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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心有灵犀/欲壑难平

    第46章
    呼呼……
    有什么在身上拧了一把,席俊柯嘤咛一声,没有醒过来。过了一会,手臂又被压住了,这让他想动不能动。他皱着眉头头痛欲裂,过了很久,他才猛地宠梦中惊醒过来,一看表,居然已经十一点了。
    他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却因为用力过猛又栽了回去。
    “嘻嘻,头还痛就多睡一会吧,我起来做饭。”林菀抓整个人缠上了席俊柯的身体,赤/裸的皮肤将男人贴了个严严实实。
    男人一言不发,忍着头痛开始穿衣服,林菀也不气馁,笑眯眯地又贴了上去。
    “放手,我今天有事,要去见灵犀……”
    “别去了,你看你的脸都快皱成麻花了。”林菀一把夺过男人的衣服搂在怀里撒娇。
    席俊柯一伸手:“给我。”
    “不给。”
    “不给算了。”说着席俊柯就要走,林菀立刻来气了,一把将衣服扔了出去。“你讨不讨厌啊!刚刚跟人家上了床就去见别的女人,席俊柯你这个渣男,渣男不得好死……”
    席俊柯一肚子气到处乱冒:“你烦不烦啊!我早就说过今天要去见灵犀,你昨天居然给我灌酒,你讲不讲道理。”
    林菀泫然欲泣:“我讲不讲道理?明明是你不讲道理好不好,呜呜,我有了你的孩子啦,你要是赶去见别的女人我就死给你看……”
    “林菀!”席俊柯终于忍不住了,“你哪来的孩子?明明是你强……那什么了我,弄得好像是我把你给强/奸了一样,你要是觉得无聊,我们以后就再也不要见面了。”
    见席俊柯真的生气了,林菀立刻收了眼泪,笑嘻嘻地从床上跳起来,“我这不是难受么!你看我从小到大吧,追我的男人多少啊!有钱的有权的有貌的,我哪个都没理。自己好不容易看上的俩男人,谁知道都被蒋灵犀迷得神魂颠倒,哎你说她究竟有什么好的呀……”
    一边说着林菀一边也跟着穿衣服,不过她心情好,越说越来劲,“你说我吧,个子比她高,长得比她好,学习比他好,比她有钱,比她朋友多,你说你跟An是不是一点眼光都没有?”
    “恩,个子比她高,学习比她好,不过我觉得你长得没她好看。”席俊柯嘟囔一句。
    他声音挺小的,但还是被林菀听到了。
    作为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在情敌面前被看低了容貌呢!林菀双手叉腰,河东狮状大吼:“席俊柯,你给我说清楚,究竟谁长的好!”
    “她吧,我就不说了,你吧……”席俊柯别有深意地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你吧……主要不是脸不好看,是你xiōng比你脸好看……重点给转移了!”
    擦!
    林菀以为能听到什么,结果这从来一本正经的男人一下子说起了黄/色笑话,反而让她闹了个大脸红,羞得好半晌没说话。
    洗漱吃饭两人配合默契,三十分钟就搞定。上了车之后,林菀羞红的脸终于褪了色,这才不服气道:“哼,我那什么,蒋灵犀跟卓栎可是十四岁就开始了,十四岁!啧啧。哎,你说我当初是瞎子了么。居然看上卓栎那个变/态,尼玛恋/童癖啊,说不定当时蒋灵犀还是被诱/拐或者迷/奸……咳咳才得手的呢。哎我说你们男人真的太坏了,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不管是不是好东西,林菀见了卓越之后,又恢复了原先的状态。作为一个公众面前的女神和私下里的女汉子,林菀跟所有女人一样,在喜欢的人面前会下意识地变成淑女。当然,现在她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她在卓栎面前装逼装成了惯性,一时半会还真没改得了。
    不过卓栎跟以前一样看不出在想什么,他的注意力大部分还是在灵犀身上。
    灵犀自从见到儿子之后,精神终于慢慢好了起来。虽然一开始吃饭还是吃不了多少,但人一有了精神寄托,整个人都会变得不一样。在医生的照料跟自己的努力之下,她的身体也慢慢好了,不过之前瘦下去的肉还没有长回来,现在还是一副消瘦干黄的样子。
    因为生完孩子就担心文艺的手术,灵犀这回根本没有坐月子,不晓得是不是这个原因,让她现在会时不时的头痛。好在这头痛比较轻微,只要不吹风就没事。只是这回她没有奶水,原本在医院的时候孩子一直吃的奶粉,现在也还是只能吃奶粉,好在小东西不挑剔,才七个月大,已经重了好几斤,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早产儿。
    “我正想着你们什么时候过来,要是孩子睡着了就看不到了,这小东西特别娇气,睡觉的时候谁东出一点声响他就哭。”
    将席俊柯跟林菀迎了进来,灵犀就让刘阿姨去抱孩子。
    卓栎大神一样坐在那里,面上挂着微笑,却不说一句话。席俊柯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看到那人笑眯眯的眼神,就忽然想起自己曾把他打得鼻青脸肿,虽然他不后悔,但是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威慑力太强,让人总是情不自禁地区检讨自己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灵犀哪管他们,她的一颗心全都扑在孩子身上。见阿姨把儿子抱出来,她立刻接过来给席俊柯夸耀:“会闹话了,早上我还听他咿咿呀呀在流口水,说不定是要长牙了。”
    “文艺长牙就挺晚的,他长牙不会这么早吧。”席俊柯看了看孩子,有点担心。这孩子比文艺长得还好,就是头发全是白色,这么大的孩子肯定不是染了头发。还有他的皮肤,跟文艺那时候一样,白的有点吓人。
    一看席俊柯的表情,灵犀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告诉他说:“每个月都去医院检查,他不会跟文艺一样……”
    大人说着话,男孩被灵犀抱在怀里,黑溜溜的大眼睛咕噜噜地盯着人看,别提多可爱了,灵犀在他脸上轻轻捏了一下,然后向着席俊柯说:“来叫干爸爸,等你长大了跟他要糖。”
    小孩子自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是知道她在跟自己说话,就乐的咯咯笑起来。
    席俊柯也高兴,把孩子报过去,然后问:“叫什么名字?”
    “虫虫。”灵犀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一条虫那个虫,阿姨说贱名儿好养活,等他长大了再改。”
    好吧,虫虫。
    席俊柯十分为干儿子的名字纠结,作为一个男人,这个名字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太好的联想,但愿他长大以后不要太过自卑。
    灵犀跟席俊柯围着孩子叽叽咋咋说不完的话,卓栎跟林菀两人就在一旁一言不发当面木桩子。
    过了一会,卓栎突然插话,他说:“我跟灵犀下个月结婚,现在提前通知,到时候记得来帮忙不是会场。”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再也没有说话。
    听了他的话,席俊柯是心中一动,反射性去看灵犀,见她也是一副诧异的样子,看来这是卓栎临时做的决定。
    “哈哈,这么……突然,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林菀看着席俊柯,心中纠结,说话也干巴巴的。
    卓栎淡笑:“我们六年前就定婚了,只是没有来得及办婚礼而已,不算突然。”
    卓越就这样平淡地宣布了他跟灵犀的婚讯,不管其他人整么想。四个人各有心事,场面一时冷清下来,不过很快,席俊柯就找回了话题,又开始跟灵犀逗弄他们的心肝宝贝,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看着看着,林菀就觉得她真傻,真的。这俩为了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儿都能嘻嘻哈哈说半天,真是又傻又二,她跟卓栎才是棒打鸳鸯的大坏蛋,真的。
    四个人的和谐聚会就在两个人叽叽咋咋和两个人一言不发的状态下结束了,自此小虫虫收获干爸爸一枚。就连林菀也突然觉得,说不定生个孩子很不错。
    眼看时间不早,卓栎是绝对没有留饭的可能,席俊柯跟林菀便起身告辞。不过这回卓栎却热情起来,“我送你们。”
    灵犀是从来没有见过卓栎送人的,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他肯定是有事。
    林菀以为他要警告席俊柯不要再痴心妄想,正时刻准备着英雄救美捕获席俊柯柔弱的心。席俊柯以为他是有话要跟林菀说,因为那两人是同学,认识多年,刚才两人都一动不动没说话,大概是有什么不能让旁人知道的事情,他准备着随时偷听他们说什么。
    谁知卓栎送他们到门外,只说了一句:“你们先走吧。”之后就开车自己出去了。
    卓栎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发现有一辆车跟着自己,他不屑地笑了笑,踩一脚油门,猛地向前冲去。五分钟之后,那辆车不见了,另一辆黑色雪佛兰又悄悄靠近。
    这次他没有在撂开那辆车,而是跟没有发现一样,向着城外开去。
    卓栎有不下十几处房产,这一栋别墅是他记在陈尧名下的,因为里市区较远,他几乎没有来过。陈尧也只是周末无聊了才带着几个狐朋狗友来开个派对什么的。现在别墅黑灯瞎火,只有一个窗户里透出灯光,很明显,这不是派对现场。
    时间是十点二十,卓栎到了之后径直上了二楼,陈尧已经等着他了。
    “人在哪?”卓栎问。
    “在里面。”
    陈尧带着卓栎,两人一前一后从二楼走到另一边然后进了地下室。跟外面看到的别墅不一样,这个地下室里,才是这栋别墅的主要部分,此时它灯火通明。
    “叔叔,好久不见。”卓栎身上很干净,穿着浅灰色居家服,手中拿着一串车钥匙轻轻甩动着,如果不是面前十几个人中有一半端着枪,他的样子更像是一次普通的做客。
    被他叫做叔叔的男人看上去年过五十,其实他真正的年龄也才四十来岁而已。此时一身狼狈,脸上挂了彩青青紫紫一大团。他双手被捆着,在两个男人的挟持之下吃力地蹲在地上。
    听见卓栎的声音,男人狠狠抬眼,看着卓栎没有说话。
    自己的话被无视,卓栎一点不尴尬,反而回头对陈尧说:“把枪都收起来吧,违法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做,你说是吧,叔叔?”
    “要杀要剐随便,不要在这婆婆妈妈。”男人呸了一口,冷哼。
    “杀你?我怎么会?”卓栎好笑地在手下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正对着中年男人。“你看,你可是我的叔叔,我卓栎这么孝顺的人是不会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何况杀人这种……对了,叔叔你是怕我报复你对吧?因为你收买凶手想要撞死我那次?不过你放心,我不是没事么?不会那么小气。只是我儿子有点可怜,那天可是被你这个叔爷爷吓得好久才生出来呢……你看,我一点都没有生气。”
    “卓栎,你这个不孝子,你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卓栎一笑,男人就知道他肚子里坏水开始冒了,想到对方收拾人的那些手段,他就算再硬骨头也有些背脊发凉,背脊一发凉,就不由自主地想要用大声说话来为自己壮胆。
    “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
    “我从来不动别人的手指头。”卓栎冷笑:“说起忘恩负义,叔叔,这一点我跟你比起来可是差得远呢!”
    这个男人是他的二叔,当初他的三个叔叔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一个比一个深藏不漏,他们都想要爷爷留下的资产,不过跟其他两个人比起来,他这位二叔就要懂迂回的多了。
    当时他还小,还一度以为这个二叔是真对他好,真的会保安爷爷的救命之恩跟养育之恩真心帮助他。当然,最后事实证明,爷爷的恩情过去的太久,他们也早已明白利益的重要性。好在他也从来不是一个天真的人,很快就明白他的想法。他不过是被他用来收买爷爷的嫡系心腹的工具而已。收买完人之后,他的用处耗完,反而就成了拦路石,他是不会给让他有好下场的。
    这些年来,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争夺,男人更加不甘心的是,自己叱咤风云多年,最后居然被一个小毛头整翻了船。
    “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好说的!说道忘恩负义,你当真以为那老不死的对我们有什么恩情?什么救命之恩什么养育之恩,不过是想让我们替他卖命……”
    啪!
    话还没有说话,卓栎一抬脚,男人已经被踢倒在地,鲜红的血迹从嘴角蔓延而下。
    “如果没有爷爷,你们早就是一堆枯骨,还想被人利用?笑话!”
    卓栎冷冷地看了男人一眼,突然高声道:“来了就出来吧,云霄,躲躲藏藏不是你的风格。”
    就在众人的差异之中,一个留着长发,身穿T恤的男人从另一边的房间走了出来。
    他在世卓栎几万出现在这里的主要目的。那人看上去很年轻,跟卓栎差不多大的样子,不过他们都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声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让人闻风丧胆了。
    “居然带警/察来,卓先生,您这样好像很不和规矩呀。”云霄一出现,被卓栎的人压在地上的男人眼中立刻散发出光彩,他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救兵。不过他眼神热烈,云霄却并没有看他,那人被十几支枪抵着头却毫不胆怯。反而点了一支烟叼在口中,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斜着卓栎,等他说话。
    卓栎站起来,靠近他,问:“告诉我他在哪里?”
    男人笑:“你问谁?”
    “不要明知故问。”
    “哦!你说他啊!要是知道他的儿子这么千方百计千辛万苦就是想要见他一面,他肯定会高兴得……唔……”男人话还没有说说完就被卓栎一刀捅进腹中。
    卓栎学医出身动刀很有分寸,这一刀看似凶狠却丝毫没有伤到内脏,只是血却随着衣衫侵染而出。
    “如果我现在拔出到来,你全身的血液只够流二十六分钟,而这里离最近的医院的车程是四十一分钟,前提是你有车的情况下。”卓栎淡然地看着云霄的眼睛,“我愿不愿意送这把刀做礼物,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咳咳……你真狠!”云霄咳嗽一声,突然从身上拔出抢来,卓栎一不小心差点被他制住,好在陈尧反应迅速,立刻向他开枪射击。一声枪响之后,听到外面敲门声跟脚步声,警察进来了。
    “开枪的可不是我哦!”云霄耸耸肩,将他的手枪扔到地上,卓栎这才看清,那是一支高仿假枪。
    “你以为你会成功?”卓栎冷笑。
    果然,在僵持十几分钟之后,云霄终于发现,那些警察居然没有找到地下室来。
    “既然你不说,很好,我们今天有一晚上的时间……”作者有话要说:本文还差六七万字就要完结了。
    第47章
    蒋珊珊出差一周,原定第二天回程,想到吴浩一个人在家她就提前一天回来了,害得同事也跟着提前一天往回赶。
    “要是明天再回来多好,我们这会儿还在床上好好睡觉呢。”等不到车,同事打着哈欠一边走一边跟她抱怨。蒋珊珊精神倒还好,不仅健步如飞,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其实你可以不跟我回来的,谁让某些人想要表现一下同事爱,吃苦了吧!”
    “你也知道我吃苦了,记得请大餐。”
    “OK,大餐。啊!车来了,你先走还是我先走?”
    “你吧,我等我男朋友来接,你这么着急回来,可不是回去看你家金屋藏娇的那个娇么!啧啧,你要是个男人多好,我肯定会爱上你的!”
    “爱上我好啊!但那还是下辈子再说吧!”蒋珊珊挥挥手,转身要走,却又被同事叫住了:“姗姗,你……”
    “恩,怎么了?”蒋珊珊回头,问。
    “哎……我也不晓得,刚你转身我就觉得不对劲,哎没事儿,你走吧。”
    “好,公司见。”
    “公司见。”
    连夜赶的飞机,夜里车少,一般没牌照的车她也不敢坐,好不容易等来车,回到家时已经早上六点。她想着吴浩这会肯定还没有起床,自己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又连着坐了汽车这时也没有力气做饭,于是干脆在早餐铺子里买了早点带回去想着两人一起吃。
    吴浩自从离开监狱之后就一直没有上班,他为了他的那些事情时常神经兮兮,现在这个家里全靠她一个人赚钱,所以即便不愿意,她也要出门上班,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吴浩看着吴浩。
    这一年来吴浩的心情好了很多,她以为一切都会慢慢走向自己所期望的轨道,可她终于还是想错了。
    她一手提着皮箱一手提着早点,刚到楼下就看见吴浩跟一个男人从楼上下来。两人走得很急,好像赶去做什么重要的事。
    “吴浩,你去哪?”蒋珊珊加快两步迎了上去,一大早就见到他,她是很高兴的,但是男人的深情格外严肃,让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吴浩看见了蒋珊珊先是一愣,很明显没有想到她会这时候回来。
    “你……你先回家,我还有点事,等我回来。”
    “你去哪?”蒋珊珊追问。
    男人摆摆手,“去办点事儿,你先回去。”说完毫不停歇地走了。
    蒋珊珊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直到吴浩出了小区这才又拉着箱子往回走。她的房子在四楼,没有电梯,怕楼梯要爬很久。她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提着箱子往上爬的时候就觉得格外吃力了。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一开门,却发现家里客厅坐了三个男人,厨房还有一个。
    她第一反应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间,再出来看了眼门牌,的确是自己家。
    “你们是谁?”蒋珊珊冷声问道。
    她的出现也让男人们赶到诧异,“我们是吴浩的朋友,他们有事出去,我们马上也走。”其中一个男人解释。
    吴浩的朋友?
    蒋珊珊迟疑地打量几人,吴浩的朋友她没怎么见过,但这不妨碍她觉得这些人面目可疑。
    四个男人并没有久留,他们其中一个去阳台打了个电话,打完电话之后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
    他们走了以后,蒋珊珊在空旷的客厅里坐了一会,突然心中一动,紧接着就跑了出去。
    “吴浩去哪儿了?去干什么了?”她心里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她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可是吴浩的身上没有安装定位仪,她不可能知道他去了哪里。蒋珊珊开着车,一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悠,一边努力地回想。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车辆也渐渐拥挤起来。他们有的急着赶车去上班,有的早早去学校。
    这是一个生机无限的早晨,太阳出来,道路两边树叶被金亮的光线透射着,闪闪发光。
    “他会去哪儿?哪儿?”蒋珊珊想着想着,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他每天都在研究某个地方的地图。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他肯定是去了那里。
    蒋珊珊毫不迟疑地调转车头。
    其实一切不应该发生的,比如按照原计划,她会在第二天才回来,那时候不会遇到行迹可以的访客,也不会跟着出去找吴浩,一切便可以避免。或者现在,如果不是总是患得患失,生怕吴浩突然想离开自己了,所以总会下意识地想去掌握他的行程的话,一切可能也会不一样。
    她就不应该追着去。
    然而所有的如果都没有意义,她去了,并且很快找到了吴浩。
    只需一眼,她就看到吴浩藏在衣服下面的东西。
    吴浩做了四年牢,在将他接到家里来之后,她发现很多原本遥远的东西都变得无比靠近:比如血海深仇,比如枪支弹药。
    她第一次看到吴浩携带枪/支的时候吓了一跳,且想方设法问他那是真的还是假的然后被不赖烦地躲开。后来她对他的了解越来越多,果然从前爱了那么多年,也抵不过近在眼前。
    蒋珊珊发现了吴浩,就立刻跟了过去。“吴浩,你要做什么?”
    “你跟来干什么?”对于总是会跟踪自己的蒋珊珊,吴浩已经十分没有耐心了。
    可是蒋珊珊丝毫没有自觉,依旧契而不舍地问他:“要不是我早一天回来你难道就……”
    “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我的事情,不该管的就不要管。”
    男人这么一说,蒋珊珊立刻闭了嘴。
    吴浩见她不再追问,有心劝她赶紧回家。可是蒋珊珊表情坚决,想到她虽然粘人但从来不阻碍自己的事,于是便转身往走了。蒋珊珊虽然不再追问,却丝毫没有要妥协的意思,吴浩前脚一抬,她立刻跟了上去。
    “你跟着我干什么,赶紧回家去。”
    “我跟跟又怎么了?我不会碍你事的,放心。”
    蒋珊珊固执起来没有人拿她有办法,这几年她脾气好了很多,但是骨子里那股犟劲儿只不过是怕他反感而被隐藏了,却从来没有消失过。吴浩犟不过她,心里生气,却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好一言不发假装她不存在。
    蒋珊珊亦步亦趋,跟着吴浩守了连个小时,这才发现他想做什么。
    那是一条城区通往郊区的必经之路,道路两旁一边是新建起来的毛坯房一边是刚竣工的成品房。因为搬迁的已经搬完,回迁的还没有迁回来,道路两边没根本没有多少住户。即便是大白天,也显得有些空荡荡。
    吴浩蹲在一个角落,一直一动不动地盯着道路拐弯的地方,时不时看一眼身后某个地方。蒋珊珊猜测跟他一起出来的那个男人就藏在不远处,但她看不见,就假装不知道。她一直守着吴浩,看他准备干什么,一开始只是心里有一点猜测,但是当她看到卓栎的车时,她立刻明白了吴浩的打算。
    他曾提起过他要报仇,但她以为经过金月那件事他短时间之内不会再轻举妄动,哪里想到他会一不做二不休,想要在这个时候找卓栎的麻烦。
    看到车辆出现,吴浩立刻冲了出去,蒋珊珊眼看他掏出了一直被他藏在怀中的枪。她的心中狂跳,一点都没有想过要做什么。那是吴浩的心结,只要他想,她就算不支持他,也不会故意去阻拦他。
    大不了他又去坐牢,大不了他被判死刑,大不了她给他办理后事,大不了她一辈子想念他。
    蒋珊珊这么想,可是身体反应永远比思想快,在看见车里一个长发背影之后,蒋珊珊一下子抱住了吴浩。
    “你不能这样,我妹妹在里面。”
    “放开。”吴浩没有料到从来对他百依百顺的蒋珊珊会突然阻碍他,他猛力想要甩开缠着自己的蒋珊珊,谁知却反而被抱的更紧了。蒋珊珊从来不是一个柔弱的人,她的固执是至今没有任何一个人化解得了。她紧紧抱着吴浩的手努力阻拦他开枪的动作,车里的人大约也发现了不对,车速行驶的更快了。
    “我妹妹在车里,吴浩,你要报仇你不能害死我妹妹。”蒋珊珊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但是她特别高兴,妹妹回来了?肯定是的,那个男人车里坐的,只可能是灵犀。
    蒋珊珊这么想着,更加不能让吴浩开枪。
    以前从来没有觉得,以前她一直认为除了吴浩,其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烦人。父亲,母亲,哥哥,妹妹,尤其李露露那个贱女人,她们为什么那个烦人?只有吴浩的最好的。她一直这么想,可是人毕竟是需要被爱才能生存的物种,先是妹妹失去了联络,后来哥哥个带着嫂子离开了京都。而那个家里,自从蒋子轩回来之后,妈妈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对付那一对狗男女上了。她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吴浩,可是这个男人不爱她,不在意她,他们生活在一起,不可分割却又各取所需,那种感觉太寂寞了。
    所以她是找过蒋文耀跟蒋灵犀的,只是,他找到了哥哥时,正看到他初生的儿子,他们一家三口多么和乐美满。自己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他们的过去本就代表着各种复杂和不堪,最后她终于没有忍心去打扰哥哥。而灵犀,她也找过,还知道卓栎一直在找,只是,她一直没有得到过她的消息,没有想到她居然回来了?
    这个认识让她非常高兴,然而吴浩已经被她突如其来的阻拦弄得起火,推不开她的男人狠狠一脚踢向蒋珊珊,蒋珊珊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吴浩看叶没有看她一眼,立刻追上强想着扯得方向开枪。
    机会不能错过,卓满雄被抓,那个一向不会暴露行踪的男人肯定会去见他,好不容易抓到这个机会,他一定要……
    两声枪响,一枪打在车轮上,汽车冲进几百米撞到路边上。吴浩正想上前,可是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在他刚刚反应过来时,对方也已经向他开枪。
    为了杀死卓栎,吴浩根本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可是蒋珊珊却不那样认为,在看到对方向吴浩射击时,她反射性地冲过去想要挡在吴浩身前,可是吴浩以为她又要来阻碍他。他反手一推,将蒋珊珊推进了旁边还没有建起来的地基深坑里。
    大约是为了间地下室,这个坑挖的很深,地基里里面也有好几米,刚刚修了一点的水泥石墩上面扎着一排一排的钢筋,蒋珊珊直率下来,被露在外面的钢筋穿心而过。
    吴浩……
    蒋珊珊以为自己只是摔了一下后背有点痛,可是很快,她发现自己痛的不是后背,而是其他地方。
    那根钢筋有半米长,直直地插在她的左xiōng上,上面染着红色的血迹,它们慢慢往下流。另一部分在她身后,混合着水泥埋在土里。
    她想要说话,这时候却发现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嗓子,她张张嘴,一股腥甜又黏腻的东西从喉咙了冒了出来。
    吴浩……
    她直直地望着天空,天是那么的蓝,还有白云,一团一团的,其中一团很像一头牛。
    而自己,就要死了。
    明明是突如其来,却这样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在进入死亡。
    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她还有很多话想要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还想确认妹妹有没有事,她还想回家去打那对男女一顿,她还没有正式给哥哥的孩子见面礼。
    可是,真的太痛了。
    很早以前,她以为无人理解,求而不得才是最痛的。
    其实那些毕竟早已远去,求而不得终究是求而不得,那些痛心难过其实本可以避免。不过是因为心太大,不过是因为不甘心,不过是因为贪恋一个人,不过是因为想要占有一份感情,所以竭斯底里所以千悲万泣。
    其实那都是自以为是了,其实那都是过分夸大了,所谓痛彻心扉不过一个成语。心里的疼痛是长久的,是隐忍的,可它再痛,有哪里及得身体的疼痛。
    那么痛,痛得轰轰烈烈,痛的翻江倒海,她觉得骨髓也快顺着疼痛彭涌而出了。
    然后,她看见了吴浩。
    男人一脸焦急,明显被她现在的状态惊吓到了。
    “蒋珊珊,姗姗……你……”他口唇一张一合,在叫她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她听他那么急切那么担忧地呼唤她的名字,她想要回应,却做不到这个动作。
    蒋珊珊,蒋珊珊。
    不知道是不是太痛了,她的大脑还是很清醒。她看到他手足无所地似乎想要把她抱起来,可终于没敢下手。
    她听不请他在说什么,她耳鸣了,所以他的生意显得格外遥远。
    “好痛啊,我好痛啊……”蒋珊珊喃喃地念着,这是唯一的感受,就如同她的人生,是这样深切地,无可奈何地,疼痛着。
    慢慢的,血越流越多,她终于不那么痛了,身体开始变得麻木,身体麻木的同时,大脑也渐渐模糊,眼前也迷茫起来,光线似乎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她好像看到白色的房顶,有可能是医院,又好像看到看色的窗帘,上面画满了海棠花。
    时间可能漫长也可能短暂,一切变得毫无意义,朦胧中,蒋珊珊发现自己开始做梦了,她记得自己好像受了伤,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眼前光怪陆离的花纹晃得她头晕眼花。接着就是胶片一样的场景,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她看见自己在阳台上养的小仙人球。那时候爸爸每天要去上班,妈妈因为害怕别人说她是个配不上爸爸的女人,所以拼命打扮自己讨好身边所有人。她对哥哥好,因为哥哥是儿子,而爸爸喜欢儿子,她对妹妹好,因为妹妹长得最像爸爸,他们从来没有故意冷落自己,她们的冷落是发至内心的,知道爸爸离开家跟着别的女人跑了。
    那时候她不想跟哥哥还有妹妹一起玩,她觉得自己应该有骨气的,然后她就在阳台上,看对面阳台上那个孤单的小哥哥。
    那是少年时的吴浩,只是看了一眼,她就感觉自己走到了他的阳台上。吴浩没有看见她依旧低头画他的画。然后蒋珊珊就感觉自己变成了吴浩,她拿着属于他的画板,在认真仔细地画画,画板上是一个爬满蔷薇的阳台,阳台上有一根铁丝,铁丝上晾着一条粉红色的裙子。
    她听见屋子有人哭,那是一个非常美貌的女人,她有着海藻一样卷曲秀丽的长发,看不清面容,可她哭的很伤心。蒋珊珊想要问她是谁,为什么哭,所以她当下画板准备去她身边。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感觉有人拉扯自己,然后一惊,蒋珊珊猛地从梦中回到现实。
    很劳累,很疲惫,有人在加油有人在为叹息,隔着玻璃,她看到了满泪痕的吴浩,居然一眨眼间,十几年就过去了,居然一眨眼间,一辈子就过去了。
    身体的疼痛变得迟钝,突然间蒋珊珊觉得,她好像不再那么爱那个男人了。
    吴浩,她梦里的,那个美好的少年,什么时候变成了另一个模样,她爱的太深,所以一直没有发现吗?
    她终于不再爱他了。
    蒋珊珊闭上了眼睛,这一辈子,终于任性地,艰难地,走完了。
    她爱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那天袁媛接到林菀的电话,蒋灵犀的婚礼上还差十几盆百合花,为了将婚礼举办的更加完美,她不得不到处去找鲜花。
    好不容易打了电话订了二十盆百合花,却被临时告知,有人在店里闹事,她不得不亲自过去看看,去了才知道原来还有人跟她一样是来买百合花的。因为对方太过难缠,店长只好等她过来再谈,要不是这会实在缺花,她不可能这么好脾气。可是谁让林菀那个捡破烂儿的喜欢逞能呢,帮情敌筹备婚礼,真不晓得她怎么想的!
    袁媛过来之后,店长跟她商量道:“你看那边那个阿姨想要几盆百合花,这段时间百合花少,这些全都是你预定的,可是那个阿姨她……你看能不能给她匀几盆?”
    “没有这样的道理,老板你是知道的,我是急用,二十盆已经是最少的了。”
    店长将她拉到一边,小声在她耳边说道:“你就帮个忙吧,算我谢谢你,那个阿姨是女儿过世了,前段时间新文上面你看了没?被钢筋穿心而亡,现在还在殡仪馆放着呢,好惨,你就当做做好事……”
    “我这花是用来办婚礼,你这……也太不吉利了……”
    “这我有什么办法。”店长请求道。
    袁媛想了想,“那就算了吧,她要多少?”
    “五?”
    “行,我拿十五盆百合,你再给我装十盆玫瑰。”
    两方妥协,袁媛接受了那位为女儿买花的何阿姨的感谢,要了十五盆百合花走了。
    她离开之后,身形佝偻的女人在购物单上签了何桂华三个字,然后留了详细的地址,几个小时之后,这些好看的花儿会被送到女儿的身边,她想她会高兴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写的比较隐晦。当时在卓栋车上的长发背影是云霄,不是灵犀,灵犀在家带孩子呢,蒋珊珊看错了。
    第48章
    结婚这件事,灵犀差一点都给忘了,那个约定已经是六年之前,从二十四岁到三十岁,对婚姻的期盼已经不再那么强烈。而且对她来讲,其实现在结婚不结婚已经不再重要,有了孩子,她的所有心情,都紧紧寄托在了另一个小生命上。
    卓栎履行了他的诺言,婚礼开始筹备,他带着她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那天早上,卓栎打扮的格外尽心,灵犀起床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孩子,等到卓栎打扮完了她还在想这人今天的聚会可能比较重要。等男人开始催她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哦!今天要结婚来着。
    “我们抱着重重一起去。”灵犀一秒钟都不愿意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刘阿姨看见她带孩子都提醒了好几回,说照她这样下去,这孩子长大以后肯定会被惯成个无法无天的娇气二世祖。
    灵犀也知道她对孩子宠溺太过了,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文艺小的时候,她是一个人带着她,送到幼儿园之后还要上班,又觉孩子本来就没有父亲,便不觉地娇惯一些。
    现在文艺没了,她带着儿子,比文艺那个时候还要疼的厉害。她是恨不得心都逃出来给他吃了,为这个卓栎非常不满,她已经经常性地将他当成空气人。要不是因为这个儿子转移了她因为女儿过世带来的伤害的话,他肯定早就想办法将孩子跟灵犀隔离了。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放过任何分开她跟儿子的机会。
    听见灵犀说要带着孩子去领结婚证,男人假意想了想,然后说:“天气预报说等会会吹风,孩子带出去怕要感冒。”
    听见卓栎这样一说,灵犀不得不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虽然孩子穿的严实,但小孩子的身体本来就是更加柔弱一些,要是真的感冒就不好了。
    最后她终于听了卓栎的话没有带着儿子一起去领结婚证。
    往常卓栎或者灵犀出门都会有司机,这回却是卓栎亲自开车,就跟灵犀两个人出去了。
    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民政局并不是门庭若市。但是灵犀跟卓栎到的时候,也还是有不少人,两人等了十几分钟才轮到他们。
    工作人员是一个三十来岁的胖女人,起先看见卓栎惊了一下,然后打量了一下灵犀,这才露出一种说不上什么的表情。她拿着表格,照例问两人是不是自愿结婚等问题。
    灵犀没有一点感觉,曾经想结婚的时候,那种激动期盼的心情跟现在不一样,他们平静得就像在做一件非常平凡的事。
    “肯定不是真爱,说不定是为了为了父母。”
    “说不定是假结婚,那么帅的男人怎么可能是直男,一看就是同性恋啦!”
    其他人来登记,都是甜甜蜜蜜,就灵犀跟卓栎最冷静,甚至中间连说话都没有说到几句。于是对他们产生了无限的联想。议论的声音也太大了,根本不用刻意,灵犀就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她看了卓栎一眼,“同性恋。”
    卓栎眼皮都没有抬。
    他们刚刚登记完,就听见一阵混乱,紧接着开始有人谩骂。外面太热闹,里面没有轮到的人都跑出去围观,灵犀出去时正看见两方人马在拼命厮打。只见一个中年女人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纠缠着一个中年男人,旁边还有一个年轻女孩,女孩鼓着肚子,正哭的梨花带雨。
    灵犀不是哎凑热闹的性格,本来看了一眼就准备走的,可是听到旁边人在讨论缘由,随便听了一耳朵就震惊了,于是没有马上走,硬是听了一会热闹弄清了怎么回事。
    原来这个中年女人跟那个中年男人本事夫妻,两人一周之前才离婚,离婚的时候闹了好几个月。本来离脱了已经算是结束了,谁知中年女人三天前才知道,前夫在还没有离婚的时候就出轨了,出轨对象,还是自己班上的学生,也就是旁边那个大肚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年轻女孩。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灵犀看了那女孩一眼,长的也就那样,根本达不到美女的标准,甚至连清秀都算不上,而且眉眼间还有些刻薄之象,那男人居然为了这样一个女人结束了他三十年的婚姻,实在是……
    男人啊!
    灵犀算是见识了。
    在车上,灵犀忍不住感叹:“你看,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一点都靠不住。”
    “那是因为女人一会喜欢车子一会喜欢房子一会喜欢钻石一会喜欢皮草一会喜欢皮包,最后,还会喜欢孩子。”男人唇角带笑:“男人的喜好一直很专一:权利,金钱,和女人。从未变过。”
    “……”灵犀:“所以说,女人的选择是对的,因为到最后是有车子房子票子和孩子是真实的。”
    卓栎没再跟她讨论这些,转问:“现在我们去哪?”
    灵犀当然是想马上回家,她才离开孩子一个小时就开始担心了。不过当车拐弯的时候她突然对卓越说:“我们去看看文艺吧。”
    自从文艺过世之后,灵犀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她,也根本没有问过卓栎把孩子葬在哪里。
    当看到女儿的墓碑时,好久不曾哭泣的灵犀又一次掉了眼泪。墓碑上是文艺在蓝海的时候拍的照片,那时候她的身体还很好,照片上的女孩满脸春光十分灿烂。看着这张照片,那时候的光yīn就立刻回到她的脑海,一切明明好像发生在昨天,一眨眼却yīn阳相隔人事已非。
    灵犀坐在墓碑前伤心,卓栎没有打扰她,他站在一边看着她小声地跟女儿说话,说想她,说关于弟弟。他转身,准备去买点花,从小斜坡上下来,就看见有人在争吵。
    又有人在今天被埋葬,死者的家属哭的哭闹的闹,卓栎本没有在意,却突然看到了轮椅上坐着的女人。李露露,好久不见了,原来今天是蒋珊珊下葬的日子。
    卓栎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女人,从前乌黑的秀发早已花白,秀丽的面容也苍老无比。她终于像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风华不再,满脸郁愤恶毒,生活的艰辛终于让她扔掉了包裹于身的优雅与从容,她终于老了。身残体弱无儿无女,在情人的前妻手下讨生活的日子,想来不会好过吧,尤其何桂华那个女人,从来不是个温柔的人。
    卓栎想了想,终于决定不去买花,他应该陪着灵犀才对,于是笑笑,他回到灵犀身边,握住了伤心不已的女人的手。
    在墓地待了几个小时,灵犀终于好了一些才回去。一到家卓栎就接到电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很快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孩子在睡觉,灵犀拿着一本书手在床边,一边看书,时不时看一眼孩子的睡颜。不知道什么原因,去了一趟墓地,灵犀心态变了很多,尽管想到文艺还是忍不住伤心,但此时看着儿子,好像那些因为文艺过世而失陷的某些东西,被填补了一些。
    虫虫长得真是好看,听卓栎说他生下来的时候把医生都吓了一跳。因为天生白发,出生的时候又红又皱,简直像一只没有长毛的白老鼠,相当的触目惊心。
    灵犀那时候一心都是文艺的身体,孩子生下来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就面临女儿不得不提前的手术,她见到儿子时小家伙已经很有人样儿了,所以她根本不晓得儿子生下来时究竟是什么个老鼠样儿。
    可是看看他现在,真是精致的像个洋娃娃,灵犀不得不承认,这小东西甚至比文艺都来的漂亮。这孩子像自己,更像卓栎,不过卓越说,他最像的还是那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祖母。
    他的睫毛纤长浓密,头发虽然是白色,好在眉毛跟睫毛没有白的那么厉害,而是更接近灰色,他安静地睡着,很像画报里面的洋娃娃。
    就是不知道长大了会怎么样。
    灵犀也是担心的,小孩子虽然都天真,但对于跟自己还有大部分人长的不一样的人,都会排斥甚至取上绰号,要是他以后在学校里收到欺负,或者被人歧视的话……
    她曾经跟卓栎讨论过这个问题,卓栎说她杞人忧天,可她就是忍不住要去担心。如果他能染发还好些,偏偏因为他很容易过敏,那些东西基本上不敢让他碰。
    想着想着,灵犀就开始犯困,她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多,陈尧本来说要跟她商量婚纱的事情,结果人还没有来,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耽搁了。
    灵犀本来打电话去问问,刚把电话拿起来,就收到一条信息。信息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灵犀以为又是广告,然而等她看完,她整个人嚯一下站了起来。
    “你是谁。”
    灵犀把电话打过去,那边很快就接通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说道:“不用管我是谁,只要你相信我的话就可以了。”
    “我连你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不相信我你就看着你的儿子等死吧,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为什么你生两个孩子都是短命鬼?你真的就没有问过你男人曾经在你身上试的是什么药?”
    灵犀心怦怦直跳,整个人几乎昏倒。
    卓栎一直跟她说儿子很健康,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孩子除了头发颜色之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可是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那个坎儿的,因为文艺在这么大的时候也一切正常,如果旧事重演她该怎么办?
    男人似乎感受到她的震动,只留下一句话,告诉她如果想要救她儿子的命,就去见他,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灵犀紧紧握着电话在房间走来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对方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她全都不知道。可是,看着小床上沉睡的孩子,她还是忍不住动摇,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怎么办?
    对于卓栎的信任,已经在一次一次的消磨中不再那么完整了,她很害怕卓栎在隐瞒她孩子的真实身体情况。
    而且这个男人说的没错,她从来不知道曾经卓栎在自己身上试验的是什么药品又有什么后遗症。她自己,在卓栎没有继续试验之后是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的。可是,怀疑就像一个巨大的yīn影,一旦注意到,就不知那么容易打消的,最终,她下了决心,给阿姨还有护士说了一声,自己换了衣服出去了。
    男人指定的地点在华大广场的咖啡厅,很正常的约会场所,可是灵犀去了之后并没有见到可疑的人,也没有接到电话。
    在里面坐了十分钟,灵犀回拨了那个电话号码,语音提示她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喝了一杯咖啡之后,她想着自己太冲动了,对方明显是冲着卓栎来的,就算那些事情真如他所说,那也要她亲自跟卓栎证实才行,就怕他一如既往地隐瞒自己。
    灵犀想着,这会儿孩子应该醒了,于是放弃了见那个人的想法开始往回走。从华大广场到家二十分钟车程,灵犀刚刚启动,就被一个人抓住了手腕。
    “继续开车。”
    男人有着发音奇怪的口音,他抓住了灵犀的手腕,然后从后座跳到副驾。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灵犀惊慌,整个人几乎被抱住,外面根本看不出来她被挟持。
    “少废话,开车。”男人冷冷地命令,灵犀挣扎不脱,想要闯红灯引起交警注意,她油门还没有踩下去就被男人察觉了想法,接着脖子一痛,很快昏死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灵犀才在婴儿的哭声中行过来。
    头痛欲裂,灵犀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个凳子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虫虫?”
    灵犀猛地站起来,外面婴儿的声音让她越加焦急。她猛烈地敲打着房门,过了好久,才有人将门打开。
    此时灵犀也顾不得其他了,她冲出去就往哭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这里像是一个还没有完成建设的工厂,宽阔的楼层还有yīn冷的水泥地板和墙面,散发着一股湿腻的气味。
    很快,灵犀就找到了孩子,小小的男孩在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怀中抱着,那男人看上去五六十岁,知道灵犀出现也没有看她一眼,正笑眯眯地抱着孩子摇晃,可惜孩子根本不买账,依旧哭的惊天动地。
    “把我的孩子给还我!”灵犀刚要冲过去就被一个男人拦住了,这人正是将她绑来的男人。”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灵犀身体几乎在发抖了,目光粘在孩子身上无法移开,只能努力保寺真定。在灵犀的质问跟孩子的哭泣中,老年男人终于满不在乎地回答:”没什么,我不过是看看我的孙子而已。
    第49章
    “我只不过是想见一见自己的孙子。”
    男人这样说,灵犀怒不可遏:“谁是你的孙子!”她想要冲过去把孩子夺回来,可惜受制于人,她根本到不了男人身前。
    孩子一直在哭闹,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害怕,灵犀听的心如撕裂。男人不让她看孩子,反而扔了一个电话让她联系卓栎,灵犀当然不愿意。她固执地瞪着那人,心急如焚。
    过了一会,男人终于受不了孩子哭声,对灵犀说:“给卓栎打电话,我就把孩子还给你。”
    灵犀依旧不做声,男人终于冷笑一声,将孩子递给一个男人抱了下去,灵犀也被押回之前所在的房间。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灵犀不知道这些是人什么人,跟卓栎有什么过节,他更害怕他们对孩子不利。
    灵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想到男人刚才的话,他说他不过是见见孙子,难道意思是说虫虫是他的孙子?
    那么卓栎是他的儿子?
    不可能,卓栎的父亲早就死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不然的话卓栎以前的处境就不会那么艰难。
    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灵犀又急又担心。偏偏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怎么办,身上的电话早就被没收了,她根本不能通知卓栎。而怕就怕,在她跟孩子消失之后,卓栎会落入他们的陷阱。
    时间被诬陷拉长,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几个小时,房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电话被塞进她怀里。灵犀看了看守一眼,解气电话。
    “你有没有受伤?”电话里传来卓栎的声音。
    灵犀饥渴紧张起来:“我没事,就是不知道孩子……”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又被夺走了。
    “出去。”看守恶狠狠地挂了电话,然后对她说。灵犀被推搡着到了外面,看守将她带到一个大型仓库里面,她看到严阵以待的男人们,他们分散在四周,安静不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下子,灵犀有了不好的预感,而很快,她的预感就成真了。卓栎一个人单枪匹马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很好,终于如愿以偿见到我了。”为首的那个老男人对卓栎说。
    卓栎笑盈盈,双手插在裤兜里悠闲地迈着步子,好像在散步,但谁都清楚此刻正式千钧一发之际。
    “我还没有如愿,不过也很快了。”卓栎笑的十分猖狂,“亲眼看到你死实在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我可是你父亲。”老男人冷声道。
    卓栎挑挑眉,“我的父亲被你亲手杀死了,你忘了?至于我,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是谁的儿子,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找了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给爸爸报仇。为了你,我可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呢。”
    “这不可能,你明明是……”
    男人急切地准备反驳卓栎,却被卓栎打断了,他看了灵犀一眼,说:“现在可以放他们走了吧,多年不见,居然开始用孩子跟女人作威胁了,你老了,德行也没有了。”
    卓栎的话,明显叫男人愤怒,不过他并没有爆发,他手下挥了挥手,然后问:“云霄在哪里?”
    “你先放了他们,我自然会让你见云霄。”
    灵犀终于被放开,灵犀立刻抱过孩子,小心翼翼地走到卓栎身边,“卓栎……”
    “你出去,林德在外面等你。”
    “那你?”
    “我还有事。”
    灵犀张惶无措,她担心卓栎,却不得不顾及怀中的孩子,最终在卓栎的的催促之下,她抱着孩子跑了出去。
    一从仓库出来,她就被吓住了,四周密密麻麻地围着武装精密的警察和保镖,好在林德立刻出现,将她扶到了车上,“里面有多少人?”
    “仓库里看到的有十七个。”灵犀没有专门数,但还是一下子就说出了准确数字。
    另一个人立刻上来问她,灵犀看了那人一眼,很陌生。“我只知道他们在三层跟四层有人。”
    医生来了,灵犀顾不得他们为自己检查身体,她只想知道孩子有没有怎么样。
    有人还要追问灵犀,被林德阻拦了,“少奶奶受到惊吓,还有小少爷需要检查,抱歉,我们要立刻去医院。”
    林德护着灵犀,将其他人赶下车,这才关上车门,在两辆车的护送之下飞速离开。
    在车上,灵犀依旧心惊肉跳,再没有其他人,灵犀终于忍不住问林德:“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几年你去哪儿了?这究竟时候怎么回事?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说是卓栎的父亲?”
    灵犀的疑问太多了,林德一时回答不上来。
    “他一直想要杀了他。”林德知道灵犀不知道那些事情,关于那个男人,是卓栎一直以来的目标,有些仇不报,就永远放不开。
    灵犀对于卓栎的过去,知道的真的太少了。
    她认识他的时候,她十四岁,他十六岁,关于他十六岁之前的人生,她从未听他提起过。
    在她面前他一直是个完人,无所不能,这也是他一直努力想要表现的,其实反过来想,何尝又不是因为他曾经太过无奈。
    把孩子送到医院,全面检查之后说没有事,灵犀终于放了一点心,但是刚放心了孩子,又立刻担心卓栎。
    她把孩子交给医生,想要回去找卓栎,林德拗不过她,而且他也担心卓栎的情况,那边虽说有陈尧跟警察,可是卓栎一个人面对那个男人,他不可能放心。
    林德载着灵犀又回去,仓库那边已经被戒严了,一问才知道,刚才发生了爆炸,死伤非常惨重。
    灵犀心一沉,什么也顾不得了,她想要马上见卓栎。
    最后,她终于没有到达现场,仓库那里一整片区域被毁,到处都是警察,到处都是救护车,灵犀终于没有找到卓栎,好在,也没有找到卓栎的尸体。
    作为被绑架的当事人,灵犀连着几天不得不配合警察的询问,可是他们的问题,她是一无所知。她是真的不知道卓栎跟那些人的关系,更加不可能知道他们是要做什么。
    刚刚受了惊吓,加上始终找不到卓栎的担心,灵犀在被警察连着问了两天之后直接在警察厅晕倒了,林德的找来的律师立刻逮着机会一通咬,灵犀终于摆脱了被审问的命运。
    可是,卓栎还是没有出现,第四天的时候,陈尧被找到了,他被压在石柱子下面,一根手臂毁了,好在人还有一口气,立刻被送到医院救命。
    灵犀一天一天的等,没有,没有那个男人,他就像死了,又有可能还活着。这种等待的煎熬,上一秒在天堂,下一秒在地狱,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原定的婚礼时间已经在近眼前,林菀跟袁媛都开始决定通知原定宾客取消婚礼,她们让林德来问她,灵犀想了好久,终于没有取消婚礼。
    “我就不信,我们真的举行不了婚礼,大不了到时候我一个人,我抱着儿子结婚。”灵犀坚定:“婚礼坚决不取消。”
    林德也默默地转达了她的想法。
    “那个人是谁?”在结婚前一天,灵犀又一次追问林德。
    卓栎的事,除了陈尧之外,知道的最多的就只有林德了。
    卓栎从不让人将那些事透露给任何人,他本身就像一个谜团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没有卓栎的消息,林德对于卓栎是否还活着,已经不再乐观。听见灵犀问他,他终于叹口气,说起了卓栎从不让提起的往事。
    原来当初卓栎的爷爷不过是一个一穷二白的贫民老百姓出身,穷的活不下去了,就跟一个大哥跑腿倒腾钢材,那个大哥的生意实际上涉及黑道,明面上的生意有一些,但是黑暗面的才是大头。
    他一个小跑腿的,顶多就混口饭吃,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一个当官的人,后来那人影贪污被打倒要被抄家。贪官眼看要落马,自己的妻子儿女都被监视着,无奈之下就将自己偷偷存下的几箱金条的位置告诉了卓栎的爷爷,让他帮他弄到逃出国的船票,并且表明了会重谢他。
    贪官也是看在卓栎的爷爷心地不错才做了这个冒险的决定,谁知卓老爷子终于没有能够决绝得了金钱的诱惑,一时贪心把贪官的金条全部吞了。贪官被判死刑,妻子儿女牵扯太多,儿子坐牢死在监狱里,但是有两个个孙子还在的。
    后来卓老爷子靠着贪来的金钱发家越发心虚,加上自己的老莱子被绑架一次,他觉得是那个贪官的孙子在威胁他。所以一狠心做了决定,派人去杀贪官的孙子,两人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却逃走了。吴浩就是死掉那个孙子的私生子。
    逃跑的那一个人间蒸发,十几年之后,卓老爷子的儿子,卓栎他爸爸身边,出现了一个全能保镖。
    于是在卓栎懂事时,身边总是有那样一个人,安全,强大,可靠,他有别于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因为从小生活环境的原因,他的性格非常敏感孤僻。叔叔们野心勃勃,爸爸又胆小怕事,爷爷年老精神差,妈妈又是个不安分的,所以卓栎对这个男人非常崇拜非常依赖。
    谁知在他十四岁那年,他的祖父刚过世不久,他就亲眼看到那个男人亲手捂死了他爸爸。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深深的背叛,而之后那个人却已经消失无踪。
    卓栎找了他很多年,为了逼那个人出现,他几乎做了所有能做不能做的事情,现在,他终于又跟那人见面了。
    还是那句话,有些仇,若是放下或许能过的更好,可终究还是意难平。
    林德抽空去了一趟老宅,灵犀第一次看到卓栎小时候的样子,第一次听到有关他小时候的故事。
    林德拿了几张卓栎的照片,包括他们一家人,还有那个男人的身影。
    照片上的卓栎,还是软软一个小白肉团,在自己的家人爱护之下,显得那么无忧无虑。
    卓栎,卓栎。
    她这么命运多舛的人,也是爱着一个命运多舛的人,不同的是,她的一切都来自他的赋予。
    “林德,我想要听实话,我的两个孩子都不健康,是不是因为我的身体……那时候卓栎给我吃的药的原因?”
    林德没有说话,他是默许了。
    灵犀有一瞬间的悲哀。
    可惜想要仇恨的那个人,此时生死不明。
    该恨么?
    她早就恨了很多年了,但是她也知道,那时候是她自己同意的,卓栎恐怕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会为他们的孩子带来这样的后果吧。
    “也就是说,虫虫以后还会跟文艺一样……?”
    “不会。”林德立刻向她解释,“老板当时不愿意要孩子,因为他知道第一胎是不可能成活的,所以……但是后来就就好了,你知道老板一直在调养你的身体,那些沉积的毒素也解开了,大少爷会健康长大的。”
    “那就好。”
    那就好。
    灵犀叹口气,一切,就这样吧。
    她有很多账要跟他算,等他活着回来,她会一笔一笔跟他算清。若是他回不来……那就下辈子吧。
    时间在等待卓栎的消息中漫长又短暂,不知觉间,她的婚期已经到了,婚礼按照原计划进行,因为很可能没有新郎,所以婚礼上并没有多少喜庆气氛,宾客们都来了,却不知道怎么说恭喜。
    灵犀也不在意,尽量招呼着客人,按照正常的婚礼流畅,一步一步进行。
    没有新郎,不过是没有新郎而已。
    结婚进行曲响起,灵犀穿着婚纱,一步一步走向神父,原本应当站着新郎的地方,此时空无一人。
    她脸上带着笑容,踩着一路鲜花走到神父面前。
    听他问。
    蒋灵犀女士,你是否愿意与卓栎结为合法夫妻,无论是健康或疾病,贫穷或富贵。无论是年轻美丽还会容颜老去,你都始终愿意与他相亲相爱,相依相伴,相濡以沫,一生一世,你愿意吗?
    “我愿意。”
    灵犀说完,立刻听见一阵惊讶声,她本不能回头,但是发现牧师也看向她身后,一副惊讶的表情。
    她忍不住回头,看见那个男人,正全身脏污,衣衫褴偻地向她走来。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从来就是优雅得体的,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但是没有哪一次,让灵犀觉得,这个人比现在还要英俊。
    “老婆,你愿意嫁给我真是太好了,但是我可能要做几年牢,你……”
    “几年?”
    “两年,或者三年?。”卓栎强壮镇定。
    好吧,晚几年再算账。
    音乐响起来。
    我们手牵手,一起走,创造幸福的生活……
    “卓栎先生,您是否愿意娶蒋灵犀小姐成为你的妻子,无论贫穷或者富贵……”
    我愿意。
    爱情就像猴子掰玉米,总觉得前面可能会遇到更好的,又怕受伤这个才是万中无一。所以我们总是在不断地追求,却从不懂的放手。
    书上教我们知足常乐,因为我们天生愈合难填。好在,我一直有你。
    第50章
    “我不过是想见一见孙子。”男人这样说。
    灵犀怒不可遏:“谁是你的孙子!”
    她想要冲过去把孩子夺回来,可惜受制于人根本到不了男人身前。
    孩子一直在哭闹,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害怕。灵犀听得心如撕裂,男人不让她看孩子,反而扔了一个电话让她联系卓栎,灵犀当然不愿意,她固执地瞪着那人,心急如焚。
    “这小东西怎么总哭,跟An小时候可一点都不像。”男人怎么也哄不好孩子,皱眉嘟囔。
    灵犀生怕他一生气就把孩子带走,闻言只能哽声道:“他饿了。”
    男人招招手让人送了奶粉过来喂,可惜小家伙根本不吃,反而哭闹的更加厉害。
    过了一会,男人终于受不了孩子哭声,对灵犀说:“给An打电话,我就把孩子还给你。”
    灵犀不做声,男人终于冷笑一声,将孩子递给一个男人抱了下去,灵犀也被押回之前所在的房间。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灵犀不知道这些是人什么人,跟卓栎有什么过节,他更害怕他们对孩子不利。她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偏偏怎么都冷静不了,儿子的哭声在耳边回荡,灵犀的心被猫抓一样乱作一团。
    吴浩跟卓栎有过节,上次研究所的事跟吴浩脱不了干系,那次五百被抓,卓栎将他那些叔叔从集团剔除出去了,她以为他们不会再出现,那么今天这些人,是他叔叔找来的人?不,想到男人刚才的话,灵犀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说他不过是见见孙子,难道他的意思是说虫虫是他的孙子?那么卓栎是他的儿子?
    这个想法太荒谬了,绝对不可能,卓栎的父亲早就死了,这一点千真万确,如果卓栎的父亲还活着,他那些年就不会过的那般艰难,他的父亲不会眼看着他才群狼环伺的困境下无动于衷。
    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灵犀又急又担心,偏偏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怎么办,身上的电话早就被没收了,她根本不能通知卓栎。而怕就怕在她跟孩子消失之后,卓栎会落入他们的陷阱。
    时间被无限拉长,不知道过了多久,灵犀以为自己已经被世界遗忘了,这时房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电话被塞进她怀里。
    灵犀看了看守一眼,接起电话。
    “你有没有受伤?”电话里传来卓栎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格外安抚人心,偏偏灵犀知道,这些人的目标就是他,听到他的声音,被安抚的一瞬间,灵犀又立刻担心起来。
    她紧张起地说道:“我没事,就是不知道孩子……”她刚刚开口连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电话记忆又被夺走了。
    “出去。”看守恶狠狠地挂了电话。
    灵犀被推搡着到了外面,看守将她带到一个大型仓库里面,她看到十几个男人严正以待,他们分散在四周,安静不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立刻,灵犀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们准备对付卓栎。很快她的预感就成真了,卓栎一个人单枪匹马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很好,终于如愿以偿见到我了。”为首的那个老男人看到卓栎出现,十分满意地发话。
    卓栎笑盈盈,双手插在裤兜里悠闲地迈着步子好像在散步,但谁都清楚此刻气氛紧张根本不适合散步闲逛。
    “你说错了,我还没有如愿,不过也很快了。”卓栎笑的十分猖狂,“亲眼看到你死实在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我可是你父亲。”老男人冷声道。
    卓栎挑挑眉,“我的父亲被你亲手杀死了,你忘了?至于我,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是谁的儿子,不要再自欺欺人。我找了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给爸爸报仇。为了你,我可真是花了不少心思。”
    “你就是我的儿子,An,你就接受现实吧。”那人并未如他表现那般镇定,卓栎的出现,明显让他变得紧张。
    可惜卓栎丝毫不受影响:“真不知道你是被那个女人骗了,还是被你收买的那个医生骗了,我是谁的儿子这还用问?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像谁?”
    “不,这不可能,你明明是……”男人急切地反驳卓栎,卓栎却打断了他的话。他看了灵犀一眼,说:“现在可以放他们走了吧,多年不见,你居然开始用孩子跟女人作威胁,你果然老了,德行也没有了。”
    卓栎的话,明显触怒了男人,不过他并没有立刻爆发,而是挥了挥手让人放开灵犀。灵犀重获自由立刻将孩子抱回来,耳中听见男人问:“云霄在哪里?”
    卓栎从容道:“你先放了他们,我自然会让你见云霄。”
    灵犀终于被放行,她立刻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走到卓栎身边,“卓栎……”
    “你出去,林德在外面等你。”
    “那你?”
    “我还有事。”
    灵犀张惶无措,她担心卓栎,却不得不顾及怀中的孩子,“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他们虽有有矛盾,但她绝对不希望卓栎受伤甚至丢掉性命。
    “放心,我不会死的。”
    最终在卓栎的的催促之下,灵犀抱着孩子跑了出去。
    一从仓库出来,她就发现外面原来已经天黑了,四周安静诡秘地像个坟场。灵犀没有照明物,两眼一黑什么都看不见根本迈不开脚步。好在林德立刻出现,将她扶到了车上,“里面有多少人?”
    “仓库里看到的有十七个。”灵犀没有专门数,但还是一下子就说出了准确数字。
    林德点点头,对开着的电话说了什么,然后对灵犀道:“我们先回去。”
    “那卓栎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灵犀焦急地催促林德赶紧进去救人,可是林德只顾着开车。“他们只允许老板带着一个人来。”
    也就是说,卓栎此次凶多吉少,而且还是因为自己?
    灵犀一时间百感交集,一颗心揪成了团。对于卓栎这个男人,她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爱他么?他对她做的事,尤其对孩子的态度太过分。可是恨他么?她没有办法去恨帮过自己,还为自己陷入危险的人。
    她很担心,而眼下更加严重的是,虫虫重新回到她怀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此时他脸色通红,呼吸也非常急促,眼睛紧紧闭着,情况非常糟糕。
    “去,去医院,林德,林德,开快点,虫虫好像病了。”灵犀抱着孩子,想要叫醒他,可是小孩没有一点反应,脸色已经开始泛紫。
    灵犀受不了地开始尖叫起来:“在开快点,去医院!”
    林德没有说话,再次加快了车速。车子飞速行驶十几分钟,并没有到医院,而是在玉桥路口停了下来。灵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很开就看到医生出现,原来他们想的周到,尽管那些人要求只允许卓栎一个人前往,但以防万一还是预备了医生跟急救车。
    孩子立刻被医生抱去紧急检查,果然是过敏,只是不知道碰了什么,反应格外剧烈,一定要去医院才行。
    灵犀提着一颗心,一会担心孩子,一会担心卓栎,就在这样的煎熬中过了一夜。医生让她早点休息,但是她哪里能休息的了,一双眼睛红红的,整个人几虚浮无比,连走路都要人搀扶。
    好不容易到了早上,医生说孩子没事了,只是需要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目前看来没有大碍。
    灵犀在听他说孩子没事之时,心里想哭,眼睛里却没有泪水。孩子没有事了,但是还有一个大人呢?
    问了林德,林德只说有陈尧在,不会让老板陷入危机,可是一个晚上过去,她还没有见到卓栎,没有听到确切的消息。
    等啊等,等待最会折磨人,灵犀等的天都要塌了,也没有得到卓栎的消息。
    这时候,她才想起问林德:“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几年你去哪儿了?这究竟时候怎么回事?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说是卓栎的父亲?”
    灵犀的疑问太多了,林德一时回答不上来。
    “他一直想要杀了他。”林德知道灵犀不知道那些事情,关于那个男人,牵扯了太多的过去。他是卓栎一直以来的目标,仇恨的目标,有些仇不报,就永远放不开。
    灵犀对于卓栎的过去知道的真的太少了,她想问,却有些问不出口。她不想在这种时候,从另一个人口中告知她有关卓栎的过去,好像那样,卓栎就真的回不来了一样。
    于是她忍着,等着,过了很久,她终于听到消息。
    卓栎死了。
    杳无音信,三天前的海上还发生了爆炸,船上的人无一生还,警方默认死亡。
    她还得到消息,吴浩再次被抓了,这次是死刑。不过他很高兴,整个人激动犹如疯癫。他希望卓越死,这是他多年的夙愿,终于实现,他当然癫狂按癫狂,而灵犀,终于病倒了。她的爱人,爱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就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