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1)
作品:《万有引力[无限流]》 至于她对11这个数字的酷爱,是因为那是她逼走艾丽莎的杰作,是她充满嫉妒的人生里难得的成功。
所以她当然喜欢这个数字。
她掌管着恐惧这一关卡,自己也始终是恐惧的。
她恐惧着的,是属于自己的那个真相。
金发少女脸上的笑意,在真相面前土崩瓦解。
她在清澈如镜的湖水边仓皇跪倒,徒劳地抓挠着自己的脸皮,似乎是想将如水般流失的青春美貌留住。
但因真相而破碎的假象,那被隐藏在真相下、对自己做过恶事的恐惧,真真切切地显露了出来。
南舟站起身来,不去看从她脸上剥落下的皮肤碎屑,转身离去。
那被真相剥尽了一身画皮的继母再也不复温暖美丽的笑容。
她抓狂地厉声怒吼:你给我回来!回来!
闻言,南舟转过身来。
然后他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回去。
继母被这不可接受的真实瞬间打击到心神崩溃。
她捂着脸颊,哀哀痛哭起来。
柔和的风吹皱了一湖水镜。
她枯槁的面容,因此显得更加扭曲可怖。
在这个特殊的关卡里,她无法死亡。
因此,这张本该属于她的脸,将会一直在这里陪伴着她,生生世世。
江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南舟一步步回到自己身边。
南舟单膝蹲在江舫身边,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行了个再标准不过的骑士礼。
南舟说:我去欺负她了。
江舫被他这样一本正经的口吻逗笑了:你也不怕她抓狂?
这已经是游戏完成以后了。我们没有把柄在她手上。南舟说,你也说过,在这个世界,人不会死。
但她也有可能会攻击你。
南舟想了想,认真道:那不是正好吗。
江舫忍俊不禁,说起了南舟以前的理论:她不打你,你不能还手。否则就是理亏?
南舟郑重地:嗯。
江舫将单肘压在膝盖上,望向南舟:所以,气消了吗?
气消?南舟一时无法理解江舫的逻辑,我什么时候生气了吗?
江舫的嗓音里带着点撒娇的委屈:那你只留给我衣服,还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南舟顿了顿,恍然大悟了:哦。
你在睡着的时候,牵着我的袖子,不是要我的衣服,是想要我留下来,对吗。
江舫:
他轻咳一声:南老师,有些事情我们可以不说得那么明白,好吗?
南舟:为什么?
南舟:啊。
南舟:你害羞了?
江舫:
南舟又明白过来,乖乖将食指抵在唇际,比了个嘘的手势。
认真研究着江舫微红的耳垂,南舟觉得自己对于人类复杂性的了解,还有漫长的一段路要走。
李银航本来已经睡醒了,正在醒神。
在默默围观了金发少女蜕皮变脸的全过程后,她抱着自己的衣服,蹑手蹑脚地绕了个大弯,自觉向南舟这边靠拢。
她小声问两人:走吗?
南舟:嗯。
江舫:走。
三人在继母的崩溃结束前,推开唯一的门扉,重新踏入了脑髓长廊。
和前次一样,随着大门的关闭,门便自然消匿,再没有回头路可走。
然而,即使早做好了心理准备,重新听到那无孔不入的粗鲁咀嚼声,三人的表情都不约而同地僵硬了一瞬。
李银航不由道:这东西是已经开吃下一顿了,还是一直在吃没停过?
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他们进入的仿佛是一个老饕的大脑。
外面一刻不停的、猪猡一样地进食,丝毫不曾考虑胃袋的承受能力。
因为脑髓长廊的结构盘根错节,过于复杂,南舟很难判断每一扇门背后的具体功能。
而他们还剩下四扇门要进。
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没有信息,就只能进门去搜集信息。
于是他们挑了其中一扇门,相视一番,推门而入
扑面而来的,只有雾津津的黑暗。
之所以给人雾的错觉,是因为笼罩着他们的黑暗中,带着一点暧昧的、腥味的潮气。
一直被李银航紧握在手中的手机也受到了未知的影响,暗了下去。
她尝试再次点击屏幕,却无法唤醒了。
南舟以为这黑暗会很快过去。
但这黑暗似乎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在黑暗中静立了三分钟后,他往前走了两步,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很是逼仄狭小。
只要他的指尖碰触到旁边柔软的内壁,墙壁就会异常敏感地抽动挛缩起来。
仿若活物。
在黑暗中,人不会愿意孤零零无凭无靠地站在原地,会主动去寻找坚实的依靠。
李银航的掌心也贴上了一旁的墙壁。
不得不说,手感非常恶心。
和外面脑髓走廊的感觉一样,有种粘腻的活动感。
她恶心得马上抽回手来,将掌心悄悄在裤缝上蹭了两下。
江舫就不一样了。
他的掌心贴上了南舟的腰。
南舟被抱得一愣,但马上自以为明白了他的用意:抱紧一点。
三人确认了彼此还站在一起后,便沿着墙壁,开始探索。
地方的确不大。
他们花了几分钟时间,便将这黑暗之地探索了个遍。
这是一间小小的屋子。
屋子内有一床柔软至极的床铺。
有一个简陋的木质衣柜,开合时会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还有一方矮了一只脚的四方桌子。
断了脚的地方用一叠书垫住了,勉强维持着最基础的平衡。
唯一的门就在他们刚进来的地方。
可惜牢固至极,即使是南舟也无法从内打开。
黑暗放大了人的触感,也天然地催逼着人的神经紧绷起来。
就比如说,李银航现在非常害怕,担心自己在摸索时,会摸到一张NPC的僵硬且冰冷的脸。
一想到在这狭小屋落里的某一处,一双眼睛可能在静静观视着他们,她就忍不住冷汗狂涌。
于是,当她在无意间一脚踏上一片柔软时,她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声,猛地一跳,蹿得比兔子还快,结果一脚踢上了坚硬的、散发着接骨木清香的床脚,疼得又是一蹦跶,嘶嘶地吸气。
南舟摸索到她刚才站立的位置,把被她踩中的物品拿在了手中。
带着帽子的斗篷?
他说:一件斗篷。
说着,他将衣料凑到鼻子下方。
南舟轻而易举地嗅到了一点淡淡的血气。
惊魂未定的李银航凑了过来:什么童话里有这样的小屋子,还有斗
话音未落,她自己已经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
这不就是那个童话知名度top榜前三的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名字,南舟掌心墙壁的收缩幅度猛然增加。
墙壁似乎是在挤压、释放出什么无形的物质。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三人都感到一股浓郁的倦意迎面扑来。
三人才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休整过,又处于初入陌生地带的、最为紧张的时刻,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犯困。
因此他们立刻做出了同一判断:
这是这扇门后的世界对他们造成的影响。
李银航强忍着昏眩,顾不得那磕碜的手感,扶住身侧震颤的、粘稠髓质的墙壁,颤着声音问南舟他们:怎么回事
南舟咬了咬嘴唇,发现疼痛并无法缓解分毫困倦。
他的意识正在向困倦的深渊里不可控地坠落而去。
抢在自己彻底失去清晰思维前,南舟抑声说:我好像猜到这是哪里了。
他说出了一个李银航闻所未闻的名词:大脑里的松果体。
李银航说话都直咬舌头:那是干嘛的?
南舟:有感光,分泌褪黑素帮助睡眠
李银航:早知道他们就来这里睡了啊。
但她转念一想,便意识到,他们一旦踏入游戏进程中,就是必然是艰难至极,步步凶险,根本谈不上休息。
没想到,南舟居然还有补充说明。
他续上了自己没说完的后半句话:还有就是,分泌生殖激素。
李银航:
江舫挣着勉强还算清醒的意识,引导着已经东倒西歪的两人,靠近了那张柔软洁净的大床。
他替南舟做了简单的注脚:《小红帽》最早出现的社会意义,的确是训诫贞操的重要性。
小女孩和大灰狼是某种时代符号的象征,为了训导年轻女性,不要听信男人的哄骗,要洁身自爱。
意识逐渐混沌的李银航突然庆幸起自己的母胎solo属性了。
就算是生殖激素暴涨,她也没有可供发挥和脑补的对象。
除非是对她的工资卡。
想想那个场景就令人兴致全无。
在彻底昏睡过去前,她试图确认队友的安全:南老师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南舟摇头:我没有。
她继续问:舫哥
江舫:
江舫:我也没有。
李银航放心了。
虽然江舫这种亲和度极高的美人没有恋爱经历,让李银航颇感惊讶,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况且,自从进入游戏,因为她相当惜命,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死皮赖脸地和两个人挤在一起,基本没有留给他们进行超越友谊交流的空间。
大家既然都没有这样的经历,那是不是只要安安稳稳睡一觉,就能轻松过关了?
怀抱着美好的期望,她就这样一头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银航の天真.jpg
第100章 脑侵(十三)
只要想明白《小红帽》的原有教旨,结合小屋自带的催眠功能,可以说,这场游戏,一开始就为他们指明了过关方向。
他们需要克服某种有关生殖的诱惑,脱离睡眠的牢笼。
越快越好。
南舟是不觉得这一关对自己来说有任何问题的。
归根到底,他对求偶交配这种事情没有兴趣。
在他生活的小镇上,从来没人进行生殖活动。
即使是他的妹妹,也是在某一天忽然出现在家里的某个房间里的。
在十四岁时,南舟接触到了第一本和男性生理相关的书籍。
那是一本解剖书,详细介绍了如何解剖男性生殖器的横切面图。
他对待这本书,和其他的解剖书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还临摹了一幅,一度摆在了床头,随时观摩。
因为那时的南舟极度渴望了解自己的身体。
他尽情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毫无共情可言。
生殖冲动等等名词,他倒背如流,却并不理解。
那都是停留在书页上冷冰冰的名词,为什么会有人为它发热、炙烫、燃烧?
这是不可理解的。
南舟自己的第一、二性征,都经历过发育成熟的时刻。
不过,南舟把它们当成类似受伤就会流血的正常生理反应。
他以相当严谨的科学态度,认真地把这种体验记录下来。
封面标题是《南舟的身体观察日志》。
在开始发作后,原有数值有明显增长,延伸至16cm。
某次延伸至16.35cm。有进步,可以继续保持。
发作时伴随胀热不适,但并无不可遏制的需求,在我的理智范围之内完全可控。
约50分钟后自然消退。
变化发生前后,均有明显干渴感,共饮用了600ml水。一大杯。
数据不会骗人。
因此,南舟丝毫不担心自己在睡着后会梦见什么,导致失控崩溃。
然而,当倦意如潮水没顶时,南舟原本清晰的思维,渐渐陷入混沌的泥淖之中。
裹足难行,渐次沉沦。
周围的空气渐渐燠热了起来。
最先苏醒的是南舟的嗅觉。
一股被太阳烤得发热的砂石土腥气袭来。
然后是视觉。
南舟漆黑一片的眼前,有澄金的光亮慢慢沁入。
再然后是听觉。
距离他仅咫尺之遥的地方,正潺潺流淌着华美悠扬的旋律,让阳光投射在他视网膜上的金红驳纹,都在他的眼前排列成了五线谱的形状。
南舟缓缓睁开了眼睛。
自己正身处一辆翻斗卡车的载货车斗上,在城市边缘荒无人烟的高速公路上飞驰。
一架二手键钮式手风琴立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乳白与漆黑交错的琴键上,一双骨节匀停的手正有力跳跃。
手风琴悦耳清湛,有如神音。
那演奏的双手腕骨,微折出的每一点弧度,以及鼓凸的血管、筋骨的轮廓,比例都美得恰到好处的惊人。
从他指间流泻出的《喀秋莎》的歌调,与身后被他们不断抛下的荒野黄沙,气氛颇为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