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经过这么一分析,卫长遥心中倒有个人选。
    会不会是宁钰?
    不若,趁着今日过节,去碰碰运气试探一下宁钰好了。
    若是他的话,那她也不稀得戴了。这算什么?
    施舍?
    无端地让人恶心。
    卫长遥缓缓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脑中思索着法子。
    突然眼睛一亮,想起来这上巳节不仅仅是女子行及笄礼的日子,更是男子女子定情的日子。
    在这一日,男女会一起采青游玩,表达彼此的爱慕之情。
    卫语棠爱热闹,想来,她不会白白错过这个节日,而宁钰作为深情男三,也该会陪在卫语棠身边的罢。
    如此想着,卫长遥便褪下来了那身惊艳但隆重的翟衣,换上一身轻便的裙裾,唤来素金将她头上的冠卸下,又重新梳了个发髻,专门簪上了那枚簪子,打算在宁钰面前晃晃,试探一下。
    打理妥帖之后,两人便悠悠地出了宫。
    两人出宫时已经天快要黑了,等到了大街上时已经更是夜幕低垂。
    虽说夜幕低垂,可一点儿也不黑暗,反倒是亮如白昼。
    整条街街上挂满了各色的花灯,栩栩如生,千姿百态,暖黄的灯光像是要冲破了天去,连成一道河来,卫长遥顺着那道路一直往下走去。
    男子皆穿的气宇轩昂,女子则是娇俏美丽,路上年轻男女走走笑笑,女子嘴边的梨涡应声绽放。
    卫长遥走着走着便停住了,在她正前方还有一对在猜灯谜。
    年轻男子使尽了浑身解数对诗,头上细汗迭出,而身旁的女子则是拿着手绢在一旁捂嘴偷笑。
    男子见了,转身看向花灯主人的脸上露出一抹羞赧,被花灯主人打趣着红了脸庞。
    最后,还是男子拿着盏绢花灯,朝女子递了过去,而刚才还是一脸揶揄的女子却是羞红了脸颊。
    卫长遥在那儿站了好一会,看着两人相携一盏花灯而去时才缓缓露出一抹笑。
    “三姐姐!三姐姐?”
    一道轻快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卫长遥微微侧过了身子往后看去,只见卫语棠身穿一袭藕粉色纱裙盈盈站在湖边。
    在她身后还站了几个气质迥异不容忽视的男子。
    卫长遥站得有些远,此刻她讶异的挑了挑眉。
    呦,她和他果然在一起!
    而在卫雨棠身后的除了宁钰还有几个眼生的世家公子。
    还未多想些别的,便看见卫语棠犹如一只待飞小雀鸟一般朝她飞奔了过来。
    站在远处的卫长遥看着飞奔过来的卫语棠则张大了眼睛。
    她们没那么熟,她接不住,也确实不想同她上演姐妹情深。
    卫长遥只能赶快闪在一旁,而在她转开之后,卫语棠便一头摔进了黑暗的角落处。
    一片尘土飞扬,原本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雀鸟的卫语棠瞬间失了平衡,像是摇摇欲坠的一只彩蝶,让人心也跟着跌了下去,惹人心疼。
    自转开后,卫长遥只撇过一眼卫语棠,随后就看向了站在原先卫语棠身后的几名男子。
    不出意外,那四名男子对她怒目而视,仿佛她做了什么罄竹难书的错事。
    而卫长遥眼神散漫放肆,一点不为所动地直视着他们。
    他们那眼神,倒是像要杀了她似的,可要杀她,还是下辈子吧。
    不过一口茶的功夫,那四位男子便冲了出来。
    他们面色凝重,如猎豹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卫语棠身边,七手八脚地将她扶起,随后死人围着卫长遥,呈守护姿势向卫长遥看来。
    素金见状,面色一紧,也挺身站在卫长遥身前怒目盯着几人,一副凶悍的样子。
    卫长遥看着那气势汹汹的几人不以为意,她抬手拨过素金,自己站了出来,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朝几人看去,无端的令人心寒几分。
    还未开口,便看见卫语棠左侧的一位男子冲了出来,推了卫长遥肩膀一把。
    卫长遥见他跑出来时便惊讶的瞳孔紧缩,想要退开但为时已晚。
    刷的一下,被推得踉跄一步。
    稳住身形之后才看清从黑暗中跑出来的人。
    他身穿墨色长袍,看起来过于瘦弱纤细了些,有些娘。
    此刻一双眼睛喷火似的盯着她,面容发怒,仿佛对她已经深恶痛疾。
    “你真恶毒,雨棠都朝你跑过来了你还要躲开她!”
    “你是不是嫉妒她今日的及笄宴越过了你去,你才想出这样阴毒的法子?!”
    卫长遥闻言嘴边倒是露出一抹冷笑,看着其他人面无表情一副认同的样子,懒得解释,转身便要离开他们。
    心中轻快了几分。
    宁钰看着她的眼神满是不赞同,可没有讶异。
    看来,这簪子确实不是宁钰送的。
    只是刚转过身子踏出一步,身后便传来一股拉力,一双细弱但有力的手紧紧箍住了她的手腕,猛的一下拉扯,卫长遥便被迫往前扑了一大步。
    啪嗒。
    一阵清脆的响声,卫长遥头上的发簪摔落在地,断成两截。
    细腻的紫檀从中央断掉,莹莹的青金石磕在地上,碎得不能再碎,金丝掐成的花儿也凹陷了进去。
    卫长遥看着不成模样的发簪,心里难受。
    这发簪虽不知是谁送的,可是样式独出心裁,想来也是一番心意。
    对她好的人不多,今日多了这么一个人,心意却被糟蹋了。
    她缓缓弯腰,从地上捡起来发簪,小心翼翼地装进袖带中。
    之后便像是一头盯准了猎物的小豹子,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眼前之人,对方被她吓得立刻便倒退几步。
    卫长遥顺势步步紧逼过去,将对方逼到了黑暗处,退无可退之时,她扬起了手掌。
    正要动手的时候,衣袖却被拽住。
    卫长遥冷着眼神往身后一看,发现卫语棠此刻水润着一双兔子眼,巴巴儿地看着她,红润的嘴唇清启,声音哀求:“三姐姐,你饶了嫣然罢,她不是有意的……”
    卫长遥没有理会,随后看向一脸惊恐的黑衣男子,藉着一点点的灯光仔细打量。
    原来是女主的闺中好友之一纪嫣然啊,难怪对她这样凶恶呢。
    难怪看起来娘娘的呢,这原来本就是个女子。
    不过,女子又如何,今日她让她动了气,便要付出写代价才好,不是么。
    卫长遥眼神一肃,没再听卫语棠的哀求,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衣领,脚步快速的往外移去,将她拽到亮出以后往前一甩。
    只见对方被她摔得倒在地上,拾不起来。
    卫长遥红艳的嘴唇轻抬,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看着面色愕然的卫语棠轻轻道:“她不是有意的?”
    “巧了!本宫也不是有意的。”
    “皇妹,你是不会怪本宫的罢。”
    卫长遥打趣的语气让人心惊,停了一瞬,周围人的心忽然提起,只见卫长遥又一脸笑意的看向面色狼狈地躺在地上的纪嫣然,声音楚楚:“纪大小姐,你说本宫说的可对?”
    眼看着对方脸颊通红,眼神难堪又窘迫,却见卫长遥又走到她身边。
    她半蹲在她身边,只见对方眼神渐渐凝滞,露出惊恐之色,心中的恶意更大了些,她又再度笑了起来。
    右手伏在对方身上,一点点勾勒着身形往腰际划去,若即若离。
    看着对方脖颈处的皮肤渐渐伏出一片又一片的鸡皮疙瘩时,她口中凉凉说着:“故意谋杀当朝三公主,你这颗脑袋够不够砍呢?”
    卫长遥将尾音拉长,嗓音柔和,无端勾人,只是听在纪嫣然耳中,无异于催命符,她张大双眼看着站在一旁的卫语棠,小幅度的摇头,越来越快。
    “不过不够砍也无碍,我听闻纪大人府中共有一百余口人,这该是够了罢……”
    听着这话,纪嫣然才是真的慌了神,头迅速的摇着,一张脸颊瞬时惨白若雪,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口中喃喃:“我错了!”
    “殿下,我错了,我不该推您的,我真的只是一时冲动……”
    她看着卫长遥,只见对方面如暖玉,眉眼精致,温柔静谧,一双琉璃似的眼睛一动未动,恍若事不关己般云淡风轻,她心里的期待渐渐落空,面若死灰。
    声音渐渐低了起来,微不可闻。
    没了期望。
    而卫长遥在她的腰间停住了手,微微一拽,她腰带上挂着的一块玉佩便到了卫长遥手中。
    她语气温柔地给了对方一个恩典,轻轻说了句:“无碍,本宫不怪你。”
    说罢,卫长遥缓缓起身,高扬右手,那只玉佩便顺势而下,掉在了青石板的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随即便离开原地,默默站在了一旁。
    而躺在地上的纪嫣然听了卫长遥说不追责的话,心渐渐安下,长长出了一口气,还未缓下来,便听见一声脆响。
    她似有所感地睁开了眼睛,头一偏,便看见了那堆碎玉,随即眼眶又红了起来。
    这是和他的一样的玉佩,这也是自己能做到的与他最相似的地方了。
    卫长遥看着失了力气的纪嫣然,只觉得悲哀。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你弄碎我的发簪,我弄碎你的玉佩,这很公平。
    原书里的纪嫣然便是心悦男配崔爻的,虽然对方对她爱答不理,冷若冰霜,可她锲而不舍。
    偷偷制了与崔爻时常佩戴的玉佩相似的玉戴在身上,片刻不离身。
    眼下,她怕是心疼坏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