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作品:《轻轻爱你》 她父亲的父亲,准确的是她应该叫那个老人为爷爷,但那时十六岁的唐子倾第一次看到那个瞳孔浑浊且透着严厉的干瘦老人怎么也开不了口,现在回想起来,那个老人家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
品尝了高一一学期忙碌的学习生活,唐子倾还没有彻底的调试回自己的心态,却随着寒假的开始,被投入了另一个更为陌生的环境。时隔十六年,她第一次回到自己出生的小村庄,充满着怨恨。
被抛弃了十六年却又回来认祖归宗,这件事在不大的山村里传的人尽皆知。当唐子倾被父亲领着带进村子的时候,但凡有些知道她那些事的左邻右舍都睁大了好奇的眼围着她又看又说:“咦?这个就是当年那个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废话,十多年了,能不长成个大姑娘吗?这丫头长的还真好看,和她爸妈不太像哦。”
“到底不是自己养大的,没那个面相缘啊……”
大家左一句右一句,丝毫不避讳被唐子倾听到,唧唧喳喳麻雀似得yīn魂不散。
已值隆冬,南方山里的空气又yīn又冷,能冻到骨子里,恰巧放假前下了两场冬雨,走在村中年久失修的泥泞道路,泛起的黄泥星星点点的落在唐子倾的鞋尖和裤腿上。唐子倾拉着行李箱,看着自己鞋上的一片狼藉,听着周围聒噪的议论声,眉头紧锁。她把头压得低低的跟在父亲身后不发一语,脑海中却总是冒出要抡起行李箱砸散人群的念头,但只能压抑在心里头,对自己暗喊:忍住!忍住!
唐子倾被父亲领进了一幢两层小屋面前,房子很小,目测宽度不过二三十多米,原本影是白色的外墙已经脱落成了斑秃,裸^露出里面的石灰和砖头,墙角下布满了一些深深浅浅的青苔,整幢房子看上去风雨飘摇。走进屋内,昏暗的房间一眼就能看穿,低矮的土灶前一个女人正在炒菜,见有人进来,也不说话,依旧低着头忙自己的,整个空间充满了油烟和生疏的味道。
唐子倾知道那是她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刘梅,想唤她一声,却如鲠在喉没有发出声音。
“她回来了。”周均利向刘梅喊了一声,她也没什么反映,就是嗯了一声,继续着手中的活。周均利又转而向唐子倾说:“丽丽,你房间在二楼,一会儿让周辉领你上去。”
丽丽本父母给她取得名字,但因为当年的遗弃,唐子倾根本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存在,咋一叫这么她,一时还适应不来。而眼前的父亲像是在宣布主权一般的叫她丽丽,似乎是在告诉她,回了周家,你就是丽丽,再也不是唐子倾。
“哦。”唐子倾顿了一下,低声应道,却没有将手中的行李箱放下,只说:“不用等周辉回来,我自己把东西拎上去就行了。”
周均利没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两指夹着烟向另一个房间指了指,示意她楼梯在那里。
唐子倾拉着箱子,顺着窄小的楼梯好不容易才上了二楼,却怎么也早不到电灯的开关在哪里,只好借着从木窗外透进的阳光将东西放在了床边,还来不及收拾,就听到楼下在喊:“东西放好就下来,趁饭还没做好,先去你爷爷那里一趟,才是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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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倾跟着周均利走了几十分钟的路,进了在村尾一间木质的老房子,房里点着一站昏黄的灯,因为电压不稳而忽明忽暗。唐子倾看到灯下的一张藤椅上,坐着一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戴着一顶黑色线绒帽的瘦小老人,他身上盖着一床薄被,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
“爸,我把丽丽给你领回来了。”周均利吸了一口烟说道。
老人缓缓睁开眼睛,因为太瘦,老人的眼睛凹了进去,与突出的颧骨相较,看上去活脱脱像个干尸。唐子倾对上老人浑浊的双眼,支吾了半天,还是没有叫出声。
“这个——是送走的哪一个?”老人粗哑的嗓子响起,唐子倾心里不禁一战。
“就是辉儿前面的那个丫头。”
“哦……”老人又闭上眼睛:“我老了,以前的事也记不住了,你送走的哪个是哪个我也搞不清楚,回来就回来了,不用和我说,你们的事我早就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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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唐子倾!你没事吧?”电话那头,齐韬听唐子倾半天没有了声响,急急喊了起来。
“没事,就是刚才太紧张了,现在胃有些不舒服,而且还很饿。”唐子倾从回忆里抽离出来,用手抹掉了脸上的泪笑了笑。
“你快点去买点吃的填填肚子,你也知道胃病不好治的。”齐韬似是听出了唐子倾有意转移话题,也就顺着她的思路下去,不再多问。
“嗯。那我挂电话了……这次该我谢谢你了。”
“你帮我一次,我帮你一次,应该算是扯平了,可奈何我还撞过你,这债算是还没清呢,你谢什么。”齐韬那端语气柔软,唐子倾会心一笑。
“你还真会精打细算,不去做生意,做个医生可惜了。”
“那我就转行呗。”齐韬笑笑:“不说了,你快点去吃饭吧。”
“谢谢……再见。”唐子倾沉着嗓子低低说了最后一句,就将电话切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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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值勤是夜班,经傍晚这么一折腾,唐子倾早就是魂不守舍。虽说答应了齐韬要去买点东西填五脏庙,但才准备出办公室的门就被张老师截住,耳提面命的训斥了一顿,因为她没有资格进行临床救护,唐子倾也知道这是规矩,不好反驳什么,只能静静的听眼前的男人发飙,期间有一通电话也被她摁掉了。
等张医生训斥完,唐子倾早就没了食欲,虚着脚步飘出了大楼,找了一块安静的坐下拿出手机,屏幕上果然显示的是顾一鸣的电话,唐子倾也没那个心情和他纠缠,删了记录,拨通了敏婧的电话。
“喂?出什么事了?”陆敏婧通了电话就焦急的问,仿佛能看到此刻唐子倾低沉的表情。
“怎么这么问?没事就不能给你打个电话吗?”
“诓谁呢?没什么事你是绝不会给我打电话的,发短信还差不多。说吧,发生什么事了?需不需要我组织一小队特勤组把我们的唐医生接回来啊?”陆敏婧一语道破了唐子倾的小九九,让唐子倾笑了起来。
的确是这样,只有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才会给陆敏婧打电话求安慰,只要听到电话那头陆敏婧的声音响起她的心情就会好了大半。陆敏婧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却一定会让她开心。
“没什么事,就是今天要值班,心里有点烦。”
“你们医院这叫剥削廉价劳动力,你上劳动局告他们去,我在精神上支持你,行动上掩护你,要是不成就去上访,要是不幸的死在车轮下,我会给你烧钱的,放心。”
“死丫头!就你不指望我好点!”唐子倾听着陆敏婧戏谑,开怀的骂她:“我要是死了,谁还能让你这么随心所欲的蹂躏啊?你个小没良心的,是谁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的。”
“去去去,不就比我大三岁,老女人……”
“对啊,就你嫩,老娘这叫风韵犹存,懂不懂?”
“无男人无发言权。”
“难道你有了?”
“没有!”陆敏婧着急着否认,唐子倾听出了里面的诡异,贼贼的笑了起来:“否认的倒快,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我忙着呢,挂了。”某只心虚了。
“好,你忙吧,只是千万不要被小野狼给叼走哦……”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