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战场完毕，看着阵阵黄沙扬起，再看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已经渗透入土地的鲜血，李萧天突然感觉到一丝凄凉之感，一分萧索之意。
    俯瞰引入眼帘的黄土高坡，大地如此之苍茫，他内心却无比寂寥。
    前方是贫瘠的黄沙，让人感到无比凄凉。
    可后背是肥沃的土地，却仍旧荒无人烟，大好的土地白白浪费。
    可恶的吐谷浑，将人间天堂变成人间炼狱。
    让无数良善百姓流离失所，让无数无辜家破人亡。
    吐谷浑，我岂能容你！
    “启禀大帅、副帅，刚才一战共歼敌1050，没有一个俘虏。我军伤53人，没有阵亡者。”程咬金大摇大摆上前，拱手搭礼之间骄傲之气尽显。
    裴矩露出无比惊讶的表情，而且是一种深沉的震撼。
    要知道他虽然精于行伍，也打过很多次仗，且打仗多半都是胜仗，乃至打胜仗。
    因此皇帝对他信任，满朝文武同样对他充满信任。
    他自己也对自己的战绩颇为满意。
    甚至于对于李萧天如同传说的传闻，颇有几分不屑的意味。
    怎么可能有如此神奇的人物，带着几万人就敢深入高句丽，打得对方举国抱头鼠窜。
    从一个小小县城发迹，短短几年之内便杀得幽兰教全军覆没，还清除了朝廷内的叛乱者。
    这些神乎其神的传说，裴矩从内心来说绝对是嗤之以鼻。
    这样带节奏的吹嘘，多半是李萧天这个败家子花钱作假的。
    可是！
    可是这次前往宇文成都处拿到几千精兵，令裴矩刮目相看。
    今日在零阵亡的基础上，将天下无双的吐谷浑骑兵全歼，更是让他叹为观止。
    他在高台上，足足愣了两柱香时间。
    “裴大人，裴大人……请你指示。”程咬金吐了吐舌头，拌了个鬼脸说道。
    “你……你们平日的战斗都是这样打的吗？”裴矩声音中带着颤抖。
    “平日里是这样打仗呀，有什么问题吗？”程咬金满不在乎地回道。
    “你们的战斗力如此生猛，竟然零阵亡的基础上，竟然把吐谷浑杀得片甲不留！！！”裴矩眼睛放着精光，“这……简直……简直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这点渣渣算什么，当初我们打高句丽打幽兰教的时候，比这大几倍几十倍的场面多得是。”程咬金哼了一声道：“这帮畜生而已，有什么难的。”
    “铁牛，下去整顿军备，我们准备转移深山。”按道理说打了这样大的胜仗，而且是旗开得胜，所有人都应该高兴一把才对。可是李萧天却一副忧郁的表情，仿佛刚才打了胜仗的不是自己，而是这帮已经死翘翘的吐谷浑。
    裴矩深呼吸一口气，表情凝重地望着李萧天。
    要说之前他对李萧天能力还持有一定怀疑态度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信任这个年轻人，这个充满阳光朝气的将才，甚至是帅才。
    “李大人，你语气为何如此凝重，表情如此严峻，难道你想到了什么不成？”裴矩试探着问道。
    李萧天遥望苍茫大地，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吐谷浑骑兵天下无双，在西北横行霸道惯了。因此遇到我们这样的硬茬，自然轻敌败北。可是骑兵机动性非常强，当夜晚之后大部队还没有看到这群骑兵回去，难道不怀疑，难道不派出大队人马搜寻吗？”
    裴矩倒抽一口凉气，连连拍着脑袋说道：“对，对对，我怎么光顾着当下的战绩，却忘记了致命的危机。”
    他转而问道：“李大人，依你之见我们躲进深山之中，就可以躲过这一劫了是吧？”
    程咬金呵呵笑道：“裴大人你应该非常清楚，深山之中沟壑纵横，最适合步兵作战。骑兵无法发挥机动性，进来就是个死。因此躲进深山之中，我们绝对安全。待到大部队到来，绝对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裴矩喜笑颜开，“今日我终于看懂了真正的战斗，简直一级棒！”
    “谁说我们要躲进深山中，难道我们还需要躲避吗？”李萧天突然没来由地冷冷说道：“王伯当，派出百名斥候由你亲自带队，顺腾摸瓜搜寻敌军的主营。”
    “得令。”王伯当朗声回答，返身便快步离开。
    这下轮到裴矩和程咬金面面相觑。
    特别是裴矩，他感觉到无比振动。
    原本以为这一场聚歼之战已经是惊天动地，没想到李萧天竟然想趁今夜动手，将吐谷浑的主营给端了，简直太令人不可思议。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戎马一生，竟然跟不上李萧天的节奏。
    此人果然是军事上的天才，自己绝对不如。
    因此自己将指挥权让渡，简直是最画龙点睛之笔。
    大队人马快速集结，将敌军尸体掩埋之后，全军整队出发，径直进入沟壑纵横的荒山之中。
    荒山之中处于风口，黄沙扬尘非常严重，众人皆是掩住口鼻，但仍旧挡不住风沙侵袭。
    这样极端的气候条件，哪怕是白山黑水的高句丽都不曾有，着实让人难以忍受。
    可在裴矩看来，李萧天身处这样的环境，竟然没有丝毫不适。
    他双目炯炯有神，遥望着远处天地相接的地方，仔细观察着一分一毫动向。
    而他麾下的士兵，个个龙精虎猛。
    虽然在极端环境的侵蚀下，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但他们的眼神坚定，精神意志坚定。
    不管是站着，蹲着，坐着，还是趴着，都像雕塑般沉稳、凝重。
    那种严阵以待的气势，那种舍我其谁的气概，绝对不是朝廷一般军队能够比拟的。
    这样有凝聚力的队伍，这样有战斗力的队伍，这样有思想意识的队伍，绝对是能打胜仗的队伍。
    这样的队伍能够以一敌百，怪不得面对300000吐谷浑骑兵，李萧天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原来他手中的这些雄兵，什么敌人都不怕。
    夜幕渐渐降临，满天的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勉强能够照亮不远的远方。
    所有的士兵都屏气凝神，绝不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他们都在用耳朵凝听，听这个世界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