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作品:《一分钟抱紧

    过程自然艰难险阻,可大概是否极泰来,周知意靠做原创品牌竟然挣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那个时候她大学还没有毕业,俨然成了同学中间的小富婆,再也不必埋头在台灯下抠抠搜搜算着手里的那点生活费,也不必再担心付不起奶奶的医疗费,更不必担心被外债压垮了自尊。
    当年砸得她抬不起头的70万再也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
    丁以南这几年在她的钱串子精神影响下也没敢闲着坐吃等死,他主修专业学得马马虎虎,勉强混个毕业证,不过配音副业倒一直在做,渐渐积累了些人脉,能接到的工作越来越多,作品越来越红,积累了不少粉丝。
    大四那年一个不小心,cv鱼南大大一不小心掉了个马甲,被粉丝看到了脸,继而又被扒到了他ego网店御用模特的身份。
    受粉丝效应的影响,网店的销售量再创新高。
    宁弋市紧邻a市,而a市城市繁华,机会更多。大四毕业,周知意和学姐向好又拉来几个设计学院的毕业生入伙,将工作室迁至a市。
    蔚思顺利保研到了a大。她那消失了几年的亲爹在外面混得不太如意,被相好的一脚踹开之后又灰溜溜地回到了南城,发誓要痛改前非,痛哭流涕地想要回家,见示弱不成立即就原形毕露,想像以前那样借着酒意对糟糠之妻来一顿拳打脚踢。
    好在蔚思那时候已经有了自力更生的底气,和周知意丁以南一起回了趟南城,逼着她亲爹办了离婚手续,把姜兰接到了a市。
    姜兰这些年依然在花店帮忙,陈宴虽然再没回过南城,花店却一直还开着,后来林吉辞职,严波被他任命为店长,又新招了一个花艺师。
    姜兰去店里辞职那天丁以南和蔚思跟着去了,周知意埋头睡大觉,怎么拽都拽不起来。
    后来丁以南假装无意地提起花店一点没变,和他们当年每天窝在那里时一模一样,简直都有些陈旧过时了,周知意塞着耳机,不知道是耳机里音乐声太大没听见还是假装没听见,盯着窗外全程面无表情。
    丁以南默默叹口气,转移了话题。
    他很久都没有过陈宴的消息了,后来丢了部手机,连对方的微信号都给弄丢了,想起来还挺遗憾。
    时间从指缝里悄然漏出,不动声色地轰然向前,掩埋了过去的痕迹。
    22岁的周知意与18岁的周知意判若两人。
    稚气被岁月剐磨着,从她的脸庞眼底消失无踪,像是被揭开一层朦胧面纱,丢弃了稚气的周知意美得嚣张跋扈毫不掩饰。
    连同着她眉宇之间那股难驯的野劲也日渐蓬勃。
    毕业第一年对尚武巷三人小分队来说都是一个值得纪念的转折点。
    蔚思终于带着母亲独立门户,并且遇到了刻骨铭心的真爱。
    丁以南利用人脉变成了专业配音演员,第一份配音工作没做完就因为脸和舞技被发掘成为一名22岁的大龄男团成员。
    周知意以孝心为名还清了当年齐青给她的那三十万,并开始在其他方面的尝试。
    十八岁那年突然背负的那场巨债让她明白了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于是在网店前景大好手头略有闲余的情况下,她先后入股了一家美容院和一家火锅店,只分红,不管事。
    也是在那一年,她终于把自己从兢兢业业每天只睡五个小时的状态里解放出来,投身到向往多年的自由中去。
    她捏着已经考到两年的摩托车驾照,买了人生中第一台摩托车,跟随俱乐部踏上了进藏之旅……
    ******
    又三年,弹指一挥间。
    进入五月,周知意在云贵一带自由骑行了近一个月,终于被向好催命般一天八个电话催了回来。
    向好一见她就直摇头:“怎么一个月不见又晒黑了一个号?”
    周知意不以为意:“我又不靠脸吃饭。”
    向好盯着她那张即使晒黑了一个号却依然美得毫不谦虚的脸啧啧摇头,恨不得掐她一把解恨。
    可是她不能,因为她有求于人。
    “我说真的,这批女装款型只有你的气质能驾驭得起,你给我们自己家店当回模特怎么了?”
    “只有我自己能驾驭的衣服你们还卖给谁穿?”周知意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彩虹屁:“趁早别做了。”
    向好磨牙:“人家南南都成大明星了还能顶住团队的压力偶尔给我们友情拍摄两张呢,你作为老板怎么连这点利用先天优势的觉悟都没有?”
    周知意:“我发过誓不会给人当模特的,你劝我也没用。”
    “为什么?”向好不依不饶:“你有过阴影?”
    阴影……
    周知意脱衣服的动作顿了下,蓦然想到当年那个被偷拍的换衣间,回忆见缝插针,顺着缝隙铺天盖地地涌进来——
    面色阴鸷的男人一脚将猥琐“摄影师”踹翻在地,地上一滴滴触目惊心的血迹,男人黑沉又锐利如刀的眼神,他说“别哭,哥哥抱抱”……
    周知意猛然关掉回忆。
    陈宴……
    她将这两个字在心底悄悄咂摸了一遍,滋味莫名地摇了摇头。
    “哪有什么阴影?我就是不喜欢拍照。”
    她将外套丢在沙发上,转身进了浴室:“晚上酒吧开张,带你去猎/艳?”
    第74章 74
    周知意近一年都没在a市完整待上过一个月, 这家酒吧是她在这匆匆几趟来回之间投资的新产业。
    酒吧的大老板是丁以南的伯乐兼经纪人郝林,她和丁以南凑热闹一人投了一点钱混了个小股东。
    不管装修,不管经营, 只管分红的那种。
    连续两年从美容院和火锅店拿到比预想中要丰厚许多的分红之后, 周知意便喜欢上了这种甩手掌柜式的小打小闹的投资, 她不指望在这方面能挣到多少钱,能衣食无忧实现一定程度的财务自由就行。
    向好嘴上答应的好好的, 要陪她一起来“猎/艳”, 可临出门前却叛变,被她爹娘强行拉到饭局上相亲去了。
    周知意幸灾乐祸了几句, 一个人甩着头盔出门。
    酒吧落址在a市新开发的一片商业区内,选了个闹中取静的位置,左边临着一家高端会所, 右边是湖, 推开窗户就能看到夜晚粼粼的湖景。
    周知意是第二次到这来,上一次过来时,这里还只是个空壳子,连招牌都没有。
    她抬头看了眼, 黑漆漆的招牌低调中透着股价格不菲的奢华, 抽象地印着一个大写的字母“b”。
    “b”
    这什么破名?
    周知意眯着眼端详了半天,正要吐槽,才看清跟在b后面的那一截被昏暗灯光掩盖住的字母“urning”。
    “burning。”
    还真是个通俗易懂没什么新意的名字, 至少在酒吧街那一众别出心裁花样百出的名字里没什么竞争力。
    不过这酒吧也不需要什么竞争力就是了, 因为它的目标客户本来也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热衷蹦迪的年轻人, 而是郝林老板生意圈上的人。
    周知意推门走进去。
    一进门就走过来一个外表清秀的侍应生,看了周知意一眼,张嘴就喊老板。周知意被他喊得一愣, 回过神来又乐了,郝老板还挺给她面子。
    就她占的那点股份,算个什么老板?
    “叫我名字就行,周知意。”周知意朝他抬了抬下巴:“郝哥呢?”
    “在里面卡座招待朋友,要带你过去吗?”
    “不用。”周知意说:“你去忙吧,我自己坐会。”
    打发了侍应生,她目光四处梭巡了下,整个酒吧走复古工业风格,地板和墙体整体走深冷的枪色,混凝土天花板,金属管道外露,硬朗中不失格调,显然是花了大价钱做出的陈旧原始风。
    郝林人脉广,今天第一天开业,捧场的朋友不少,还不到九点大厅里已经人来人往了。舞台上,乐队正在唱小红莓的《when you're gone》。
    周知意拿出手机,刚想给丁以南发条微信,郝林过来了。
    “来了!”
    “郝哥。”周知意收起手机。
    “怎么样?”郝林环视四周,“哥弄得还不错吧?”
    “相当不错了。”
    这句话不是恭维。相比于那种文艺柔软的小资情调,周知意更青睐这种偏硬朗的原始风格。
    郝林得到肯定,像是找到同道中人,坐在她对面一通介绍,末了,又盛情邀请她去楼上包厢转转。
    周知意左右没事,便跟着他一起上楼。
    六个包厢,主题各异,每个都有别出心裁的小设计,郝林像炫娃似的一间一间介绍,介绍到第三个包厢时,手机响了。
    他接完电话,意犹未尽地叹口气,“有两个朋友过来了,陪我下去迎一迎?”
    周知意抽空瞄了眼手机,丁以南发微信说快要到了,她笑了笑:“行。”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周知意还未看到来人,就先听见郝林那过分热情的嗓门。
    “怎么也不说一声,我提前去门口迎接。”
    头顶光线昏暗,周知意循着声源望过去,没看清来人。
    视线轻瞥的一瞬,某种莫名其妙的直觉不合时宜地冒出头来,在她心尖上狠狠一扎。
    她眼皮随之重重一跳,一颗心没由来地惴惴。
    那一瞬间很短,几乎只是一秒钟的犹疑,还没等她做出反应,视觉已经快感官一秒,落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那人站在她侧对面,身体被前面的人遮挡了大半,但还是能看得出身形很高,高大颀长。此刻他微低着头,正在接电话,黑发被光线晃出一点柔软的意味,下颌线却冰冷又锐利。
    是她直觉的根源。
    周知意还没等意识做出判断,脑子先“嗡”的一声被炸为空白。
    哪里需要去分辨他的下颌眉眼,曾经日日夜夜在心脏骨骼上刻着的人,一个模糊的身形就足以确认。
    回忆从来不会骗人,嘴巴说它忘了,回忆坚持说没有。
    周知意在这一瞬的失神中看到男人抬起了头,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到她这里。
    他半耷的睫毛没有再向上抬起,将眸底情绪遮了个一干二净,薄薄的眼皮向下,勾出一点不近人情的冷漠。
    他好像变了很多,可她又看不分明具体变在哪里。
    四周嘈杂,笑声不断,舞台上乐队已经换了一首张狂的摇滚乐,而周知意却像被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住,与周遭的一切隔开,什么都听不见。
    直到对面的男人倏然抬眼,她听到郝林的声音。
    “这位是周知意,知意,这是徐朔徐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