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刚响起来，如平时一样，我理都没理。 我懒洋洋躺在床上，刚从悠长的午睡中醒来，身心陷入似梦非梦之境，这是我最喜欢的状态，犹如喝酒喝到微醉，一切多么美好！可手机声如此讨厌，它不屈不挠响，隔几分钟响一次，我不得不下床，有点恼火地想去关手机，瞄一眼来电，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又不知哪个家长吧？”正想直接关掉，又有点诧异，从没有哪个家长这么不屈不挠拨号的，难道真是班里哪个学生出了重大意外？多年教师的良知，让我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哪一位？”
    手机里传来隐约的抽泣声，明显是女孩，似乎有点熟悉，无端想起班里一位女生，我心里一沉。柔声问道，“你是谁？别哭，有什么事，跟老师说，老师会帮你。”
    “是我……”
    欲言又止伤心娇美的女声，我心里咯噔一声，尽管只有短短两字，我却感觉确实是她，陈玉嫣。我班里最美的女学生，也是我二十多年教学生涯里见过的最美女孩子之一。两年多的时间里，每次看到她，心底都隐隐作痛，升起不能自抑的柔情。那是我永恒的梦想，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是遥不可及的梦幻。我不敢多看她，我知道我的眼睛流露出内心的隐情，而她是敏感女孩，可是她眼睛多美啊……
    现在她在电话那头哭泣！
    “是你，陈玉嫣，对吗？……”
    两年多来，我们很少对话，她是个极为内向乖巧的女孩，完全不用老师操心，尽管我很想为她操心。此刻，我知道，她一定出了什么大事，我心里竟然不禁一阵窃喜，也伴随一丝内疚。
    “是我……”
    短短两个字，似乎充满悲楚，让我内心暗喜立刻消失殆尽，心猛地沉下去，剧烈疼痛起来，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是有男人欺负了她。
    “陈玉嫣，跟老师说，出了什么事，你知道，老师一定会帮你……”
    “老师你能来一下吗？”
    “哪儿？家里？”
    我去过她家几次，为完成家访任务，我必去她家。她家看起来很奢华，她父母的言语里流露出对她的疼爱，尤其是她父亲，那种疼爱让我内心充满嫉妒和痛苦。我经常梦想我是她父亲，想着想着，我就会不寒而栗，因为我情不自禁会想到她美丽之极的身体，这时我又会庆幸我不是她父亲，否则我一定会是万人唾骂的禽兽父亲。
    “不……我在……一个宾馆……”
    果然出事了！我心急如焚。“哪个宾馆？”
    “新东华……1018……”
    “老师马上过来，千万要等老师！”
    那是离校不远的一家豪华宾馆，我知道那儿。“老师立刻过来——你等等，别挂，我还有事问你！”
    我一边匆忙穿衣服，一边仍在电话里安慰她，我心里充满恐惧，怕她在我到达前改变主意，做出什么傻事来，我知道，她外表极为柔美，内心却刚强决绝。“听老师说，玉嫣，”不知为什么，我把姓省去了，我叫学生从来都叫全名，“你一直是一个好孩子，你知道，老师非常喜欢你……这个学生，不管你出了什么事，老师一定会帮你……你在听着吗？”
    “在听……”
    “那好，你不要挂掉，老师这就过来，可能找不到地方，还要问你，好吗？”
    “好的……”
    “是不是就在紫华路上的这一家？”
    “是的……”
    “老师很快就会到宾馆，你放心好了，不管什么事，老师都会帮你解决。我带你两年多了，一直是你帮老师做事，老师还一直没有机会谢你呢。”
    我尽可能把话题扯远，轻松一点，分散她的注意力。但我说的也是实话，我在民办学校工作，老板小气，除了工资，什么都不给了。班级出版报，老要你漂亮漂亮，却不给你材料。彩打的东西，只好托学生，陈玉嫣总是不声不响拿回去，两年多来，恐怕已经费了她好多盒彩墨了。
    “老师……”
    “老师开玩笑，就算你什么也没做，老师也会帮你……我到街上了，正在拦出租车……你知道，每个老师都喜欢你，人人都喜欢你，所以不管你有什么麻烦，都会过去的……老师坐进出租车了……”
    “好的，再见。”我本想和她一直聊下去，直到我到达，可她却突然关了手机。
    我坐在出租车里，一阵不祥的预感升上来。不是对玉妍，而是对自己。做了二十多年老师，心里一直对美丽女学生有着性幻想，由最初带着负罪感的遮遮掩掩的性幻想，到后来**裸无所顾忌的性幻想，在这期间，有过许多道德思考和内心挣扎，直到自己说服自己，这一切不过是性幻想，正如每一个男人都有性幻想一样，只不过别人的性幻想，往往以女明星为对象。而我的性幻想对象，是我的学生，这确实有违社会道德，可是，如果这仅仅是性幻想，那就无所谓道德不道德。
    我曾经看到一幅对联，很喜欢，“百善孝为先，求心不求迹，求迹贫家无孝子；万恶淫为首，求迹不求心，求心天下无好人。”是的，我相信，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男老师，都有过对女学生的性幻想，但说起来，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男老师会一口否定，并把我骂得体无完肤，狗血喷头，直到我自杀谢罪为止。
    我并不认为他们虚伪，相反，我相信不是虚伪，只是社会的某些道德观念，深入人心，使我们在心底都不敢违背（奇怪的是，我们对于敛财，已经毫无道德顾忌，任何事都能做，而且没有人会真正责怪你，只要你成功），而人会不自觉地隐藏内心深处不合道德的念头，如果这念头过于强烈，抑制得过于辛苦，就会成为精神失常的隐患——佛罗伊德的心理学我一直很感兴趣。
    我有自我分析的习惯，无法隐藏对女学生的性幻想，分析多了，也就慢慢释然，相信，只要我不把这种幻想付诸行动，就无所谓道德不道德，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君子，我也从来不为这点感到沮丧。可我从来也不是伪君子，连一丝一毫也不是，我却为此而常常自豪。
    可今天，我惴惴不安起来，我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二十多年来的心理平衡，会被今天的意外打破，我现在觉得，无论我能得到什么，这种心理平衡的打破，都是得不偿失，可是我肯定能左右自己？我不敢肯定。对女学生的性幻想，最危险之处，在于它作为幻想，有时和现实之间，只隔着一层纸，并不像我们对女明星的性幻想，那是隔着喜马拉雅山的。
    我告诫自己，无论我面临什么，几十年来建立起来的心理平衡，才是我最珍贵的财富，于是，我心里略略安稳下来。
    出租车到了宾馆门口，我走进去，踩着柔软红色的地毯，走过去，站在电梯口，等着电梯下来，心头竟然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电梯载着我来到十楼，顺着昏暗的走廊，踩着无声无息的步伐，我来到1018号房间。站在门口，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我觉得很惭愧，我竟然像个初恋的毛头小伙一般，控制不住自己的剧烈心跳！
    我没有举手敲门，而是静静站着，深深呼吸，我曾经在气功红遍天下的时候，练过一阵，只不过从没有和别人凑热闹，而是独自一人单练。此刻，静静站在门口，回想当年练气功的情形，心绪似乎真的宁静了一点。我暗暗对自己下决心道，“无论她出了什么事，无论她要我帮她什么，我都要像一个真正的好老师那样帮她，决不做任何趁人之危之事，决不做任何非分之举！”
    我终于轻轻敲门，里面没有回音，我心里有点紧张，难道出什么意外了？我加大力度敲门，同时聚精会神听着里面的动静，觉得此刻我自己的耳朵，简直灵敏到了极点。我听见了里面有轻微的动静，但却并没有过来开门。我又紧张起来。
    终于，我听到了脚步声，她走过来了，可她并没有开门，而是站在门口，似乎在犹豫着，她的这种犹豫，让我刚平静下来的心，又狂跳起来，跳得比刚才还要猛烈，简直让我透不过气来。我本来想说话，告诉她是老师在门口，很想强调“老师”两字，可她的犹豫，让我产生了奇特的联想，心跳剧烈，竟然无法开口说话。
    我终于听到轻轻一声，那是门上搭扣打开的声音，门却没开，我听到脚步声又走回去。我轻轻转动把手，打开门，看见一个背影，穿着一件白睡袍的背影一闪，消失在屋里。
    多么美丽的背影！柔美乌黑的长发在白色睡袍后披散开来，婀娜的腰肢，光着的脚丫……尽管只是一瞬，我的心控制不住又狂跳起来，我几乎没有勇气迈步进去，站在门口，做了几下深呼吸，然后轻轻地忐忑不安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