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好意思发，不是还有一周一次的邮件吗？
    柏子成居高临下，把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她于他，就像一个心智尚缺的笼中宠物。他想逗她，她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
    “短信不发也就算了，邮件也两周没发了。秦芜同学，最近表现退步了啊。”
    秦芜手紧紧握着自己的笔，仓皇无措的不知道应对他。
    柏子成看了好笑，恰巧这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他敛了表情，决定不再逗她。
    这天放学，秦芜又加了个班，把这两周欠柏子成的资料统统补齐，一次性给他发了过去。
    柏子成在北城大学和上城大学两地奔波，如今资料都给他了，两人的交集就越发少了。
    秦芜发完，叹口气，准备睡觉，柏子成发了个微信过来。
    “明天放学到我办公室一趟，还有其他工作给你做。”
    秦芜原本空荡的心一下又雀跃起来。
    她几乎想都没想，快速回了个“好”。
    次日放学，秦芜去他办公室敲门，柏子成照例在电脑后面坐着，见她进去，示意她不要关门。
    秦芜放下书包坐在沙发上。
    “柏老师，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柏子成站起来，转身从书架上取出一叠书。
    “有本书邀请我参与主持编攥，最近有大量的文献资料要做，以后有空就过来帮我摘抄，老规矩，按字数给你算钱。”
    秦芜接过他递过来的书，都是传播学专业的。
    她随便翻了两页。
    “您的私活吗？那我不能收钱。给您帮忙我愿意，您不用分的那么清楚。”
    柏子成又回自己座位上，只是没坐，模特似的两腿交叠靠在上面。
    “工钱不是我出，出版社出。你有心替他们省钱，可以考虑毕业以后去他们那免费打工。”
    秦芜：“……”
    办公室恢复安静，柏子成坐回去办公，秦芜就伏在茶几上摘抄文献。
    时不时她问一句，这段话重不重要？
    柏子成头也不抬。
    “凭你的直觉和专业知识自己选，这么点小事，我相信你可以做好。”
    天气还很冷，一个多小时过去，秦芜腿微微有些麻了，抬头看看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然而柏子成不知道在忙什么，神情严肃盯着电脑屏幕，一动不动。
    秦芜唤他一声。
    “柏老师。”
    “嗯。”
    “我晚上还有课，今天要不就抄到这，您看成吗？”
    柏子成抬手看了看手表。
    “晚上有课？时间确实不早了，耽误你吃晚餐了。”
    秦芜摆摆手。
    “没关系的，我们有时候大课时间长，经常放学了再吃。”
    “也行。那放学我请你。”
    “不用了。”秦芜赶紧又摆手。“您下班了，我放学晚，真不用了。”
    柏子成也不再坚持。
    “那成吧，你走吧，路上小心。”
    “嗯。柏老师再见。”
    秦芜装好电脑准备走，刚走一步，柏子成突然站起来。
    “等一下。”
    秦芜站住，看见他弯腰从身边的地上捞起一束花。
    一束雏菊，鲜艳饱满，非常漂亮。
    “不知道谁送的，天天塞我办公室门口，扔都扔烦了。不嫌弃就送你，拿回去调和调和宿舍空气。”
    秦芜：“……”
    这天，将近十天未跟柏子成见面，秦芜一早收到微信让她去办公室一趟。
    她去了，刚坐下，柏子成手里握着一大把玫瑰进来。
    “啪”丢到秦芜面前。
    “烦不烦，天天送，有钱直接给我现金多好，真搞不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
    秦芜猝不及防看到一捧娇艳欲滴的玫瑰，带着清晨的露水，扑了她一鼻子芳香。
    柏子成在的时候就直接把花扔给她，不在的时候为了防止办公室门口变成花店，也会通知她把花取走，变相扔给她。
    秦芜的舍友刚开始奇怪她哪来的每天一束花，时间久了，猜想她是不是谈了恋爱，便也就见怪不怪。
    有这么多美丽的花收，大家都乐此不疲照顾它。甚至专门弄了个位置，把各种颜色和类型的穿插摆在一起。
    宿舍每天香香的，美美的，大家甚至都说，胃口被秦芜带刁了，以后若照着她男朋友的标准找朋友，恐怕得孤独终老。
    秦芜什么花都带回去过，雏菊，百合，薰衣草，满天星，桔梗……唯独玫瑰，这是第一次。
    她看着那营养丰富，娇艳欲滴的花，心里有点不安，片刻，问柏子成。
    “柏老师。”
    “嗯。”
    “您每天收到花，就没想到去查一下送花的人是谁吗？”
    最近天气变暖，柏子成只穿了一件白衬衫，他正给自己泡茶，衬衫袖子被他挽起来一截，露出紧实好看的手臂。
    听见她这句话，回头笑了笑。
    “查它干嘛？怎么，查出来了，我是臭骂它一顿，还是当面谢谢它？”
    秦芜被噎住，以后便也不再提这件事。
    照例是上课，照例是替他擦桌子开设备，偶尔做些有偿劳动。
    只是两人的话题渐渐从刚开始的单纯学习，渐渐拓展到，比如。
    “最近托朋友从杭州弄了点龙井，好茶，你过来尝尝。这茶虽好，但也只能泡两道，第二道我给你留着。”
    “柳树又开始飞絮了，真不知道你干嘛那么喜欢，在外走一圈跟个白头翁似的，以后不要叫我出去看了。”
    “气象局刚发布后天橙色雾霾预警，最近天气差得很，雾霾吸多了要得癌症的。我决定在网上买防霾口罩，你要吗？组团半价。”
    “放学了，你怎么不着急走？瞧瞧外面那帮撒丫子跑的孩子，像不像刚出牢笼？”
    这些都不算什么。
    除了发现他其实话也挺多，秦芜还发现他一个大秘密。
    每次他交待给秦芜一堆工作去做，自己老老实实在办公桌后面一坐几个小时，秦芜以为他在研究什么高深的学问。
    某天，秦芜工作做完，叫他检查成果，叫了两遍也没听见，秦芜忍不住好奇，走过去伸头一看，发现他聚精会神盯着电脑居然在。
    看日漫！
    而且看的是已经连载了很多年，据说承载了很多人童年的。
    名侦探柯南！
    通过这件事，他在秦芜心中的光辉形象也算是再跌新低。
    后来上课，早上两人在教室碰头，秦芜只要发现他精神不是很足，就会笑话他。
    “怎么了？昨天又熬夜看柯南了？”
    柏子成生怕别人发现他这个幼稚的嗜好，每次秦芜这么说，他都严肃警告她。
    “不柏胡说！再胡说布置作业！”
    晚上，每次睡觉前，两人也养成了聊上几句天的习惯。
    有时候秦芜主动，问他明天上课内容。
    有时候他主动，提醒她不要忘了明天早起。
    也每次不管用什么开题，最后铁定跑偏。
    跑到最后，柏子成发现时间晚了，就会勒令她赶紧睡觉。
    两人互道晚安，从最初的一遍，到后来的一遍又一遍。
    秦芜每天都活在喜悦里。
    然而她的喜悦带了点刺，无人分享，只能在睡梦中，默默蔓延。
    不苦涩吗？也苦涩。
    不过她甘之如饴，不做他想。
    柳絮飘完，真正的春天转眼就到了。
    整个上城，一眼望去，郁郁葱葱，生机无限。
    这天，又有柏子成的课，上课铃响，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开题，而是跟李老师站在一起，手里扬着一张文件。
    “今天两节课李老师借用，有话跟你们说，大家欢迎。”
    这事几天前秦芜就知道了。
    李老师开发一个新课题项目，需要做实地调研，最近院里把经费批下来，她马不停蹄就安排上了。
    这次调研工程很大，横跨两个市，两个市下属的几十个县城和周边乡镇。
    需要各位同学配合发放问卷到手，监督被调研的人做最真实的回答。
    是个苦差事，但管食宿还有每天50块钱补贴。而且问卷调查成功，每一份可以有10块钱酬劳提成。
    李老师把事情详细解说一遍，然后把门下学生分成两个队伍，一队自己负责，一队柏子成负责。
    每队选一个人做队长，李老师选了位男同学，柏子成自然选了他的课代表秦芜。
    大家花了一节课时间排兵布阵，李老师的队伍先选，秦芜跟柏子成比较佛系，先人后己，最后自然落得了条件比较艰苦的淮安市。
    淮安市是附近有名的贫困市，下属的县乡镇更是贫困中的贫困。
    出发时间在明天早上，各自老师带队，李老师讲完话，柏子成挥手在黑板上写下一串数字。
    “这是我手机号，大家都记上。明天我一起过去在市里坐镇，有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说完，目光落在秦芜脸上。
    手里还有两人份的量，她算了算速度，担心接下去的范围越来越小，进展越来越慢，两人到点不能按时完成任务，便决定让负责人带她，去附近的村庄转上一转。
    已过了午餐时间，女同学和她一起饿的晕头转向，听说她还要继续往下奔，同学听的腿都软了。
    “咱好歹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再接着去啊。秦芜，你别急，下午我跟你一起，咱俩全部发完了再回去，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镇上负责人也劝她，家里做好饭了，两人一起去用个便饭，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秦芜想想有道理，跟着同学去负责人家里噌了顿饭，下午也不好意思耽误别人时间让人再陪着，两人借了辆小电驴，独自往田间地头骑行。
    村子里风光无限好，秦芜跟同学兴高采烈奔去，然而一会儿便被打击的情绪低落。
    因为当地经济落后，村子里大部分年轻人都选择外出务工，留下一些老人和留守儿童，根本就无法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