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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魂梦西游(上)》 细腻得仿佛在细细地抚摸着什么珍贵之物。
而她,脸红如落霞,眼神闪烁迷离,仿佛期盼着什么。
“你不想跟我一同上路吗?”
镜子里,他轻轻问着,话里所酝酿着的,如今听来,是再清晰不过的浓情,她震惊着,看着画面的继续发展。
“你的回答呢?”
“我……”
当时的她张口欲言,吞吐忸怩,竟是羞答答的痴迷状!
“回答?”
“我……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佛,南无法,南无僧,与佛有因,与佛有缘,佛法相因,常乐我静……”
他脸色微变,瞪着她红彤彤的小脸,听着那退缩的诵经之声,终究忍不住失笑。
见他蓦地站起来,转身欲走,她急了,连忙拉住他的袈裟衣摆,他顿住脚步,意外地回头看着她。
“干吗?”
“我……我……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佛,南无法,南无僧,与佛有因,与佛有缘,佛法相因,常乐我静……”
……
一切画面,终止在她与菩提子离开后,他轻吻白莲,细说着恭候她再次到来的话语。
她,心乱如麻,眼前一切跳跃纷乱。
而凌霄殿之上,除去她,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着。
“观音大士百口莫辩,是否认罪?”
如今,并非百口莫辩,而是太过于震惊,反应不过来。
她抬起小脸,看着玉帝盛怒的龙颜,又看向如来沉默的眼,说不出任何话来。
她以为自己向来清心寡欲,只爱苍生,无尘无垢,然今天在这凌霄殿之上,看着与他曾经发生过的仅有的点滴,没想到事情竟然骇然至此。她,仿佛是个懵然不懂情爱的少女,一步一步地,陷入在人世间的情爱孽障之中,甜蜜、懊恼、兴奋、忧伤……
她从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他时,会有那么多那么丰富的表情。
这样的自己,太陌生。
害怕,不安,还有恐惧。
画面里的,是虚构的她,或是真实?
她不敢探究,只当玉帝宣布对她的惩罚时,她甘心领受,只为借此洗去不该有的妄念执着。
所以,她心甘情愿地接受诅咒,让树下这没大没小的菩提子可以窥见她的一切心事。
说起来,如来为何老是收些没大没小的家伙当徒弟?
不过,相较起来——
“尊上,金禅子比较可爱,这样的想法不是很危险吗?你可要三思啊。”
见她不吭声,仿佛是了解到自己有多么的不受欢迎,菩提子装模作样地摆摆衣袍,“奉劝你,别太执迷不悟了,以免日后引火自焚了。”
这话是在暗示什么吗?
正要低头去瞧真切菩提子此刻的表情,菩提子却先一步离开。
独留树上,她放松地倚树,仰望着,眼前繁枝绿叶,然后是蔚蓝得叫人心醉的穹苍,云海渺渺。
然她却无心赏景。
徐徐伸出双手,看着手上布满的大小伤痕,不由失神。
她,身为戴罪之身,被强行分离了三魂七魄(三魂:天、地、人魂;七魄:喜、怒、哀、惧、爱、恶、欲)。
如今的她,只是残留了人魂以及爱、欲两魄,以莲花池底沉积多年的淤泥塑化而成的不完整的躯体,留在玉帝、如来的视线范围内接受刑法,余下的魂和魄则由如来秘密交予首席弟子菩提子看管。
因此众仙只道是观音大士被罚南海软禁思过,却不知一切只是巧立名目。
但连玉帝也并不知道,如来对她处以的真正刑罚是……
多想无益。
从树上滑落,才徐徐站直身子,回头,却意外地看到不该出现在眼前的人——唐三藏。
是巧遇吧?
左边的脸颊犹痛得火热,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方才对自己的愤怒到了抽耳光地步的人会为了寻她而来。
可他眼光错愕,瞪着她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表情何故叫她似曾相识?仿佛,曾经发生过同样的事情,在……
他因取经之功位列仙班之后?
取经的路上?
不……
应该是更早更久远的,或许那时亦是在晨曦之中,就在这九重天之上的某棵树下,仍是观音大士的她,遇到了还是金禅子的他,然后,她碍于自己的身份、表里不一的秘密竟然暴露在外人之前,于是提了衣摆落荒而逃,独留他,为了观音大士竟然做出如同疯丫头般的举动,骇然得无法动弹……
思绪仿佛脱缰的马,奔到无法控制的时空里。
她惊疑地用手捂住了唇,不懂心中何故越发的牢固了推测之事!
是因为她所残留的是爱魄,主管七情,对于情感之事格外记取,印象分明?可,即便如今想起了,眼前的他,是金禅子亦非金禅子,而她,亦是礼佛无垢,四大皆空之身,前尘种种,如何的缘分,这些对于她或他,本就如尘如烟,不值追思。
可佛理是懂的,但心真的能够如同此理吗?
每每见他,被无视,被忽略,甚至被掌掴,心湖里涟漪片片,无法平静,到底又要如何解释?
自然知道如来安排她为他打点起居,是为了考验她,也是给她脱离被情障迷惑的机会。
可这情根不知何时种下,亦不知如何根除,她到底该如何自处?
“喂。”
突然听他呼唤,她疑惑地抬起眼帘。
“随我下凡去。”
见她不说话,他没有理会,直接转身便走。
“还不跟来?”
那态度自我为中心,仍然是叫人讨厌。
她咬了咬唇,鼓着腮追前去,虽然好奇着他要下凡的决定,却忍着不问,也没有发现他悄然的打量。
第9章(2)
旃檀公德佛,受封之日曾被如来赋予视察凡间疾苦之能,但,当时的她绝没想到,这人下凡的第一站居然是——
女儿国。
女儿国,如其名,是个女人掌权的国度,男人的存在,只是女人的附属品,因此脚上都带着主子赐予的奴环,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地,引人侧目,所以男人走在路上,大都低着头,猫着腰,仿佛没有腰杆。
于是,她绝对没有任何怨言,当尖利的刀锋直指过来,抵住她和他的喉咙时,她只埋怨自己跟错了主子。
“哪来的野男人!”
闹哄哄的街道上,自动让出了一条小路来,疑似统军的某人走过来,见到他后,眼前一亮,如同那些因为看他看得失了神,不小心把刀锋指向了无辜的她的士兵们。
祸水也。
虽然她不懂他在女人眼中有多么的吃香,可从这些如痴如醉的目光当中以及以往为他迷醉的妖精身上,她早知一二。
悄然看他,发现他对那些痴迷的目光无动于衷。
他选择来到这个地方,到底想要做什么?
距离他遇到女儿国的公主,以凡间的时间来算已经超过五十年,即便见到了当初为他痴恋的公主,公主也已经花褪粉残,已经是风烛之年。
“我要见贵国国王。”他突然开口。
全场错愕,尤以……她为最。
仿佛注意到她的目光,他转过头来,虽然奇怪她那明显失神的眼睛,还是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但该说那些女儿国的姑娘们太花痴呢,还是称赞他太有魅力?
一国之主,竟然就因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便蒙得召见。
朝堂之上,身穿红色锦袍的女子款款而来,衣摆一甩,仪态万千又不失豪迈帅气地坐于龙椅之上。
那长相……
她诧异得张口结舌。
那长相,依然是俏丽万分,明艳逼人,到底是同一个人还是……
但既然是人间女子,怎么可能年过六十依然像个十六岁的豆蔻少女?
思绪万千,悄然看他,发现他安静地低着头,yīn霾之中,无法瞧清楚是何种表情。
心中忐忑,她的胃莫名跳动着。
再瞧那女儿国的国王,看到跪拜朝堂的竟是个和尚后,竟不顾身份地刷地从龙椅上站起来,声音莫名地颤抖着。
朝堂之上,顿时窃窃私语。
那议论声之乱,也直乱了她的心。
如今种种,即便难以置信,但都说明了一件事情——如今在他们面前的人,的确就是当日的小公主!
是昔日为了他集结士兵拦阻,劳师动众就为了一个答案,仍记得那声动情的呼唤,说,必然等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