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依然有人在那里游荡 14[VIP]
    “好，各部门准备，开始。”导演一声开始，周围的嘈杂归于平静，只听到机器转动的声音。
    飒爽抬眼看站在自己右手边的男人，有点无奈地将右手抬起伸向他。
    浩然轻轻握住她的手，轻轻一笑，看似柔情万千，其实眼底却满是冷漠。芒
    飒爽走在铁轨上，浩然轻扶着她的手，走在铁轨一侧，两人就这样默默沿着那条废弃多时的铁轨走着。
    走完一遍，导演喊：“CUT。”
    飒爽便深吐一口气，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觉得自己浑身无力，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前方。
    耳边渐渐传来的声音却勾回她的思绪。
    “不行，重来。”
    “这哪里像情侣，根本就像是一对怨偶了。”
    飒爽听着这些话，不由走身走向那堆人，导演和秦浩然正在看回放，见她走来，浩然抬起眸，看她，似笑非笑。
    “Winnie，你这眼神不对，情绪也不对啊。”导演发现她，抬起眸，一副语重心长。
    飒爽无言以对，的确是的，她再有天份，也无法面对这样的男人时，露出一脸幸福。
    “Winnie。”默立一边的佑欣这时走过来，搭着她的肩走到一边，“放松点。”
    飒爽说不出话，只能点头，半晌，又抬起眼来，有些迷茫地看向佑欣。
    该怎么说，她害怕这样的感觉，这种青梅竹马的镜头，会勾起她心底的回忆。格
    她不愿意一遍遍去回忆那段过去，就像没有人会一遍遍捅着自己还没结疤的伤口。
    她抬起脸，欲言又止。只是两手垂在身前交握着，葱白的纤细手指纠缠在一起，看上去拘谨得很，其实却只有她自己看得清自己心里的沉闷。
    第二遍是这样，第三遍仍是这样。
    空荡荡的铁轨上，只有两个沉默着的人，次数一多，飒爽连脸上强装的笑都尽数收了起来，漠着一张脸，垂着头，安静地一小步一小步踏着铁轨。
    天开始有些沉起来，夕阳打在两人的身上，金光覆着两人的脸颊，倒也是熠熠生辉。
    导演斜斜靠在摄像机前，早已没了激情，只皱着眉盯着摄像机里脸色沉重的两个人，佑欣立在他的身边，一筹莫展。
    浩然侧过脸，看着飒爽，她的鼻尖挺翘，长睫微垂，睑着眸，垂着脸看着自己脚下的铁轨，她的粉唇微抿，唇边微勾，却不是微笑，只是她的习惯而已。
    浩然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扬起眉对着不远处的导演打个手势，然后开口说道：“Winnie。”
    身边的女孩脚下一顿，有些愕然地抬起脸来看着他。
    他叫她什么？Winnie？
    飒爽脸微红，两眼圆睁，透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一向叫她魏飒爽，从来不曾改过口。
    更可怕的是，他对着她笑。
    飒爽有些不自在地左顾右盼着，最后，还是把目光转到他的脸上。
    他的确是在对她笑，可是，这笑也与平时不同。
    不是冷嘲热讽，也不是尖酸刻薄，而是温暖和熙的笑。
    公司里人人景仰的秦浩然，一改往日作风，对着她魏飒爽平易近人地笑。
    可是，飒爽的心里腾起不安。
    这个世界怎么就突然间不真实起来了呢。
    可是没有容她考虑的时间，秦浩然继续开口道：“佑欣说你的声线很好，歌唱得很棒，是不是来一段？”
    飒爽一愣，直觉地朝佑欣的方向看去。
    四周很静，所有人都听到了浩然的声音。
    佑欣也不例外，她侧着脸，偏着头看一眼浩然，再看一眼飒爽，不明白浩然这话的意思。
    摄像机还在转着，她不能出声说话，只得朝飒爽打个手势。
    飒爽看着佑欣，然后回头四下环顾一圈后，冲浩然眨眨眼，“唱歌？在这儿？”
    “对，唱首应景的。”浩然点头。
    此刻，众人从摄像机里望去，那镜头却是绝美的。
    金色的辉煌夕阳下，一对碧人站在杂草横生，寂寞空旷的废弃铁轨上，只是那丛生的杂草，斑驳的铁锈却丝毫也没有破坏当时的美感。
    两个人因为说话，而转脸面对对方，飒爽仍站在铁轨上，浩然在铁轨外，两双手自然地交握在一起，四目相对，是说不出的专注和恍若的深情。
    众人不由得佩服浩然，谁也想不到他的一个想法，随意的一句话，能造就此时的效果。
    机器沙沙转动，众人屏息凝神。
    “应景的？”飒爽歪着头，仔细地想着。
    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他一句话，只不过和蔼可亲了一点，只不过平易近人了一点，她的思绪便跟着他的思路走了。
    “对。和你的年少时光有关的。”浩然的眼睛在金色阳光中潋着绚目的光，闪得飒爽的眼有些晃，连带着呼吸也沉重起来。
    她转过念去，专心沉静地思索着歌曲。
    可是，左想右想，也只有两首。
    她抬起脸，有些尴尬，“只有两首。”
    “好，可以，唱出来。”浩然握了握她的手，像是鼓励。
    “啊？”飒爽一惊，直觉地答了这个字。
    “怎么，不敢？”秦浩然挑起眉，又露出那副玩世不恭的纨绔样子来。
    “秦浩然，我说过激将法没有用。”飒爽不悦地瞪他。
    “哦，我知道，我没有激你，我是实话实说。”浩然也不示弱。
    飒爽觉得自己的火气腾腾地要往上冒。
    这男人，太能惹她了。
    从一开始，她对他的无所谓，到后来的逃避，再到此时的一触即发。这个男人，很清楚地摸透了她的心思。
    “当初，佑欣是因为你的声线和现场感，才挑上你的。”浩然闲闲地开口，“可是，你看看，你今天的现场太让人失望了，你不想弥补点什么吗？”
    浩然说着话，转脸看向佑欣，“跟着佑欣的人有很多，只有你跟在她身边五年，却暗淡无光，这次终于要出头，表现得却乏善可陈，你觉得呢？”
    飒爽咬住下唇，瞥一眼佑欣的方向，不言不语。
    “我明白，你想回答我什么，这是工作，只是工作而已，我不想听这句话，对我来说，对任何人而言，这是借口。这么多人，陪着你一个下午，就为一个镜头，你应该明白我想说什么。”浩然不动声色，手里的力度却在加大，飒爽的眉一皱，感觉到些微的痛楚。
    “我……”飒爽抬眼看他，犹豫了一下说，“但是，那两首歌跟我们要的感觉不太相符，有些……伤感。”
    “没关系，只要你唱得出来，也许我可以改一下本子。”浩然轻抚下她的脸，那动作看上去那么自然，飒爽呆住，可他早已放开她的手，朝着那边打个手势，朝他们走了过去。
    第四章 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依然有人在那里游荡 15[VIP]
    重新开始时，飒爽并不明白浩然跟他们说了什么。
    他折回身时，继续拉着她的手，叮嘱着，“伤感的歌，你就唱出伤感的调子来，不要管应景不应景，我信你，你的情绪跟歌对得起来就可以。”
    飒爽看他一眼，深深的一眼，然后认真地点头。芒
    那一刻，她怎么就突然觉得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她就安心了呢。
    四周还是安静的，远远能听到公路上有汽车喇叭的声音。
    她的声音扬起，甜美的，悠扬，听呆了现场所有的人，包括，秦浩然。
    第一首歌很简单，从歌词到调子都很简单，唱出了两小无猜的情绪，却莫名让人感伤。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在叫。不知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一曲终了，飒爽有些惆怅，莫名想起了曾经的那些往事，心里有些微的痛。
    “好。”浩然许久回过神，心里却一直映着她刚才的神情，优雅安静，柔美温暖。“第二首。”他沉着声吩咐着。
    飒爽看他一眼，咬咬牙，再次亮开嗓子。
    第二首是林志炫的《凤凰花开的路口》。
    “又到凤凰花朵开放的时候，想起某个好久不见老朋友，记忆跟着感觉慢慢变鲜活，……时光的河入海流，终于我们分头走。没有哪个港口，是永远的停留。脑海之中有一个，凤凰花开的路口中。有我最珍惜的朋友。”格
    高氵朝的部分，飒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鼻端有些堵，眼里有什么模糊了视线，她的手不由下意识地死死捏紧浩然的手，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持清醒，把那首歌唱完。
    浩然的手任由她紧握，他感觉到有些疼，从来不曾有哪个女人下死力气地捏他的手，可他没有说话，只偏着脸看她，好像自己此刻所受的都是应当了，就只是为了他。
    她的神色如常，可是他明白她心里的乱。
    定是乱麻一般的纷乱，理不清头绪，他任由她这么握着，慢慢沿着铁轨走下去，突然感觉到身边的她，其实一直很脆弱。
    所有人都被飒爽的声音摄住。久久回过神来时，夕阳已经没入山后，余晖火红的披满天边，废弃的铁轨上，两人执手相望，静默无声。
    两首歌，五分钟，拍了一个下午的镜头就这样圆满收工。
    所有人对飒爽叹为观止，而飒爽则对浩然刮目相看。
    “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是最后一天，但愿能把两个镜头全部完成。安少那边催得紧，这周内务必要完成。”飒爽呆愣地坐在化妆镜前，任由Sam松开自己的马尾，洗去自己脸上的淡妆，耳边是佑欣的轻言细语，她边说着话边翻着手里的日程表。
    飒爽漠然片刻，才像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回过神来，抬眸从镜中看向佑欣，“什么，两个？那天不是说一个吗？”
    “是，原来是一个，可是因为今天临时改动本子，必须再加上一个，导演的意思是，这样起来会更圆满，也更有故事性。你知道，安少有意向把这套广告拆成系列剧播放。”
    导演的意思？飒爽微蹙下眉，怕是某个男人的意思吧。
    “今天铁轨的那段，本是青梅竹马的小情侣款款漫步，情意浓浓的戏。”佑欣合上手里的本子，抬眼望向飒爽，“可是，你们的现场……”
    她欲言又止，可飒爽明白她想说什么，轻轻点下头，佑欣继续说下去，“所以，浩然让你唱那两首歌，把漫步铁轨的浪漫情怀改成小情侣即将因天各一方而依依不舍的留恋之情。”
    飒爽听着佑欣解释时，心里有些呆，愣愣坐着，原来是这样。
    她默默点头，Sam已经帮她卸好妆走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可随即，门便又被推开，秦浩然走了进来，他已经卸好妆，换上自己的衣服，随意的白衬衫，黑色修身的西裤，便西的外套被他搭在自己的肩上，洒脱而慵懒。
    他走进来，眼先瞟向坐一在边沙发上的佑欣，挑起眉，勾起唇角，漠然一笑，佑欣回他一眼，再看向飒爽。
    飒爽从镜中看见他走进来，心跳突然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她侧着脸从镜中看向他，想着刚才的事，以他的头脑，不可能看不出自己唱歌时的失态，他此刻来这里，是不是又想来嘲弄她？
    她的目光戒备起来，可是，镜中的他，眉目分明是认真体贴的，她有些呆，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两人都看向镜中的彼此，细细端详着对方。
    室内一片寂静，佑欣轻咳一声，飒爽回过神来，为自己的失态有些懊恼，微低下脸，两手绞在一起。
    佑欣却默然起身，走向门边，“Winnie，明天的戏记得熟悉一下。好好休息。”
    她说完话，深深看浩然一眼，便走出休息室。
    室内只剩他们俩人，飒爽有些紧张，她直直坐在椅上，背挺直得有些僵，双腿也绷直得有些麻。
    可是，身后的男人却一直这样站着，没有动静。
    终于飒爽憋不住，腾一下站起来，转身看他，深吸口气，“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浩然看着她一脸恼羞的样子，突然好笑。
    他也真的笑了，淡淡的笑，却没有往常的戏弄，却是认真温和的。
    “我就是过来看看……”他顿了顿，脸上有些怔，似乎连自己也没感觉到自己会说出这么温暖的话，“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的情绪怎么样。不要影响到明天。”
    “嗯，不会，明天我会处理好的。”飒爽想到明天将会有的戏份，脸上蓦地一红。
    “呵呵，就你现在这状态，我还真怀疑，你怎么处理得好。”浩然看她的样子，突然眼中一亮，将便西甩到沙发上，朝她走近。
    飒爽听到他的脚步声，猛地抬眼，看着朝自己逼近的男人，在自己面前逐渐放大的俊容。
    她直觉地微退几步，怕他又像下午时那样对待自己。
    一个下午连着两次，她丢不起这个人。
    第四章 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依然有人在那里游荡 16[VIP]
    浩然看到她的后退，眸中有暗光闪过，唇角却咧得愈发地开了，看得出笑得还很开心。
    飒爽咬咬牙，怒瞪他一眼，心里却乱起来。
    下午，她被他吻着，化了妆，乱了发。
    佑欣打点着化妆师进来为他们俩人补妆，再为她束发。芒
    饶是经过了大风大雨的Sam，在看到飒爽唇上的微肿，和泛红的双颊，也有片刻地怔愣，他也许还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直觉地目光就已经转向了浩然。
    浩然仍用湿纸巾拭着唇，脸上是邪魅的笑，妖妖的桃花眼里满是挑弄的光。
    飒爽涨红着脸低下头，不敢看向Sam，不敢看向浩然，不敢看向佑欣，也不敢看此刻镜中的自己。
    等Sam把俩人都收拾好，飒爽走出休息室时，就听到有人在议论着什么。
    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到内容，只是口气里的不屑却还是听得出来的，自然说的都是什么也就不言自明了。
    她皱皱眉，下意识看向身后的男子，一眼看见他的笑，胸中便有闷气郁结起来。
    耳畔是谁，许是没看见他们出来的身影，突然放肆起来，“就凭她的本钱，也就只靠这样。这算什么，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瞧就这么点儿的功夫，都舍不得放手。”
    话说完，身边围着的几个人都笑起来，那笑听在飒爽的耳中，心里如利器掷来一般，钝钝地闷痛着，让她说不出话，只是停了脚步，进退两难。格
    她没再去看身后男人的眉眼，想来应该是得意的，他从不忌讳这些，自然也不以为耻。
    只是耳边有劲风掠过，她抬眼时，便看到他的背影朝门外走着，挺拨健实，让人徒生想要依靠的情感。
    她仍愣愣地站着，浩然却突然回身，“飒飒，过来。”
    飒爽本就愣着，听了这句，越发呆了。
    飒飒？他怎么会突然这么叫她。
    她的脸蓦地通红，浩然却认真地看她，且朝她伸着手，“飒飒，过来，开始了。”
    她在那一刻，居然有些腼腆的感激，她明白，他在维护着她。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刻，一向针锋相对的人会选择对她的维护。
    可是她仍感激，伸手向前，走到他的身侧。
    可是，也因为这时的心潮澎湃，所以接下来的戏里，她一直无法调整出状态来，一直觉得尴尬。
    ——
    飒飒再退一步，腰身已经抵上化妆桌的边缘，无路可走。
    她朝旁边一步，他不急不徐地追上来。
    她还想跑，他却停了脚步，“躲什么，我不做什么。”
    他的态度平和，她有些呆，停住脚步，转脸看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
    她的样子让他有些好笑，不禁问：“我就这么不堪，次次看见你，就只能做一件事而已？”
    他的话让她脸红，却顶嘴：“事实本就如此。”
    他听了，也不生气，只是呵呵一笑，走过来，拉过她的手，动作自然得让人心悸。
    他拉着她坐到沙发上，“明天的戏，加一场偶遇，然后就是结婚。我来，是想告诉你这个，我不想你到时又有心理负担。我不想再出现今天下午的状况。”
    飒爽抬眼看他，良久点头。
    “你刚才想到了谁？”她对他的感激还未消退，浩然突然话锋一转，问得犀利，目光也直视着飒爽，让她躲避不及。
    飒爽微皱下眉，没有回答。
    “飒飒？”秦浩然对她的沉默也不以为然，只是声音里添了几分笑意，却是嘲讽的感觉，“他也这么喊你吗？”
    飒爽瞥他一眼，他的目光仍攥着她，她有些惊悸地垂下头，心里却震颤起来。
    飒飒。
    ——
    第二天的百货商场内。
    飒爽化着淡妆，穿着素衣长裙，翩然走动，马尾依旧高束，尾眼依旧清澈动人。简单的衣着打扮不但没有让她的外表黯然失色，反而更添优雅高贵，大方婉约。
    秦浩然立在摄像机前看着镜头里款款而来的飒爽，唇角勾起一抹笑。
    “浩然，准备。”导演朝他打个手势，浩然便款步走了出去。
    佑欣看着渐渐走近的两个人，暗地里捏了一把汗。
    这是一个久别重逢的镜头。
    地点安排在这个商场里，十年未见的青梅竹马偶然相遇，彼时，沧海桑田，却依旧痴心挂念，于是，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不知道，他们今天会不会像昨天那样搞砸。
    佑欣抚着额，突然对浩然的飒爽全无信心。
    摄像机里，浩然慢慢靠近着飒爽，眼眸里全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与震惊，而飒爽的目光则仍流连着身边的专柜货品，丝毫没有感觉到男人的靠近。
    待感觉到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时，飒爽明白开戏的时候到了。
    她转过脸看向不远处的男人，优雅英挺，嘴角噙角，眼底含情。
    可是……
    飒爽有片刻怔忡，愣在那儿，举步维艰。
    可是，为什么这一刻，他眼底的情愫很深，眼底的温柔很浓，似乎她真的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
    她有些分不清是戏里还是戏外。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浩然已经几步上前，将她拥进怀里，怀中的柔软瞬间一僵，他却自然地伸出手来抚着她的背，轻缓温柔，一下一下。
    然后，他抬起脸，附耳在她的耳畔，“飒飒，我回来了。”
    那一句话，在那一刻，深深憾动了飒爽的心。
    飒飒，我回来了。
    五年来，她一直期待着某一个，期待着某个人，能像此刻这样拥着她，说，“飒飒，我回来了。”
    她的眼微微一闭，泪就这样不由自主地滑了下来。
    ————
    不好意思，今天的更迟了。
    夭说声抱歉。
    第四章 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依然有人在那里游荡 17[VIP]
    除去他曾在街边看到的那次。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在他的怀里哭。
    直到导演喊了停，她都没有收住。
    就这样，她静静俯在他的肩上，无声地哭泣着。
    她的泪顺着脸颊淌下来，花了她的妆，也浸湿了他肩上的衣。芒
    而他也反常地保持着姿势站着，没有推开她，没有接下来的冷嘲和热讽。
    浩然感觉自己的肩上有一丝暖流淌过，明白她的泪已经渗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他的心突然一颤，好像许久不曾有这样的感觉。
    不，好像是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像是什么重重捶了他的心一下，闷闷地觉得伤着。
    那种感觉，是不是可以叫难过。
    浩然认真地思考着，因为他从来不曾为了谁而感觉到难过。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着，认真地拥着飒爽，目光清明地注视着远处，可又像什么也没有映进他的眼里。
    飒爽只知道自己此刻依靠着的怀抱很宽厚，很温暖，她什么也不想，她只想依靠着这个怀抱，放肆地大哭一场，哭出自己五年来的留恋，哭出自己五年来莫名其妙的委屈。
    ——
    “秦先生，你们的灌汤包。”侍者将托盘放到浩然面前。
    “嗒”的一声，轻缓的声响，却足以让他收回神来。
    浩然望着面前仍旧专注地慢慢抿着粥的女人，突然忍不住问道，“你那天为什么哭？”格
    他看着飒爽手中的汤匙猛地一僵，随即抬眼看他。
    眸里满是不可思议的光。
    飒爽的心一抖，呼吸不觉有些沉重起来。
    她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天，她知道自己那一天失态了。
    待她哭完心里的酸楚，感觉流不出眼泪，从那个怀里抬起脸时，才发现原来她一直靠在谁的怀里。
    四周是来来去去的顾客，导演他们早已经走了，佑欣倒是在的，一直静静站在不远处看着，眼里的神色有些复杂。
    她仰起脸，脸颊苍白地看着仍搂着自己的男人，双唇翕合着，却说不出话。
    可是意外的是，他只是认真地看她良久，眸中的宽容神色实在是难得，少见的。
    她还清楚地记得，他当时只说了一句话，和今天晚上他说的一样。
    飒爽握着汤匙的手紧了紧，指甲掐进了手指间，纤细的手指被掐出了深深的指痕，她的脸白了白，神色有些慌。
    他那天也是像今天这般，轻轻揽着她，眉宇间满是柔情万丈，潋滟的桃花眼里居然全是深情和心疼，他说，“你这么辛苦做什么？”
    “你为什么哭？”浩然看着眼前的人脸色一阵发白，却不准备放过她，他的眼紧攥着她的神情，继续追问着。
    飒爽回过神来，轻摇着头，随即垂下眼，继续有一下没一下舀着面前的粥。
    她脸上的妆已经洗去，脸色有些苍白。浩然细细地看着她的脸，突然想到，她跟其他的女星不一样，私下里从不化妆，另外一张素面朝天的脸，也不愿往那上面涂抹上一丝颜色，也许这也是她的肤质特别细腻白皙柔滑的原因。
    她的脸雅致小巧，尖细的下巴，长长的睫覆着眼，在眼底投下一抹淡青的yīn影。
    浩然收回自己的眸，不想再追问她。
    不是因为对她的宽容，而是他已经知道了她哭的原因。
    在她喝醉的那个夜晚，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话，他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端倪。
    有个人，住在她的心里，一住五年。
    不，也许更长，十年，或者二十年？
    他不知道，只是当他听着满身酒气的她靠着他的肩絮絮叨叨时，突然有些妒气从心里升起。
    “吃完了吗？”浩然收回眼，淡淡地问道，桌上的汤包还是热的，没动一个。
    飒爽有些愕然地抬头，一是因为他没有继续的戏谑和逼问，二是因为她面前仍是半满的粥和未动的汤包。
    “不吃了？浪费了。”飒爽愣了一刻后，认真地说着。
    浩然突然一怔，突然心情大好起来，他凑近过来，两肘撑在桌上，认真地看着飒爽。
    飒爽被他的动作一惊，本能地朝后一仰，却见他眸中亮光点点。
    耳畔又听到他戏谑的声音，“就这么一句话就看得出来，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养得爹娘，教得儿郎，是个好媳妇的苗子啊。”
    一席话，让飒爽红了脸。
    彻底地，面红耳赤。
    ——
    英姿的面前摆着一本书，可是却一连两个小时没动一页。
    她托着腮望着窗外的夜。
    今晚的发布会成功了吗？
    他遇见她了吗？
    也许遇见，也许没有，也许房间躲开。
    但是，人生总是有很多个也许，却只有一个发生的可能，谁也不知道哪个也许的后面会发生什么，只能被动地沿着那条路走下去，没有选择的一点余地，无论伤感，悲情，或者喜悦与幸福。
    正愣着神，手机响了，英姿猛地抓过来看，那动作与平时优雅知性的她全然不符，完全就是手忙脚乱的样子。
    “飒飒。”英姿接通电话，轻轻地叫了一声。
    “英姿。”飒爽站在街边，目送着浩然的兰博基尼拐个弯消失在街角，口中淡淡地唤着。
    今晚，这个男人着实是绅士了一番，优雅得让她惊讶，随和得让她意外。
    飒爽收回脸，缓缓朝小区内走去。
    “你，今晚怎么样？”英姿咬咬下唇，小心地问。
    飒爽沉默了片刻，却转移了话题，“姐，我今晚看到诚凯了。”
    第四章 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依然有人在那里游荡 18[VIP]
    初秋的清晨气温微凉。
    英姿端着淡香萦鼻的祁门红敲开安如墨的办公室。
    抬眼间，看见林诚凯坐在如墨的面前，两人显然是在讨论西郊农场的事。
    “安总，茶。”英姿将茶放在如墨的手边，抬眼正看见林诚凯扫过来的目光。芒
    英姿突然想到昨晚飒爽的话，眉不由地一皱，敛下自己的眸，转身离开。
    诚凯的目光盯着那杯袅袅腾着热气的茶，突然沉默了下来。
    安如墨翻着手里的资料，半晌，抬起脸来看他一眼，突然冷了眉目，“林助理。”
    林诚凯回眸看他，只一瞬便已经明白了安如墨的意思。
    “别忘了我说过的话。”安如墨的话是隐着怒意，诚凯微微有些意外。
    “安总放心。”这是林诚凯第一次明确地回答安如墨的问题。
    可是，如墨的眉眼里并没有放松的意思。
    魏英姿，林诚凯，他们之间，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是什么呢？
    他收回眼，继续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可是半天却都没看进一个字去。
    猛然觉得这样的自己着实让人鄙视的。
    居然会连别的男人看向她沏来的一杯茶都耿耿于怀。
    昨晚那样的场合，连安如锦都觉察到了。
    是，他是存了私心的。
    他没让英姿陪着出席，虽然那是常规，作为秘书的她，是应该随在他的身边，以备不时之需的。格
    可是，他愣是让她回家去了。
    说不出来的原因，似乎只是不想让她在众人面前露脸。
    昨晚的场合，出席的人很多，只是任何人对安如墨而言都可视若无睹，但是，唯有安氏的大家长安伯清夫妇，他不能视而不见。
    正是因为有父母的出席，他才自作主张地把英姿留了下来。
    那样的场合，鱼龙混杂，他保不准谁见到英姿会对她起了什么心思，而他也无法保证自己看到这一幕时，会不会当场对谁怒目而视，风雨交加，自然，他也不能保证自己的父母看到这一幕，会对英姿带来什么样的负面影响。
    唯一的办法就是隐瞒，也许这是保护她最好的办法。
    “安总，如果您没有其他问题，我就先出去了。”林诚凯的话引起安如墨的注意，他缓缓抬起眼，轻而易举便将自己刚才的失神与失态粉饰太平。
    “嗯。”安如墨冷静地看着林诚凯笔挺的身影走了出去，反手关上门。
    英姿整理着自己桌前的文案，耳边是轻微的细响，抬眸时，已经看见诚凯走出了安如墨的办公室。
    英姿继续垂下脸去，他对她视同路人，她也愿意与他形如陌路。
    “魏秘书。”英姿抬眼，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对着诚凯。
    “我要一份西郊农场的概略图。”林诚凯的眉目里满是认真。
    “好，我等等送过去给你。”英姿回答得也爽快。
    林诚凯说完这句，顿了一会儿，像是还有话要说，可是最终也只是拧了拧俊眉，转身离开了英姿的小隔间。
    英姿望着他的背影，高大挺拔，几年不见，他长得越发高大起来，身形跟安如墨相仿，只是安如墨的背影看来总透着气宇轩昂的气势，而诚凯的，却总让她感觉到内心荒凉的萧索。
    英姿暗暗咬下唇，想到昨晚飒爽的话，心里又不免为她也担心起来。
    ——
    “姐，我今晚看到诚凯了。”飒爽的声音依旧清甜，语气也波澜不惊，她说着这句话，就像在告诉英姿，她今天晚上的晚饭吃了红烧鱼一样平静。
    “飒飒……”
    英姿本能地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像被堵住一般，说不出来。
    “姐，你说，让我忘记他，我答应了。可是……”飒爽缓缓朝着小区里走，夜晚的凉风指着她耳畔的碎发，她低着头，看着路灯映在地面上自己的影子，有些孤寂零落，连自己都无端心疼起来。
    “飒飒……”
    英姿觉得此刻的自己真是嘴笨，怎么就是说不出话来。
    手机的那边也沉默了，英姿有些紧张地死握着手机，最后，连自己都感觉到了手指的冰冷和指点的颤抖，她甚至可以听到飒爽浅浅的呼吸声。
    英姿莫名开始心疼她来。
    她想了诚凯五年了，一千八百多个日夜，如此猝不及防地见了面，她如何能再割舍得下。
    可是，诚凯他……
    “姐。”英姿仍在神游时，飒爽唤了她一声。
    “嗯。”英姿直觉地回答。
    “他对我打招呼了。”飒爽的声音开始细了起来，隐约间，能感觉到颤抖的意思。
    “飒飒。”
    “姐，我想他了。”飒爽终于痛哭而出，“可是，等我换好衣服出来，他就不见了。”
    “飒飒……”
    知道爱情有多深吗？想明白爱情在人的心里有多重吗？
    那就是宁愿一辈子不再相见，过着心如止水，淡漠无波的生活，也不愿再一次地承受得而复失的痛楚。
    手机里传来的是飒爽细碎的声音，夹杂着呜咽着的哭泣声，听上去像是受伤的小兽，躲在yīn冷的洞中，独自舔舐着伤口。
    英姿沉默着，听着飒爽的哭声渐渐平息。
    “飒飒。”英姿深吸口气，想着自己马上要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觉得残忍而自私，“飒飒，我只想说，诚凯跟以前不一样了，他回来了，也许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但他不再是那个温熙的男孩，不再是你的诚凯。”
    飒爽冷静地听着，突然扬起笑来，她的笑声清脆，好像许久不曾如此开怀，可是她说出的话，却让英姿的心惶惶颤抖起来。
    ——
    英姿望着面前的资料夹，呆呆地坐着，直到安如墨的内线进来，才拉回她的思绪。
    恍惚间还是飒爽昨晚的回答，直白而狠厉。
    “姐。他变了，可是，我们又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吗？”
    第四章 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依然有人在那里游荡 19[VIP]
    中午的时候，安氏照例是一个半小时的午饭时间，只是这难得的休息时间，早已被安如墨堂尔皇之地指派着英姿埋首于各种事务中忙碌着。
    西郊农场的前期计划书终于定稿。下午那位千呼万唤的香港房地产商会抵达安氏，安如墨一早便安排好下午的行程，届时，他们将会一同前往西郊农场实地考察。芒
    英姿整理着下午所需的各项资料，手里的忙碌并不影响她歪着头走神。
    香港房地产商，据说后台是香港的慕氏集团。
    未见其人，也未闻其声，他的声名早已远播，多日来，安氏上下全在议论着这个人。女人们更是摩拳擦掌，因为慕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富豪之家，而负责房地产的据说便是慕氏的少东，年青有为，英俊非凡的钻五一枚，怎不能引得人心族激荡。
    英姿为自己的想法闷闷一笑。
    慕氏？希晨吗？
    正发着愣，桌上的内线响起。
    英姿探身看下号码便知道是安如墨的午餐来了，她无意识地嘟了嘟唇，接起电话。
    “魏秘书，您叫的外卖到了。”电话里，一楼接待处的小姐们，声音清脆悦耳。
    安氏家大业大，规矩也颇多。因为总部大楼里集中了下属各产业的高层，涉及领域极广，商业秘密便也极多，为保证数据安全，不明身份的人，未经预约许可是不能随意进出的。格
    英姿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来到一楼。
    安如墨自从那天中午尝了鲜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天天的午餐必是福膳坊的皮蛋瘦肉粥和灌汤包。
    英姿接过食盒，再与前台的小妹们顽笑两句后，打个招呼便朝电梯间走去。刚按下电梯旁的上升按钮，便听到身后传来说话声。
    声音清脆，乍听之下，与她的很像。
    “你好，我要找金融投资公司的林诚凯先生。”英姿静静地听完这句话，这才回过脸，朝着来人走去。
    “魏秘书。魏秘书。”见她回转身来，刚才便在她身后张望着的前台的接待小妹们激动了起来，纷纷朝她招着手，个个青春靓丽，即便身着正统端庄的职业服装也掩不住活力四射来。
    英姿微笑看着她们，再看向倚在一边的飒爽，突然又想到飒爽那天的话。
    “姐，有时想想，我们又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吗？”
    英姿心里猛地一凉，突然有了种人世沧桑的感觉。
    “姐。”飒爽看见英姿走来，脸上也绽开了笑，“真巧。”
    仍是惯常的T恤加仔裤，外罩一件暗紫的针织衫，素面朝天，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她从来都是这样，
    英姿想起这几天来，自己曾拒绝过飒爽的事，心里微微一沉。
    “姐。”一时的怔忡，飒飒已经走到跟前，自然地挽住她空着的手臂，一面垂眼看向她手上的食盒，“午餐也吃粥？”
    “嗯。安总喜欢。”英姿淡淡地答着，看着妹妹一脸的光彩，心中竟掠过一丝苦笑。
    五年前的那段感情，便是飒爽身上的一切光芒。
    五年前，他走了，光芒便隐了下来，飒爽从此淡漠得心如止水，而今他回来了，飒爽便又回复了往昔的灿烂。
    “魏秘书，她就是你的孪生姐妹吧？”
    “魏秘书，你妹妹就是代言咱们珠宝的人吧？真像啊。”
    自从那天的发布会后，“纯”系列的广告便在各处铺天盖地而来，内部的小妹们都疯了一样迷上那则广告，秦浩然本就是万人迷，吸引眼球并不奇怪，只是飒爽也莫名得到众人的青睐，以至英姿在安氏常被人揪住，死缠烂打地追问着广告里的女主角是不是她扮的。
    于是那几天，英姿最常说的话便是，她是我妹妹，我们是双胞胎。
    这边，英姿的情绪还没来得及低落下去，接待处的小妹们便将两人围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说开了话。接着，又忙不迭地掏出随身的笔记本递过来，要飒爽签名。
    飒爽虽然从来不曾遇到过这样的待遇，但是也不见怯场，微微一愣，便爽爽快快地接过笔来，一一签了。
    英姿站在一边认真看着她写字的样子。
    待把名字签完，自然又是一阵轰动，不为别的，就因为她那手字，太过醒目了。她从小性子就燥。魏向前逼着她练字，说是要敛她的性子。她的硬笔书法和毛笔字写得别有些苍劲之势，乍看之下，男儿气概十足，又颇有些仙风道骨，很是吸引人眼光。
    “魏小姐真随和。”
    “是啊，一点架子也没有。”
    “对啊，想当年，杨依丹任代言人的时候，每次到公司来，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还不就是因为安少在背后撑着她，没了安少这个金主，谁知道，她还能红多久。”
    小妹们三言两语，把话引到杨依丹身上。娱乐圈的八卦一向是年轻人们的最爱。
    英姿提着食盒的手突然一抖，心里没来由地一震，想到杨依丹，便想到安如墨那天对她说的话。
    “前天晚上，我跟她没什么，以后也不会有了。”
    她有些无措，脸不自觉地红起来，碍着这么多人的面，愣是深吸了几口气，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去。
    飒爽更是不愿提及这个人，匆匆应付了几句，两人这才脱身走开。
    一进电梯，飒飒便揽上了英姿的手臂，也不说话，就是两眼看着她，目光里带点撒娇的意味。
    英姿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突然的心疼就漫了上来。
    曾经那么爽朗乐天、张扬个性的女子。十几年的青梅竹马，一夕家变，再度相见，她不知道他的电话，不知道他的住处，不知道他的一切，只是捧着曾经的岁月，执着守候。
    飒爽这几天都缠着英姿要诚凯的电话号码，英姿不给，她也不敢轻易到公司来找他。
    以她的性子，本不该这么内敛，可是英姿知道，飒飒是为了他，怕给他添麻烦。
    英姿看着她略带期待和焦急的眉眼，心中的抗拒轰然崩塌，她怕是想了他许久，今天终于忍不住了。她心疼起来，心疼这个从小便洒脱的女孩。她
    轻拍飒飒的手背，“我带你去找他。”
    ————
    嗯，三天一更。
    瓦羞愧，瓦遁走。
    瓦继续滚去看书去。谢谢亲们的厚爱。
    等瓦考完试，一定努力码字回报大家。
    第四章 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依然有人在那里游荡 20[VIP]
    安氏的办公设备隔音效果都是好的。英姿和飒爽站在诚凯的助理办公室外，隐约能听到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听不清内容。
    “诚凯的办公室就是这儿。”英姿指指那道门。
    “嗯，谢谢姐。”飒爽一脸微笑，只是唇角的笑有些僵硬。芒
    她转身便要敲门，却又被英姿拉住。
    英姿望着她，想着诚凯这些天对她的形同陌路，英姿直觉地皱起眉，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人沉默几秒，办公室的门便突然打开，林诚凯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畔。
    “诚凯。”飒爽失声叫了出来。
    诚凯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女人身上，心里突然一阵绞痛。
    洗去了妆容，她仍是那般的纯净，目光里全然没有世俗的颜色，而是一片清澈的明亮，她的脸上绽着笑，真诚快乐的，就像曾经的那些日子一样。
    诚凯深深地望她一眼，却不动声色地将眼眸移开，落在英姿的身上。
    他递上手中的一份档案夹，“魏秘书，这是安总需要的西郊开发的基础预算，麻烦你整理一下，送给安总。”
    英姿蹙下眉，伸出空闲的手接过档案夹来，目光却直落在诚凯的脸上。
    刚才，他神情的悸动，眼底的波涛汹涌，英姿不是看不出来。可是一切都只是一瞬间，只是转瞬而已，他便收起一切的失态，恢复成那个工作中的林诚凯，冷峻严肃。格
    林诚凯将东西递给英姿后，便回身走进了办公室，从始至终没有对飒爽说过一句话。
    他今天的态度和那天在发布会后的态度判若两人，飒爽一见到他时的满心喜悦，此刻突然化为乌有，她有些怔怔地看着诚凯朝里走去的背影，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进退。
    英姿心中叹口气，看着妹妹茫然的表情，不由心疼起来，她轻轻揽过飒爽的肩，用力一握，“进去吧，既然想他，既然来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飒爽抬眸看她，点点头，眼中似乎有泪光点点。
    英姿的心一抖，突然想不起在上一次见到飒爽哭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英姿轻拍她的肩，回身朝前走去，片刻后听到身后轻微的关门声。
    ——
    安如墨脸上的表情在抿了一口粥后不由一滞，好看的眉眼不由地一僵，随即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安总，这是林助理让我交给您的西郊农场的基础预算报告。”英姿面不改色地说着话。
    “粥泡过了。不好吃。”如墨随意地瞥一眼她放在自己手边的档案夹，却顺手将粥朝前一推，一脸嫌恶道。
    英姿认真看他一眼，再看向他面前的粥。
    粥泡过了，便会生水，味道不如刚出锅时鲜美了。
    可是，这才隔不到半小时，他居然也吃出来了。
    这少爷的嘴果然是刁的。
    英姿撇撇嘴，一脸不屑，细小的动作落在安如墨的眼里，却别有一番情趣。
    他不动声色，手里舀起一勺粥，递进嘴里，抿了一下，再皱一下眉，不满地瞪一眼面前的那碗粥。
    如果这粥还是以前秘书处送过来的午饭，按他的脾气，估计早就叫人来端回去重做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抽的是哪方向来的疯。
    他用尽办法，威逼加利诱，让她叫他的名字，看着她勉为其难的样子，心里便不痛快。她几乎把叫他的名字当成自己的一项日常工作。
    以往总是集团秘书处为他准备的午餐，她那天打包带来给他尝过后，便喜欢上那个味道。于是，她的日常工作便多了一样，替他准备午餐叫外卖，日日克尽职守，兢兢业业。
    她从也不嫌烦，不像有的白领，背地里老是埋怨老板交代的琐事比正事还多。
    可是，他心里却不甘不愿起来，总觉得宁愿她冲着他发一顿不该有的牢骚，都好过这么客客气气地相处。
    和浩然说起这件事来，看他一脸得色，如墨便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向来得心应手的事，怎么一遇到她，便像拳头打在棉花上，连想发脾气，都不知道该冲着谁。
    这么一想，如墨觉得别扭起来，不由鄙视自己的小肚**肠，索性收回目光，淡漠地开口：“西郊农场的资料准备好了吗？等会儿吃过饭，我们就过去。”
    英姿有些愕然，“慕总不先到公司，要直接到现场吗？”
    这似乎有点不符合合作双方的洽谈流程。
    安如墨挑起眉看她一眼，“我们俩不走那套虚的。”
    英姿默默点头，半晌，又问道：“下午去现场，要叫上林助理吗？”
    安如墨听这一声问，抬起眼来盯着她，认真的目光里带着探寻的味道，似乎想看出她脸上有任何神情的破绽。
    可是，没有。
    安如墨低下脸，却突然想到林诚凯报道那一天，英姿的失态。他扬起脸，站起身来，朝英姿走去。
    英姿有些仓皇地直觉后退着。
    “叫他做什么。”如墨的语气里有些轻佻，“咱们俩一起不好吗？”
    他的话里有隐约的戏弄，高大的身影朝她逼近，清淡的古龙水味道一下弥散在鼻端，英姿有些失神地看着在自己面前放大的俊容。一时无措起来，脑中轰然一声，脸也瞬间涨红，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一阵阵地滚烫热流涌上来。
    “安总。”英姿低声唤他，下一秒，便感觉自己的腿碰到了冰冷的坚硬，回头看时，才发觉自己已经被逼到了墙角。
    就这么一声，安如墨的不满越发起来劲了。“叫我什么？”
    呃……
    英姿垂在身侧的两手握成拳，紧了紧，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一层，薄唇微启，呵气如兰地唤道：“如墨。”
    安如墨听了这一声，脸上立马漾出了笑，这会儿就算拿着从昨晚上泡到现在的粥给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英姿听着他的笑，心里突然哀怨起，顾不上脸红，突然抬起头来瞪他一眼。
    安如墨看了她那一眼，微一怔忡，而后便越发地得意起来了。
    英姿这表情，根本就是一副撒娇的神情，只怕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女人朝一个男人撒娇说明了什么？这个答案太不言自明了。
    安如墨脸上绽开笑，如一缕阳光，让万物瞬间失色，英姿呆呆看时，如墨桌上的手机却突然响起。
    安如墨的眉皱了一下，旋即走开去接起电话。
    英姿则随即挪到沙发上坐下，轻轻喘息，觉得自己全身无力。
    “准备一下，走吧。”安如墨挂上电话，回头对英姿说道。
    英姿回过神，站起身时，却一眼望见他办公桌上没吃几口的东西，“你的饭还没吃完呢。”
    如墨回脸看了两眼，“茶水间不是有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了。”
    英姿一怔，原以为他会要她把这些丢掉，另备一份的。
    待热好粥和汤包回来，安如墨三下五去二吃完，看那样子根本就像是在完成任务，英姿看他两眼，不由提醒：“别吃这么快，不好消化。”
    这么一句，如墨眉眼上挑，笑得一脸得意，“你心疼我？”
    英姿一时语塞，一声不响低头收拾桌上的东西，他却靠了过来，一下揽住她，将英姿拉到怀里，低声在她的耳边呢喃一句，“谢谢你。”
    直到英姿红着脸跟在他身后朝电梯走去，路过林诚凯的办公室，她才恍然清醒过来，放轻脚步，仅有的几秒，期望能听到什么。
    可是，室内一片寂静，什么也没听到。
    ————
    瓦弱弱地爬上来更一章文，再抱头遁走。
    瓦努力看书，休息的时候瓦努力存稿。清明会爆发，一定爆发。
    第四章 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依然有人在那里游荡 21[VIP]
    “诚凯。”飒爽关上门，站在沙发边上，有些拘束地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男人。
    “嗯。”诚凯徐徐回过身来，背靠着窗台，脸上仍是她熟悉的微笑，清俊出尘，“坐啊。站着干什么？”
    他边说着话边朝她走过来。飒爽看着他渐渐走近的身影，不同于发布会的那一晚，此时，他迫人的气势让她心里突然一紧，不由挨着沙发坐下，看着他缓缓而来的身影，她的心里突然有些紧张。芒
    她坐的是三人沙发，他还会像以前那样挨着自己坐下吗？会像以前那样一坐下会习惯地握着自己的手吗？会像以前那样用温暖的目光注视自己许久，然后伸手揉乱自己的头发，满眼含笑地轻叹一声问：“飒飒，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飒爽认真地想着，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她的两手交握着放在膝上，纤细的手指互相掐着自己的手背，本就白皙的手背上被握出一个个白色的印迹。飒爽的两腿乖巧的并拢着，长长的发辫垂到胸前，就像一个听话的学生一般忐忑不安地坐在老师的面前，等待着训话。
    她的拘谨刺痛了诚凯的眼睛。他健步朝她走来，步履沉稳，步伐有序，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早已凌乱如秋末的落叶。
    耳边的脚步声近了，飒爽抬起眼来，恰好看见他坐进了旁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格
    诚凯清楚地看到她的眼中有一抹失落，虽一闪而过，却清楚地烙在了他的眼里，灼烫了他自以为早已经寒凉了五年的心。
    “诚凯。”
    “飒爽。”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一怔，相对尴尬地微笑，而后收住了口。
    飒爽心中一阵酸涩。
    飒爽？他何曾这么唤过她，他从来都像妈妈和英姿一般，叫她飒飒，那声音里满是与众不同的骄傲和柔情。
    她突然觉得鼻端发酸，眼窝有些涨痛，深吸口气，说道：“你先说吧。”
    她的话让诚凯一愣。从小到大，她在他的面前总是仗着他的心疼，娇宠而趾高气昂，两人在一起，必是她先开口，一说起来便停不住，而他也总是顺着她的意，由着她天南地北胡侃一气。
    这似乎是第一次，她在他的面前露出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可是他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叹她的长大懂事，反而却觉得有种无可挽回的沧桑。
    飒爽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期待着他的话。
    眼前的人，是她想了五年的人，是她记忆里一直鲜活着的那个俊朗的男孩，可是五年已过，物是人非，男孩变成了男人。他仍在笑着，笑容依旧温熙柔和，似乎仍是曾经那个对自己包容呵疼的男孩，他的目光也丝毫不躲闪地落在她的脸上，没有逃避，只是他的眼底……
    她懂他，她明白，他的眼底一片清朗，没有曾经的那份柔情和骄傲。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飒爽茫然着，却听到他在说话。
    他的问题让她想苦笑。
    五年，她过得怎么样？
    也许在其他人看来，她过得平静而安逸，执着而认真。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五年，她简直就像是行尸走肉。
    飒爽心里漾过一阵情绪，酸涩的，让她不愿再去回味，她低着脸，眨了眨眼，想把不该属于此刻的东西从眼眶中逼回。
    “还好。”她扬起脸来，露出一个微笑。
    不管曾经，也不管过去，他回来了，她必要展现最好的一面给他，她必要寻回曾经的那段感情。
    “你进了娱乐圈？”诚凯上下打量着她，她的穿着打扮，包括一言一行都看不出她会是这圈子里的人。
    “嗯。五年了。”飒爽点头，话出口时，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刻意提起这五年。
    五年。诚凯微微一愣。
    自他离开后，她便当真没有再回过那个家？她便当真如当日所说一般，上天入地，她陪着他，跟他一起去。
    她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却终于没能跟着他的步子。
    或者说，是他甩掉了她。
    诚凯的手微微握拳。
    “你呢？你这五年过得如何？”飒爽咬咬唇，问了出来。
    当年，他作为学校的优秀学生，被交换到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他的父亲出事后，他更是毅然前往，从此杳无音讯。
    “呵呵，还能怎样，读书，考研，考博，工作，然后回来。”诚凯轻笑一声，表情上仍是如初的平静，飒爽却莫名感觉到酸楚。
    飒爽动了动唇，想再说句什么，却终究说不出口。
    两人对面而坐，是她这五年来梦寐以求的。
    可是，如今，愿望成真时，她却感觉陌生而遥远。
    四周的空气似乎也随着两人的沉默而变得凝滞，飒爽觉得胸口紧压着一口气，喘不上来。
    五年光yīn，她曾想过，再次见面时，她定会扑上前去，直冲进他的怀里，用力捶他的胸膛，而后再发狠地咬他的胳膊，她要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她有多恨当年他的不告而别，有多恨他将她遗弃在他身后的五年时光。
    她想过她定要好好发泄一通，而后，再在他的温言软语里，任由着他轻抚自己的长发，轻拍自己的后背，揽过自己纤薄的肩，将她带进他的怀里，细心呵护地拥着，听她讲这五年来的纵横人生，世事激荡。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真实的见面会是如此的情景。
    飒爽头一偏，居然想起了《大话西游》，紫霞仙子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飒爽想到这儿，突然没来由地一笑，可是心里却突然荒凉一片，眼前有些模糊，她惊愕地抬手一抹，手背潮滑，她心一惊，原来自己一向吝惜的眼泪终还是没有忍住。
    诚凯望着她微红的眼眶和湿润的手背，心里的冲动想上前拥住她，可是忍了又忍，仍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只是心里一片疼痛。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诚凯的手机骤然响起，悦耳的铃声充斥在如此沉闷的气氛中，连轻快的曲调都变得怪异。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诚凯随即起身取过手机，目光掠过屏幕时，余光不由下意识地扫一眼仍局促地坐在沙发上的飒爽。
    他的手掌将手机紧握，手指的节骨泛白，那气势几乎就要将手机捏碎，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着，飒爽有些诧异地看着诚凯，他也正看向她。
    接吗还是不接？诚凯心中自嘲地笑着。他没想到事到如今，他仍然连接个电话都不由自主地考虑她的感受。
    即便再无可能，即便从些陌路。
    他微闭闭眼，执着手机走到窗边，按下接听键。
    ————
    好吧，我承认我很坏，大家猜猜，谁来的电话。
    估计都能猜中吧。
    瓦遁走看书去，放心清明左右会有爆发，估计五号左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