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作品:《留在我身边(高干)》 他浑身沐浴在窗外照进来的金色阳光里,周身有一圈不可思议的柔和光芒,高大的身材半跪在那里,尤显得伟岸挺拔,他笑得魅惑,心口却隐隐地有些疼痛,太在乎这个结果,以至于在这万分期待地背后,竟然隐隐有些想要逃避。他一向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可此时的心情,完全是一个等待老师宣布成绩回家过年不安焦躁的孩童。
这些年的风风雨雨走过来,终于等到这一刻。
忐忑,砰砰要跳出胸口的心。
像等待太阳慢慢升起一样漫长。
周围聚集着一圈人,屏息等待,白陌环顾了四周,发现了很多熟人,原来他们早都商量好了,唯独瞒了她一个,为的就是这个惊喜。
是很惊喜,惊大于喜。她觉得有人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像被抛在岸上的鱼,嘴一张一合,徒劳无功。他将她逼近了死角,周围礼花绚烂,阳光明媚,可她却觉得难受,好像有一座山压在心上,让她窒息,如果接受了他的求婚,未来是怎样呢?他的眼里有那么深的期待和渴望,周围的人给他们寄予了那么深的期望,是不是希望他们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她从未想过要让他失望,可她却更不想看到未来他灰心丧气的眼神,她没有足够的勇气来承受他的爱,对于未来,她从没有信心去坚信她和他能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命运,上天并未厚待过她,她并不奢望这一次就可以侥幸逃脱,如果命中注定她的不幸,起码她不想连累他。
可是他那样炙热地凝视着她,心里好像被谁的手绞地紧紧的,她捂住胸口大口喘气:“家逸,我还没想好……”她几乎闭上了眼,因为太害怕看到他眼里失望的神色。
低声喃喃:“你让我好好想想好不好?我现在心里很乱……我……”
这么近,那么远。
他跪在那里,忽然有钻心的疼痛从心底传来,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去,嘴唇却还兀自笑着,虽然很难看:“好,我不逼你。”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转不转:“陌陌,我会等你。”
苏娟站在一旁恨不得要敲开白陌的脑子瞧瞧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欲擒故纵?这也太过了点吧?程家逸这样一个男人跪在她面前,她竟然说她要想一想!!
这世界真是疯了。有人为了钓金龟婿不择手段。有人竟然金龟在前却一再推开。
两者其实一样,都是为了幸福而已,只是每个人对于幸福的定义不同。
苏娟知道她的顾虑,可心里仍恨恨地,程家逸这样紧追不舍,这样细心体贴,这样方方面面都替她想到了,替她设想好了,怎么还是不满意?
这丫头究竟要闹哪样?
她想的不错,程家逸是什么都替她设想好了,唯独一件事,就是没有替她想过,她究竟要不要。
浪漫的求婚竟然失败,帅气的男人竟然被拒绝,整个场面有些冷,带着无限的遗憾。程家逸看着白陌慌乱离开的步履,慢慢地站起身,对着苏娟耸耸肩,勉强笑了笑:“这才第一次呢,着什么急。”
他说得轻松自在,心里却深深地叹息。这个丫头,究竟要逃到什么时候。
苏娟坐在新房的地板上和白陌一起收拾着度蜜月的东西,嘴里不停地数落:“你给我说说,这都第几天了?嗯?你想没想好?”
白陌正拿着清单一个一个的对照,放进行李箱的便划去:“防晒霜还带不带?一瓶够么?”
苏娟盯着她:“我说你练了什么功,我说了一下午了感情你就一个字,沉默!”
白陌抬眼:“这是两个字啊。”
苏娟有种胸口碎大石的冲动:“我真是不管你了,爱怎样怎样,反正我看人家程家逸不缺女人,昨天的报纸看了没有啊,新生代的那个女明星,哎哟长得可真是好,叫什么来着,两人站在一起真是般配,我觉得是比你强,起码人家懂得好歹。”
也就是两人多年至交的感情,苏娟才敢把话说得这么狠,白陌自然也知道苏娟是真心替她着急,今天要是不给她说清楚,瞧那样子是不准备放过她,她沿着沙发腿坐下,伸直了双腿:“娟儿,你说得对,我不知好歹,这世上,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他的好,我知道他有多好,就是因为我知道他有多好,我才不能那样做,你想过没有,我是谁,一个离异的老女人,马上就要30岁了,而他才是正值盛年,我们俩之间的这些距离,不是说填平就能随便填平的,你想过我如果和他在一起,他将面对多少压力么?来自社会上的,家庭的,朋友的。齐志国在公司难道没听说他们公司要整改吗?整个程家都在虎视眈眈的看着,就想等着他一个差错,好给他一个教训,这个时候我如果答应他,那才是真的害了他啊。公司是他一手办起来的,其中他付出了多少心血,你想过没有,我不能这样自私地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苏娟看着她,眼神犀利:“说了这么多,其实你最怕承担责任。你只是逃避而已。程家逸这样的男人,他怎么会在乎这些微不足道的压力?他求婚之前给我说过,你是他生活的所有动力,只有你在身边,他才觉得这一切有意义,你别这么妄自菲薄,离异又怎么了,谁还没有个选择的权力?你年龄大,程家逸十八岁就知道你比他大,你觉得他会在乎你比他大?小陌,不是我说你,我真替家逸寒心,你太看轻他对你的感情了,你以为自己是替他着想,可他真得不需要,他要的只有你。”
白陌被她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抬头看着天花板:“是啊,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自己怯懦,我害怕,谁能保证这爱情就能持续一辈子,两个人在一起自然好,可我们不是生活在火星上,我们周围全是人,全都在瞪着眼瞧着我们,来自各种各样的影响他能一点都不在乎吗?再过两年,我年老色衰而他还英俊潇洒,外面那么多年青貌美的小姑娘围着他,你觉得那时候我该拿什么守住他,一哭二闹三上吊么,我自己都觉得难看。我不想活到那个份上,我自己都会瞧不起我自己的。”苏娟看看她:“你啊就是太悲观了,谁说家逸就一定会变心,他要是变心早变心了,还需要等到现在吗”
白陌垂着眼:“我知道,其实我都知道,可我就是下不了决心,我总是怕这怕那,我自己都痛恨我自己,娟儿,你不要再说了,我都明白的,我想回家看看,等我回来,说不定就能做出决定了。”
苏娟一愣,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老家,可是老家现在什么人都没有了,回去做什么?
白陌摇摇头:“就是想回家看看……有些事情在这里想不明白,我想回家问问爸爸妈妈……”
她很少提及父母的事情,苏娟知道这是她心底极深的伤口,平时大家也都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话题,现在她主动说起来,苏娟才忽然意识到,小陌在这个世界上,早已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儿,婚姻大事上别人都有父母可以商量,而她谁都没有,一个人承受着这些,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她忍不住地将她搂进怀里:“好,回家看看也好……”
决定了便走,向公司请了假,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本想给程家逸打个电话,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等回来吧,她默默地想,等回来我想明白了,一定给他打电话。等回家给爸爸妈妈说说,给白飞说一说,等到她心里清楚了,她一定给他打电话。
几个小时的旅程,K市温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她闭上眼坐在汽车上晃荡荡地一路驰骋在红色的土地上,她回来了。她忍着泪水,心里波涛汹涌,爸妈,女儿回来了。
依旧是这样的青山绿水,炊烟袅袅,几年没回来,寨子通了公路,交通方便多了。自从父母去世,她一次也没回来过,她犹记得母亲去世的那个夜晚,她几乎麻木了一身血液,彻夜给程家逸打电话,可始终没有打通,她只想听一听他的声音,只想靠一靠他的肩膀。可这终究成了奢望。从此不愿回来,自己过得这样失败,该怎样面对父母。
一路走来,寨子里的乡亲见了她都热络地拉着她的手,谁都疼惜这个孤苦无依漂泊在外的女孩子,邻居大伯领着她去父母的墓地。他一路赞不绝口:“小卜冒(傣族人对年青男人的称呼。)长得可真是俊秀,大伙看了都替你高兴,丫头啊,你放心吧,你阿咪他们知道你现在有人疼着,在那边肯定也就放心啦。”
她一路狐疑,却渐渐怔住。
不远处就是父母的墓,原本荒凉简陋的环境现在被栽满了白色山茶花,挨着父母和白飞的墓,还有一座新墓,她慢慢走过去,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这是一座合墓,一座她和他的合墓。
她从不知道他早已来过这里,早已细细地体会了一遍她走的路,她吃的苦。他这样霸道地宣告着她死后的归属,却又默默笃定地等待。
早已不用向父母倾诉,背后沙沙作响的竹林便已了解了答案。
她注定是他的,逃不开,躲不掉,也不愿再逃,不愿再躲。
泪眼婆娑地拿出手机打给他,却是胡一凡的声音,一向嬉笑习惯的他此时声音却很正经,正经的白陌有些害怕:“哦,小白姐,你听我说,你不要慌,家逸出了点事情,你别哭,你一哭我都不敢说了,你先冷静,家逸去工地视察时不小心踩空了架子,从施工现场摔了下来,现在正在做手术,情况有些不太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