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四章 半夜掌声
作品:《冥尘贯》 鬼村画廊——重新恢复,楚江童心里欢欣无比。收拾了几天,费工夫不小,墙壁粉刷一新,那些污垢油渍被彻底清除。牌子还是原来的牌子,挂好后,感觉一切似曾相识。红衣少女回了城里,尤尼斯没有轻易去见她,楚江童故意没有让她俩见面,这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住进画廊,还算平静,并没有再出现先前的怪事。
《茅屋暮色图》被楚江童收了起来,尤尼斯已将这幅画作送给他,她觉得唯有他才有能力驾驭它。从冥世回到阳间半月了,沉重的心情却与日俱增,每当想起冥世中的阎罗王,老婆婆等心里便有股窒息般焦灼。
小巫蛮还没有回来,尤尼斯也深感意外,它也应该回来了。
“尤尼斯,它不会有危险的,也许很快便回来了。”楚江童为了不让尤尼斯担心,只好安慰道。
“这几天,泉韵阁也太不平静了,有点反常,是不是因为你回来的缘故?”尤尼斯不无担忧地说。
“你说过的那些残酷厮杀,有没有看清他们的身份,比如有什么衣着特色?”
“非常混乱,衣着更是千变万化,起初有一股最大的势力是头戴斗笠,这帮‘人’行踪诡秘,我向他们开过枪,但是只把他们打退几次,后又重新聚来!”
“噢,斗笠鬼卒?他们消失了好长时间,终于又出现了。有没有看见过这些白色布靴鬼?”
“当然见过,白靴鬼与那些斗笠鬼争杀得相当惨烈,后来他们便全消失了,孰胜孰败,并不知道。这三年中,他们的争战厮杀好像一直没有中止过。”
“无法想象,你们是如何应付这些群鬼的!”楚江童真有点莫衷一是,不去冥世或许这些群鬼不至于如此猖狂,但冥世中的现状又无法知道。自己去了冥世之后,阳间的鬼魅便开始四处活动,对泉韵阁再也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贪心,自己对这两者总是难以兼顾。
这天晚饭后,楚江童正在收拾画作,尤尼斯记起一件事。那是若干天前的一个下午,她从泉韵阁下山回到城里,先去菜市场买了点菜,又去肉食店绞了肉馅,准备回家给妈妈包饺子吃。
这段时间以来,妈妈的胃口不太好,不仅吃饭少,而且总是不知不觉中发呆,每次与她对视,都会迎来她复杂而慌乱的眼神。因此,尤尼斯就忧心起来,自己应该多陪陪她,通过她的微妙变化感觉出,她有种危险倾向。也许,她的健康又出现了问题。
尤尼斯照顾妈妈时间久了,一些细微变化也能让她作出准确判断。
那天,她兴冲冲摁响门铃,保姆请了假不在家。在外边等了好一会儿妈妈才来开门。提着菜刚一进屋,便感觉不对劲,因为屋子里有种冷冷的感觉。起初以为是开着窗子,尤尼斯赶忙去阳台看看,窗子关得严严的,各个卧室中也一样。再说外边的春风也不是太凉了,纵然吹进屋子,也不至于有这种冰寒的感觉。
“妈妈——屋里怎么这么冷?”尤尼斯略微有点紧张,将各个房间搜寻一遍,并没有什么异常。妈妈这时的表情有点慌乱,不敢与尤尼斯对视。无意间看到沙发上放着一只遥控器,噢,她顿时明白了,妈妈刚才开过空调。也许,她觉得屋里冷,开一下暖风,却开错了。
似乎这样可以解释的过去。妈妈则用她不置可否的态度将这件事的神秘色彩轻轻擦去。直到有一天半夜里,尤尼斯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使自己彻底跌入一眼深井中,并伴随着无法解释的恐惧。
楚江童插话道:“你那天夜里发现了一个什么怪异现象?力争说的详细点,我需要细节,哪怕与本事件无关的细节。尤尼斯你慢慢想,别漏掉……”
尤尼斯点点头:“……那段时间的半夜里,我时常会醒来,只要醒来就会持续两三个小时,我不认为那是一种失眠,应该是生物钟的紊乱。当然你这个混蛋可以认为我在想某个男生,真可惜我更喜欢和习惯于在临睡前想那种事。噢,那天夜里,我同往常一样醒来,瞪着眼望着并不算太黑的房间里,胡思乱想着,而且还习惯性的听听隔壁妈妈的鼾声,还好,妈妈那个时间是睡得最浓的时间。可以说,只要听到妈妈那略微有些粗重的鼾声,心里就会特别踏实……”
“当时保姆不在?你倒是对保姆比对妈妈更放心,也许你是对的。”楚江童揉揉耳朵,将手指张开托着腮仔细倾听。
尤尼斯几乎不用专门思考,而是随着记忆的过程顺序讲起来:“……那天夜里保姆也在,她当然不会失眠,每天夜里除了起来撒一泡长达十分钟的尿之外,就是去厨房找点吃的,然后倒头便睡直到天亮。我倒是挺羡慕那种女人,她从来不认为女人应该减肥。啊,扯远了,言归正传。奇怪的是那天夜里,保姆只起来小便却没有进厨房,她突然一改旧习惯,我还真接受不了。保姆刚回卧室,我就听见楼下有人拍了两下手掌。咦?这大半夜的,什么人拍手掌?我听得清清楚,一般不会听误。相信那拍手声许多住户都听到了。保姆的鼾声很特别,像有人在抖线团,而妈妈的鼾声则仅仅是呼吸粗重了一些,按说不应该归为鼾声定义。
房间里静悄悄的,夜色很温柔。反正也睡不着了,就坐起来,依着床头,静静地望着屋子里的黑暗,这也是一种享受……”
楚江童为尤尼斯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里:“尤尼斯,楼下的拍手声应该确定,我虽然没有亲耳听到,但是你不会听误的!”
“当然,因为拍手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非常明显,再说它不受任何辅助声音的左右,形成单一的传递效果。就在拍手声响过不久,我正坐在床头纳闷着,这时感到眼前有一股轻微的风拂动的感觉,因为没有亮灯,我应该是处于暗处。很奇怪,我的卧室门是闭着的,只是没有上锁。这一股细微的风,却真真切切感觉到了,要让我形容,就像有人在挥动衣袖向你扇了一下。骤然间,我有种异样的感觉,老觉得有什么东西进了卧室一般。悄悄将枕头下的手枪握在手中。仔细盯着屋子里,街上的朦胧路灯,映在窗帘上,屋子里昏暗的光线中,我看到一个人影一动不动……”
尤尼斯说到这里,不经意地停下来,像在思考当时的谜团,而并非为讲述制造悬念。她明白,楚江童不需要恐怖气氛的渲染,他只需要气氛对整个事件的影响和关联。楚江童没有再夹话,而是将自己夹进尤尼斯那天夜里的思考与情节中。
尤尼斯又说道:“……当时的我,真有些害怕,别看我手里有枪,但是枪在某种诡异的时刻,并没有震慑作用,消灭或许会更有意义。我只好低喝了一声:谁——同时将灯打开……”
尤尼斯瞪圆眼睛,随即沉默,显得有些痛苦,甚至表现出后悔当时的打开灯。
“你妈妈是怎么进入你卧室的?连一点响声也没有吗?”楚江童实在没法理解,一个特工居然眼睁睁地看到一个无声的进入者。
“船长,你说的没错,打开灯之后,确实是我妈妈一动不动地站在黑暗中,我赶紧放下枪,跃下床,扑向妈妈……问她怎么啦?”尤尼斯长长地舒一口气,好像终于将一个谜解开。
其实楚江童则不这么认为:“尤尼斯,你后来又发现了更为诡异的现象,也许那才是此故事的主题,该是结尾——以你的风格。”
“没错,这个故事没这么容易结尾,直到现在……”尤尼斯揉了揉太阳穴,望着楚江童,接下来的故事情节更需要俩人共同完成,必要的分析和猜测,才会让故事的主题离真相更近一些。
楚江童点点头,盯着尤尼斯的眼睛。
“船长,我贴近妈妈时,感觉她很冷,而且身上果真很凉,也许是深夜的缘故,但应该不至于。将妈妈送回她的卧室,为她盖好被子,你猜怎么着?”尤尼斯出了个小问题。
楚江童摇摇头,注视着尤尼斯的眼睛。
“妈妈用力地推了我一下,好像非常不高兴的样子,随即一头倒下,侧着身子赌气似的睡了……”尤尼斯直到现在还委屈着。
“那后来呢?”楚江童的目光越过她的头发,仔细思考着尤妈妈当时的反常。
“后来,我又听到楼下传来两声拍掌,真让人无法理解,不过我只好把拍掌者认作乞丐或是流浪汉……”
“噢,当时拍掌过后,妈妈是什么表情?这个细节你一个特工应该完全不会放过?”
“妈妈的眼睛突然一抖,耳朵仔细向楼下听的样子,只是很快,她就保持了正常,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反常或是对那拍掌声感兴趣的样子……”
“噢,这就对了,妈妈一直在跟你演戏,你却只有无奈,因为她的样子很不健康。”
“这……第二天凌晨时,她不见了。”尤尼斯最揪心那夜的变化。尤妈妈出去时,谁也不知道,尤尼斯和保姆几乎找遍全城,也没有找到她,直到夜里十点钟,尤尼斯站在立交桥边徘徊,待一回头时,妈妈正在自己的车里坐着,她什么时候上的车,尤尼斯至今都觉得是一个谜。
那天夜里,妈妈的唇膏抹得很浓,仿佛有个重要的聚会刚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