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他不疼,我疼
作品:《梁先生的黑月光》 提心吊胆的一夜漫长又短暂。
很早的时间楼上就有脚步在走动。
很轻很缓,像是刻意放慢了,生怕打扰到还在休息的人。
几分钟过去,脚步却渐渐急促起来。
直到停在绮岁房门口,斐姐不敢敲门,只得掐着嗓子轻声叫唤他们:“岁岁,还在休息吗?”
绮岁身体不适。
去开门的是梁涉川。
他面色红润,心情也好了许多,沉着眼眸,嗓音还带着浓浓的倦意,“怎么了?她还在睡。”
怀孕以来绮岁嗜睡孕吐的毛病很重。
一觉睡到午后也是常有的事。
斐姐手上还沾着水,飘着很重的油烟味,显然是刚做好早饭,她看了看柳念念房间的方向,迫切紧急,“念念不见了,我刚才去叫她吃饭,她就不在房间,行李没有拿走。”
梁涉川总是端着临危不变的神色。
他皱了下眉,连带着那点愉悦的心思消散一空,“打电话了吗?”
斐姐急的话说不清楚,“打了,好像是关机,总之就是没人接。”
“出去找找,”梁涉川侧了身,要进去换衣服,突然想到什么,动作微顿,回头吩咐,“给江封打电话,问问他。”
京都和陵洲不同。
柳念念在这儿人生地不熟,一个人跑出去,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梁涉川迟疑不得,穿衣的声音将绮岁吵醒。
她揉揉眼睛,压根直不起腰,发丝糊了一脸,困的声音懒倦,“去哪儿?”
“念念不见了。”
“什么?”
“应该是因为江封。”
窗帘的光丝丝缕缕映入房间内。
场景仍然幽暗,像一只破损了的黑色匣子。
梁涉川站在床尾,纯黑色的衬衫隐隐有些透光,穿上身板正修长,他反手套上西装外套,平滑的没有一丝褶皱。
事态急迫。
他顾不上跟绮岁解释太多。
凑近的五官添上些许冷峻,压过去,气息落在她的额头,“别出去,好好看家。”
这是对宠物狗的吩咐吧。
绮岁气的一蒙脸,转头就睡。
柳念念失踪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连斐姐也出动去找,一整天都没有一个信儿。
从家门口的监控开始看起。
查出她最先搭车去了医院,去找江封。
那是昨晚半夜的事情了。
梁涉川和绮岁吵的不可开交,后半夜又睡的沉,谁也没有想到柳念念会跑出去。
进医院到出来,时间不过半个小时,她出来后魂不守舍,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直到监控看不到的地方才消失。
夜里十一点,寒霜浓重。
绮岁拎着一袋垃圾开门。
悬挂在门口的一盏小灯绕着些飞蛾,夏天来时会嗡嗡吵闹,如今初春将至,花草都不算茂盛,蚊虫少,冷意也还全部未褪去。
绮岁穿着长及小腿的外衫仍觉得凉,一开门就瞧见台阶上坐着个人。
背影黑发飘摇,乱的要命,衣服也乱,还沾着灰褐色的土,一双黑色的平底鞋也尽是土。
绮岁心思一紧,扼住了声,“念念?”
瑟缩在门口的人闻声愣了下,随即回头。
柳念念雪白的脖颈都是红色指印,嘴角还肿着,她泪腺打开,眼泪滴滴掉落,“绮岁姐。”
夜里的温度还不到十度。
她只穿了件长袖,套了条牛仔色的背带裤,裤子被冻的又冷又硬,像冰块似的挂在身上。
待看清她的样子,连绮岁也忍不住心惊。
忙将柳念念带到房间,让她坐到一旁,绮岁给她拿了干净毛巾放好热水,整个浴室都散着芬香,驱散了柳念念身上的寒意。
趁她洗澡的空隙。
绮岁将柳念念换下来的脏衣服拿走,打眼一瞧才发现领口和后背都有血水,一片片的晕开,触目惊心,再回想她的模样,不是狠狠摔了一跤,就是遭难了。
通知的电话打过去,那边梁涉川语气很不善,含着他特有的冷漠,“她有没有说一整夜都去哪儿了?”
绮岁看了眼浴室的门。
“没有,就是弄的有点狼狈,还带着伤,坐在外头的冰天雪地里。”
“行。”梁涉川挤出一个字,挂了电话。
意味深长的回答,绮岁暂且不明,忙着去照看柳念念。
不过一个小时。
房子外壁上闪烁过车灯光芒。
从玻璃窗上匆匆滑过,绮岁跑下楼,刚下了没几节台阶,大门敞开。
江封被推推搡搡着走进来。
他怯意很深,嘴唇颤抖着,分明已经害怕成什么样,一抬头看见绮岁,仍然是笑嘻嘻地打招呼,“岁岁姐,还没睡?”
身后那只手扼住了他全部鲜活的灵魂。
梁涉川猛地将他狠狠一推。
江封反应不及,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手上扶着墙壁,回头,笑意里透着点悲怆,“哥,你别那么凶。”
如果不是绮岁还在看着。
梁涉川恐怕要一巴掌打到他脸上。
他一启嗓,声音都变了,又沉又冷,仰目对着站在楼梯上的绮岁说:“进去,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怎么了?”绮岁不解,但也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
“进去。”
梁涉川不解释,只是吩咐。
江封一副看淡了神色的模样,油腔滑调道:“岁岁姐,你进去吧,免得没人给我收尸。”
他抬高了脸。
微光之下,绮岁才看清他脸上有挨过一巴掌的痕迹。
想必力道并不轻,已经泛起了肿意。
这么看江封的腿竟然也一夜之间痊愈,定定地站在楼下,眼中有赴死的决绝。
绮岁还想说些什么,柳念念房间的浴室门打开,她两头都顾不及,也不知道斐姐去了哪里。
忙撂下一句,“我去看看念念。”转头便上了楼。
待她将房门关闭。
江封刚要回头,肩胛上忽然感知到一股苍劲的力落下,将他往前猛推,脚下打滑,脸直生生地撞到墙上。
鼻腔和眼皮迅速感知到疼痛,一泉温热流淌到嘴上,他一抹,整张白净的脸都被血糊着,面色难辨。
他却像不怕疼似的,对着梁涉川咧嘴一笑,齿面上布满血色。
梁涉川没想到他会摔成这样,正要去扶江封,他却硬气道:“哥,你今天就算打死我,我也还是那句话,我不娶她。”
梁涉川站的端正,却有些喘不上气。
他原是没有这么易怒的,只是去找江封时,他竟然还在跟薛稚浓情蜜意,不仅不顾柳念念的性命,还说了一番大言不惭的话,这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楼上的门忽然打开。
这儿的动静终究是让绮岁觉得不安。
她还没出来,就被柳念念抢先一步冲出去,她疯了似的往楼下跑,在靠近江封时脚步却退缩了小半步。
最后爱意终究打败了恐惧。
她小小的身影挡在他们中间,一张冻僵肿胀的脸格外可怜,张了嘴,才发现后槽牙都是空的,“段哥哥,你别打他,是我自己不懂事跑出去,又找不到回来的路,跟他没有关系。”
江封比柳念念高出一个头。
却要她护着才能保平安。
梁涉川不是斤斤计较多管闲事的人,他眉目清冷,不拖泥带水,眸光滑过江封带到柳念念身上,“跟她道歉。”
江封抹鼻血的动作一滞。
看着柳念念的背影,他没张口,柳念念回头,被他脸上的血水吓的小脸煞白,举起胳膊要给他擦脸。
江封预知到她要做什么。
贴着墙也要闪躲,有梁涉川的威胁在,他不敢造次。
柳念念的手在半空中停住,进退都是自取其辱。
心跟后槽牙上的肉洞一样空,她缓缓放下手,苦中作乐地冲梁涉川笑,“段哥哥,你别打他了,他不疼,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