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池十米外。
    “停车。”
    幻影后座上,俊朗的年轻男人微微蹙眉,原本面容上的温润瞬间变化为错愕,唇瓣抿成一条线。就连原本看似没有焦距的墨瞳顷刻间也染上熠熠星辉,像是突然点亮的烛火,满含激|情。
    那背影,那笑声,那不安分的腔调,像极了她!
    年轻男人目不转睛地凝望着许愿池上的一对男女,视线没有丝毫的偏差。
    “阿哲,怎么了?”后桌上约莫三十岁的男人出声,他一身西装革履,五官深刻,全身上下散发着尊贵的风范,也不失儒雅。
    话音未落,他将大手搭在年轻男人的手上,双手交叠,两枚一模一样的均是出自名家之手的戒指,星光熠熠。这样一幅画面,在昨天曾被无数人默默地按下一个赞。
    见年轻男人丝毫没有反应,他也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呵!这个霍霖霆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大庭广众之下也如此放荡不羁。只见霍霖霆着白色衬衫,一身湿透,那一层白已化为透明,身上硬实的肌肉清晰可见。敞开的领口里,肌肤犹如质感丝滑的白色巧克力,暧昧又充满蛊惑。突然,他心里泛起几许酸劲儿。
    “不准你看他。”他推了推手下那一只骨如修竹,莹白如玉的手,对于这双手,他有着说不出的喜爱。
    年轻男人依旧无动于衷,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墨黑如墨的眸子一动也不动,薄唇始终抿着。
    “叶正哲!”酸味弥漫在车子里。
    耳边的噪音将叶正哲从恍惚中拉了回来,刹那间,像是还魂了一般。他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温润的面容上携揉浅浅笑靥,薄唇一展。
    “孝天,怎么了?”叶正哲从容淡定地出声,露着招牌式的灿烂笑容。
    曾经,有一个女人调皮地揪住他的两边唇角,故作怒颜,威逼着他笑,说那是比星光和晨曦还要美好的笑容。
    这一笑,厉孝天哪里还会生气,像是冬日的煦日,把他的心都融化了。
    “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了吧?你干嘛看他,还看得那么专注。”厉孝天瞥了一眼窗外,白了一眼霍霖霆那令人血脉喷张的身材,酸溜溜地说道。他抽离了搭在叶正哲手背上的手,玩弄着手上那枚戒指。
    这枚戒指,蕴含着太多的不易和勇气。当然,这些对于厉孝天来说都可以忽略,因为在他眼里,只有无尽的甜蜜。
    那日,他携着叶正哲还有堂姐一起去买戒指,导购一脸殷勤地冲着他和堂姐说道,两位请稍等。接着,导购小姐拿出了好几对名贵的戒指,男款蕴含着低调的奢华,女款上的钻石快要赶上鸽子蛋大小。他将堂姐推到一边,拉过叶正哲的手,抬起,淡定地说道,给我来两个男款。导购笑靥如花的方脸顷刻间枯萎,像是布满黑线的电视机。
    为了叶正哲,他不惜忤逆整个厉氏家族,不惜被外人耻笑,不惜被世俗诟病。
    活了三十年,一向安分守己,却因为眼前这个比他足足小了五岁的男人打破了所有的条条框框。他不比从小玩到大的霍霖霆,没有那样敢想敢做的不羁性格,这一场恋爱,犹如没有预兆的八级地震,将整个厉家震个粉碎。
    厉孝天哀叹:“你不看我。”
    叶正哲浅浅一笑,对上他的眉目,出声:“怎么会,只是觉得那个身影很眼熟,像我一个朋友。”朋友一词,他说得很轻,心里却像是灌了铅那般,压抑着,堵得慌。
    “你是不是喜欢霍霖霆那样的好身材。我承认我比不上他,但是我会去练的,我会······”厉孝天想当然地以为他盯着霍霖霆的完美身材。
    “他比不上你。”叶正哲伸出修长食指,堵住厉孝天的薄唇,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只是一个稍显亲昵的动作,厉孝天一扫所有的yīn郁和酸味。眉目舒展,重现贵气逼人的的尊容。
    “老张,开车吧。”厉孝天反握住叶正哲的手,一脸笑意。
    叶正哲再次侧目,瞥了一眼站在许愿池上捧腹大笑的女人,眼神黯淡下来。他暗自嘲笑着自己,怎么会还在想她,那个为了荣华富贵不惜作贱自己的女人,竟然入了那样的声色场所,呵!眼前的这个女人估摸着是个富家小姐吧,不可能是她。
    “没想到阿霆还会被女人玩,呵,向来只有他玩女人。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这么厉害。”厉孝天戏谑道。
    从小到大,他和霍霖霆还有江峯就是拜把子兄弟,他最安分,江峯其次,只有霍霖霆最为不羁,桀骜不止。
    “是吗?”叶正哲不动声色地浅笑。
    曾经,他的她也很是厉害,在遇见她的第一眼,就让他的心彻彻底底地沦陷了。
    为了她,他心甘情愿踩着脚踏车,骑上一两个小时,只为买到她最喜欢的那一家**蛋仔糕点。即使是大雪飘飘的时日,也从不耽误,买回来都冻硬了,他就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怀里捂。
    每次,她练歌都会很晚,他却从未有过厌烦,总是耐心地站在排练室外等着她,踱着步,数着地板上的格子,一遍又一遍。现在他还记得,那一片地板上总共镶嵌着五百二十块白色瓷砖。
    那时候,他曾打趣,520不正是我爱你吗?他爱她,是的,曾经。
    那些过去的片段像是旧电影那般,一帧一帧的在叶正哲的脑海里回放。而这些一帧一帧的旧片段,也仿佛一把把短匕首,一下又一下地戳着他的脊背。
    车窗缓缓上升,慢慢地隔绝了不远处的嬉笑声。
    车窗外,许愿池的岸台上,顾师师双手插胸,弯着腰,大笑不止。
    霍霖霆第七次企图上岸,第七次被顾师师用看似柔弱的玉足踹下去。即使是向来精力充沛的男人,经历这一番折腾,健硕的身躯也不免疲乏。他定了定神,缓缓地再次挪到岸边,这一次,他不敢太靠近。这女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切忌硬攻。
    倏尔,他薄唇一勾,大手覆上自己湿透的白衬衫上,一拧,一解,性感的肌肉又多现了几寸。
    顾师师摸不清他的套路,望着周围还有几个围观的小孩子,有些尴尬地说:“霍霖霆,你耍什么流|氓?!”
    “你说呢?”霍霖霆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若有若无地放着强大的电流。他扬起唇角,勾成一抹绝美的弧度。
    “你,你,你不要脸!”顾师师余光扫着几个小孩子,脸上浮着两朵绯红。
    白色衬衫上,只剩下两颗纽扣还勉强维系着,霍霖霆的好身材一览无余。顾师师忍不住吞了吞喉,嘴巴上骂着他是臭流|氓,眼睛却也没有转移过视线。直到霍霖霆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才知道,自己被色|诱了!这男人,仗着“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好身材,竟然······
    顾师师连忙转过身,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有没有羞耻心啊!你,你以为我会上当吗?死变态,臭不要脸,花心大萝卜,王八蛋······”
    “嘭!”
    “啊!”
    顾师师惨绝人寰的惊呼声与水花激打的声音奏起一首悲怆曲目。
    只是一个疏忽,只是一个不经意,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将她一把拽下水!她心里暗嘲自己,只不过是几块肌肉,竟然能让她放松警惕!
    被他紧紧地裹着,同样湿透的两具躯体,紧紧地贴在一起。
    顾师师恼怒:“姓霍的,你放手!”
    “放不放,我说了算。”
    “你,让别人看到了,不好。”
    “呵,你也知道不好?推我下来怎么没想?”
    霍霖霆暗嘲,被记者拍到不知道又能编成什么样了,“霍少与娇人湿|身大战,贴身肉搏”?不过,这些对于霍霖霆来说,只不过风淡云轻。向来不顾忌,向来想做便做,更何况,这个女人让他心甘情愿。果然没看错,这个女人哪里是什么淑女,分明就是野猫!
    望着她被水花浇湿的脸庞,霍霖霆笑了笑,轻轻在她脸上啄了一口。
    “你······”
    “喂!那一男一女!有没有公德心!赶紧给我出来!”远处,一名身穿保安制服的男人怒气冲冲地往这边疾步走来。
    这阵势,把毫无心理准备的顾师师吓了一跳。丢死人了!
    突然,被霍霖霆拦腰抱起,顾师师下意识地环抱住他的颈脖。
    霍霖霆长腿一迈,踏上小台阶,跨出了许愿池。他轻轻地将顾师师放下,还没等她站稳,拉着她便跑了起来。
    “啊!”顾师师被他拉着,跟着他的步伐,跑了起来。
    “喂!给我站住!太没有公德心了!”保安在身后颇有强追不舍的样子。
    霍霖霆回过头,冲着顾师师笑道:“小短腿,把你扔下好了。”
    顾师师并未反驳,他的笑容,较平日多了几许温和。他深刻五官构成的冷峻面容,在阳光的映射下,似乎形成一个七彩的光圈,熠熠生辉。
    顾师师跟着他跑,望着他几近完美的侧颜,心里突然漏了一个节拍。这一刻,被他拖着手,在这条漫长的街道上,迎着阳光向前跑,仿佛他就是她的恋人,仿佛像是一起奔向爱情。
    只是,他不是。思及此,顾师师猛地停了下来。
    拉着她的霍霖霆并没有注意,依旧使着力,惯性使然,顾师师摔在了地上。地板有些粗糙,磨破了皮薄肉嫩的膝盖,沁着丝丝血迹。
    很疼,很疼,疼得她醒了。
    顾师师深刻地意识到,这个男人,是她想要利用的工具,是她报仇的线索,可是他太迷人,太容易让女人醉倒。一双桃花眼不停地放电,很多时候就连她也恍惚,仿佛他是喜欢她的。
    “疼不疼?我送你去医院。”霍霖霆错愕,连忙蹲下身子,看着她磨破的膝盖,皱着眉。
    说话间,霍霖霆就要将她拦腰抱起,却被顾师师一手打掉。
    “走开,我要回家了。”顾师师面无表情地说道,直起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到前方。
    霍霖霆,你知道吗,我们没有一起奔跑的资格。顾师师冷笑着,这一段孽缘,剪不断,理还乱。她暗暗下定决心,还是远离他好了,以免惹火烧身。就算没有他,她也能找到害死她的四个孽畜。
    霍霖霆不明所以地站着,看着她乘坐着计程车逐渐远离,深邃眼眸里的亮光顷刻间黯淡无色。
    顾师师,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霍霖霆一边回走,一边揣摩着。刚才,就在刚才,他回眸的那一瞬间,顾师师脸上挂起的那一抹慵懒的笑容,还有让人无法忽视的眼神,分明就是当年那个在舞台上的歌姬。当时若不是家中有急事将他召回,恐怕现在那个歌姬是他的女人了吧。
    要是能找到她就好了,那个眼神,让他心生牵挂多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