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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侯门闺秀穿七零

    下午三点多钟夫妻俩出门, 这一回在城西, 一间大两进的四合院。
    院里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早等着了, 见到贺时眼睛一亮就站起来说了声:“兄弟过来了!”
    脸上的激动都掩不住, 要不是沈瑶知道贺时和他只是黑市上偶遇见过一面, 几乎以为这是乍见多年老朋友的场景。
    贺时笑笑与他寒喧几句, 那年轻人又看了眼沈瑶, 笑着问贺时:“这是嫂子吧?”
    沈瑶微笑着点了点头,贺时那笑容就大了:“嗯,我媳妇儿, 要买家具还得她喜欢才行,我说了不算。”
    年轻人迎合着应是,一行三人进了垂花门绕过影壁, 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太太想是在里边听见动静迎了出来, 问那年轻人;“永生,这是和你约了来看家具的?”
    那年轻人忙说是, 老太太脸上露了笑, 看了看贺时和沈瑶, 捋了捋她原就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 说道:“那请跟我来吧, 不过咱们话说在前头, 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东西可不便宜。”
    贺时只是笑笑,老太太也没说一定要等一个回答, 说完就引了两人往东厢房去。
    贺时跟着她走, 眼睛却打量这宅子,东西厢房都有回廓,廓沿雕花繁复,看着很有些意思。这宅子的建筑风格,明显不是民国时期的,该是明清就传下来的老宅子,倒是养护得精心,他对马上要看的家具也更有兴趣了些。
    等老太太推开东厢房的门,贺时的目光就被里边的家具吸引住了,这该是间书房,当中摆了一套桌案椅凳,靠墙是博古架。
    他凑上去看那椅子的做工,老太太在旁边道:“紫檀木的,祖上留下这宅子时就有的家具的,做工你自己瞧瞧。”
    语气不无得意,贺时却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好。他这近两年的书可没白啃,尤其之前为了研究老物件,相关的书可没少看,木料也好,工艺也罢,这椅凳少说有几百年历史了,只是老太太说是清朝的东西,他瞧着,不大像。
    就他所看过的资料中提过,清朝家具以方正平直为多,这一点却是不大相符的,又仔细去看那构件的处理工艺,也不是清代常用的暗榫用胶合。
    木质老太太说的倒是没错,是上好的紫檀,他也没说话,跟着老太太再往里间看了看,屏风、床榻、圆桌、柜子,他视线在那拨步床的床柱上停留片刻。
    老太太见他看那床,笑道:“精工拔步床,这屋里其它家具一百一件,只这个得三百才成。”
    贺时听得这话,笑了:“您这床可不是紫檀木的吧,我看着是红酸枝啊。”
    紫檀和红酸枝这两种木料是比较像的,小叶紫檀中有紫檀素,和空气紫外线接触会氧化,刚做出来时是桔黄色或者桔红色的,经过氧化后颜色会慢慢变深,到最后会接近黑色,在光线充足的时候看还是深紫红色的。
    而酸枝的颜色基本不会发生变化 ,只会在上油上蜡后颜色变深一些,最重要的,酸枝中含有绿筋,会有泛绿色的地方,小叶紫檀不会有。贺时在这架子床床柱上就看到泛绿的地方。
    老太太给噎了噎,这年纪轻轻的,眼睛也太毒了吧,现在年轻人谁懂这个啊。给贺时当面说破了,她也不难堪,说:“是,红酸木的,可你看看这工艺,正儿八百的千工拔步,你再看这床需得用掉多少木料,我报三百这价不虚吧。”
    确实,红酸木也算是好木料了,不过三百是高了,但如果和其它家具平一平的话,这东西还是买得的,这些家具本身的收藏价值还是很高的。
    贺时顺着她话,问道:“您这里头所有家具,共计多少钱?”
    老太太一听,谈价格了,看看这房子,说:“我这屋里大大小小家具共计28件,三千块钱,不二价。”
    说完就去看贺时的神色,见他脸上波澜不惊的,也看不出对这价钱什么看法。
    这样的价钱,贺时是能接受的,眼下看他吃亏了,贵,不过再放些年头就未必了,这些家具的价值不止是在木料上,这东西,怕都不止百年历史。
    学了那样久的文物类研究,看到明显是古物的好东西他怎么会不动心,侧着看了沈瑶一眼,见她看着那些家具出神,料她也是喜欢的,干脆的应了声好。
    “就三千,咱们签个协议,我这就把钱都给您付齐了。”
    他应得这样大方,那个叫永生的年轻人眼睛就亮了,三千块啊,拿出三百结婚,其它的能吃几十年了。
    倒是那老太太,精明,一看贺时答应得那么轻松,心里一咯噔,觉得自己卖亏了。
    她也不说去拿纸笔,眼里露出迟疑来,不说话了。倒是一边儿的傅永生,听到价格麻溜的就跑出屋去,没一会儿拿了纸笔进来,放到桌子上,问贺时:“兄弟,你看这协议怎么写?”
    老太太一看儿子那迫不及待的样儿,心里那个气,一把夺了笔,尴尬着笑道:“祖上留下的东西,我觉得,我再想想。”
    傅永生急了,在边上喊了声:“妈。”
    这怎么就反悔了?祖上留的家具,不当吃不当喝的,三千块钱,悔啥呀。
    老太太瞪他一眼,傅永生不敢说话了。
    这里议起了价,沈瑶终于回了神,她抚了抚身边的妆台,脸色有些苍白,微闭了闭眼,轻慢的深吸一口气,又徐徐吐出,这才睁开眼走向贺时。
    她说:“贺时,这家具咱们不买。”
    声音听着有些异样,就像是,喉咙极度干涩时说出的话。
    贺时这才发现她脸色不对劲儿,手探了探沈瑶额头,冰凉凉的,他急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不太好。”
    沈瑶摇了摇头,说:“这家具不买了,咱们回去吧。”
    傅永生傻眼了,这是他妈反悔,人家不乐意了吧,三千块钱啊,跑了,三千块,他不吃不喝靠工资的话得攒十年,何况人怎么可能不吃不喝,所以,这得奋斗半辈子啊。
    跑了……
    他急急看老太太,指望她收回那话,把人再给圆回来,老太太心里也突突,难不成价格没报低,所以人不愿意要了?
    刚才,贺时应得那么爽快,她是觉得自己可能卖亏了的,寻思着找文物局的人来看看,再给估个价,比对比对,没准不只三千呢。
    城东城西和城南,拢共三家机构收这东西,老太太心里盘算着明儿早上就一家家去找,请了人来看,看完估价。
    这会儿看那小媳妇不肯买了,她心里没底,想了想,说:“不如这样,我看你媳妇也不愿买了,我这边也有点不舍得这祖上的家业,要不咱都想想,您看看是不是留个地址,要是卖的话,我回头再让永生到你那里问个信儿。”
    贺时哪里还有心思买什么家具,全副心思都在沈瑶身上,她状态很不对。
    沈瑶听了那话,却是拉了贺时,说:“家具不要了,我不太舒服,想走了。”
    贺时嗯了一声,自然也不会再留什么地址给老太太,跟两人打了声招呼扶着沈瑶离开了。
    沈瑶状态不好,脚下步子却走得很快,那老太太连句挽留的话都来不及说,人已经出去了,等她后边跟着,人已经出了二进院。
    这……
    怎么跟被什么撵了似的,她价格真报高了吗?就那小子那精明样儿,报高了他能那样爽快?
    傅永生追出去了,没一会儿回来,盯着他妈瞧了好一会儿,肩膀才塌了。“妈,你这是干什么啊,三千块啊,人今天这话,钱都是带身上的,现场就能给啊,您想什么呢,我太祖爷爷还真能看到这些家具不成?”
    早八百年就投胎去了吧,祖上的家业,祖上的家业,哪有比当下活得好重要,想吃肉吃肉,想买自行车能买自行车,躺着金山银山要吃有吃,要喝有喝,不比什么都强。
    也不对,有钱也不是什么都买得到,还得票,可是首先你得有钱啊。给傅永生沮丧得,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起不来了,三千块,跑了……
    老太太一拍小儿子脑袋:“把你那丧气样收收,长没长脑子啊,没见咱说三千块人眼睛不带眨就应下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傅永生抬头看着他妈,然后眼睛睁大:“您是说,卖便宜了?”
    老太太笑了,掸他脑瓜一下:“算你还没傻到家,今儿太晚了,明天,明天一个早咱就找文物局的人来估个价。”
    傅永生一下跳了起来,“哎哟,我的妈哎,那些木疙瘩那么值钱哪?”
    活了,一下子就又活了,天老爷,他爷爷祖爷爷太有远见了,这是直接给留了座金山啊。
    心里想着文物局能估出个多少的价,会不会是四千,或者五千?
    光只这么想想,就已经飘飘然不知今昔何昔了,要是有个四五千在手上,他还要上什么班啊,这开启的就是人生赢家的康庄大道啊。
    “行咧,明儿一早我就上文物局去找人来看看。”
    沈瑶回家进门跟梁佩君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往二楼去了,原本看到妈妈兴奋扑过去的小月月傻了眼儿,梁佩君奇怪问贺时:“瑶瑶这是怎么了?看着脸色不太好。”
    贺时急着上去看看,说可能是外头太晒有些中暑了,梁佩君忙挥手打发他上去照应着些,嘱咐他让沈瑶多喝点儿白开水。
    贺时点头匆忙上了二楼,见沈瑶站在外间琴案边发愣,在自己房里了,他直接拿额头贴了贴她的,问沈瑶:“到底怎么了,如果有不舒服让妈看看,给开点药吃了休息会儿。”
    沈瑶自家知道自家事,摇了头却是抱住了贺时,夏衣单薄,贺时才环住她,就觉出自己肩头湿了。
    拉开她看,竟然流了满脸的泪。
    他是真慌了,这不是身体不舒服吧,急问沈瑶是怎么了,仔细想今天都有些什么异常。
    中午还是好好的,去看家具之前也都一切正常,好像,是看了家具后才这样的,可不应该啊,除了老太太临场反悔了,今天没什么特别的事,如果是这事,以沈瑶的性子,她顶多是笑笑,不买了便是,不会这样计较。
    他忙着给她拭泪,那泪却断线珠子一样往下落,急得贺时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连声哄问:“是受委屈了?跟我说说。”
    沈瑶躲开他的手,将脸埋进他肩头,死死抱着贺时的腰身,不让他再看自己。贺时没办法,一下一下拍着她后背安抚着:“不管有什么不开心,都跟我讲,如果受了委屈,我去帮你讨回来,好不好?”
    她抵在他肩上摇头,好一会儿嗡声说:“贺时,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