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好多年黄心峙难与呼之延见面，此时他已经在京城住下。黄土高坡上打滚的命怎么就变了，全得他写了本有关预测理论的书。被有关部委的领导看上，便调他去做情报分析研究。妻子说她不知那里烧了高香，得来菩萨命回到父母身边。让他们更喜的是儿子輶，也可在大城市里读书。有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上大学就在学院遍地的市郊区。几年毕业后进了大公司，谋得的差事是专跑全国各省的中央企业。就是为应对国家审计署年度审查，事前做预审避免到时场面上不好圆。这种半官方半企业的公司，俨然成了经济上的钦差大员。巡视到那里吃喝不上算，礼物红包塞满了皮箱。他与妻子没有后顾之虑，心也静下来养尊处优。想着在那些年朔风凛冽的日子，也是上天对后半身的弥补。闲时就看书整理以前那些写作，并不想成书去发表只为人生的记载。锺凤英不希望丈夫花时间去搞，劝他加强锻炼或是少做在桌边上的事。
    “定期多去爬山好吗。”
    “你不是有帮人吗。”
    “一起去多好。”
    “陪你去过。”
    “好意思说，都数得清有几回。”
    “人有很多自己的事做，不要干涉嘛。”
    “说啥话，关心你都听不懂。”
    “知道你的心，希望你能理解。”
    锺凤英无奈的唠叨着，看着丈夫多年的老脾气有些失落。其实她是堵在心里不舒服，丈夫初恋的情结在那些断文残片里。不好挑明的闹却又不甘心，编着法子劝还是不起作用。只好去做饭两人闷闷的吃了，简单的收拾好厨房出去跳健身舞。黄心峙在附近散了会步回来看过新闻，又伏在桌上整理那些文字。看着看着妙龄的身影与甜蜜的酒窝又呈现在眼前，也不知当年怨里有多少的恨。复杂与难舍的滋味不但韵含在字句里，也时时的缠绕在心头。此刻再也忍不住，吟成元曲《小桃红》：多年无事醉衣巾，不计东风恨。笑我痴心却难忿，闲修身。愁云淡月千秋困，尽消奈磨，瘦诗残片，池上睡莲人。
    平日写元曲少正在字斟句酌，电话突然响起。
    “呼之延，怎么钻出来了。”
    “忙哇，没个定日就难得打电话。”
    “该歇着了，侄子不应该要钱吧。”
    “那些年东奔西跑没攒下几个子，儿子工作也没多少钱。”
    “你这命哪。”
    “那有你好，不过也快了。”
    “有好事了。”
    “也许吧。”
    “还保密，肯定有了。”
    “最近有事会去你那边。”
    “好哇，哥儿好久没喝了。”
    “这回不会寒酸吧。”
    “去全聚德海吃一顿。”
    “玩笑了，还是家里好。”
    上班是枯燥的也是无奈的，那时写书是兴趣所致。现在是呆板的数字与文字，不管喜爱不喜爱都得做。好在不考核比较宽松，能拖就拖将就点马虎的过。政府部委里人员有松有紧，有的忙得屁股挨不到椅子。有的又闲得成天见不着人影。才调来那阵看在眼里闹不明白，时间久点也瞧出端倪。有来路的好事漏不了，专门来做事的就自认倒霉。他是点着来的就看菜下饭，不太高傲也不卑微。不计较那些人的好事，也不议论上下人的长短。与同事们相安无事，少了很多的干扰乐得安宁。这日回家推门好象不对，厨房的香味很浓。
    “夫人今天有高兴的事。”
    “你觉得呢。”
    “你没在厨房。”
    “有人在Cāo刀。”
    “呼之延，好个小子不知会一声。”
    “给你个惊喜。”
    “我可尝到呼小弟的厨艺。”
    “他走南闯北都吃出水平来。”
    “菜全了上桌。”
    一盘蚝煎二面皆黄，油浸香酥馋入喉咙。一笼桂圆红鲟，热气腾腾鲜嫩扑鼻。一碟京粉头表面点缀着肉馅，拌以酸葱香鲜辣等调料。一大条盘的菊花鱼，鱼头鱼尾仿佛还在摇。两面被下滚刀花口，经熟油浇制即成菊花状。深褐色的糖醋汁复盖整条鱼上，恰到好处的糖醋味直吞口水。几盘当地的小菜，一钵青菜豆腐汤。黄心峙只看着不敢下筷，呼之延连忙招呼他俩先入口品尝后再介绍。果然是美味可口食欲大开，主人家也顾不得客气了。
    “这些年在南边住了些日子，就着本地有方便的食材。”
    “想不到经小弟手就成美味了。”锺凤英称赞着。
    “这红鲟可不好弄。”黄心峙也吃过大宴。
    “将鱼处理后桂圆肉置于壳内，再把浸泡过的糯米也灌入腹内一起蒸熟。”
    “说起也不复杂就是没想到。”锺凤英感慨。
    “你们平时还是习惯吃辣麻味太重的菜，偶尔也吃些甜淡的老年食品。等会还有一道双糕润，材料是糯米粉、猪肥膘丁、冬瓜糖、栗子丁作馅。铺上豆腐片，盖上糯米浆上笼蒸后切成菱形块状。”
    “好简单的材料与做法，真是大开眼界。”锺凤英兴奋起来。
    “这道小吃可作喝酒后的辅食，再喝些清淡的汤就柔和肠胃。”
    “你呀都成美食家与高级厨师了。”
    “走得多看的多吃的多，有句话久病成医。我是三多成熟手，自己调百味。”
    “这道粉头与这里的凉粉相似，但吃起来有些不一样。那味已经入到粉里更加的融合，不似凉粉的味在表皮。”
    “你还评论得头头似道，就是不会做。”黄心峙抢白。
    “你会做成天就搬弄文字，不见得那些字也拌个菜吧。”
    “嫂子说得对，人到此时花点时间做吃不亏自己。”
    “看吧还是小弟明理。”
    “吃够了吧，让哥俩说点久别的话。”
    “我可不管了，等会收拾全包。”
    “有我呢嫂子，放心去跳舞。”
    好象此会他俩才将酒喝出点味来，这是有年同事去陵江出差心峋托他带回的。虽说现在京城也有卖，但这份心意就不是钱的事。
    “哥，不久前在羊城办点事，习惯在书市逛。看见这本书名有些意思，顺手翻了下可不一般。”说着从包里拿出来。
    心峙接过来看《梦里不知身是客》，大约的翻了下真有些感觉。“觉得很是熟悉那里描述的环境。”
    “同感吧，买下后晚止更是确定。在36章里有首帽儿歌，其味也有些特别。”遂拿过书来翻到那里。
    一人一顶帽，谁戴都是圆。才戴不合适，戴上跟着帽儿变。脑袋变了姓也改，诸子千百家，通通都姓钱。帽儿真太妙魔力大无边，要啥有啥都能变。只管捞来只管拿，别墅轿车美女样样全。名烟名酒名手表，都能如你愿。帽儿分级别，越大越值钱。就连国库是金山，也被帽儿罩里边。有人要来买，古董珠宝美娘都可算。值价多来帽儿大，天天价格往上翻。赚来一房装不下，二房三房接过来。四房五房在排队，干脆开个帽儿店。帽儿是专卖，只许一家合法在。市场归我一家做，明码实价不装怪。
    “哈，，，，，，”黄心峙笑得前仰后翻，完全没有正经围坐的样子。
    “好笑吧，看到那里我也象你一样。”
    “看作者的手法，是心灵感应至深。不是亲身经历，也是非常熟悉那个圈子。”
    “后面“第五文学”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还有好笑的描写，有空慢慢的看。”
    “说家乡的事是要好好的看。”
    “看后又去买了本，这本送你吧。”
    “这些年在下面跑我在上面蜷着，应该了解不少事吧。”
    “那方面。”
    “都有，不管是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
    “那年不是说到个人崇拜，记得还作了首《拜星月慢》。”
    “阅尽问鼎骄弓，忍溪山难绣。这句最佳。”
    “个人崇拜的表面变了，但实质还是没变。吴敬琏在谈到民主的形式时，深刻的剖析了实行民主化的问题。”
    “宪法是一个国家权力配置的基本章程，而宪政的要义在于，要求每一个行使权力的主体都要受到一定的制约，不允许任何至高无上、不受约束的权力主体存在。”
    “这就是问题的实质，名义上主权归于大众，实际上主权归于少数“克利斯玛”(有个人魅力的领袖人物)。宪政民主要求权力制衡，比较容易防止个别人篡夺公共权力，保证主权在民真正得到实现。”
    “我国在艰难的过渡，是人民的公共意识或是上层对权力的担忧。”
    “在各地接触过很多层次的人，都对政府的权力过大，无法有效的监督颇有微词。”
    “实际就是腐败与不作为的风气盛行，严重损伤了老百姓对国家行政的信任程度。”
    “近来多次发生大小的民间与政府尖锐冲突，说明这种矛盾在日渐的积累。”
    “中央也看到问题的严重性，却是尾大不掉。虽在处理最让老百姓痛恨的腐败与政府不作为，但没有大力改变《社会的主人》与《群众的首长》地位。”
    “就将民主化的进程推到风口浪尖上。”
    “从慈禧被逼跑山西，开始谈国会的民主形式过了百多年。中国的民主真是难产，分娩的时间也太长。”
    “老子李聃（DAN）不也出来了。”
    “已经成了深奥的玄学，只能束之高阁。”
    “后面几届应该有所突破吧。”
    “喝酒，等我们的孙子辈去看是否有结果。”
    “老哥的锐气是更减了。”
    “如当初调到省里一样，再次的雄心也一落千丈。”
    “我们这辈也磨得差不多了。”
    “好象有对象吧。”
    “前些年在南方偶然认识的，有结婚的打算。”
    “弟妹的相片呢？”
    “还真没有。”
    “一定不差，依你的稳成我相信。”
    “确实不差，都还有些迷茫会成吗。”
    “何必担心，顺势而安吧。”
    “有则喜无则妥，认个缘分就是。”
    “还不想止足，该歇歇了。”
    “本该如此，想到成家也要找点。以前的让儿子用了，总得找起来养老吧。”
    “改革到今天孩子们是受益者，但经济发展也到了转折点。”
    “自国家财政收入来源于税收，老百姓也要过问钱是怎么用了。”
    “就是与民主同时关心的另一个话题。”
    “广大的企业精英们要有发言权，明白上交的钱是否在维护国家与企业的利益。”
    “不能只由政府说了算，要靠社会及企业的精英共同推动持续的改革。要有安全感与公平的机会，使老百姓真正的信任与放心。”
    “老弟在下面一点也没闲着，看来全国的人民心里也是亮堂的。”
    “每年5-600万的大学生，更多的留学生与硕士、博士、研究生。中国的文化程度有极大的提高，他们对国家与社会的关心，对自己的权利与生活不再沉默。”
    “应该是推行民主的坚实基础。”黄说
    “中国是世界目前唯一大国实行独立行政管理模式，它界于朝鲜家族的独裁，又别于古巴正在过渡的承袭。这种集体任命式的民主方式，能否创新出世界认可的国家管理形式。”
    “近十年中国经济的高增长，为中国特色的模式加强了说服力。当西方金融危机与经济持续低迷，也使经济界与学者们在研讨或是审视，是完全的市场经济或是有国家适当干预的市场化经济。有时同事们也在小心的讨论，但短短的二十年时间不能推翻已有几百年的资本主义经济规律。”
    “世界政治经济格局发生根本的变化，美国对中国、俄罗斯的经济发展感到威胁，正在作出重大的战略调整。”
    “会对中国的经济高速发展产生严重的压力，如果出现经济下滑也会对推行中国模式带来负面影响。”
    “中国的民主化进程百多年，始终在探索自己的模式。孙中山的民国初期只是个幻影，蒋介石的国民党时期是实际的独裁。XXX时代的新中国介于军事化形式，还没有完全过渡到经济建设又被没有定性的《文化大革命》中断。”
    “所以实际的民主根本没有出现过，基本上又回到军事化的历史阶段。只不过对人们的言论、文化、舆论等有所放宽，只在暗中作了大量的监控与掌握。才有舆论对政府监督的软弱无力，也使政府腐败与不作为的行为肆意泛滥。”
    “人民的议论与焦急，与庞大的政府官僚机制形成鲜明的两极。文化革命无政府状态的灾难，使人民恐惧社会无正常的管理秩序。但
    官僚作风越来越明显，又使老百姓感到无比的愤怒。他们觉得自身的利益被公然的侵犯，应该享有的公民权利被无情的剥夺。找不到一种途径去维护与力争，总是处于弱小的被欺负的地位。”
    “宪法赋于的民主权利显得是那么的苍白，使得人民追思XXX时代的军事化。人民没有巨大的物质落差，也不会承受更多复杂的社会问题。”
    “一部分新兴的中产阶级正在兴起，但对于人口众多的中国比例总是小的。要达到美国或西方发达国家的两头小中间大，也是有相当长的过渡时期。”
    “我俩算是温饱，但愿儿孙们在三十年内跻进中产的行列。”
    两个忧国忧民的闲话君子，好象被那瓶五粮液所激发。如上次一样锺凤英回来还在畅述不完，菜早就冷了而酒瓶也空了。
    “真行哪，平时滴酒不沾这会怕只会说疯话了。”
    “嫂子，正说到兴头上。”
    “你俩个让我彻底的疯了，与上回那次没两样。只是人老地方也变了，可是那张会说的嘴没有变。”
    黄心峙只是埋头的吃着小菜，锺凤英赶快把几样蒸上，又将饭在电饭煲里温会儿，等他俩吃完饭去收拾。呼之延坚持回旅馆，两人沿着出巷口的大道走着。
    “几时办喜事一定来。”
    “再说吧，没必要专门跑一趟。”
    黄心峙回来就奇怪少说也喝了四两酒，不头晕不疲倦还很新鲜。
    也许是话说得多把气出了，或是应了酒逢知己千杯少。又把那本书拿起来看，有不少的诗词、散曲。作者有相当的文字底韵，在48章看到那首《双双燕》时即拍案叫好。特别是：步满案堆书，论纲评旨，飞龙窝鼠，五眼两蛇三耳，活脱脱的勾勒出那些官场中的丑态。对于他来说天天看在眼里，也为自己的虚度感到无奈。又翻看有些段落只是大约的过眼，60章里有首散曲《三贪三哭》，想起四XX倒台时赵朴初写过。书中又是新内容，读起来很是顺口。（贪钱百度搜索“六夜言情”看最新章节贪色贪权）
    一、捞钱儿带过哭途穷
    俺本来爱的是人民币，却不知，钱上的污泥染上身来。刚工作那会薪水很少，一角一分都喜爱。我努力，拼命上爬把门坎拜，讨得职务官帽戴。嗨哟呀哟有人抬，一大帮兄弟伙，称兄道弟都是人材。你不信，去瞧瞧，千节根归一派，一团乱麻，一个心，尽是为捞财。有人送，官位越高越大袋。又把官职摆上摊，一级一个价，按职论价抢得真快。说我们是腐败，唉当官的苦又累，白天黑夜费脑汁、昧着良心做脏钱的买卖。买房买宝买绿卡都要钱，不管公的私的一律都要採。老天说，人生难，过了今儿权力就不会在。你不捞是傻，要不贪是痴，一本厚黑学，人精方能解。旧言三年清知府，十万白花银，今儿个五年就换，没捞够遗憾外加无奈。谁想，各地监察院，一纸书，双规再送去法办，才知贪钱是命灾。
    二、藏二奶带过多奶闹
    钱有了才是个宝，买车买房，再把二奶藏。嗲声嗲气娇嫩妩媚抱着真酥醉，谁知心也花来眼也挑。君不知，有赌王，娶四妖，何况我，置金屋养多妹时时逍遥。妹如佳肴吃上味太好，老天哪，人生魂魄在那飘。君不见，好汉美艳，自古雄枭。殊知打斗吃醋争钱搅得心烦，这头按下那头翘。你死我活拼着命来闹，还向大奶发难把正名讨。姑奶奶也，好后悔，网络曝光钱权都销。人生一念好可悲，牢狱度日了。
    三、权力无制衡带过呐喊
    俺的官帽正，是皇旨来任，谁也掰不弯只能听我唱。灯哪铛，我指是柳谁敢说杨。上峰啊，你比父母亲比天还要大，我唯你是令把命上。你吐的口水，我必舔又舔，香哇真是香。你打屁，我宣讲，箴言大家不能忘。控舆论，堵上访，诽谤政绩的桩桩绝不许敝扬。压你稿子删帖子，戏服我穿，锦字绣言我在行。你的苦要忍着，你的气要憋着，谁敢来胡闹，天一黑，用车甩在蛮野荒。民主确是个宝，骨子集中，骗傻儿来上当。俺是长官，俺自古以来都这样。以为民最多，褒你贬你升你降你我随便想。滥权是我的主，只要上峰不究，风吹雨打不慌。舆论难监督，体制不健全，权力大得没限制，衡权何时张。
    从语辞看应是收集自民间的顺口溜，再加以适当的润笔。但那发自心里的呼声，也充分反映出社会主要的矛盾。翻到80章是尾声，全书略有30多万字。结束有首《望远行》，其寓意颇深。
    西陵月影，苍苔嫩、凤手银筝闲遣。噪蝉秋匿，怨酒春眠，慵眼乱翻残案。叶败香零，惊梦失雕惆怅，新渍旧痕簾捲。一场空、烟复东林歙砚。如散，千里野鸿已乱，后又见、泣鸣声唤。雪迹觅踪，鹤魂舞影，陶柳树前重卷。窗锁娇奴初晕，银装将尽，巧引蝴蝶如燕。应晚霜毫染，晨星玄撰。
    “真精神啊，看啥天了。”妻子来到书房也不知。
    “看起真得劲。”
    “呼之延来一次你就要疯，不知吹了些啥。”
    “尝了人家手艺又来说怪话。”
    “一本书就着了魔，怕你犯错误。”
    “秀才造反是纸上谈兵，我是看了就丢。”
    “快丢了吧，想想儿子的事。”
    “有闲心了吧去做饭，去管呀不讨好。”
    “当老子的真是搁得下心。”
    “该来的自然就会来，象你一样。”
    “你把我比成啥了，老不正经。”
    “缘分，我是说的是这个。”
    锺凤英嘴上骂着，人早就往厨房去了。这一夜比起在黄土高坡好得多，黄心峙还是想洗澡来解乏。待他刚在床上躺下妻子却来叫吃饭，即把被子蒙住头装着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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