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你心里念的是谁?

作品:《梁先生的黑月光

    车外大雪纷飞,车内也是同样的冰天雪地。
    绮岁抿了抿唇,往窗外看了一眼,眼睛涂了些棕色的睫毛膏,看上去懒懒的,像是睁不开。
    又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梁涉川无奈感颇重,“怎么不说话?”
    “冷。”绮岁略显生硬的转移话题,她算准了现在梁涉川拿自己没有办法,“想回去了。”
    “你总是这样。”
    “我不想吵架,想回去了。”
    他们也吵不明白什么,看似是绮岁服了软低了头,实际是梁涉川不敢跟她斤斤计较,在她手下,他就没讨过好。
    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梁涉川替绮岁将安全带解开,“今天晚上我让斐姐包饺子,你下来一块帮忙?”
    “我不会。”绮岁说着推开车门,毫无兴趣,“我想早点休息,就别叫我吃饭了。”
    厨房里还在绞肉。
    机器声轰鸣,那一两道轻飘飘的脚步声很细微,斐姐压根听不到,她兴冲冲地做了五个人的食量。
    绮岁上楼便进了房,梁涉川去找她从来不敲门,形成了习惯。
    房子里开着地暖,热火朝天。
    梁涉川进去时绮岁正在换衣服,背对着门,脊背纤瘦,玲珑有致。
    他顿了下脚,这才发觉自己过于冒失了。
    绮岁闻声回头,手捂着颈口,很是不悦,忙拿了宽松衣服套上。
    背后传来梁涉川先发制人的声音,“你怎么换衣服也不锁门?”
    “除了你,没人会不敲门进我的房间。”
    绮岁云淡风轻,不慌不忙,衣服换好,她将头发从领口拿出来,“我说了我不会包饺子,不用叫我。”
    “不是为了这事。”
    “那干什么?”
    她换好,梁涉川才将房门关了走进去。
    这里的一切摆设布局都是他挖空心思想的,床头一盏护眼灯,灯旁有一束干花,落了些花瓣,还没打理。
    那里还放着绮岁带来的半罐糖。
    是拿着五颜六色的糖纸包着的,一看就都是色素,劣质的很,可她好像很喜欢,每天都要吃。
    绮岁将头发束在脑后,“我真的要休息了。”
    驱赶的意味很明显,梁涉川不是听不懂,他直接抓住她的手,“我刚才那样说惹你不开心了?”
    他们身份互换,以往都是绮岁来哄他,现在每次都是梁涉川来哄她,不知疲倦。
    “没有,我哪有那么多气要生?”
    绮岁站在床头,一只手被梁涉川箍住,仿佛全身都被他给牵扯住,哪里都不自在,他侧过脸,呼吸浅浅,“那就好。”
    那个距离太近,近的绮岁气息都乱了,她知道他想干什么,无非就是补足了在车里的那个遗憾,可她真的没有心情。
    冒着会惹恼梁涉川的风险,绮岁躲开了。
    沉默降临,梁涉川眼皮轻跳,嗓子像从寒冰里泡出来的一般凉:“你就这么讨厌我?”
    绮岁眉眼低垂,“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别多想了。”
    “那你躲什么?”梁涉川胸腔内一阵悲愤交加,说出口的话极具讽刺,“谢顷河在的时候,你恐怕不是这样吧?”
    “你提他做什么?”
    “怎么?我不能提他?”
    “神经病。”
    看,她终于忍不住了,故作柔弱的那个不是她,卖乖撒娇的也不是她,只有现在。
    牙尖嘴利,刻薄尖锐,恨不得一句话将人毒死的,才是绮岁。
    真是如假包换,她用尽了全身了力气挣脱梁涉川的手,转过身要走,却被他狠狠扣住肩膀,“我养着你,什么好的都恨不得第一时间捧到你面前,你呢?每天就装模作样的对我是吗?”
    “我就这样,你如果受不了我今天就可以搬走。”
    绮岁睁大了眼睛,毫不畏惧梁涉川的质问。
    他觉得好笑极了,眼角眉梢都挂着讥笑,“你想搬走很久了吧?搬走之后去找谢顷河?”
    “你能不能不要提他?”
    吵架归吵架,绮岁实在不愿意在他这种人嘴里听到谢顷河的名字。
    “还惦记他呢?”梁涉川有些疯癫了,蒋沅的事情或是绮岁的冷淡,都是激发他的因素。
    他指尖快掐进了绮岁的皮肉里去,“那天我出院你没赶过去就是去见他了吧?拿回来的东西也是他买给你的?你知不知道,你那天身上全是他的味道,我闻到就想吐。”
    那层遮布终于被无情残酷的揭开,露出一片鲜血淋漓的颜色。
    绮岁睁大了眼睛,撑紧的眼角隐隐作痛,她分明记得暴雨的那晚他表现的好像爱惨了她,现在想来,全都是占有欲作祟而已。
    “怎么不说话了?”梁涉川粗暴地捏起绮岁的脸,“被我猜中了?”
    她不吭声,满目疮痍,凝视着他,眼中星星点点绽着水光。
    梁涉川没有半点心软,箍住了她的下巴,又滑向颈脖,面无表情地将掌心力气缩紧。
    紧的恨不得下一秒就要了绮岁的命,眼底浸透了冷。
    他看着绮岁青白不定的面庞,“我多恨自己心肠这么软,不然跟你的人在一起就好了,何必管你心里念的是谁?”
    “你跟在一起我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是谢顷河吗?”
    呼吸紧了,氧气也快没有了。
    绮岁咬紧了牙,缓慢闭上眼睛,或许在很久以前她就死过了。
    死过的人不怕再死这一次。
    “怎么会有你这种铁石心肠的女人?”
    她闭眼的时间太长了,连一声求救都不肯,她明明知道,只要她开口,他就会立刻放手。
    害怕失去她,冷汗浸透了后背,梁涉川缓缓放松了手。
    空气忽然进来,绮岁出于条件反射闷声咳了咳,同一时刻衣摆下有凉意突蹿上来。
    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了梁涉川的指印。
    他触碰上去,轻啄着那些指印,眯着眼,睫尖轻扫绮岁的伤痛处,“岁岁,别这样了行吗?”
    她还能怎么样呢?
    绮岁别过头,试图用胳膊挡在身前,可梁涉川早有察觉,提前就拽住了她的手。
    她嗓音很哑,好像抽了一百年的烟似的,沧桑疲惫,“放开。”
    “我是混蛋。”梁涉川压抑到了极点,瞳光在颤,声音在颤,齿尖都在颤,“是喜欢你的混蛋。”
    几分钟前他还掐着她,恨不得跟她同归于尽,一了百了,这会儿又在说喜欢她。
    绮岁心口窒息般的疼,疼的心正在碎裂,无声的淌着血。
    她也想试着对他真心,可是根本做不到,那比要了她的命还难。
    晚餐时间。
    梁涉川带着绮岁去洗了澡,泡澡泡的软和,换了新衣服和新床单,她被包裹在绵软的被子中。
    等了一会梁涉川端着斐姐煮的饺子上来,一个一个喂她吃下去,像疼小孩子似的。
    中途绮岁嫌蘸碟太酸,他还专门回去重新调了一个。
    楼下吃饭的三个人看着梁涉川跑前跑后,各自默默叹息。
    这个时候,谁都知道了绮岁是梁涉川放在心尖上宝贝的人。
    不管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有梁涉川庇护。
    大家都吃完饭,斐姐收了碗筷洗干净,各自上楼休息,临到深夜她又下来倒水,走到厨房附近时看见了梁涉川。
    零零散散的微光之中,有几道明暗交界的线条。
    斐姐站在黑暗中,透过那些交杂看去,厨房开着灯,很暗,很昏,仿佛只是一层薄薄的滤镜。
    梁涉川的影子倒映在地上,透着孤独和绝望,面前放着一盘饺子,他每吃一口都会蘸醋,酸的牙根都疼,还是一个一个的塞了下去。
    他眼下的睫影始终垂着,苍白,无力,被失望弥盖。
    厨房都是酸的气味。
    斐姐慢步走过去,虽然不忍心,却还是打破了这片静谧。
    “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吃饭?”
    梁涉川滞愣了下,随即抿掉唇上的酸涩,“绮岁说她困了,让我自己来吃。”
    他微笑着,在斐姐眼中却是无比辛酸。
    “你对她这么好,她怎么就是不领情?”
    “姐,”梁涉川放下筷子,喝了口凉水,嗓子都被染凉,“我对她不好,下午又跟她吵架了,每次吵完都后悔,可吵的时候就跟丢了魂一样,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
    他说完叹气,悠远绵长。
    斐姐在他身边坐下,“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
    “不一样。”梁涉川愁得头疼,“以前绮岁最喜欢跟我吵架,她能说会道,我吵不过她,她就觉得得意,可是现在,她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多说。”
    再怎么吵都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女人都是心软的,你对她好,她也会对你好,不能急。”
    “怎么才叫对她好?”梁涉川干巴巴的笑,“我不明白。”
    斐姐心里揪了下,她必须得承认,绮岁的性子,她也不懂。
    她从来没有见过心这么硬的女人,好像没有弱点,根本攻不破。
    梁涉川独自吃完饺子,回房时绮岁似乎睡着了,他躺下,用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
    黑暗中,绮岁颈皮上的指印由红泛成了青紫色,梁涉川抚着那些伤痛,呢喃低语:“一定很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