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言一个人跌跌撞撞走在人群中，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不断涌入他的耳中，震得他心里也不由一下下猛地震动着。他觉得胃里有一阵隐隐的疼痛，疼得眼睫毛颤了颤，闭上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正狼狈的倒在普通区的过道上，来往的人依旧来来往往的走，并没有人停下来看他一眼。
    “齐言？你没事吧。”一个有些熟悉而极其有魅力的声音在齐言头顶响起。他抬起头，迷迷糊糊看见了一个了，是北堂叶。北堂叶将齐言拉起了，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上次齐言公司聚会的时候他们也是见过的，但是并未说一句话。北堂叶本来就是这地方的常客，刚刚结束了他主持的校园歌唱比赛后他就来了，没想到在这个地方会遇上齐言。
    齐言没有说话，看样子有点难受。北堂叶扶着他去了一桌没有人的位置。
    “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这，你的那个朋友呢。”最后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北堂叶是迟疑了一下的。他早就陈樵说过，齐言根本从来没有把他们几个人当做朋友。
    他的原话里其实是带着点寂寞的。
    “不要以为轻蔑对方的只是我们，”陈樵低着脑袋，笑了笑，“即便是齐言自己，对我们也不过是轻蔑。”
    “他啊，是没有朋友的。”无所谓说出来的字句，却带着意味深长的寓意。
    北堂叶听过这话之后也只会一笑而过。所有人都知道他更是生性中带着冷漠的人。所以他讨厌慕容熏那张喋喋不休挖苦别人的嘴巴，喜欢陈樵这种懂得审时度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人。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爱上四个人中最为默默无闻的那个。
    听说齐言是个小心翼翼而儒弱的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甚至一句话不敢说。他被陈樵耍着团团转却也从来默不作声。他对一切都可以忍耐，却装作根本不在乎的样子。他没有朋友，从来都是一个人。
    陈樵是因为觉得他很有趣才总是绕着他转，他是名门的大少爷，又是个实际上生性很狡猾的人。齐言从来不得罪他，从来遵从他，从来儒弱的连反抗也不敢。若不是他在背后暗暗保护，没有人知道最初的戏弄发展到后来又会变成什么。
    时间一久，有的东西总是会改变的。
    可是北堂叶却发现自己似乎反而更喜欢他。他伸出手碰了碰眼前触手可及的人。却也仅仅如此，他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有千万条路他北堂叶可以选择，独独这一条。
    前几个月他们四个人聚了一次，就在这家BAR，当齐言当着他们的面说自己喜欢的是男人。那一刻北堂叶的心如刀绞。
    他一直觉得很奇怪，这么儒弱的人，为什么偏偏能做出他没有勇气做的事情，说他没有勇气说的话。
    ……
    “你好一点了吗。”北堂叶说着从他手上接过一只杯子。
    “恩。”齐言点了点头，末后一句话不说，半天才忽的抬起头看着北堂叶，“谢谢你，北堂前辈。”他站起身，背影在背后喧闹的人群和音乐中无比寂寞，却带着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个人孤僻的性格偶尔也让人觉得会想要好好保护他。
    才发现，他其实也不是人们想象中那么儒弱。儒弱的人怎么从一个三、四线的小城市来到C市这种繁华而弱肉强食的城市？儒弱的人怎么能支撑自己在孤独的城市独自生活，儒弱的了怎么能有勇气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北堂叶拍了拍齐言的肩膀，在他开口前先开口说：“你要回去了吗。小心点。”
    “谢谢你，北堂前辈。”他用极度平静的语气说着。又抬头看着他：“北堂前辈，能带我去门口吗。”
    “可以。”
    穿过人群一路来到这所BAR的大门口。
    “非常谢谢你。”齐言说。
    “不用谢。”北堂叶低头凝视着眼前的人，他愣了一下，最后尴尬的笑了笑：“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齐言以前从来不觉得北堂叶是个温柔的人，但是他最近遇上他的时候，都觉得他非常温柔。
    “谢谢。”齐言轻轻吐出几个字，他正准备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的音质极度清冷，说起话来总是冷冷的，还有带着些高贵优雅的感觉，现在却如同不懂事的小孩一眼对着他不断咆哮。
    “齐言，你在这里？我找了你那么久。”
    迎面走来一头金发，十分耀眼的年轻人。
    齐言看也不看一眼，对着北堂叶说：“不好意思前辈，我走了。”
    北堂叶没有说话，他稍微有点在意现在正朝着他们走过来的人，而凌沐晨对他也同样在意，擦肩而过时他侧着脑袋冷冷睥了北堂叶一样，继而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北堂叶愣了一下，继而一个人转身离开了。
    “前辈，你在生我的气吗。”凌沐晨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齐言没说话，继续往前走着。一个身影猛地窜到他跟前。凌沐晨一只手就能拦住他的去路，他皱着细长的眉毛，目光冰冷地凝视着他。
    “齐言，说吧，到底在生气什么。”
    齐言面无表情抬头看着他。
    他根本没有资格说什么吧，无论说什么也不过是被人冷嘲热讽的吧？所以他干脆不看眼前的人。
    因为这个人实在太高傲了。
    一双手却一下伸到他跟前，齐言被迫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
    “齐言，说话。”凌沐晨冷冷看着他。
    “回去吧。”齐言平静的说。
    凌沐晨皱了皱眉头，无所谓点了点头。
    “前辈，抱歉。”凌沐晨平静的说。
    齐言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人会对他说出这两个字。
    “我刚才说了过分的话。”凌沐晨淡淡说完这句话后便再没说什么。他自以为是的骄傲仅仅允许他做到这一步。
    凌沐晨跟着齐言走在街道上，两个人一前一后。齐言走在前边，凌沐晨走在后边。
    说自己先前没有生气那是假的。
    齐言也知道自己不是个经常生气的人，但是他先前确实很生气。即便凌沐晨现在说什么“不好意思”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他也未必就能完全接受。
    凌沐晨对这一切似乎并无所谓，他能拉下脸说这些已经算得上“绅士风度”。
    “凌沐晨，你为什么会想来酒吧。”齐言转头看向他。
    “前辈，那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那首歌。”
    齐言从一开始并不打算告诉凌沐晨关于那首歌的事情。他低垂着眼睫毛，目光在自己脚下转了一圈，最后只是摇摇脑袋。
    一片yīn影突然朝着他逼近，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凌沐晨的脸已经在他跟前，距离近的只要他稍稍往前一点，两个人就会撞上。
    齐言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却被凌沐晨用手一把拽住。
    他们所走的这条街道上并没有什么来往的人群。灯光下被拉长的影子也只是重叠成了一条，寂寞的街道上，月光和灯光照的世界一片安静。
    他轻轻低下脑袋，便轻而易举吻上那张柔软的嘴唇。
    如同微风轻轻掠过湖水泛起一阵淡淡的涟漪，却让整个湖底都翻一阵波动。
    ……
    齐言愣了很久，才发现凌沐晨居然吻了他。后者却已经静悄悄朝后退了几步。
    齐言睁大眼睛，却面无表情看着自己身前的人。
    他觉得不可思议，第一是凌沐晨吻了他，第二是吻了他的居然是凌沐晨。
    凌沐晨却反而露出极其高兴的脸，月光下修饰他浑身高傲而优雅的气质，让他变得更加傲慢得意，却偏偏又带着清冷和让人无法靠近。他微笑着，一字不语。
    齐言皱了皱眉头，问他：“你在干什么？”他无法理解他方才的行为。
    凌沐晨冲着他笑笑，只是说：“我们回去吧。”
    那一刻让齐言觉得先前的事情只是一场幻觉。
    若非不懂情愫，他真的会以为他对这人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