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与康家达成联姻,但顾师师一向不过问夫家情况,甚至就连康家的家业主要在哪方面开花都不知。现在凭空出来一个康家小姐,更何况还是私生的,她自然不知情。
    顾师师从景襄的学徒手中接过咖啡,不紧不慢地搅拌着,戏谑发问:“景扒皮,赶紧跟我说说。这康家突然跑出来个女儿,这敢情是要跟我未来的儿子争遗产啊。呵!”
    年少时,景襄性格外向,好玩,最喜收录各大明星名人的八卦传闻。别人看到的都是明星们的外壳,她倒好,成日关注不为人知的龌龊事。当时的顾师师赐了她一个名号,扒皮王,专门让人去皮现骨。
    “又取笑我,不跟你说了!”景襄撇了撇嘴,顿了顿,话锋一转,“唉,你不知道,可有趣了呢!”
    顾师师忍俊不禁,这女人,还想在她面前装成熟扮稳重?她们深交多年,知根知底,景襄向来是个急性子。顾师师淡定地等着她揭开秘密,浅浅地抿了口咖啡。
    “你未来的公公可不是什么善茬,白手起家固然值得人尊敬。但是呐,这有了钱就嫌弃糟糠之妻了呗,养了个小情人。不久前死了,你公公才想着把女儿接回家。但是你婆婆也是个狠角儿,没让,听说她连家门也没机会踏入呢。”
    话音刚落,景襄耸了耸肩,小眼神儿传给了顾师师。
    顾师师哼笑一声,关于未来家婆的闲言闲语她是听过的。看来,这康家没一个省事的,她是断断不会将自己送入火坑的!更何况,康亦风并不是她的爱人,重活一世,连选择爱情的权利都被剥夺,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她跟霍,霍霖霆是什么关系?”酝酿许久,顾师师才出声发问。
    不必猜测,不需揣摩。康亦茹虽为康家的私生女,但毕竟是名门之后,与她有关连的霍总,除了他还能是谁。
    尽管景襄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但此刻,顾师师并不打算告知她自己跟霍霖霆之间的关联。
    景襄微微一愣,未曾想到一向不问世事的老友竟然能说出这位风流公子的名讳。但又想到这霍家大少近些年来在商海中大有作为,驰名都城,频频上镜,怕是不认识都不行呢。
    “先给你八一八康亦茹吧,这个女人很不简单。同样是时装设计师,相比之下,我可是自惭形秽啊。在国内基本没听过她,没想到在国外可是混得风生水起,从米兰一路杀到巴黎。在克里丝汀迪奥时装公司展示了她设计的第一套时装系列,并且一举成名。后来,在得到强大的财力支持后开设了自己的时装公司。”
    景襄说罢,故意留下悬念,想要吊着顾师师的胃口。这一招,她屡试不爽。
    顾师师白了她一眼,朱樱红唇微微开启,哼道:“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
    这一句,倒是让景襄的思维转不过来了。她不曾想到这以前思想单纯的顾师师,如今思维竟然如此敏捷,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能梳理得这般透彻。
    “听说她是留在霍霖霆身边最久的情人,不过他们之间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我就是听江峯那么一说。”
    顾师师听到这个回答并不感到惊讶,一开始,她便猜到了。一男一女,更何况像霍霖霆那样的男人,除了情人,还有什么身份有资格待在他身边。想来也可笑,自己倒是不清不白地跟他混迹了几天。
    瞥了一眼景襄扔在一旁的邀请函,顾师师突发奇想,心里蠢蠢欲动着,想要见识一下霍霖霆的情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
    不愧为多年的好友,景襄注意到了顾师师投射的目光。她拈起邀请函,在顾师师眼前晃了晃,得意地说道:“今晚,去玩一下?”
    一直以来,景襄过着退隐山林的日子,向来不会在时装界出现。平平淡淡的日子,实在不适合她这种生性活跃的女人。
    她也深知,康亦茹邀请她,无非也就是看中了她拥有江峯情妇这一层身份。有了霍霖霆和江峯作为噱头,她的秀想不火都难。
    思及此,景襄不禁苦笑,这康亦茹,难道还妄想着成为正宫不成?
    名门的鄙陋,她最清楚不过。
    顾师师点了点头,将咖啡放下,抬手一看腕表,时间已经不早了。与景襄约定好时间,顾师师作了别便从时装屋里出来。
    屋外,夜幕快要降临。顾师师裹了裹风衣,快步向前迈去。好在并未走得远,只是十分钟的路程。她走进地下停车场,蹿入了车内,踩下油门轰鸣而去。
    一路上,顾师师的思绪很混乱。车内摇曳不止的平安符,晃得她有些心烦。空出一只手,把它拽下来。
    无他,只是脑海里不停浮现他的脸。
    想起他那夜在楼下,倚在车身上,为她送来一颗星。他一句,只要你要,我便能,让顾师师恍惚间以为是情人的呢喃,不禁有些意乱情迷。
    只是夜色太重,荷尔蒙刺激罢了,重回白日,顾师师清楚明了地知道,那只不过是霍霖霆追求女人的手段。
    兴许在他眼里,女人指定逃不过他的掌心,浪漫与金钱双管齐下,还有搞不到手的?呵!
    无可讳言,若非自己前世跟他有着剪不断的孽缘,若非对他心怀恨意,今生怕是会沦陷于他的浪漫攻势。毕竟,女人天生就是钟情浪漫的物种。姐姐对于jake的爱意,便是如此
    浪漫,当不了饭,却比饭还要顶用。
    一想起这个jake,顾师师便心生丝丝怒意,若不是他,姐姐也不会死。思及此,顾师师更加坚定了决心,非要把这个jake揪出来不可。
    曾有一天,顾师师也按着记忆拨下了那个归属地为柏林的号码,却是空号。想来,只不过那男人以便寻花问柳买的太空卡罢了。
    逼死自己的人尚且还有迹可循,可是关于这个jake,除了每月一日的邮件,根本就没办法联系他。这月的一日,他那边却没了动静。
    仔细想想,那天正好遇到了霍霖霆。顾师师哼了一声,果然,每次遇到他就没好事!
    越想脑子越乱,顾师师打开了音乐,试图赶跑这些扰人的思绪。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又是《红豆》,这让顾师师的愁绪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正哲,正哲······”
    听到自己的声音,恍若从天际那边传来,空灵得很。顾师师突然觉得仿若以前的自己在耳边呢喃,曾经的爱人,依旧萦绕在她的心头。
    剪不断,理还乱,这情愁。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呢。许是术业专攻,学业有成了吧。像他那般有志向,能坚持的人,一定不会辜负叶伯母的期冀。
    叶伯母,呵!想来也是可怕呢,顾师师暗嘲,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遇到的婆婆都是狠角儿啊。当年叶正哲的母亲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脸颊火辣。
    想着想着,时间飞快,不久就回到了家。顾师师停放好车子,手转着车钥匙,大步迈进了大厅里。
    刚踏入,她便迅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钥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藏于身后,恭恭敬敬地向厅内的妇人颔首问好。
    “伯母,您好。”
    康宋馥萍微微侧过身子,噙着笑,从上到下将顾师师打量了一遍。得体的one piece乳白色洋装,雅致迷人,一言一行彰显着林下风气。
    “师师,过来坐。你康伯母专程来看你的,快过来。”香颂朝顾师师招了招手,示意让她过去。
    顾师师不好推辞,只得将身上的大提琴卸下,交予佣人。她迈了过去,每一个步子都是轻盈又稳重,生怕宋馥萍挑出毛病。
    刚走到沙发处,宋馥萍便牵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旁。
    “师师,很累吧。听说你过几天要开独奏会,可别累着了。”宋馥萍柔声说道,脸上尽是平和之色,丝毫看不出传闻中狠角儿的影子。
    “没事,不累。多谢康伯母关心,我给您倒杯茶吧。”
    话音未落,顾师师起身,拿起茶壶,给宋馥萍倒了一杯祁门红茶。双手奉上,尽显长幼尊卑。
    宋馥萍接过,笑道:“师师,还对我那么客气,就快进我们家门了。还不改口,嗯?”
    听及此,顾师师一愣,不知道以什么回应。
    宋馥萍倒也面不改色,依旧一脸笑意盈盈,倏尔,她拿出一个红色盒子。轻轻一扣,开启。
    一只翡翠镯子静静地躺在盒子里,绿莹莹的,悄无声息地抓住了顾师师和香颂的眼球。
    翡翠的玉质细腻无比,更享有“玉中之王”的称号。而眼前这只镯子,颜色浓、阳、俏、正、均、绿得醉人。
    顾师师深知,手镯看种,挂件看色,淡、yīn、老、邪、花的翡翠为下品,而这一只,纯绿的翡翠则是上上品,百分之百的价值连城。
    就连平日总是高级珠宝傍身的香颂也止不住惊讶,真可谓极品。
    “伯母,这是······”
    “这是亦风的父亲白手起家之后给我买的,也算是补给我的结婚之礼。”说话间,她握住顾师师的手腕,笑道,“现在,要给我的儿媳妇啦。”
    听到儿媳妇一词,顾师师下意识地挣脱,尴尬地说道:“不行,我不能要!”
    宋馥萍脸上呈现一闪而过的愠怒,浅浅地缓了口气,才出声:“怎么,难道你不愿意嫁给亦风?”
    她今日来此,就是想要解开心里的疑惑。那日早上,见到儿子头上带着伤从顾家回去,作为女人,她很敏感地感觉其间一定有着什么问题。儿子的婚姻大事,她不会马虎。
    现场的气氛突然尴尬起来,顾师师揉搓着手指,望了望母亲香颂。
    “怎么会,师师跟亦风本就是青梅竹马,两人相敬如宾呢。她呀,一向拘谨害羞,小女孩哪敢接受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香颂笑盈盈地打着圆场,又冲顾师师使了个眼色。
    顾师师踟蹰了一会儿,纠结着要不要解释清楚,早说晚说都是说,还不如在此刻挑明了。
    “我跟康亦风不······”
    “好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不然我们亦风也不能那么喜欢你。你呀,跟我就别客气了,赶紧收下。”宋馥萍打断了顾师师的话语,将翡翠镯子轻轻套入顾师师的巧手。
    无奈,只是因为儿子喜欢。宋馥萍一向对儿子宠爱有加,儿子喜欢什么,她便送上什么。否则,她不会纡尊降贵坐在顾家,苦等慢等未来的儿媳妇。
    当然,此行的目的也是想来试探一下未来的儿媳妇有没有灵性,毕竟家来劲敌,她急需一个同盟者。丈夫被人抢走了,断不能将自己苦守了几十年的家业也白送给情敌的女儿,无奈儿子的心都在部队,只能寄托在未来的儿媳妇身上。
    拉帮结派,自然要好言好语,宋馥萍柔声道:“师师啊,嫁入我们康家,就要安心相夫教子,不要想着拉大提琴了,好吗?你要知道,这整个康家的家业可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什么!不可能,大提琴是我的生命。”
    “师师,怎么跟康伯母说话呢。”香颂有些厉声。
    宋馥萍冲香颂摆了摆手,又握着握顾师师的手,满是耐心地说道:“师师,亦风没有接手他爸的意思,你要是不帮他,可就会流落外人之手了啊。”
    听及此,顾师师腹诽,这康亦茹果然厉害,竟能让宋馥萍这样的女人产生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