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作品:《相薄中的微笑》 第二章 叁冬月
「好冷……」
征一郎用手擦拭窗上的雾气,一面嘟嚷着。
来「港丘女学院」已经叁个多月,好不容易习惯了这个城市的新生活。
虽然一开始为了怕迟到而每天早起令他苦不堪言,但现在不用再被五月
责骂,也不用一直关在香川家。
至于一开始对征一郎以助手为由,将服待自己的侍女带来学校之事表示
排斥态度的学校职员,或许是因为习惯霞的存在,现在已完全不在意了。
因为征一郎在他们的眼中不是同事,而是学校理事长,间宫平藏的公子。
征一郎虽然在学院任教,但是在学生下课前都一直待在美术教室消磨时
间,只有在下课后两、叁个小时左右为她们上油画课。
教授的对象不是科班学生,范围也限于千金小姐的才艺课程。
就连回家时间也与学生们相同。
儘管如此,征一郎仍无所谓。他不期望出人头地或有一番作为,目前的
生活已让他心满意足。
时光渐渐在征一郎的身边缓缓流逝。
对面走廊传来下课钟声。
「差不多该来了。」
在征一郎拿怀錶确认前,便博来吧嗒、吧嗒的轻快脚步声。
不一会儿,便到达美术教室的门前。然后兴奋地用力拉开门喊着——
「老师,您好!」
一头蓬鬆短发与花朵绽放般的开朗笑容出现在眼前。
「菅平,别在走廊上奔跑。」
「是,对不起!」
她吐舌的表情令人看起来青涩可爱。
菅平柚子,五月的同学,征一郎教授的美术课学生之一。
这名少女在美术教室初次见到征一郎时,曾突然问他与五月之间的关系。
但是她天真澜漫的态度令征一郎难以动怒。
「咦?老师,霞她没来吗?」
「是啊!今天有批画具预定自义大利运抵港口。霞去领取画具,应该马
上就会来了。」
「这样子啊……」
柚子像孩子似地对手指吐气,摩擦双手。然后走到教室角落的圆火炉旁
取暖,不久突然指着窗外说:
「啊,老师,您看窗外!」
「什么?」
「您看,是雪!下雪了!」
在柚子的催促下,征一郎也来到窗边。
雾濛濛的窗外可以看到四处飘着小小的雪花。
地面已经一片雪白,而棉花般的雪花也愈来愈厚。
「原来是下雪了,怪不得那么冷。」
「下好大的雪哦!或许会积下不少哦!老师,积雪才好吧 」
「是啊!」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好美……」
柚子站在征一郎旁不经意的说着。
「老师,您好!」
「柚子,看妳不在教室,原来妳已经先来啦!」
此时门再度被打开,进来了数位少女。
「嗨,我们来了」
排头的五月不知该如何向征一郎打招呼,表情稍稍迟疑地和他照面。
在俏丽短发以及浓密的波浪形长发穿过大门后,一头笔直剪齐的黑发出
现在眼前。
「我在走廊看到霞提着一个蛮重的箱子,所以帮忙她提过来。」
一头波浪状长发,相貌出众的少女——
长篠宫桩迅速地站在一旁,霞则站在后面,脸上充满抱歉的表情。
「征一郎少爷,我回来晚了。」
「不,妳回来的正好。」
除了为迟到道歉外,霞也为征一郎的学生们帮忙提画具一事感到不好意
思。
霞的阶级意识非常强烈,即使对五月也是如此。
纵使五月希望能与她成为好朋友,她至今仍是以主僕之间的慇勤态度相
待。
即使她本人想与大家打成一片,言行上仍无法轻易地改变。
征一郎对此也感到相当无奈。因为霞从小就是被灌输那种观念。认为自
己是僕人,征一郎与五月是主人,自己必须遵守僕人的本份。
五月也注意到这一点,因此不觉得霞的态度冷淡
「老师,快开始吧!不然时间又不够了。」
留着一头摩登短发的少女,逢泽彩菜架起画架。
「说得也是,那么继续画上次的主题。」
女学生们依征一郎的指示熟练地排列椅子,准备画素描的画具。
「霞,麻烦妳了。」
「是!」
征一郎看到少女们准备得差不多时,如此吩咐霞。霞微微点头,将椅子
放在围成圆形的画架中央坐好。
这是上礼拜进行的人物素描。征一郎认为精确描绘人体是西洋美术的基
础。
他注视着担任模特儿的霞。
霞正襟危坐,调整呼吸后静止不动。严肃的姿势充满了静謐的紧张感。
不久美术教室中除了暖炉散发的暖气外,只有炭笔摩擦纸张的轻脆声。
「很好,再稍微强调yīn影的浓淡,就可以画出身体的立体感。」
征一郎在少女的背后缓缓走着,并对画作上的缺点做简单的指导。
约过叁十分钟时—
「呼……」
柚子大大地嘆了口气,伸着懒腰说。
「都默不作声好无聊哦!老师!」
「什么?」
柚子用猫咪找人嬉戏的眼神抬头望着征一郎
「老师您说说话嘛!说什么都行。啊,对了,我想听外国商行的事。」
「外国商行啊……」
「好棒哦!我也想听。间宫老师不是到欧洲留过学?您应该很了解当地
的历史或风景吧!」
「不算十分了解。」
征一郎听了彩菜的话不禁苦笑。因为自己只顾着玩,并未去特意了解该
地的历史或地理。
「对了,西方的圣诞节是一年一度最重要的庆祝节日吧!那是什么样的
节日?一定热闹非凡吧!日本的降诞祭(耶穌圣诞节)只有学校办慈善义卖
与工作人员开的舞会而己!」
在柚子的嘆息声中,少女们齐声大笑。
「没办法啊!基督教在日本还不盛行嘛!」
「欧洲各国是如何庆祝降诞祭?」
「天主教和基督教徒的庆祝方式不太相同。一般来说,天主教国家的庆
祝活动最为热络。听说以前庆祝活动持绩一周以上。」
「一周以上?」
「在这段期间,人们在家中品嚐美食、玩游戏,快乐、热闹地欢度圣诞
节。同时家中也装饰着特别的装饰品。」
「是圣诞树吗?我在港口看过,非常漂亮呢!还有柊树的树枝和小天使
娃娃!」
不知不觉中,柚子将素描扔在一旁专注听着征一郎说话。
其他面对画架的少女们也都停了下来,霞也可能是想起在巴黎的日子而
脸上浮现微笑,令征一郎不断注视她。
「此外,每个国家也有各种不同风俗。像是圣诞节庆祝期间在天花板装
饰槲寄生,任何男女都可以站在槲寄生树枝下相吻。」
「相…相吻…是接吻吗?」
柚子突然涨红了脸。
「不是情人的热吻,而是像母亲亲吻孩子一样,轻轻相吻。」
儘管如此,对多情的少女而言,这却是十分罗曼蒂克的事。
所有人都红着脸,垂着眼,连好胜的五月都显现出相同的可爱反应。
「好了,就聊到这里。各位快动手,不然这张画永远画不完。」
「是!」
于是少女们又专心的面向画架。
「咦?」
过一会儿,征一郎在一位少女的身后突然停了下来。
「长篠宫,妳怎么了?」
「不…没…没什么……」
小桩以细小的声音回答,但是她回头时脸色惨白。
美丽的嘴唇微微颤抖,额头上也冒着少许汗水。瞬时间似乎忍受不了地
突然皱起眉头,强忍着剧烈的疼痛。
她看起来不太对劲。
征一郎走到小椿而面前说。
「不舒服是吗?妳快回去吧!要是无法自己回去,我帮妳连络家人来接
妳。」
「不用了,我真的不要紧……」
想要强行站起来的小椿在椅子上失去重心摇晃着。
「长篠宫!」
「哇啊!小桩!」
柚子不禁大喊。
一声轰然巨响,画架随之倒下,画具散落一地。而穿着制服的小桩也整
个人倒在地上。
「小桩、小桩,妳怎么了?振作点!」
「菅平,别动她,随便乱动反而会伤到她的!」
原本想抱住小桩的柚子因为征一郎的阻止,而吓得全身不敢动。
小桩倒在地上动也不动,花瓣般的惨白双唇紧紧合在一起,情况真是非
比寻常。在寒冬中若用会摇晃的人力车搭载,恐怕会影响病情。
「霞,快通知教师室连络长篠宫家,请他们派车过来接人。」
「是,征一郎少爷。」
家用轿车在日本虽然相当罕见,但身为皇族的长篠宫家应该会有。
霞慌张地冲出美术教室。
征一郎双手抱起小桩。
柔软、滚烫的躯体发出微弱的呼吸声。
「谁将长篠宫的书包拿来,我抱她到校门口。」
「是!」
昏迷的小桩被抱入火速赶来的轿车内返回家中。
前来迎接的人不是小桩的父母,而是长篠宫家的白发管家。长篠宫伯爵
夫妇因为工作的缘故身在海外。
管家向征一郎深深鞠躬后便吩咐司机将小桩抱入后车座,一言不发地坐
入车内离去。
「小桩……」
征一郎转身看到穿着制服的叁位少女贴近站着目送离去的黑色轿车,霞
也站在后面观望。
在表情不安的少女们肩膀上己积下一层薄薄的雪。
「大家快回教室,今天就到此为止,下课了。」
少女们低着顽,拖着脚步返回教室时,柚子突然发抖,大声抽噎地说。
「怎么办…小桩她…」
「放心啦!柚子,她一定会没事的。」
面对彩菜的安慰,柚子双手掩面微微摇顽。
「我…我早听说了。小桩她其实己病得无法上学…我和小桩是好姐妹,
所以管家拜托我说服小桩动手术!」
「动手术?」
「他说现在还来得及,只要现在动手术就能治好!」
柚子像小孩子般抽噎,眼泪纵横的点点头。
「可…可是,小桩她说没有必要…所以才会一直勉强上课。她拜托我不
要告诉任何人。因为大家若为她担心,她反而会更难过…可是,怎么办?再
拖下去,小桩她……」
原来她病得那么重,还勉强来上课…征一郎默默不语。
没想到不到二十岁的少女竟有如此惊人的毅力。小桩为何对自己的病如
此排斥?
「菅平,冷静点!长篠宫她一定会马上好起来的。」
征一郎催促少女们回教室,一面反覆回头朝着轿车离去的方向望。
第二天以后的后来几天,长篠宫桩都未来上课。
「小桩真的不要紧吗?」
五月夹杂着嘆息声喃喃自语,柚子则拚命地强忍着泪水,彩菜也一样。
叁个人待在美术教室裹无言以对,完全无法上课。征一郎看到这种情形
也插不上话。
之后又过了几天,也就是即将进入寒假的最后一天上课日。
「征一郎、征一郎!」
正当征一郎放学后待在房裹稍作休息准备开饭时,突然傅来清澈的呼喊
声。
「五月,怎么了?」
「你看这个,是小桩寄来的邀请函。」
「邀请函?」
五月的手中有一封淡黄色的信函,信封背面以深红色的封蜡印着长篠宫
家的家徽。
「她邀请我们参加这个周末长篠宫家举办的舞会。」
「舞会?」
征一郎望着墙上月历发现这个周末是二十四日,也就是西方一年一度的
圣诞夜。
征一郎心想,对家世显赫并在财政界具有重大影响力的长篠宫家来说,
或许是想利用这个日本人还不熟悉的节日招待外国人,特别是待在日本的欧
洲人或美国人。
「太好了,小桩她没事了!过完年她一定会来上课的。」
五月将信封看成小桩本人般地用力抱在怀里。
「是啊!」
「你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
「怎么会?很高兴她平安无事啊!」
「那么你应该开心点,你这样子好像病的人是你。」
征一郎苦笑。
老实说征一郎依然担心着小桩
她的病情既然严重到需要住院开刀,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内就康復?
她在昏倒前一直隐瞒病情上课,就表示她有可能抱病举办舞会。
但是若老实告诉五月,又会让她难过。
「真是太好了,妳好好去玩吧!」
「什么?听你的口气好像不关你的事,你也要一起去啊!」
「算了,我怕到人多的地方。」
「不行,她是邀请我们。小桩一定也希望让你这位老师看到她健康的模
样。」
「或许吧……」
征一郎心想,长篠宫家举办的舞会应该会邀请许多财政界要人。
长篠宫家千金小桩的同学五月等人身份自不在话下,但自己的身份则相
差悬殊。
倘若他现在是间宫贸易的公子就不必如此自卑,但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
位身份低微的临时聘任的美术老师。
「再说,我也蛮头痛的。」
五月突然垂头支吾地说着。
「什么?」
「我对这件事感到头痛。因为我父亲讨厌参加这种舞会,他认为是崇洋
心作祟。要是你不参加,我就没有男伴,也无法参加舞会了。」
在西方女性无法独自参加豪华的舞会,必须由亲密的男性偕同赴会。
垂着头的五月双颊微微泛红。
「我明白了。」
征一郎微微点头。
「真的吗?谢谢你,征一郎!」
五月突然抬头开朗地笑着,仿佛像盛开的花朵。
征一郎突然觉得那个笑容有如锥心之痛一般。
「现在必须做准备了。礼服、鞋子,还有手套,我都收到何处去了?」
「喂,舞会又不是马上举行。」
「拜托,你根本不懂。准备这些东西对女孩子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
长篠宫宅邸位于可眺望港口的丘港高地。这是明治时期上一代屋主特别
自西方聘请建筑专家设计的大型豪宅,其左右对称的格局是法国洛可可式的
华丽风格。
夕阳西下,夜幕低垂时,高耸栅栏的正门前,马车、轿车一一驶入。
盛装的贵客纷纷蒞临,他们说各国语言大声谈笑地进入官邸大门。
征一郎与五月通过大门时,一旁等候的侍者拉开嗓子高喊。
「间宫征一郎先生与香川小姐光临!」
征一郎伸出手臂时,五月稍稍犹豫后仍依礼仪伸出手。
粉红色礼服的合宜搭配令征一郎惊艷,因为这是他头一次看到五月穿礼
服。
就刚从巴黎回国的征一郎看来,强调后腰部位的设计虽然有些落伍,但
与其他刻意强调身体曲线的流行礼服相比,五月初次穿礼服的姿色更引人注
目。
事实上,平时穿和服或练习服的五月,也因为礼服的下襬不利于行动,
走起路来比平时稳健大方。
大门向左的一楼是举办舞会的大厅。
面向庭院的方向有一座高至天花板的落地窗,对面的墙上则架设一面镜
子。
天花板吊着光辉耀眼的吊灯,室内宛如白昼一般光彩夺目。
穿着礼服的绅士、身穿礼服、配戴宝石的淑女们充斥其间。军官的衣领
、袖子上的金丝缎、年轻女性的发冠反射着吊灯的光芒,让人几乎忘了这里
是日本。
「啊,五月!老师也来啦!」
在人声鼎沸的吵杂声中,有人正大声叫唤征一郎及五月。
从贵宾群中跑过来的是身穿亮黄色礼服的柚子。
「你们刚到吗?哇…五月,妳好美!」
「柚子,妳穿这套礼服也非常好看。」
「难得参加舞会嘛!特地向爸爸要求买的。真羡慕老师和妳一起来,我
也希望老师能当我的男伴。」
「没办法…因为我们住在同一个屋簷下嘛!妳和谁一起来?」
「我爸爸,所以无聊透了!别人邀我跳舞都被爸爸回绝掉了。」
柚子绷着脸说。
看柚子嘻笑的样子,恐怕也认为舞会的邀请函是小桩身体復原的证明。
「啊,你们看,那不是彩菜?」
「咦?真的是她。」
在大厅的正中央,五月看到十几对男女随着室内乐团演奏的曲子,排成
轮状跳着华尔玆,彩菜便是其中一位。
彩菜穿着最流行的礼服,而与彩菜对舞的是一位身穿军礼服的年轻男子。
「那名男子是彩菜的男伴,我看到他们两个一起走进来。」
「找军官当男伴?」
「征一郎,你不知道吗?彩菜她爸爸是港丘军港的海军基地司令官。」
「原来如此……」
听了柚子与五月的说明后,征一郎点点头。既然是军人之女,找的对象
当然还是以军人为主。
征一郎看着这群有如优雅鸟儿般的贵宾时,突然发现看不到小桩的影子。
由于主人长篠宫伯爵因公外出,因此宅邸内的所有事皆交由女儿小桩全
权处理,想当然尔小桩是今晚舞会的女主人。
然而,却看不到小桩的美丽倩影。
看来小桩或许真的病得很重。正当征一郎嘆息时——
「间宫先生,打扰您。」
一个人影悄悄在背后叫征一郎的名字。
回头一看,是眼熟的管家,也就是上次小桩昏倒时,来学校接她的老人。
「间宫先生,我们小姐想见您,这边请。」
「我?不是见她们吗?」
征一郎望着小桩的几位好友。五月与柚子站在大厅角落的餐桌旁,跳完
华尔玆的彩菜也随后加入,专心试吃着稀有的进口点心。
「不,就您一位。」
征一郎突然感到犹豫。小桩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这样子一声不响的离
开,对五月她们似乎不好交待。
但是—
「间宫先生,请您见见小姐。」
管家深深地鞠躬,表情有着难掩的苦恼及哀伤。征一郎于心不忍便说﹕
「好吧!走吧!」
管家带征一郎至宅邸最里面的房间。
一反其他地方的沉稳感,这是一个以白色及米色调为主的美丽卧室,小
桩正在里面。
「间宫老师,很高兴您能来。」
「妳有事找我?」
管家一溜烟地离开卧室,独自留下小桩与征一郎两人。
小桩今晚也是一袭晚礼服。
华贵的容貌与深绿色的无袖洋装十分相衬。
说不定她之前曾在大厅出现过。
但是在灯光柔和的室内可以清楚看到她的脸色惨白,仅有口红的红色陪
衬。
「听说老师知道我的病?」
小桩突然开口问道。
「是啊!妳还是别太逞强的好。」
「您是指今晚的事?还是指我执意不肯动手术?」
「两者都是。」
小桩听完征一郎的话之后笑了起来。
「您根本不了解身上必须留下丑陋疤痕的女人她的心情……」
此时小椿突然将两手伸到背后。
在微弱的衣服摩擦声后,丝质晚礼掉落地面。
「长篠宫,妳这是做什么……」
在惊慌失措的征一郎面前,晚礼服、衬裙、紧身衣一一卸下。不久小椿
身上仅披着一件薄内衣,站在征一郎面前。
「今天是请老师来帮我画肖像画。将原原本本的我完全画出来。」
小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征一郎。
「我想拜托老师,您一定能画出不输给西方贵妇的,最美丽的我。」
小椿单手将浓密的长发向上拨,摆出如同雕像的姿势。
滑润的双肩、腰部至脚的曲线优美。
肌肤虽如蜡一般铁青,但长发却依然动人,甚至如同艺术品般美丽。
「今后我会因为生病而逐渐变丑。我希望在变丑前能画张肖像画,为我
最美的身影留念。」
小桩的声音颤抖着,似乎有死亡的觉悟。或许在此之前,小桩心里曾有
过几番的挣札。
「变丑吗……」
征一郎再度将视线移向坐在长椅上的小桩。
站在晦暗窗户前的小桩美艳动人,令人不禁集中目光。
「既然不想因病变丑,为何不肯动手术?就算会留下伤疤,那也是妳对
抗病魔,活着的证明啊!」
「活着的…证明?」
「没错,我觉得那样的妳最美。因为怕动手术而一昧地想死,是逃避病
魔的胆小鬼,相反地为了生存而努力对抗病魔的妳才是最美丽的。」
「那样的我…最美……」
小桩失神地重覆着征一郎的话。
「您…您真的这么认为?」
「没错。」
「即使身上有丑陋的疤痕,您还是觉得我很美?」
征一郎默默地点头。
「我…我……」
透明的水滴自小桩的双颊滑落。
「我好害怕,其实我不想死。可是我也怕动手术…一个人孤零零的,我
真不知如何是好……」
这位趾高气昂的少女初次落泪道出她的心声。
「放心吧!妳一定能战胜病魔。在此之前妳不是这么一路走过来?」
「老师……」
「我答应妳,一定会为妳画像。不过妳必须先将病治好才行。」
征一郎捡起地上的礼服披在小桩的肩上。
但是,白皙的手却加以制止。
「等一等,老师……」
「小桩……」
琥珀色般的清澈眼眸望着征一郎。
「请给我勇气。」
「勇气?」
「让我面对病魔、接受手术的勇氧,让自己今后能活下去的勇气。」
小桩的手贴在征一郎的礼服衣领上,并将脸颊贴在对方的怀里。
「等…等等,长篠宫……」
小桩微微摇头不肯放开,并要求征一郎继续叫她小桩。
紧抱的柔软躯体隐约散发出外国香水味,透过礼服所传来的体温是因为
生病所引起的,还是……
长长的睫毛上还残留着几滴泪珠。面对对方的双唇,征一郎无法拒绝。
征一郎的嘴唇与柔软、火红的双唇相叠。
双唇碰髑的热吻逐渐化为深切的欲望。
「妳真的觉得我可以……」
「是的…您正是我的真命天子……」
暖炉旁的那扇门应该是通往小椿的卧室。征一郎抱起小桩慢慢地走向大
门,并打开它。
征一郎掀起房内附有顶盖的西式床舖的薄纱,将小桩放入床单之海中。
沉浸在白色床单中的小桩,仿沸自海水泡沬中诞生的女神。
征一郎脱了身上的衣服,来到小桩的身边。
「老师……」
征一郎的双唇再度与对方的唇重叠,舌尖探索着小桩的唇形,接着滑入
微微张开的缝隙里。
他的手抚摸着横躺时形状依旧的丰胸,手掌压在上面仿佛像吸盘般搓揉
着。
食指则伸向丰胸的顶点,一个劲儿地压着小小的突起。
「啊……」
小桩微微发出声音。
征一郎如此反覆地抚摸着两颗乳房,并用两根手指轻轻夹拉rǔ头。
「啊,老师……」
「这样子舒服吗?妳瞧,这里都变硬了……」
「不…我……」
小桩难为情地将头转向他处,用枕头遮住脸部表情。
「小桩,别害羞。让我看看原本的妳。」
「看看吐露畏惧死亡及疾病时的妳,任何人都未看过的真正的妳。」
征一郎的右手慢慢地移向下方。
就如同头发一般,柔软的私处微微干燥,因此他将手指插入依然紧绷的
神秘之处。
「啊!」
随同简短的叫声中,小桩的躯体猛然颤抖。正当她双腿使力夹紧时,征
一郎用膝盖挡住,将它们撑开。
然后慢慢地将手指伸向绽开的花瓣。
同时拨开紧闭的花苞,在涌泉的入口探索。然而此处由于仅稍微湿润,
因此即使是一根手指仍难以进入。
「啊…老师,那里……」
「不用怕…别乱动。」
「若不这么做,待会儿会很痛苦的。」
征一郎立刻将起身的小桩压下,接着吻那朵神秘之花。
「啊…不要…不行啦…不要……」
小桩的双脚被撑开,完全被征一郎的上半身占据住,再也无法紧闭。
只能尽情接受男性深情的爱抚。
征一郎仔细用舌头舔着一片片微妙的皱褶。
「啊…不行…我…我好像……」
征一郎手腕中的柳腰微微摇晃、颤抖着。
如猫喝水般的yín荡水声传遍整个宝盖。
好不容易由指尖可感觉到小桩的下体己湿润时,蜜汁与征一郎的唾液相
互缠绕,成为炽热的水珠填满了入口。
征一郎轻轻将中指滑进略为打开的入口。
「啊!」
「会痛吗?」
「不…不会,只是…感觉好奇怪……」
小桩以嘶哑的声音说着。
在男人面前暴露私处,却似乎没有时间感到羞愧。小椿紧咬双唇、闭上
眼睛,强忍着油然而生的感觉
当另一隻手指滑入时,小桩又喊了一声。
但征一郎明白那一声除了是因痛苦所发出的之外,同时也是某一种要求。
征一郎本身也兴奋莫名。
当枕头垫在小桩的臀部下,神秘之花便被抬高而愈张开。这是为了减缓
第一次的痛苦所做的准备。
「要是很痛要说哦!」
征一郎慢慢进入小桩的体内。
「啊…啊…啊啊啊!」
细微的哀鸣声宣泄而出。
狭窄、炽热的部位被一股力量撑开,长驱直入。
「呜…好痛……」
征一郎不禁如此说。
「啊…啊啊…老…老师……」
「小椿…很痛吗?」
征一郎在混杂着泪水的呻吟声中停了下来。
但是,小椿仍紧紧抱着征一郎。
「没…没关系,我们继续…完成它。」
突然间小椿的肉体有股强大的力量抵抗征一郎,想将他排拒在外,但征
一郎更进一步向里面推进。
此时征一郎已完全在小椿体内。
「啊…啊…老师……」
「已经全部进去了。」
「进入…进入我的…体内……」
「是的。好了…我要动了。」
征一郎慢慢地摇晃身体。
一开始以微小的动作在小桩体内轻轻逗弄着,接着慢慢大胆地晃动全身。
「啊…啊…老…老师!」
小桩拼命地搂着征一郎,似乎想阻止他的动作。这种强烈的欲望让一开
始被贯穿的痛感慢慢化为另一种感觉。
因疼痛而深锁的眉头中隐约显现痛苦以外的表情,惨白的双颊也随之红
润了起来。
「小桩……」
征一郎再一次深深地吻着她。
同时用手指抓着受到刺激而如同果实般的坚硬乳房。
「啊…啊…感觉好奇怪…我…我觉得好奇怪……」
「等会儿还会更奇怪…这就是快感……」
「全…全身……好热…身体好热……」
小桩像在说梦话似地喃喃自语。
征一郎进入小桩体内的部位如火一般炽热,而从那个部泣溢出黏糊的蜜
汁便是她无法表达的感觉最具体的表现。蜜汁与激烈摇动的征一郎互相缠绕
,发出更yín荡的声音。
小桩的躯体已不再抵抗,完全接受对方,让自己沉醉在未知的感觉中。
「啊…啊…老师!我…我…我觉得……」
小桩的身体打了个咚嗦。
一股青涩的高氵朝画过雪白的躯体。
「啊啊啊…啊…老师!」
在同一瞬间,征一郎也发泄了自己的欲望。
小桩到信州的某所疗养院迎接新年。
听说即使倾家荡产,长篠宫家也会自世界各地寻找名医在那里为她动手
术。
「那么我告辞了,请各位多保重。」
出发当天小椿以美丽的笑容与同学们道别。
「请放心,我不会被这点病击倒的。现在我要赴战场,所以请各位以笑
容欢送我。」
「赴战场?」
「是的,与病魔搏斗。我一定会赢的。我是绝不会输给病魔的。」
「是…是啊!妳一定会好起来的。」
「是啊,柚子,不要哭丧着脸。我最喜欢看妳的笑容了。各位也是。」
列车响起出发的汽笛声。
此时只有征一郎知道在头等车厢挥着手的小椿如此坚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