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页

作品:《红杏妻

    大掌爱怜地滑过她的头发,替她压平翘起来的刘海。
    越看她,他就越不能否认一个事实——她征服了他,瓦解他冰封的心防。
    她是个很高竿的对手,既没有摇旗呐喊,也没有猛烈进攻,仅用短短数语、几个眼神,就捕捉住他的情愫,他不认栽都不行。
    倘若有一天,他发现她没有失去记忆,他倾心的女人只是个假象,他交出的深情将如何?
    英武的眉头再次蹙紧。
    “贝勒爷,王府到了。”随车服侍的李福唤回失神的他,也叫醒了寿雅。
    隆磬连忙收手。希望她没察觉自己方才的举动。
    “呀,到家了吗?”她毫不掩饰的打了大哈欠。思?她刚才是不是看见他……不会是她眼花吧?她心里嘀咕,有些狐疑。
    “下车吧。”隆磬背对着她道,难掩沙哑的嗓子。
    “贝勒爷,你不回府吗?”见他不下车,寿雅妤奇的问。
    “你先回去休息吧,甭管我。”
    他把整张脸藏进暗影里,实在不想让她看出任何异样。
    “时辰不早了耶,今日都累一天了。”
    “罗唆。”
    “贝勒爷,请息怒,今日在宫里你比我辛苦多了,上到端茶应对,下到走路施礼,你都提点良多,让我受益匪浅,最重要的是,我全靠贝勒爷的帮忙才没有跌得狗吃屎。如今天色已晚,见你还不能休息,我于心不忍。”寿雅睡眼惺忪,却笑意盈盈,他不耐烦的脾气像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
    “我回户部去睡。”隆磬低低地回道。
    他不在王府里住啊?原来不常见着他,是因他根本就住在户部。这个家伙铁定是个工作狂!寿雅见好就收,不想再惹他不快。
    “祝贝勒爷一夜好眠,我也去睡了。”她依言下车,回身对他微笑,车门当着她的面毫不留情的关上。
    寿雅对着车门大大地做了个鬼脸。这个男人的脾气真是变幻莫测,从宫里出来还好好的呢,一下子变得生人勿近,真是难以捉摸!
    与此同时,藉着马车上挂着的灯笼,隆磬透过车窗看见那张可爱的鬼脸,他的陶口又烧起一股难言的冲动。
    “明日午时,让桂莲带你到这里等,穿常服就可以。”他决定明天带她出去。
    多见见她,也许他就能慢慢弄清楚,她到底是太皇太后口中的贤妻,还是众人口中的荡妇?他在心底为邀约找着理由,拒绝承认一切都是想多亲近她而为之。
    “嗄?是要出府吗?要带我出去玩?”寿雅兴奋地跑近,抓住车窗,殷切的问道。关在王府这么久,除了今日进宫,她还没有出去过呢,对外面的世界,她可是相当好奇。
    “你想见那只狗吗?”怕她拒绝,他连忙祭出诱因。
    “耶!贝勒爷,你真好。”她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小心脚下。”他真怕她高兴得忘了自己还踩着花盆底鞋,要是捧了出去,他可没信心接住她。
    “明天我等你来哦!”寿雅慢馒退后,挥手跟他告别,直到饰着纹徽的宽大马车消失在巷口,她才在桂莲的搀扶下回到清心小筑。
    第3章(2)
    翌日,京城的街头飘起纷纷扬扬的春雪。都说春天的天气,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昨日还是万里晴空,今日便大雪盈城。
    午时未到,寿雅便在北门候着,伸长脖子翘首企盼,小脸在风雪中冻得发红。
    隔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熟悉的马车才缓缓而来。
    等马车停定,她在桂莲的帮忙下踏上马车,堆满雪花的螓首立即钻进暖暖的车厢里。
    一见她被冻得红红的鼻头,隆磬心中一愕,责怪自己来得太晚。出门前被公事绊住,又加上雪天路滑,都让他力不从心,无法早来。
    “快出发吧,我已经等不及了,方才还在想,雪这么大,你不会来了。”寿雅甜甜笑道,没有半点责怪他的意思。
    他听了更加自责,把手中的暖炉塞在她手里。“好好取暖。”
    “哇!这个好暖和哦!”她满足地闭上眼睛,把暖炉捧到xiōng口。
    方才递暖炉时,隆磬碰到了寿雅的手,冰冷的小手令他面色铁青。他挑开车帘指着桂莲道:“你是什么奴才,主子冻成这样,为何不给她添衣?”
    桂莲无话,扑通一声跪在雪地上。
    “贝勒爷,不关桂莲的事。桂莲你快起来吧。”她连忙为贴身婢女开脱。
    “风雪天气,皮裘是必不可少的。”
    “贝勒爷,请息怒,我本来有三件皮裘大氅、一件狐皮披风,只是都当掉了。以为京城不会太冷,而且我也不常出门,那些都用不着。”寿雅赶忙解释。
    “王府里是缺食少穿还是穷困潦倒,需要你典当衣物?”他严厉地反问,语气不棰口。
    “马厩的张大叔病了,需要人参做药引,宗祠的俸香嬷嬷要嫁女儿,哭着没嫁妆,前几日在宗祠当差的几位奴仆年岁过高,海总管遣他们回乡,我这个做福晋的,总不能不管吧。”见隆磬瞪着她,寿雅小声地回道:“婆婆不是说过,上天给予的力量,必须用来保护弱小的人,而不是欺压他们吗?我可是按照婆婆说的在行事。”
    隆磬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干瞪眼。
    “马夫大哥,麻烦起程吧。”寿雅一边把他推回车厢,一边让马夫催马。
    “桂莲,你在府里等我,我带好吃的回来给你吃。”走时还不忘跟贴身婢女道别。
    车辕转动起来,马车徐徐向前。
    隆磬甩袍坐下,一声不吭,心绪起伏着。寿雅在对待下人上,跟他额娘如出一辙,总是倾尽全力帮助每一位需要帮助的人。他拿她没辙,偏偏又好心疼她。
    “贝勒爷。”她的手暖和了起来,轻声叫他。
    他没应,只用眼眸回视她。
    “贝勒爷,我讲笑话给你听好吗?”老见他皱眉,从未笑过,她昨晚想了很久后,决定今天讲笑话给他听听,让他能轻松点。“有一天,一条小蛇很害怕地问大蛇:哥哥,我们是没毒的蛇吧?大蛇说:笨蛋,当然有毒啊,干么这么问?”
    寿雅生动地说着笑话,自己先忍不住噗哧笑出来。
    “你知道小蛇说什么吗?哈哈哈,小蛇大舌头的说:哥哥,我咬着……舌头了。哈哈哈,这条笨蛇!”说了半天,只有她自己笑倒在车厢,隆磬一脸漠然地端坐着,莫名其妙地盯着她,觉得车厢里比外面还冷。
    笑了半天,寿雅红着脸坐起身,才发现隆磬眼观鼻、鼻观心,有如老僧入定。
    耶?这笑话她每次想起来都会笑耶,他怎么连唇角都没抖一下。寿雅更不死心了,他越不笑,她越想看他笑的样子。
    “这个不好笑呀?那换下一个。有一天,小白兔去河边钓鱼,什么也没钓到。第二天,小白兔又去河边钓鱼,还是什么也没钓到。第三天,小白兔刚到河边,一条大鱼从河里跳出来,冲着小白兔大叫——”
    寿雅顿了顿,用足力气憋住笑意,不让自己破功。
    她双眼看着隆磬道:“你知道它喊什么吗?它喊,小白兔,你要是再敢用胡萝卜当鱼饵,我就扁你!哈哈哈,小白兔以为鱼也吃胡萝卜耶。哈哈哈。”
    再等她笑完坐起身,发现隆磬脸上丝毫变化都没有。
    笑话攻势,完败。
    “贝勒爷,真的不好笑吗?”寿雅嘟着小嘴,委届地说。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隆磬yīn恻恻地问道。
    “说什么?”她不疑有他,靠近过去听他说。
    “寿雅,你再说这种莫名其妙的笑话,我就踢你下车!”
    顿了顿,她捂住嘴,身体开始震动。“哈哈哈,你学得好快哦!你说冷笑话很合适,一点都不会破功,哈哈哈。”
    隆磬双手环xiōng,完全不懂什么“冷”笑话。
    “贝勒爷,到了。”李福在车窗下低声道。
    “下车吧。”隆磬率先下了车,摒开正要去搀寿雅的李福,亲自握住她的手,领她下车。
    寿雅刚一站稳,他就脱下自己身上的貂皮大氅给她披上。看起来厚厚的大氅落在肩头,竟轻如鸿毛,没有一丝负担,而且还暖透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