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内。
    下过几场大雪的四九城俨然摇身一变成为紫禁城。
    韩宅坐落在城中的一处四合院内，地处繁华地段，但周围却被保护得很好，所以异常安静。
    韩楚楚回来之后，又病了几遭。
    黎月还是非常贴心地照顾，但韩楚楚明显能够感觉到干妈在知道她让人绑架祁星阑之后，对她似乎不像以前那么亲了。
    彼时，黎月端了中药走进来，见她只穿着睡衣坐在窗户边，便将眉头拧了起来。
    “楚楚，你受不得凉，赶紧到床上来躺着。”黎月依旧是下意识关心韩楚楚，“其实早就该回来了，西药治标不治本，还是吃中药对身体好。”
    韩楚楚眼眶瞬间泛红，“干妈……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对我好了……”
    “说这话干什么？”黎月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过来喝药。”
    韩楚楚虚弱地走到黎月旁边，坐在床沿上，“干妈……其实我没跟你说的是……这些年，我亲生父母那边，一直在找我要钱。当初是他们抛弃了我，后来知道我在干妈家里过得好，他们就想吸血鬼一样，一直想要从我这边拿钱。”
    黎月一听，顿时就恼了，“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韩楚楚摇摇头，“我不敢……我害怕干妈觉得我烦……”
    看到韩楚楚这样，黎月心头一软。
    “我本来就不是妈妈亲生的女儿，是领养来的，后来爸爸妈妈离世，是干妈你不嫌弃我领养我。我真的……很多时候都在害怕你们会不要我……但是我感觉到干妈对我的好，所以……我对您也像对亲生母亲一样。”
    “我也是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女儿来照顾的啊！”黎月长叹一口气，“否则，也不会帮你揽下那些事儿。我不想让你和旌羽之间有什么误会，他要怪，就怪我吧。”
    “对不起干妈……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只是随口跟李五说了那么一句，他就觉得是祁慕颜和星阑成为我嫁给旌羽哥哥的绊脚石，他去做的那些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韩楚楚成功地将所有的错误都推到别人身上，只要她看起来无辜，那么这一切，好像都不是什么问题。
    “不要再说那些事情了，从现在开始，你从这件事当中摘干净了。不管旌羽问你什么，你都说不知道就行了。”
    “谢谢干妈……”韩楚楚泪眼婆娑地说道。
    她抱着黎月，在她怀里的时候，脸上的柔弱全部被冷厉所取代。
    终有一天，她会得到韩旌羽。
    成为韩旌羽名正言顺的太太，所有阻碍她成为韩太太的人，都会被她清理掉。
    现在，她不就彻底地从这件事当中，摘干净了吗？
    ……
    祁慕颜听到陆南谨说这话的时候，脑子有点懵懵的，完全没办法将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李五怎么就和韩楚楚是兄妹了？
    如果他们是兄妹的话，那看起来韩楚楚指使李五做那些事情的可能性更大，为什么最后的凶手却是黎月。
    难道……
    “慕颜，你有怀疑过……这事儿可能是韩旌羽的母亲帮韩楚楚顶罪？”陆南谨问出了祁慕颜心中的怀疑所在。
    如果说是黎月帮韩楚楚顶罪，祁慕颜觉得完全有可能。
    但关键是……
    “你说韩旌羽知不知道这事儿？”
    对，关键是，韩旌羽知不知道这件事。
    祁慕颜有一秒钟的怔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陆南谨。
    她脑海思绪打结，没办法将这件事情理清楚。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韩旌羽在想什么，不知道他忽然对她好到底是为什么。
    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一切都太反常了，反常到让祁慕颜觉得那不是韩旌羽能做出来的事情。
    如果说，他对她示好是为了确保她不会继续追究黎月的责任。
    那么如果他知道那是黎月在帮韩楚楚顶罪，那么他最终要保护的人，是韩楚楚？
    此时的祁慕颜站在风中凌乱。
    就觉得，韩旌羽这几天做的事情，都是有意为之。
    那种……好不容易以为他可能有点变化，但却发现他的变化是为了保护他在乎的人。
    就真的应验了那句话——她是可以被处理被解决的。
    “慕颜，你说句话？”陆南谨估摸着自己刚才说的那些事情，会让祁慕颜心里想很多事情，所以她的沉默让陆南谨有些担心。
    祁慕颜慢半拍地回答：“哦，没事，刚刚在想事情。”
    “那这件事还要继续调查下去吗？我主要是看你，而且我觉得你要是和韩旌羽离婚，拿到抚养权，这些事情……就都过去了。韩旌羽那样的人，不值得你继续纠缠下去。”
    是的，旁人都劝祁慕颜尽快放下放弃和韩旌羽继续纠缠。
    只有彻底离开韩旌羽，祁慕颜才能拥有一个正常的生活。
    “你知道，他怎么样才不会继续纠缠我吗？”祁慕颜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森冷的气息。
    好像就在这两秒当中，祁慕颜就变成了和以前完全陌生的一个人。
    “怎么样？”
    “让他怕了。”
    “慕颜，你要做什么？”陆南谨现在竟然很担心祁慕颜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没什么，就是解决一些事情。”
    说完，祁慕颜将电话挂断。
    挂了电话的祁慕颜转头就给韩旌羽打了电话过去，那人倒是很快接了电话，语气中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说实话，做戏做到韩旌羽这个样子，也是真的厉害了。
    “颜颜，你主动打给我……”
    “我想了想，我还是没办法原谅你以前的所作所为，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祁慕颜迎着冷风，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你知道我在意的是什么，我也不可能因为你一句要追我，就能洗清以前你所做的一切，你总得给我一点你的决心，让我相信你的确是想追我的。”
    韩旌羽似是沉默了几秒钟，随后问道：“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你弄错了，不是我希望你怎么做，而是你自己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你别忘了，当初我为了你，可是众叛亲离，但是最后，我得到了什么，嗯？”
    “颜颜，我不希望你现在说的是气话，我是想心平气和地和你谈谈，和你……”
    祁慕颜冷笑一声，“哦，所以你是想鱼与熊掌兼得？说实话，我没看到你的决心，我就很难相信我们两在一起之后，你会对我好。只有我感受到了你百分百的真心，我会考虑。”
    “只是考虑？”韩旌羽微微诧异地问了一句。
    是呢，只是考虑。
    并不会给韩旌羽一个确切的答案，说他做到了什么地步，她就一定会答应和他在一起。
    没有这样的事儿。
    “你都还没做出你的决心，就开始考虑我的选择？韩旌羽，我觉得你的真心，也就这样吧。”祁慕颜冷嘲一声，“口口声声说要追我，也不过是嘴上说说。我刚才要是心动答应你了，不是显得我特别的幼稚？”
    可算是看透了韩旌羽的套路，还好现在的她不像以前那么幼稚，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颜颜，我不知道在刚刚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面，你心里想了什么，又听谁说了什么。但是，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心，是真的。”
    “那我拭目以待。”祁慕颜表达了自己的立场，至于剩下的，就看韩旌羽该如何做了。
    说完，祁慕颜挂了电话。
    虽然刚才说了那么多，但祁慕颜内心的火气，还是没有一下子就全部消去。
    她真的，差一点就相信了韩旌羽的真心，差一点就相信他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弥补他。
    哪怕他是为了保护他自己的亲生母亲。
    但结果，他可能是为了保护韩楚楚？
    真的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她祁慕颜觉得自己就是个天大的笑话，被韩旌羽耍得团团转。
    行吧，既然韩旌羽从未想过要用真心对待她，那么她也不会用真心对待他。
    她的真心，早在五年前就用光了，现在一点都不剩，一点都不！
    很快，星阑放学出来。
    祁慕颜去接的时候，小姑娘很快就发现了祁慕颜的不对劲。
    “妈妈，你今天好像有点不高兴？”小姑娘仰头问着祁慕颜，“是不是哪个坏人又欺负你了？”
    祁慕颜也只有在面对星阑的时候，才能露出笑容来。
    “没有的事儿，妈妈这样的女超人，还有谁能欺负得了我？”
    “可是妈妈再厉害，也是个弱女子呢！我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等长大了，变得强大了，就能保护妈妈。”星阑道，“不过成为女汉子的话，一样可以保护妈妈的。”
    “那可别了，妈妈希望你当个小淑女。”
    “您觉得我这样，还能成为淑女吗？”
    想起星阑以前在幼稚园里面和小朋友打架，都打成幼稚园的小霸王了，真的……和淑女一点关系都没有。
    “世上无难事……”
    “只要肯放弃。”小星阑接上了祁慕颜的话。
    祁慕颜本来糟糕的心情，倒是在见到星阑之后，陡然变得好了起来。
    不愧是她的小泥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