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作品:《本命年的骚乱

    第二天刘天明又把我叫了上去,我一看,几个副行长、纪委书记和工会主席、行政部经理、保卫部经理都在。
    刘天明先说了昨天交涉的情况。
    城区公安局局长晚上来找刘天明协商,说人死与公安局那边没关系,但考虑到公安局和中行的良好关系,公安局决定给五万慰问金。软硬兼施的,刘天明纵有万般怒火却无从发起。
    公安局长走后,区政法委书记又给刘天明来了电话,让他从“大局”出发把这事压下来。
    后来区委书记也半夜打来了电话,希望中行协助区委共同维护好江都城区团结稳定的局面……
    刘天明大骂了公安一通,还对我发了一通火,说我不该陪老肖喝酒。
    我知道他的难处,老肖的家属到他那儿吵闹几次,各方面又给他施压,他本是一个火药筒子,只是当行长后才收敛点,到了这时侯他也控制不住了。
    几个行长一商量,这事儿还是先不闹大,毕竟当地势力得罪了,以后中行的工作不好开展。最后决定先由工会主席、保卫部经理和我一起安抚家属,同时由纪委丁书记出面向公安局交涉赔补偿事宜,如果谈不成,再考虑下一步。
    老肖的老婆没什么文化,对老肖本就不怎么在乎,可老肖毕竟是她老公,老公死了总得有个说法。
    工会刘主席把情况对老肖家人亲属说了一下,他们都很气愤,要求行里出面,必须严惩凶手。
    纪委丁书记又叫我上去,与保卫部经理一起商量第二天去公安交涉的事,他要我第二天陪同一起去一趟。
    感觉这事儿难办:要是我的家人被打死了,我会让人一赔了之吗?
    又觉得自己稀里糊涂卷了进来,弄得挺窝囊,晚上就没去灵堂陪老肖,而是叫上任飞扬廖卫东一起喝酒。
    我把发生的事儿和他们说了,他们好久都没做声。
    “城区防暴大队大队长我认识,市里一个领导的亲戚,具体哪个领导今天我就不说了。那小子是去年从部队转业回来的,今年刚升队长,这事儿要上告?只怕很难。”廖卫东先发了话。
    “唉……还是你那个同事钱不多啊。现在说是不允许卖淫嫖娼,可那是对穷人说的,公安扫黄也就是扫那些长得丑点的女人和没什么大钱的男人。真正长得漂亮的,谁会在街头发廊里干?都藏在大宾馆呢。真正有钱的男人,都是去大宾馆和高档桑拿按摩房干事,那些地方要么和公安的串通一气了,要么就是公安的人开的,要么就是后台特硬公安不敢动。就说市里面开的那个滨江酒店吧,那还是市委市政府接待要人的场所呢,除了前几年老江老朱来江都市那几天安闲点,哪天那歌厅的女人不是被人深夜带进了宾馆?哪天那儿的按摩房不是宾朋满座?公安派出所他敢进去抓赌抓嫖?哼,借他们几个胆也不敢。”任飞扬叹了会气,又有点愤愤不平。
    “金色年华”歌厅开始也被公安查了几次,现在每年给公安局交几十万(给部分局领导的进贡当然不算在里),除了全国性的扫黄打非活动时先打招呼再例行检查一番外,其他时候再也没人去查过了。
    见我们又不说话,廖卫东发起了牢骚:“现在是什么世道。TMD老是搞些花名堂,以前是‘三讲’,现在是什么‘三个代表’,害得老子连新闻联播都不看了。哼,学来学去他们真会代表人民了?真先进了?代表人民先搞钱先搞女人差不多。他妈的以前请那些王八蛋去玩,哪次老子玩的不是让他们挑剩下的?我姐夫想借这次的教育活动整顿一下党政机关的办事作风,几次下来他都摇头,总念叨‘积重难返’。市委书记都没了信心,你说这世道,唉……”
    最后廖卫东从法律的角度给我做了另一番分析:“这事儿太较真不行。你说是公安打死的,你拿证据出来呀。再说那天的材料不是你拿出来撕了吗?他们一口咬定没这事儿,你去哪儿取证?人家的出警记录只怕早就改了,你查也查不到。让公安的调查?昨天不是查了吗?让老子查儿子,能查出个JB.让检察院去查?哼,一丘之貉。不过呢,公安也怕闹大,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现在唯一可行的,就是让公安多拿点钱,家属那儿还是劝劝别告了。妈的这帮王八羔子,拿的冤枉钱也得让他们多吐点出来。”
    任飞扬也要我劝家属别告了,免得打虎不成反被虎咬,不过在赔偿问题上可以硬气点,要让公安多拿点赔偿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