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没有等到要等的人

作品:《梁先生的黑月光

    绮岁惯性地向前了一小步。
    她没放手,稳稳地站好,倨傲地仰头看着梁涉川,“不是要给我看吗?”
    “看完了,你又想干什么?”
    前进一步,他那一脚踏进黑夜,踏进绮岁冷了的心境里,四目相对,绮岁淡淡地看回去,不咸不淡。
    手抬了足有两分钟,有些酸了。
    绮岁把手放下,垂在身侧,“平潮那边还有我很多东西,我会找时间搬出来,这栋房子离电视台最近,记得过到我名下。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就这样?”梁涉川这几天叹的气太多,在绮岁面前倒是不觉得伤感了,他轻轻笑着,“你要的尽管拿走好了,不用跟我说。”
    薄薄的几纸合同被他塞到绮岁手里。
    大夏天的,指间短暂的碰触了下,绮岁手上的温度,凉的让他心惊。
    而梁涉川的滚烫体温,一样烧到了绮岁,她不动声色地躲开,“我看完了就拿回去给岚伯。”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了,现在能轮到我说话了吗?”
    事情交代干净,按理不应该再有什么要问要说的,绮岁图的只有钱,也只能图钱。
    她掀了掀眼皮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他跟秦绻是怎么回事?或者说他们是怎么在她离开的日子纠缠在一起?
    不管哪一条,她都不想听。
    “秦绻的事,我也是那天才知道的。”梁涉川看着绮岁恬静的侧脸。
    跟他在一起时绮岁天天浓妆艳抹,短裙长靴的,搬出来了,竟然性情大变,连妆都只带淡的,几根绒发被晚风吹起来,朦朦胧胧的看不清眼睛。
    指甲掐进了掌心,绮岁吸了口气,话说的不痛不痒,“什么时候知道的应该不重要吧?”
    “我根本不知道,”梁涉川温和的样子躁了些。
    “你想说你喝醉了,所以连自己干过什么都不知道,过了两年突然想起来,所以去质问秦绻?”
    说完,绮岁自顾自笑了一下,她转过身,“可是,你睡谁不好?偏偏就是秦绻,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谁?你是我没皮没脸跟了十几年的男人,你恨我,讨厌我,就非要用这种方法羞辱我吗?”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像是掺着无尽的悔恨。
    秦绻是一把火,暖了绮岁十几年,却在这件事上把她活活烧成灰。
    梁涉川试图要让绮岁冷静下来,他去抓她的手,她灵巧地躲开,“这些天我都想通了,我暖不化你这块寒冰,这是我的命,我认了。”
    最骄傲的人向来是绮岁,她什么时候认过命,现在的绝望不过是觉得没有挽回的余地。
    这些梁涉川也有想到,他收回手,攥了攥拳头,嗓子里一阵阵的痛,“你什么时候暖过我?明明都要结婚了,为什么每天都要吃那种药?”
    比起居心叵测,脚踏两条船的功夫,谁都比不过绮岁。
    原以为一人一桩罪,梁涉川不计较,绮岁也不必再钻牛角尖。
    可她却半点表情变化都没有,用要死不活的眼神看着梁涉川,他实实在在心僵了一阵。
    冥冥中,总觉得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事。
    绮岁张了张嘴,却哑然,笑了声。
    “这还不简单吗?因为我不想怀孕,尤其不想有你的孩子。”
    “为什么?”梁涉川脱口而出,他眯起眼,“说什么爱我,你扪心自问,你说的爱有多少?”
    “你想怎么衡量?”
    “我不想去分谁爱谁多一点,我已经告诉你秦绻的事我不知道,你还要闹什么?”
    这人的伪装最终还是脱下来了,什么斯文良善,那都是梁涉川对别人的样子,绮岁瞧见了他眼里的轻视。
    自己在他心里,应该一直都是随便哄哄,就没事了。
    再闹,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她缓缓点了下头,“我不闹,你也不要再来,就这样。”
    快走时梁涉川拉住她,“绮岁,你别不识抬举。”
    “是不是你哄一句,我就应该像条哈巴狗一样,冲你摇尾乞怜。”
    说到这,绮岁已经很累了,她不在乎梁涉川有没有拉着她,也不在乎他是什么脸色,总之她是没功夫再陪笑了,“这次不一样。”
    梁涉川还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有什么不一样?”
    “秦绻。”绮岁的手垂下来,满身无力,“我以后看到你,就会想到秦绻,想到你跟她做过什么,太恶心了,你们每一个人的嘴脸,我都忘不了。”
    脚下虚虚浮浮,她根本站不稳,高跟鞋的底子连接着筋脉,全身都僵了。
    良久的死寂过去。
    梁涉川终于把手拿开,他也终于明白,有秦绻的事横在中间,绮岁再也不会对他保留感情。
    喉咙滚动哽咽,黑夜蒙住他的全部面貌,把双目里泛起的红色藏匿了起来。
    别墅门口的两盏灯照着绮岁的影子。
    她转过身,什么都不去看,一步步走上台阶,离开梁涉川不过就这么几步,走完了,她就不会再回头了。
    在最后一节楼梯上停住。
    梁涉川一直没走,因为没有脚步声,绮岁明白他还在,还在看着她。
    站了会儿,她侧转了头,目光清清凉凉,什么都不剩,“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吃药,对你的爱能有多少,我现在告诉你,你想听吗?”
    心碎了又碎,像一团玻璃,碎片割的哪里都疼。
    梁涉川不作声,安静地一言不发。
    “三年前我要救梁佳人出去,你答应要接应我们,要帮我,我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可是第二天我在车上坐了一天,那天阳光好,我看着太阳怎么升起,怎么落下,却还是没有等到要等的人。”
    黑暗中,绮岁的眼泪落下来。
    她缓和声,“那时候我就怀孕了,但是你在舅舅许给你的权利之间,你选了他,所以,我知道,那个孩子,你不配有,我也不配。”
    空气里掺着咸涩。
    绮岁回到房子里,背着身将门关上,门锁“啪嗒”的一声,像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碎了。
    梁涉川回到车里,他颤着手指打着火,将车前灯点亮,扶向方向盘的时候不小心按响了喇叭,震得心口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