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七章 山崖纸人

作品:《冥尘贯

    冥品店主人仔细看了看楚江童放在桌上的“纸手”,又试探着扯了几下,一边摇头一边脸色大变:“你这……这这……是从哪里弄来的东西?我可从来没有见过现在冥品店用这种纸张,啊?难道是……”
    “大伯不用怕,不就一张纸吗?你看你屋里哪件冥人不比它可怕?”楚江童故意笑起来,在这种鬼地方不害怕是假的,好在他如此一说,店主人好了些,而且还向他讲起了一个故事:
    “做我们这一行的流传着一句话说,不怕死人怕纸人。什么意思呢?还得从老人们那里说起。有一年,镇上的所有冥品店一夜之间全失盗了,那些纸人纸马纸牛,甚至连冥币也不例外,全没有了。于是老人们便猜疑起这件奇怪的事。有人说那是被躲在冥门涧里的鬼偷去了,因为那些鬼千百年来没有换洗的衣服,这是要把纸人的衣服脱去穿呢;也有人说那是被一些新死的鬼偷去了,他们怕死后买不到合身的衣服……众说纷纭。不过后来,老人们真在冥门涧——哎,你该听说过冥门涧吧?”
    “是的听说过!”楚江童急等着他的故事。
    “冥门涧在咱这一带挺有名,有人在冥门涧的池塘边看到了那些纸人纸马纸牛,它们全被水浸泡了,奇怪……”
    “大伯,您没听说过,有谁见过纸人走路吗?比如他们去村里偷东西……”
    “怎么没听说过?有一年秋天,山坡上的苞米就被纸人全给掰光了呢?当时,人们只听见嘎嘎叭叭的响声,还以为是熊瞎子呢,大胆的人拿手电一照,啊呀可不得了了,一个个纸人,在玉米地里轻飘飘地穿行,而且挑着纸筐,奇怪?它们既然是一些纸人,怎么还吃东西……”
    楚江童瞅瞅身后,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越想越怕:“大伯,您店里失盗也该是头一次吧!”
    “那是那是,这一次就够倒霉的了,多少年了从没摊上过这等怪事,哎,你的棋艺不错,今天咱俩开一盘?别再咧咧些吓人的事了……”原来他还是掂对着跟自己过招呢!
    “过奖过奖,我是胡蒙瞎猜乱下一气……噢,您再看看这种纸料是真没见过还是……”楚江童将“纸手”再往他面前一推近些。
    “别别别再吓我了,说实在的,我做这一行胆子也够大了,可是自从你拿来这玩艺儿,怎么还小胆起来了呢?我说这东西根本不是咱这年代用的纸张,你没看这种纸不怕水,浸水晾干还跟票子一样,从哪捡的?快丢了,不吉利!”
    “噢,我也是从山路上无意间捡到的,麻烦您了大伯,告辞了!”楚江童招呼一声小巫蛮,离开镇子。
    回到画廊,将“纸手”摆在画案上,翻出手机里的那张纸人照片,不比对则已,一比对吓一跳,这只纸手与照片中的纸人完全不同,照片上纸人的手是黑色的。惨啦,那些纸人果然不是一个。楚江童试着撕了撕这“纸手”,特别坚韧,还是将它烧了吧!点燃后忽忽闪闪的光焰,由红变紫特别禁烧,猜不透这是一种什么年代制作的纸张。
    小巫蛮坐在一边,好奇的望着楚江童,时不时挠几下脑袋,好像对这件事充满了好奇与疑虑。
    “必须将这些纸人消灭!否则它们会越来越嚣张!”楚江童一拳擂在画案上。
    小巫蛮拍拍“手”,表示赞同。他们已经盘算好今夜再去冥门涧,看看那些纸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骕骦阴阳戟在不在它们手中?
    有几件事很费解,首先这冥门究竟在哪里?再有《茅屋暮色图》究竟是与冥门有什么关系?如果想解开画中的诡秘只有先找到冥门,否则这幅画作几乎没有半点解开的可能。幸好,它因为被封存起来而暂时没事。静下心来想想,自己的那个怪异幻觉,应该与冥门有一丝丝联系。记得小佳荒也有过此幻觉,只是这种幻觉属于偶然的无支配思维意识,没办法捕捉到。
    夜里九点钟,楚江童便和小巫蛮悄悄来到冥门涧的山峰上,躲在通讯塔下的破房子后边,隐隐感觉到,今夜那些纸人也许还会出现,这种诡异的现象,与现代科技产生碰撞,是一种偶然还是必然?小巫蛮对这次行动充满信心和超乎寻常的警惕,隐身于墙上的一丛苍耳棵里,密切的注视着高高的通讯塔下。
    每一分钟的消逝,都将是一个诡异现象出现的前奏。
    楚江童低声劝慰:“小巫蛮,别太紧张了,老管家说过,警惕不等于紧张,放松下来,我们是正义的,用一种自然的心态去对待……”
    话虽这么说,小巫蛮却做不到,苍耳棵轻轻颤抖着。自己也一样,几度将心提到嗓子眼,毕竟这种诡异之事,流传在民间已经很多年,纸人的真实面纱,如同某种神秘的生死符号。当然,笼罩在人们心头的那一群挑红薯的纸人之谜,也将由恐怖转为唏嘘与喟叹。
    这一次,为小巫蛮准备了两把锋利的桃木剑,自己则带上了眉月儿的锁魂簪,恐怕此时唯有这兵器可用了。自己失去了功力,销魂簪便难以发挥其作用,总比什么也不拿要好些。
    这时,小巫蛮轻轻地嘘了一声,它好像听到了响动。楚江童则轻轻告诉它:“这是一只夜里出来觅食的小獾,别惊动它……”小巫蛮这才轻舒一口气,果然,一会儿通讯塔南侧有一只胖乎乎的小獾乱拱着向这边走来,别看这小家伙长着小猪仔一般的身子,耳朵却出奇灵惊,能听出三里地外的脚步声。
    小巫蛮向它行了一段时间的注目礼,直到目送它下了山坡。
    夜风清爽,枝叶刷拉拉闪动。楚江童闭目而听,月光如此模糊的夜里,听觉与视觉同等重要。小巫蛮轻轻咀嚼着牙齿,这是它的习惯性反应,说明它已经很有耐心,能够一两个小时不会挪动地方,这一点很令人放心。设伏是一门学问,往往一般小动物做不到,动物界中猫还算比较有耐心的。
    唰唰唰……
    楚江童伸手握住小巫蛮的小“手”,示意它有情况。小巫蛮会意的紧紧握住楚江童的手,它的手心居然出了一层细汗。楚江童依然闭目仔细辨析,应该目标已经出现,而且正处于四处张望的状态。小巫蛮静静盯住通讯塔柱,并没有看到目标。
    “他们应该快到了,正贴在山崖的边上……”楚江童如同梦呓般轻轻说道。
    小巫蛮向山崖边悄悄移动目光,天哪,山崖边果然并排着几个白光光的纸脸,慢慢地,如同被风吹着,升高升高……一直飘到通讯塔下,楚江童仍然轻闭双眼,用心数了一下,一共四个。他们的纸身有轻有重,走路时摩擦力便不同。小巫蛮慢慢抽回小“手”,将锋利的桃木剑紧紧握在手中,随时在主人一声唿哨中,便向它们扑去。
    但是楚江童并没有打算此时进攻,一来它们刚刚来到还立足未稳,一定充满警惕;二来,必须探听一下它们此来的目的,若是会说话,就更好了,可以明白它们下一步的计划。一层层细汗从额上滑下,虽然自己没有睁开眼看他们,那手机中的图像足以让人毛骨悚然。这些非同一般的对手,与复活之鬼连凤芝不同,她是现象之鬼。
    它们虽然看似“现象”,却有形有体,况且能够挑红薯掰苞米,去冥品店里行窃,令人无法捉摸。
    为了让自己静下心来,他连销魂簪也没有拔出来,担心自己一时心急从而出现判断失误。一会儿过后这几个纸人居然唰唰啦啦席地而坐,它们并不是围坐在一起,而是依然并排着,一动不动,若不仔细看,还真以为这就是几个不会动的纸人呢!
    深更半夜里,同时出现这么几个白乎乎的东西,又是如此奇怪的默默坐成一排,无论换做谁不吓尿才怪。
    楚江童默默睁开眼,望着黑暗中的它们,手一抖,差点去摸销魂簪,不行!强烈控制自己潜意识中的错觉冲动,太恐怖了!
    不过,它们四个前来,绝不是只为在此默默静坐,一定有任务,或者正等什么“人”。漫长的半个小时过去了,它们仍然呆呆地坐在原地,一动未动,因为静止,摩擦音便消失。唯有夜风,偶尔掀起它们腰间的白色飘带,发出树叶般的响声。
    自己只是听说当年那十几个挑红薯的纸人,再说老人们的叙述也有出入,自己并未亲眼所见,便无法判断这几个纸人的真实来历。再说,冥品店里扎制纸人纸马,也是各有不同,不过还是多以模仿古代服饰特点,要么长袍大褂,腰系丝带,要么是斜开襟,宽水袖,好像都成了一个模子。
    正琢磨间,四个纸人刷拉拉起身,闹不清它们要干什么,轻飘飘地向这边走来,啊,小巫蛮一阵惊慌,双“手”横握桃木剑,随时要弹出去,楚江童伸手将它拦住。
    只见几个纸人一步一步,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