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对我仁慈一些

作品:《梁先生的黑月光

    这不是梁涉川第一次病倒了。
    往常身体不适。
    吃些抵抗的药便撑过去了,这次则严重到直接昏厥,连夜送到了医院,好在只是胃部的一些问题,加上长期睡眠不足所致,开了几幅药便回了家。
    小严医生没走,能照看着些。
    顾也却根本看不下去,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看看梁涉川被病痛折磨到面无血色的模样,又想起绮岁,气不打一处来,“师哥,我去把岁岁找来。”
    斐姐忙着给梁涉川擦手。
    温热的毛巾湿润了手掌,他靠在床头,睫羽低垂,眼睑下分不清是阴影,还是因为困倦而生出的青色,温润的面容上只余病态,“别去找她。”
    “难不成要等你病死了,才让她来给你奔丧吗?”
    话音刚落。
    雪白色的毛巾直直朝顾也砸来。
    直接砸到了胸口。
    带着湿气,很是沉重。
    听他这样说,斐姐眼睛刷的红了,站起来憋着哭腔斥他,“别说这些不吉利的,人还好好的,怎么就扯上死不死的了?”
    那话的确严重。
    顾也认识到错误,低下头,羞愧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时间沉闷的郁气不散。
    梁涉川轻咳了两声嘱咐,“别去找她,她现在不想见到我。”
    哪怕病成这样,他还是要替绮岁考虑。
    手背的针尖绷着,几乎要戳出脆弱的皮肉,严律被他们的一惊一乍弄的心不在焉,下手重了些,让梁涉川皱了下眉。
    刚打好针。
    肩膀就被抽了一下,斐姐不悦地看着他,“小严,你怎么也不知轻重的。”
    这种状况下,不可能不走神。
    严律不好意地朝梁涉川颔首,“对不起哥,弄疼了吧?”
    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少,动动泛白的手指,“没事。”
    这里人太多。
    连空气都不流通。
    斐姐将他们都驱散了。
    拿着干净的毛巾洗了洗,放在梁涉川手边,让他随时能擦手,还倒了热水,泡了些养胃的茶。
    白雾的热气让房内看起来没有那么冷清。
    床头还放着绮岁走时布置的干花,她的暖色台灯,纯白色的闹钟,现在还没能调过来,每天早上七点都会准时响起。
    那是她定的时间。
    梁涉川记得,绮岁总是喜欢赖床,早上被吵醒了还要赖一会儿,闹钟一般都是他按掉的,然后抱着她再睡会儿,有时睡过头了几分钟,她还要大吵大闹,将责任都怪到他头上。
    那样短暂的时光如梦般一去不再复返。
    目光涣散开,失了焦,视线内忽然伸过一只手,拿起那只闹钟,拿起那束花往垃圾桶里扔。
    心都像被挖了一块,梁涉川艰涩开口,阻止道:“姐,你干什么,那是岁岁的东西。”
    “就是因为是她的东西,我才要扔。”斐姐不听劝阻,不仅扔了花和闹钟,转头还去拿柜子里绮岁的衣服。
    梁涉川在后喊的喉呛生风,“姐,你别碰她的东西!”
    几件大衣被拉了出来,有些拖在了地上。
    斐姐边整理边念叨:“她都说了要离婚了,还留着这些做什么,她上次回来只带走了电脑,剩下的什么都不要,因为什么,因为这些都是你买给她的,她不要你的东西,这样你还不明白吗?”
    “姐,你别扔。”
    “不扔留着做什么?”
    她手上拿的那件就是绮岁最喜欢的风衣,还有那条丝绒的腰带,现在统统被清理了出去。
    房内变得拥挤杂乱。
    梁涉川忍着胃部的绞痛,从床沿一点点挪下去,不在乎手上牵连的针管,皮肉下撕痛着,身体里仿佛置入了一把刀,他只要一动,那痛感便强烈压下。
    半个身子挪下了床,随着手臂的动作,顶部的药瓶被拽下,砰的摔碎。
    那么大的动静将斐姐吓的手上一颤。
    忙将绮岁的衣物扔到一旁,过去扶梁涉川,他面色惨白如纸,虚汗冒了一身,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别扔她的东西。”
    斐姐被气的不轻,“你先起来。”
    梁涉川根本不听她的话,一挥手甩开她,用手去垃圾桶里扒绮岁的闹钟和花,里面还有刚刚打针扔进去的玻璃药瓶,一下一下的将他的手给扎到流血。
    一个人拦不住。
    斐姐只好出去叫了严律进来。
    一直忙活到凌晨才将梁涉川安抚到睡着,手指的伤口也都包扎好了,躺在那儿却活像一具没有了生机的尸体。
    过程中顾也没有进来。
    斐姐出去时才看到他在阳台抽烟。
    这是印象中他第一次抽烟,呛的眼角满是泪水也不放弃,觉察到身后有人,他直接摁灭了烟头,一鼓作气道:“不管了,我这就去把岁岁带过来。”
    五点钟。
    清晨有薄雾。
    有绵绵细雨。
    城市朦胧,浸透着凉意,天空还未全然亮起,路上行人也不多。
    深巷中的路灯准时准点熄灭。
    这里地处偏僻。
    距离电视台有两个小时的路程,再也不能像住在台城府那么方便,这是离开梁涉川的代价。
    一周的习惯时间。
    绮岁渐渐适应了早起,习惯了不窝在梁涉川身边赖床,闹着让他关闹钟。
    她走下楼,踩在狭窄昏暗的破旧楼梯上,高跟鞋很是危险,每次走,都需要提心吊胆的。
    出了那扇门。
    顾也就在门外等她,他脸上的红肿消了,可是还有掌印,涩声唤道:“岁岁。”
    绮岁瞥他一眼,当陌生人忽略掉。
    要走时前路又被他拦住,他张开手臂,语气变成了渴求,“岁岁,你就去见见师哥吧,他病了。”
    跟梁涉川有关系的人。
    她一个都不想再见到了。
    面无表情的,骨子里泛着冷,言辞拒绝:“他病了,你应该找医生,找我干什么?”
    她只会让他死的快些罢了。
    “你就去看看他,行吗?”
    “顾也,你为什么不能对我仁慈一些?”
    憋了这些天的苦楚再度弥漫。
    绮岁别过脸,迟缓的眨动双睫,眼前是一片雾色,她像是站在悬崖两端的人,仿佛怎么走,都是错的,“你回去吧,晚上,晚上我会去看他。”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顾也面色瞬间松弛,只当这次也是绮岁在闹脾气,毕竟她已经松了口,就证明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好,晚上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