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娶臣妻 第61节
作品:《谋娶臣妻》 第81章 蜜沙冰
孟之微被扣在宫中那日, 琴濯心急如焚,几乎是一瞬间下了决定,也想过薛岑是不是故意为难孟之微而以此要挟她, 她想尽一切办法到得宫中,却也没见着他的面。此后, 琴濯也逐渐冷静下来, 心里的主意便打得仔细了些。
人都有劣根性,对轻易得到的东西总会兴趣骤减,她虽不会妄自菲薄, 也不会盲目自信到薛岑真就非她不可,何况薛岑也并非周幽王之流,会为了她“烽火戏诸侯”,她只能尽可能地在他兴致未减时, 利用自己的优势取到最大的利益。
所以, 急不得。
琴濯垂着眼,用丝帕抹了下脸颊上并不存在的汗珠, 看起来还是如以往一样,对他的的话含着一丝抗拒,却又不得压抑着自己的脾气。
“我考虑不考虑,有区别么?”
“我只是不想逼你太过。”
琴濯听后暗地里嗤笑,论睁眼说瞎话世上怕是再没有比这人更厉害的了,这个“过”字更是加得有趣,既承认自己是逼了,又为自己找补没有太过。
琴濯按捺住翻白眼的冲动,道:“就算我跟之微和离, 孟夫人的名头也是抹不掉的,你要如何安置我?让我一辈子藏在你的后宫里, 不见天日?”
“自然不会,往后的事我会安排好。”虽然知道她不可能一下子松口,薛岑的眼神还是迸出些许灿然的光芒。
他一句话,琴濯就明白他是真把以后都打算好了,而且不可置疑地说他或许真有这个本事。便是他不用什么私下的手段,就是指着她说不是“孟夫人”而是“薛夫人”,又有谁敢真的与他争执。
琴濯自不能就此松口,话里每带一句“孟之微”,薛岑的眉心就要皱一分,最后听到她与孟之微如何相伴到如今不容易云云,直接打断了她:“你是觉得孟之微如今的官当得太舒坦,想让我给他穿双小鞋?”
“便是我不说,你便不会?”
薛岑知她如此看自己,也不禁气笑:“我若要针对他,那天他还能毫发无伤地回去?”
这自然也是道理,琴濯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提醒他,“之微一心为社稷效力,我们的事情本不该影响到她。”
这话的意思归根结底还是维护孟之微的,不过薛岑听着当中“我们”两个字,不知怎么地心情就顺了,就像忽然转晴的天气,脸色也晴朗起来,“得了,我可不想你哪天巴巴跑来求我就是为了他。”
琴濯想起他上次说若是因孟之微而以身相许,就把他发配到云海国挖石头,觉得言多必失,差不多就行了,遂没再言语。
只是两人说到最后还是没能达成一致,今日薛岑也是来大理寺有事,所以没有拘着琴濯太久,眼见事情说下去又要不欢而散,也及时打住。
“炎天暑热,还是少出来走动。大理寺每日安排的伙食不差,炎夏还有补贴,你也不必多费心。”
本质上,薛岑还是有点嫉妒琴濯对孟之微的用心,琴濯也不是没感觉出来,暗道不愧是当皇帝的,这话说得就是漂亮。
只是再好听,琴濯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后边就开始走神,直到跟前递过来一只晶莹剔透的琉璃碗,里边一层碎冰围着的好像是红豆沙,蒸腾着微微的冷气,看起来便叫人食指大动。
在外面烤了半天琴濯也觉得喉咙干得很,本来还拿了颗桃子,被薛岑半路叫过来还忘了拿,看到这碗冰冰凉凉的红豆沙,她很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
“这是从宫里出来时带的蜜沙冰,红豆做的,你应该会喜欢,吃一碗解解暑热。”薛岑把一柄小金匙放在红豆沙上,又把碗往前推了推。
琉璃碗配金汤匙,这配置显然不是普通人所能用的,琴濯抿了下唇,强迫自己的视线从那蜜沙冰上收回,还是告辞退了出去。
从马车上下来,周身再度被灼热所侵袭,琴濯抬手遮了遮太阳,趁着衣服上残留着些许冷气,急忙往自己的马车跟前跑。
她刚站定,黄鹤风又急急忙忙追了过来,指使身后的两个人把一尊冰鉴抬上了她的马车。
琴濯记得那眼熟的红木纹路,知晓这东西是从薛岑的马车上拿下来的,当即便想拦。
“皇上说天气热怕夫人中了暑气,这冰鉴安置在车里可以降温,夫人回去的时候也可以舒坦些。”黄鹤风一摆拂尘,另外两人已经麻利地把东西搬上了车,他又提起手里的提盒,盖子上似乎也有冷气激出来的水珠,“这蜜沙冰也是皇上特意给夫人带的,一直冰着还未动过呢。”
除了之前亲手还回去的簪子,琴濯也数不出来还有哪一样是薛岑送出来又能原封回去的,大热天的她实在懒得回去再跟他争执,为难了一阵才坐进车里。
冰鉴散发的冷意顷刻就盈满了车厢,琴濯忍不住舒了口气,舀了勺冰凉甜蜜的蜜沙冰,直呼“赛神仙”。
摸着良心说,傍上皇帝的大腿还是有点好处的。
琴濯自诩是个俗人,既做了决定也不想多矫情,给薛岑装样子是一回事,私底下这样的好处自然是多多益善,反正这待遇也是自己的“价值”换来的,要是以后自己成了“敝履”,也许就没有这般待遇了,还是早早享受为好。
红豆沙经过蒸煮研磨,甜糯绵密,比自己做的冷元子还要细腻,琴濯细品了几口,寻思明早再买些冰,也做一些来尝尝。
那厢薛岑把自己的冰鉴送了出去,自然也是热得呆不住。去孟之微那里的时候,薛岑看到桌上风格迥异的提盒,就知道是琴濯送来的,心里不禁又是一酸。自己把冰鉴都让了出去,还送了蜜沙冰给她,她倒是只记着自己相公,连口冰水都没给他喝。
薛岑暗道了一声“没良心”,却也知道自己在孟之微面前没立场,只能眼不见心不烦,想起来自己还盘了个杂货店,也有一段时间没去关照过了,便顺路过去。
从外面进来,薛岑感觉自己的衣摆还带着火,取过一侧本是用来摆设的青竹题字折扇,呼啦呼啦扇着。
黄鹤风又拿了个蒲扇,站在他一侧轻摇着,看着外面刺眼发白的地皮道:“这日头可太毒了,面皮能晒褪一层。”
薛岑听到这话,倒是想起来自己托夏起做的那张易容面皮,基本就没用上几次。他原本打算摊了牌就撤了杂货店,如今细想倒也不能太过着急了,再者留着这店给琴濯图个便利也无不可。
“小风那边有什么话?”薛岑忽然问道。
黄鹤风忙凑近了道:“夏公子这次下山,似乎是还为一个姑娘,那姑娘家在京城开刀场的。”
薛岑不禁哼了一声,他就说那人嘴上说得好听,却迟迟不回山,敢情也是为了儿女私情罢了,倒是只会数落他。
“让小风继续查查刀场那边。”想到自己那张已经过了时效的易/容/面/具,薛岑计上心头,觉得还是以“薛老板”的身份跟琴濯再套套近乎为好,所谓投其所好,也好过她一见自己就是冷脸。
想到此处,薛岑不禁叹了口气,她对一个陌生的商人都能温和笑言,就是每每对自己没有好脸色,这区别对待也是在太大了些。
夏起没回青枫山,倒是把这杂货店当成了自己的根据地,时不时就会跑来。眼见薛岑在这里,他就想到上次跟着他去状元府蹭饭被琴濯暗地里针对的事,当即调转步子就要走。
薛岑端起茶杯眼也没抬,“这么大热天的还要去刀场?”
夏起暗骂一声,只能又掉回头来,狠得咬牙:“有你这么刺探自己大师兄的么!”
“师兄的终身大事我总得关心一下,不然师父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也要怪我没有同门情义了。”
“少来!威胁我的时候倒不见得你有什么同门情义!”
薛岑觉得有点冤枉,“我威胁你了?”
“你那是还没开始!不然你会手软?”夏起看透了他的本质,愤愤不已。
薛岑也没否认,说回易/容/面/具的事情,没有拐弯抹角,直切重点:“再帮我重新做张面具,你将来老丈人那边的疑难我帮你解决。”
听到他头半句话,夏起想也不想就要拒绝,可听到后面就把话咽了回去,心里也不禁懊恼,这人惯会拿捏人的死穴,一衡量利益做的决定倒也快。
“面具可以帮你重新做,只不过还是有时间限制。”被薛岑幽幽的目光盯着,夏起也不耐烦起来,“易/容/面/具本来就没有长久一说,还需时时养护,你隔三差五地折腾损耗更大,最多半年已经是极限了。”
薛岑听罢,也没有强求,心想半年就半年吧,他的所有耐心加起来也就至多半年了。
成交了这笔交易,夏起还有些被坑的不忿,可想到薛岑对琴濯犹不死心,又苦口婆心道:“上次那碗加醋的什么煿金还是煮玉的,你还没吃够?是真要把醋罐子搬回家天天喝啊?”
薛岑显然已经听烦了这些话,眼神瞥过去,道:“我听说刀场那位姑娘也是有婚约的?”
夏起抿上嘴,对于自己已经快被扒得差不多的这点事儿也不想藏了,轻扇了自己一把嘴巴子,又指了指他道:“我们不愧是一个师父教的,都欠得很!”
薛岑扬着唇,不置可否。
作者有话要说:
薛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第82章 百合面
回去的路上, 琴濯还特意去店里把车上的冰鉴对比了一番,好在不是什么镀金镶银的,平常的店铺也有卖的, 只不过红木材质在价钱上还是超出了一些她的预想。
这大热天的她给家里添个冰鉴也说得过去,那琉璃碗跟金汤匙却不好圆过去, 她便洗干净了找了个盒子装起来放在仓库的角落里, 寻思以后要有个什么不时之需还能卖了换点儿菜钱。
晚上孟之微回来的时候果然捎了两块冰,里头还夹着一碗蜜沙冰。
琴濯看到那熟悉的红豆沙,不觉涌上一股心虚, 尤其听她说这蜜沙冰是皇上让宫里送来的时候,那种背着丈夫吃了独食的悔疚感就更甚。
她不禁有点儿感慨,薛岑到底是怎么做到惦记人媳妇儿还能心无阻碍面不改色的?
“给你做点百合面好不好?”琴濯担心孟之微回来肚子饿,便一直没有熄灶火。
“那就少来一点吧。”孟之微不是太饿, 只是看琴濯又做新的吃食, 就忍不住好奇想要尝试一下,“这是你上次买回来的那百合根?”
“对啊, 我都晒干了磨碎储存着,这些日子倒没想起来吃。”
“那我可有口福了!”
孟之微搓搓手,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添火,厨房里照旧还是他们两个,没有外人打搅。
百合面的做法跟平常的面食也无甚太大的区别,琴濯煮了些菌汤来下面,鲜香浓郁一点都不会油腻,晚上吃一些既暖肚子也不会太积食。
琴濯在青花小碗里连汤带水下了一人份的面条,又夹了些腌好的酸甜乳瓜给孟之微清口, 坐在一旁择着明早要用的豆芽菜,一边等着她吃完收拾碗筷。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琴濯也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孟之微,可她也知道孟之微一定不会同意。可她也有自己的固执,总是想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她而已。
他们都为彼此考虑,到最后可能谁都说服不了谁,这事便只能先压着。
只是名义上来说,她到底是“孟夫人”,计划这些事总是有些不自觉的羞耻,如今听孟之微一提到薛岑心里就像打鼓一样,片刻也安宁不下来,好像生怕被发现点端倪。
府里的人本来就是薛岑拨来的,对任何事情都是守口如瓶,要么恍若未闻。
看着毫不知情的孟之微,琴濯总是忍不住内疚,可她又不能就此打退堂鼓,成日思来想去地着实不好受。
薛岑如今上门也是越来越勤,且一次比一次过分,琴濯总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被逼得急了就炸毛,可在薛岑眼里并没有多少威慑力,总是一边态度诚恳地承认着“错误”,下次照犯不误。
偶尔,琴濯也会被逼的“措手不及”,或是计算着心里的“小九九”而躲避开来,却总能在别的地方碰到他,就比如眼下在这人来人往的集市上。
琴濯自不会认为他一个九五之尊会需要亲自来集市上买东西,提着自己日常买菜的小篮子,跟他僵持在一边,“你跟踪我!”
“冤枉,看你没在府里,我想你一定是来集市买东西了,我就专门找来了。”
这话很显然并没有让琴濯顺气多少,只是暗地里骂他不要脸,理不直气都壮。
“集市上都是我认识的人,之微也常陪我出来,光天化日你离我远些。”琴濯不想事情人尽皆知,压低声音警告薛岑。
薛岑却一把抢过她的篮子,自若道:“那也没什么可遮掩的,说我是你远方表哥不就行了?你都有个远方表姐,多个表哥也不多吧。”
提到那个“远方表姐”,琴濯的心里还是打了个突,把篮子抢回来,气死败坏地说:“少胡说八道!”
不远处就是张家的生药铺,张酉生可是见过他的,也知道他是当今皇上,到时候见了面必定会觉得奇怪。
“那你买东西,我就在这里看看你。”薛岑让了一步。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琴濯被他盯着只觉得如芒在背,哪里还有心思买东西,“你好歹也是皇帝,能不能别总是这么不务正业?”
薛岑觉得她这话就更冤枉自己了,他成日折子都批不完,也就熬上半天才能有多一些的时间出宫,就为了能看她一眼。
她倒好,一句可心的话都没有。
薛岑也不想替自己正名了,反正自己在她心里就是个不务正业谋夺臣妻的好色之徒罢了,态度随意道:“你在这里我自然是耽于美色,无心政事,什么时候你能来陪我,我便不必日日往外跑了。”
琴濯调转眼眸,“我可不想将来被史官写进史册,成为祸国殃民的红颜,皇上还是尽早另寻他人吧。”
“你若来就是大功一件,怎么会是祸国殃民呢。”薛岑觉得自己要是能得偿所愿,没准还能多活两年为薛氏江山做贡献,若一直这么牵挂着,可能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害相思病而死的皇帝,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名垂千古了。
不过话说到这份儿上也就尽了,琴濯从最初的排斥,到现在也学会了恍若未闻,只管往前面的杂货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