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作品:《[红楼]娇女迎春》 她们连珠宝原石都够不到,更必要说跟严家这样,逢年过节外加每季孝敬上好的首饰了。
这根本就是无底洞里的无底洞。
有那么一瞬间,薛宝钗都想知道,如果严家知道,就是因为贾琰才断了他们宣徽府的路子,会不会因此恨上了贾琰。
虽然心里面嫉恨得发狂,可是薛宝钗还是要极力讨好贾琰。
好不容易把钱收上来,都已经是第二年元月里了。
薛宝钗也顾不得许多,把其中的十五万两银子送到贾赦邢夫人面前之后,她也没有忘记把另外五万两银子亲自送到贾琰面前。
那一天,姐妹们,除了在隔壁院子里面守孝的林黛玉之外,探春惜春史湘云几个都在贾琰跟前。
薛宝钗也不是不想私底下找个机会,可是如今贾琰跟她是云泥之别,她也没有办法,因为除了借着史湘云的光,她根本就见不到贾琰的人影,更别说跟贾琰说话了。
所以,奉上这只装满了银票的小盒子的时候,薛宝钗虽然表面佯作镇定,可实际上却是满心的羞惭,却因为一惯的骄傲以及内心深藏着的自卑,让她不致于当场失态,可是这举止中多多少少还是带着一丝僵硬。
让薛宝钗倍觉屈辱的是,贾琰只是看了她手里的盒子一眼,也不打开,只是淡淡地道:“宝姐姐,这是什么东西?又是为了什么原因送我?如果没有一个正经的理由,我是不会收的。”
当时薛宝钗真的是满腹心酸。
如今,她竟然是连给贾琰送礼都快要没有资格了。
回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在贾母跟前,她还仗着客人和王夫人的关系坐在了贾琰的上面,可如今,她们二人竟然是云泥之别,就连她以为的从今以后无依无靠只能任由人拿捏的林黛玉也成了朝廷钦封的二等县君。
也亏得林黛玉要守孝,因此不在这里,不然,她还要给林黛玉磕头见礼。
薛宝钗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忍着耻辱和羞愧,道:“娘娘见笑了。早两年的时候,娘娘就特特提点了我,偏偏我是个愚钝的,一直以为舅父会帮忙,结果把我哥哥的事儿拖到今天……我,我也是没办法了,因此想求娘娘……求娘娘帮帮忙……帮,帮我了了我哥哥的官司。”
天知道,薛宝钗说这番话的时候花费了多少力气!
如果贾琰不是皇妃,也不用这么大的排场,薛宝钗自然也不用在她一直看不起的探春和史湘云面前丢脸。可是,如果贾琰不是皇妃,薛宝钗也不会来求贾琰。
有些事儿,真的是天注定了。
或者说,某些人,真的是不见黄河不死心。
贾琰定定地看着下面跪着的薛宝钗,看得薛宝钗都开始忐忑不安了,看得史湘云都忍不住帮她求情:
“二姐姐,能不能让宝姐姐先起来?跪着,怪不舒服的。”
惹得探春和惜春都笑道:“云妹妹(云姐姐),你只记得你宝姐姐,难道忘记了你这会儿也是跪坐吗?宝姐姐不过是比你少了一张垫子而已。”
这花厅本来就是汉唐式的建筑,因此大家都是跪坐,也就是正座的。只不过贾琰、探春、惜春、史湘云还有个垫子,薛宝钗却是什么都没有而已。
贾琰也笑了起来:“应该是云妹妹自己不适应,不习惯跪坐。罢了,云妹妹,你随意好了。”
贾琰早就注意到了史湘云的小动作,因此也不拘着史湘云。
史湘云听说,如临大赦,连忙换成了盘腿而坐。
等史湘云调整了坐姿,贾琰在才对薛宝钗道:“宝姐姐,你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不过这件案子在刑部已经定案,要回转过来可不容易。宝姐姐,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薛宝钗原当没有回旋的余地,心都灰了一半,如今听说只是不容易,哪里还敢计较?
当下,薛宝钗就给贾琰磕了一个头,道:“还请娘娘示下。”
贾琰想了想,道:“即便是这个法子会让宝姐姐有个身份拿不出手的嫂子?”
薛宝钗先是一愣。
她不明白贾琰的意思,不过,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因此,她只能再拜,祈求贾琰的指点。
“但凭娘娘教诲。”
贾琰便道:“应天府定下的案子,除了万岁,也只有京兆府能够推翻、重新审理。而你哥哥的案子,症结却在那个死了的冯渊是乡绅,不是一般的人,更不是贱籍乃至是拐子之类的罪人。而且在案卷之中,你哥哥打死了人已经被定案,要想从这上面着手,并不容易。”
薛宝钗道:“娘娘的意思是,要想我哥哥的案子改判,还是要从这上面着手?”
贾琰点了点头:“聪明。正是如此。案子已经定性好几年了,你们再去公堂上喊冤,说没有打人这回事儿,京兆府是不会站在你们这边的。”
案卷上注明了打死了人,薛家还坚持没有这回事儿,只会让京兆府直接把案卷抛诸一旁。
薛宝钗道:“那,敢问娘娘,那我们家应该怎么做?”
她还是有些不明白。
贾琰道:“能让京兆府站在你们这边,必须是那个法外开恩的案子,比方说,杀父之仇,又比方说,是夺妻之恨。”
薛宝钗都傻眼了:“娘娘的意思是,意思是,让我哥哥娶,娶了香菱?”
这句话,薛宝钗说得格外艰难。
别的不说,无论是薛姨妈还是薛宝钗,她们都是看不上香菱的。哪怕香菱的模样的确好,性子也好,但是,香菱毕竟是个丫头。
以婢为妻,本来就是违反律法的事情,而且还是非常非常丢人的事儿。
要薛宝钗说,让香菱给薛蟠做妾,她没有意见。但是,要她接受香菱做她的正经嫂子,她根本就无法接受。
贾琰道:“我想,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你的母亲、你的哥哥,都必须放出话去,表示这个香菱本来是你哥哥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两家早就交换了信物,不想,因为某一年,对了,香菱可记得她小时候的事儿?”
薛宝钗不想回答,但是,她又不能不回答,只能干巴巴地道:“她说过,她不记得了。”
贾琰道:“不记事儿?那么说来,她落进那拐子的手里约莫三四岁?你就说,她三四岁的时候被拐子拐走。因为你们家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因此才会有你哥哥看到香菱的第一眼,看到她眉心的那一点胭脂痣的时候勃然大怒,因此导致出手过重,把那拐子当场打死并且把那个冯渊打成重伤。实在是夺妻之恨乃是男儿奇耻大辱。对了,我约莫记得有人说过,香菱的口音上有些像林妹妹。在去京兆府鸣冤之前,记得去扬州或者苏州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这样的人家,十多年前丢了一个三四岁的女孩儿。两家套好了口供,才能替你哥哥翻案。”
薛宝钗心里正难受着,不想史湘云竟然在边上道:“二姐姐,这样一来,香菱就是良民了吧?她就能给宝姐姐做嫂子了吧?”
史湘云虽然教养上有所欠缺,却不等于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别的不说,关于林黛玉的事儿,她却是知道的。原著里史湘云针对林黛玉,一来是因为林黛玉有贾母撑腰是宝二奶奶的热门人选,二来姐妹们都在的时候,贾宝玉的注意力全在林黛玉身上,根本就不会理会她,因此她特别不高兴,因为在她的心中,她才是跟贾宝玉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那个,贾宝玉跟林黛玉亲近,就等于林黛玉把她最重要的朋友给抢走了。
可是现在,首先林黛玉跟贾宝玉不亲近,虽然贾宝玉一样痴迷于林黛玉的容貌气度才华,可林黛玉有贾琰的帮助因此处处远着贾宝玉;其次,林黛玉如今虽然没了父母成了孤女,可林黛玉有钱又得了朝廷的钦封,还有贾琰的保护,已经不是贾宝玉能够配得上的人,也不是她能够得罪得起的人物,所以,善于趋利避害的史湘云也不会去招惹林黛玉说林黛玉的坏话让贾琰不高兴。
只不过,史湘云也隐隐知道了王夫人贾元春得罪了皇帝一事,她还知道,因为王夫人跟贾元春两个,贾宝玉已经不可能娶到名门闺秀了。
也就是说,如果她还属意贾宝玉的话,那么,薛宝钗就是她的劲敌。
就是因为这样的心态,所以史湘云的内心深处多了一点点对薛宝钗的敌视。
加上每次她跟薛宝钗在一起的时候,贾宝玉的注意力都在薛宝钗身上,即便每次薛宝钗都早早告辞,贾宝玉依旧会在她面前提起薛宝钗,这让她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不舒服,自然就要在言辞上挤兑一二。
这就是史湘云。
贾琰看了看薛宝钗,再看了看史湘云,这才道:“是的。薛家必须以正经的正妻之礼对待香菱,让京兆府的官员们感觉到薛家,尤其是薛大哥哥对香菱情深义重,才会站在薛家这边,对薛大哥哥从轻发落。要不然,薛大哥哥逃不过杀人偿命这一铁律。”
贾琰的声音就好似利刃一般,直刺入薛宝钗的心底。
薛宝钗很清楚,别说是她,就是她的母亲,在内心深处都是不愿意接受香菱成为他们薛家的少奶奶的,但是薛宝钗也清楚,如果这能够救下薛蟠的话,最后薛姨妈还是会照做。
接受香菱,就能够救下哥哥,她们薛家就不是绝户人家;不接受香菱,她哥哥依旧是律法上的死人,她们薛家是绝户人家,然后,她也是杀人犯的妹妹,被人嫌弃、看不起……
薛宝钗的心里非常难受,但是,她接受的教养还是让她接受了贾琰的这个办法。
没有办法,贾琰不是王夫人王熙凤,绝对不会帮她们去疏通京兆府的关系的。而王夫人和王熙凤,天知道她们会为了钱作出什么事儿来。
已经吃过亏,薛宝钗还会继续听王夫人王熙凤的,然后再在同一个坑里面跌两回吗?
很快,薛家就派出了人去南面打探。当然,他们也没有细究,只是听说当年在苏州葫芦庙边上就有这么一户人家,男人唤作甄士隐,娶妻封氏,也是乡绅,先是丢了一个女儿,然后被葫芦庙牵连烧了一个一干二净,因此搬走了。
薛家本来就没想着要真的跟这家攀亲,不过是拿着甄士隐的名头要给薛蟠翻案而已,却不想,那京兆府还真给他们找到了封氏,让他们连抵赖的借口都没有,只能老老实实地让薛蟠正式娶了甄英莲,也就是香菱为妻,顺带还养着封氏。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且说薛宝钗奉上了银钱、得了贾琰的话之后,因为羞惭,不得不起身告辞。
等薛宝钗一走,贾琰就把那盒子打开,从那五万两银票里面数出三份五千两银子的银票来,用青色的荷包装了,探春惜春史湘云每人一个:
“来,见者有份。每人都有。”
惜春也就罢了,横竖她亲爹回来了,还管着宁国府和贾氏一族大大小小的事情,亏待了谁都不可能亏待了她,可探春和史湘云两个就坐立难安了。
探春很清楚,贾家的庶女,将来出门的陪嫁是五千到一万两银子。如果贾琰的身份没有变,如果贾琰还是当初的贾迎春,她的陪嫁最多也不过一万两银子罢了。换成她贾探春,在面慈心苦的王夫人手下讨生活,有个五千两的陪嫁,还要看嫡母高抬贵手不会从中克扣。
这五千两银子看着不多,实际上已经抵了一副陪嫁了。
探春知道,这是堂姐私底下贴补。有了这五千两银子打底,日后她的嫁妆就是略少些也是不怕。
所以,看到这么一个荷包丢进自己怀里,探春觉得格外烫手。
她抓着这只荷包,有些羞惭地看着贾琰道:“二姐姐……”
史湘云却兴高采烈地把荷包塞进了衣袖里面,口中高高兴兴地道:“谢谢二姐姐。我就不客气了。”
不止探春缺钱,史湘云也缺钱。
史家早些年就开始还亏空,因此史家的太太奶奶姑娘小姐们都不如贾家的女孩儿们松快,就是史湘云的婶娘们,史家两位侯夫人在私底下也是针线不离手的。
跟贾家的女孩子们比起来,史湘云每个月也就那么几串钱不说,别说没裁了脂粉钱之前的贾琰探春等人,就是裁了每个月二两银子的脂粉钱之后的探春的月钱都比她多!
这些年来,史湘云一年年地大了,私底下也盘算过,自己将来出嫁之后会有多少银子。
史湘云最怕的就是史家将来不给她陪嫁不说,还把她母亲的嫁妆也给克扣了。
五千两银子,对于史湘云这种公候府邸出来的嫡女来说,作为陪嫁是少了点,但是作为压箱钱来说,就不少了。
史湘云虽然好奇贾琰会不会给林黛玉,但是,考虑到贾琰如今的身份,她到底没敢问。
探春惜春和史湘云略略坐了坐就走了。
等她们一走,贾琰立刻从自己的私房里面又抽了一万五千两银票,凑成五万两,又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首饰往林黛玉的屋里来。
林黛玉这里跟贾琰的院子都是一般的布置,只不过林黛玉这里的箱笼多,因此姐妹二人只能在林黛玉的卧房里面说话。
姐妹二人见过礼之后,贾琰就往林黛玉卧室里的临窗大炕上坐了,隔着炕桌,林黛玉也正襟危坐相陪。
贾琰第一时间就把装满了银票的盒子退给了林黛玉。
林黛玉吓了一跳:“二姐姐!”
贾琰道:“妹妹,收下吧。”
林黛玉连忙把盒子推了过来:“二姐姐帮我良多。我哪里还能要二姐姐的银钱?”
贾琰道:“林妹妹也跟我见外了不成?”
顿了顿,又道:“也是我对朝廷律法了解不够,竟然忘记了,林家的田地是要给林氏一族的。把这香樟木的事儿交给了林妹妹,竟然是要林妹妹动用姑爹留下来的银子去采买香樟木。这叫我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林黛玉连忙道:“看二姐姐说的。二姐姐和舅舅一个把我当亲妹妹疼,一个护了我这么多年,如今舅舅家里要倾尽内囊修建行宫,我哪里有坐视不理的理?若是二姐姐如此,我,我也没脸在这里住着了。”
贾琰把那装满银票的盒子再度推过来,道:“还说呢。你这次进京可是把你们林家几辈子的老人都带来了。就是不为了你自个儿,你也要为这些人想想啊!没了银钱,你拿什么养着他们?快收下!不然,我可是要恼了。”
林黛玉还是摇头,道:“二姐姐,不瞒你说,父亲临走的时候,也留给我五万两。我尽够使唤的……”
贾琰道:“然后你自己只留了一万两,剩下的都拿去买香樟木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