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暗算

作品:《黑色大狱

    我是第一次看到宁老虎露出笑脸,但这笑容很短暂,犹如一股急风,吹过去就不回来了,留下的是一张僵硬而冷漠的脸,两只眼睛依旧流露出逼人的杀气。
    小豆子的笑是天真的,除了喜欢我,没有更多的数据可以解读。
    的脸上有一道较长的伤痕,结痂了,像是被指甲或者其它硬物划伤的。他见我一进来就坐在床板上,立即收起笑容,扬起右手在空中停了一下又缩回去,看样子是想扇我耳光而又觉得不妥,便张开那张肥嘟嘟的嘴问宁老虎:“老大,哈拉这回进来还算不算新兵?”
    “废话!”宁老虎发起怒来声音都很轻:“他不是新兵难道你是?”
    “可他上回来过。”
    宁老虎不再说话,鄙夷地看着,那形态酷似皇帝鄙视一个傻不拉几的小太监,意思很明了,太笨,他不屑和这种人多说一句话。
    对他的沉默一知半解,转过头来,对我大声道:“起来,拜牢门去!”
    我仍坐着,道:“我已经拜过牢门了。”
    “老大说了,你是新兵,这规矩得重新来!”
    “老大说了吗?”
    他无言以对,顿了一下,觉得当着所有人的面下不了台,忽地举起右拳欲向我施暴。
    “慢!”宁老虎站起来,走到我面前,道:“我是没有说过叫你拜牢门,可我也没有说过叫你不拜牢门呀!这样吧,拜牢门就免了,见面礼是不能少的,看你越来越有傲气,胃口肯定是撑大了,先让兄弟们送你四十个小笼包和一大锅饺子,不够的话再加,直到你饱了为止。”
    “去,靠墙站着!”又来神气了,命令我。
    黑皮和江西佬都围着我,我只好站起来,走到墙边,贴壁立好。
    “我先来!”张开双臂左右运气,做热身运动,想打出威猛的一拳,一来杀一杀我的傲气,二来是想在大家面前做个有难度的示范,显显摆,以此挽回刚才丢失的面子。
    就在他的拳头冲过来时,我急忙身子往旁边一闪,飞起一脚踢中了他的。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或许他赏赐过无数人的小笼包,平生第一次遭人暗算。
    “哎呦——”他捧着跪在地上,痛得头向下弯曲,像只刺猬一样倦缩着。
    是按着老大宁老虎的吩咐在做事,充当老大的左右手,打他无疑就是打老大,在号子里这叫“反水”。只见宁老虎的脸色铁青,眸子里凶光四射,朝身边另外两名打手一扬手,黑皮和江西佬便像狗一样听话,快速向我扑来。
    我再也不想被他们欺负了,在这种地方,只要不怕死,别人就会对你产生几分畏惧。
    黑皮率先冲过来,挥动拳头在空中乱舞,把攻击的位置定在我的脸颊上。我不退反进,虽然脸上挨了一拳,但我把他紧紧抱住了,并用力把他摔在地上。可我顾了前面没顾后面,被江西佬一脚踹中,头被撞在墙上,眼前立马金星直冒。
    头部尽管被撞,但还算清醒,我的肩膀往墙上一靠,立即反弹过去,一拳打在他的上。
    我已经打出经验来了。人的腹部有个气海,只要打中了保准奏效,没有武功的人打架就要找技巧。
    果然,江西佬也抱着肚子蹲下了。
    我身上的奇经八脉被阿纯打通以后,大量消耗体力的时候,呼吸一直都很流畅,一点也不感到气喘。
    站在远处的小豆子被眼前所发生的事情惊着了,而老于头却面无表情。
    我斜眼看了一下宁老虎,发现他已脱下衣袍,光着膀子,故意露出强劲的肌肉。如果这只老虎亲自出手,我不知道自己的命还能不能保住。但事已至此我不能怕他,就算我不是他的对手,也要把气势抖出来,说不定胡乱的一还手还能击中对方的要害。假若我站在那里不动,像个靶子似的任他击打,那我刚才的反抗也就白费了。
    主意已定,我靠墙站好,眼睛一直盯着他。
    然而,他的动作超出了我的想象。他不像黑皮和江西佬那样直接冲向我,因为房顶高,他的脚尖往地上一点,整个人弹起来,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踢中了我的右臂,我被甩出老远,跌倒在马桶边。
    他没有就此罢休,再次弹起,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分开,凌空向我的脖子叉来,看样子是想锁住我的脖子一招致命。
    我想闪开,但动不了。
    就在他快要落下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儿飞来一根竹筷,深深插进了他的右臂。这只发怒的怪兽一声惨叫,再无力攻击,落在地上,用左手拔出竹筷,猩红的血液立即喷出。
    他观察一下周围,大声道:“是谁?”
    墙外的走廊上静静的,对面号子里的犯人都没有注意这边。而我们号子里,三个打手以及小豆子和老于头连大气都不敢出,规规矩矩地站着,静待事态的发展。
    “到底是谁?有种就出来!”宁老虎的声音近似歇斯底里。见没任何反应,他用手指压住手臂上的创口,可这样毕竟不是止血的方法,手指稍微移动就鲜血直冒。他忽然咆哮一声,把号子门踢得震天价响。原来他以前说话慢条斯理、神态矜持沉稳都是装出来的。
    “锵当”一声,号子门上的小窗被人从外面打开,一名禁子把脸凑过来,见是宁老虎,道:“宁哥,有啥事?”
    “老子受伤了,需要止血!”
    禁子一面开锁,一面道:“哎呀,怎么弄伤的?”
    宁老虎不说话,拿起丢在床上的袍子就要出去。临走时,他不忘对我说:“好小子,你等着,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我不理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刚才是哪位能人异士出手相救。
    陈老二?不可能,对付一个在押人犯他没理由这样藏着掖着。
    对面号子里的?也不可能,一只竹筷平行丢过来的话是扔不了这么远的,即便能扔,也不可能如此准确地命中目标。
    是本号子里的人?更不可能,三个打手都不会功夫,也不会暗算他们的老大。而小豆子和老于头就更不用说了,一老一少的,哪有这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