五师妹 第25节
作品:《五师妹》 化波府虽然远比不上云川,但日夜交替的变化却能让南棠更加深刻地感受到时光流逝。一夜运功之后,她精神百倍地踏出洞府,带着小奶虎去往春醒坊。
嫣华给她发来传音,南山觉师兄已经回到山尽峰,让她速去领职。
再次踏进春醒坊,已经不需要嫣华引路,南棠自己驾轻就熟地上了山尽峰,站在升降台上时还远远同嫣华挥了手。
清晨的山尽峰比其他地方要寒凉,风也大,南山觉站在茅屋外的空庭上,手里拿着把小锄头,脚边放着两大筐不知是何物的东西。
看到南棠,他面无表情,只是点点头,道:“你就是来领职的新人?”
“师兄,是我,虞南棠。”南棠报上名姓。看南山师兄这模样,八成已经忘记上次她向他打听句芒春种的事了。
“嗯。嫣华和你说过我这儿的规矩吧?”南山觉不管她是谁,冷脸问道。
“说过了,我牢记在心。”南棠回答道。
南山觉扫了眼小奶虎,没有多问,只踢了踢脚边的两个大筐,道:“这是稀红壤,混了些沼土杂质,稀红壤属火,沼土属土,你替我把里面的沼土杂质剔出来。自己去屋前取两个空筐,将两种土壤分开放。”简单说完,他又问了句,“你会分别两种灵气吧?”
区分灵气这是修士入门必修的功课。
南棠点头道:“我会。”
“三天之内将这两筐土分好。”南山觉抛下这句话就进了茅屋,不再理会南棠。
南棠取来两只空筐,扯了条凳子坐下,看着眼前两大筐土。
这活就好比凡人将黑芝麻与白芝麻拌在一起,然后再把二者挑出来分开一个道理,难是不难,但是考验眼力和耐心,是件极繁琐的活计。若是寻常修士,恐怕得三日三夜不眠才能勉强完成南山觉交代的任务。
小奶虎就趴在凳子另半边,想着要实在不行,恐怕他也得动手帮她,可用这么厚的虎掌去分土——难度好大。
南棠也是这么觉得的,她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上进入状态,将手放到稀红壤上,打算先感受两种灵气,可手才刚刚放上,小腹里的东西马上开始作祟。
对于土壤的强烈渴望再度升起,险些让她开始吸纳灵气。
但这回,南棠没让这股欲望得逞——开玩笑,要是把这两筐土吸成废土,她怎么向南山觉交代?
南棠用尽全部的意志力与这股欲望作抵抗,把手按在土壤上,直到这股欲望被她打压下去后,她才放心地抓起一小把稀红壤,用心感受土壤内的灵气。
炽热的稀红壤与温厚的沼土,拥有完全不同的感触,要分辨并不困难,但南棠原本紧闭的眼眸却倏地睁开,惊疑地盯着自己的手——分辨两种灵气是没问题,但是绝对没有刚才感受到的那般强烈,强烈到无形的灵气在她指尖几乎触手可摸。
她不信邪,再度闭眼,强烈的感觉再度席卷,灵气似乎变成可触摸之物,能随心所欲地任她区分。
心随意动,就在她这个念头刚刚生起出,小奶虎也睁大了眼,看着她指尖闪起两道微光,一红一棕,而土壤仿佛有了生命般,随着她指尖的光芒飞到半空,自动分成两边。
南棠睁开眼,尝试抬起手来,土壤一粒粒跟着她的指尖飞起,仿如被她甩出的两条细长丝带。她惊诧地张大嘴,将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这两条“丝带”也随着她的动作飞舞,她再将手往两个空筐一指,稀红壤与沼土仿佛受她指令的小兵般,排作两列朝着两个空筐自动落下。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喃喃:“这……又是句芒春种的力量?”
小奶虎无法回答,只能看着她以异于常人的速度完成了南山觉交代下的任务。
三天的活计,南棠不到半日就完成了。
稀红壤与沼土被分成两筐,但南棠的掌心中却还留下一小把细如粉末却又颗颗分明的金棕色物质。
南棠不知该分到哪一边,这把土仿佛火土相融而成,分到哪边都不合适,委委屈屈地留在了南棠掌心。南棠想了半天,取了个空碗将这把土撒下,再将碗搁到稀红土上,这才拍拍手起身,朝着茅屋喊:“南山师兄,两筐土已经分妥。”
屋里无人回应她,她想了想嫣华叮嘱过的话,便也不去打扰南山觉,将两筐土挪到茅草棚下后,就自行离去。
下午是给丙班弟子的常规授课时间,试炼在即,她得帮他们抓紧些,课后她要给那五个小崽子开小灶,至少也要修炼到夜晚。
夜晚,才是属于她自己的,她要与小奶虎修炼保命的招式。
一天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
南山觉在茅屋里忙到正午时分,才得空出来。
屋外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不见。他蹙蹙眉,这才半日光景,新来的弟子就耐不住寂寞跑了?
这个嫣华,又招了这么个不负责任的人!
他有些恼火,往外踱了两步,却忽然看到静静放在草棚下的两筐土。
看那样子,好像已经分好了。
他一惊,疾步走到两筐土前——果然,土已完全分好。
这才多长时间?
南山觉诧异的抬头望向空荡荡的山尽峰,峰上除了他没有第二人,早上来的女修,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他又再度低头,俯身检查两筐土,可目光却被稀红壤上的一只碗所吸引。
他伸指从碗里拈了一点金棕色的粉末置于指腹仔细感受。
片刻后,他倏地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指腹上的东西。
这是……灵源所结之物。
是他穷尽半生都未能掌握的,灵气之源。
第24章 代价
天星满布,树影似魅,山里的夜晚静得吓人,突然间,林中树梢一阵颤动。紧接着便响起刺耳的刮壁声,伴随着一阵砂石滚落的声音,林中惊起无数飞禽走兽。
橘金色的小银翼虎身上绽起一层若有似无的黑雾,小小身躯跃到半空,原本藏在肉掌里的小爪子全部放出,尖厉的小爪子像突然变长一般,被黑色雾体包裹着,划破坚硬无比的山壁。小银翼虎从半空落下,就地滚了一圈,忽又蜷起身体,化作橘金光团,朝着山壁直接撞上了上去。
轰隆——
山石震落,地面微颤。
小银翼落地,抖抖毛,精神抖擞地站起,幻想自己是只威风凛凛的成年大虎,拿出了不可一世的架势来,他“嗷”地吼了声,黑雾大炽,宛如火焰,正准备再次发威……
“我不行了!”身后树下传来声一声清脆女音。
南棠虚脱般坐到地上,她指尖原本一道如丝线般连在银翼虎身上的浅青光线随之消失,银翼虎身上的黑雾渐渐消失,爪子收回肉垫中,不可一世的架势消失。
“真不行了!”南棠大口喘着气道。
小奶虎转身飞奔到她身边,绕着她跑了三圈,然后在她面前跳过来,跳过去,时不时拿脑袋顶她的手——他没玩够!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重新拥有力量的快感了,好不容易找加一点点感觉,虽然发挥出的能力不足他真身的万分之一,但暌违已久的滋味仍旧让他深深怀念。
南棠翻手一掌按在小奶虎头上,道:”你够了!我都要被你掏空了!”
这一天下来,她早晨在南山觉那里完成任务,下午给丙班弟子授课,傍晚起给五个小崽子开小灶,天黑透了才带着小奶虎找了化波峰上这处人迹罕到的地方修炼。
一修炼又是数个时辰过去。
她的精力当然不至于连一天的忙碌都撑不过去,但和小奶虎修炼要施展天生诀,而天生诀会消耗她的灵力,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天生诀所耗的灵力比以前更大了,她已经连续施展了很久的天生诀,体内灵力告竭,一滴也挤不出来。
有了天生诀的生气灌给小奶虎,他才能化黑雾于有形。果然如南棠所料那般,黑雾的力量很大。一开始,南棠也想让黑雾彻底离体凝结实体,那样他所展现出来的力量会更加庞大,然而黑雾离体后无法再接收她的生气,能维持的时间太短,如果遇到强敌恐怕撑不到敌手伏诛。一人一虎试了半天后,南棠发现如果让他留在小奶虎体内,将力量作用于奶虎的身体,就能源源不断地接收她的生气,他的力量能一直维持下去。
虽然受到虎躯的限制,黑雾只能发挥出部分力量,但对于筑基期的修士来说,已属强悍,再加上小奶虎外表绵软讨喜,绝不会有人想到他可爱的表相下藏着足以致人死地的獠牙,能达到出其不易攻其不备的效果。
但这也让南棠陷入矛盾:“怎么办?我还想着给你换个强悍点的躯体,可现在我觉得你这样反而更能迷惑对手。下次该给你换个什么呢?”
小狮子?小山猫?小狼?小鹿?小象?小鸡……
她一边想,一边说,小奶虎越听越不对劲,“嗷”一声吼,把南棠的神思叫了回来。
再让她想下去,她可能要把整个兽园搬来。
而他一点也不想变成小鸡仔。
南棠说说笑笑缓过劲来,知道他的想法,安慰道:“暂时只能委屈你,大型灵兽的兽体不好弄。不说了,我得运功调息。”都这个时辰了,她也没必要再回洞府,索性就留在山林间继续修行。
她说话间盘腿坐好,双手拈指置于双膝上,闭上眼睛说入定就入定了。
小奶虎知道她已经筋疲力尽,便安安静静盘蜷在她腿上。
一人一虎,幕天席地地修炼起来。
天色微明之时,南棠调息完毕,睁开眼是朦胧的山野,天地间的黑白都成了深浅不一的灰,与云川上永恒不变的明媚春光仿佛两个世界。
她起身轻跃,腾到半空灵巧一转,宛如雀鸟般轻盈落地,旋身折腰,人似飞花般转起,开始练起步法来。
受天资所限,门派内适合她的功法并不多,这是一套《花鸟步》,是当年她的师尊亲自为她挑选的,以敏捷轻盈见长,用以避敌、逃遁都是很好的选择,若能搭配剑诀法术使用,则更见奇效。
她几乎每天都练,一练就练了几十年,可以说对这套步法的领会度,还在天生诀之上,毕竟修为不够的人,只能在保命上多想点办法了。
小奶虎仰头望去,只觉南棠像只灵鸟,最适合与山水为友,与草木为伴,纵情天地间。
许是被她感染,小奶虎发出一声吼,半空的南棠听到这声奶吼,似与他心有灵犀般凌空施展天生诀。一抹青光自南棠指尖没入小奶虎额前,小奶虎身上黑雾暴涨,仿如燃烧的黑焰般让他的体型看上去大了数倍,他用力一跃,跳到半空,正逢南棠落下,便被他轻轻巧巧接到背上。
一对黑色羽翼随之张开,小奶虎驼着南棠自树梢与山岩之上飞过,南棠伏下身体,搂住小奶虎的脖子,也搂住这团黑雾。
他们的默契,还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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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虎飞到半道,南棠便收到嫣华十万火急的传音,让她速至山尽峰。
南棠没有多想,带着小奶虎上了山尽峰。
南山觉已经站在茅屋前,身后跟着嫣华,脚边依旧放着三个藤筐,有两筐是她昨日分好的稀红土,另一筐则是浅蓝绿的土壤,南棠认不出。
她看了看南山觉的脸色,又想起嫣华的传音,莫非是她昨日做的事出差子了?
“南山师兄,嫣华。”抱拳打了个招呼,她走到两人面前。
“稀红土是你分好的?”南山觉直接问道。
“是我。”南棠点点头,又看嫣华,指望她能给自己些提示。
但嫣华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出了何事,一大早就被自家师父火急火燎地叫上山尽,问了一通南棠的情况。
“你是……虞南棠师妹?”南山觉好像终于记住了南棠的名姓般问道。
“我是。”南棠只好又应一遍。
“这筐是青藻泥,你再把它分一下。”这次,南山觉连青藻泥是什么都没告诉南棠。
南棠低头看那筐土。与其说是土,不如称其为淤泥,这筐青藻泥仿佛刚从池塘里掘上来般,湿漉漉粘乎乎的。
“现在吗?”南棠问道。
南山觉盯着她:“对。”
当着他的面。
南棠有些迟疑,自己的情况太特殊,她无法确定当着外人的面展示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怎么了?”南山觉催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