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回惊回千里梦中苦巧化万人心上悲
作品:《孽缘深怨录》 第一章
跑哇,跑哇,在碧翠的群山秀峦中,牟一建边喊着话,边铆足了劲、上气不接下气的,在翻着那坡坡坎坎。为了撵那些逃避计划生育的人,已经拉了猪、牛、羊,关了**、鸭、兔,甚至拆了房子作罚款。但那些死脑筋的、封建透顶的人还是一连串的、象一窝小猪儿式的生呀生呀。他们躲进了深山,在那里过起了野人般的生活,象游猎部落,居无定所。稍有点风吹草动,就背起娃儿,带着可怜的破烂用具,漫山遍野的与他们打起游击,颇象当年逃壮丁与抓兵的周旋一样。他喘着粗气冲在前面,拐过几个弯后怎么迷了路。一片林子横桓着,他犹豫踯躅的徘徊。雾不知何时升起,一簇一簇的袭了过来,霎时连脚下的路也看不见了。焦急和不安使他有些恐惧,便大声的叫:
“喂,你们在那儿哪快回答。”可是四周渺无音讯,雾越来越浓,把他整个儿都淹没了。他躬下身去趴在地上用手摸索着爬呀爬呀,手感到一失重身子掉进了茫茫的雾中“快点来救我,快点来救我哇。”
“老公,你在发梦忡”柳桂芳使劲的摇他,“你醒醒呀,”
他睁开眼见妻子在使劲的摇他“你在作恶梦,要谁救你,把我都喊醒了。”
“啊,我说了吗?”
“不记得梦中做了啥吗?”
“只觉得是跌进了迷迷的雾中,”这时才发现全身都湿透了。“你去给我拿件干净的内衣来,”
柳桂芳一摸,背后湿漉漉的。“你是咋的哪,啥事让你吓成这样。”
“唉,桂芳,你莫要问了。都想忘记那几年的事,可不知咋的总要钻进我的梦里。”
“该不会做了什么亏心的事吧。”
“老婆,都多年的夫妻还不了解,做得做不得的事我有分寸。只是想起那些情景,总是心酸的没齿难忘。”
“老牟哇,人家都羡慕说你家老公走了红运。虽说那几年在酉、秀、黔、彭的大山里受了点苦,但回来就当了大官拿着旱涝保收的工资。一家人吃穿不愁,多享福哇。”
“不都托了陈区长的福吗,也就这点能耐。”
“我耽心你有个三长两短的,全家人就靠你。如出个啥事的,叫我们怎么活呀。”
“你又来了,给你说过放心放心,一百二十个放心好吗。”
柳桂芳说着说着就抽泣起来,“小点声看把孩子吵醒,说不定妈都听见了。”牟一建生怕惊动了妈又要被数落,他是出了名的孝子。
“老牟知道你的心,都是为这个家。我跟了你那怕再苦再累也心甘,宁愿穷点只要平平安安。”
牟一建心痛的看着妻子,鼻子也酸楚着。爸死得早是他在厂里的铸工车间,长期做砂轮打磨。那些年的保护措施差,得了矽肺病不到天命就夭折了。妈拉扯着他及妹,靠几十元的薪水和少得可怜的抚恤金。过的是什么日子,只要想起止不住的泪水就会涌出来。经常买菜市的挑剩的处理货,桌上经常是一碗泡咸菜。凭票供应的肉也买不完,拿去换点米帮忖清汤寡水的肚皮。蓝布衫洗得发白,衣服是补了又补,有的地方甚至乘不住针脚,洗一次要补一次。他好孬的读完了初中,家里就再也负担不起那怕几十元的学费。街道上照顾他进厂当工人,缓解了家里的窘境也好让妹妹继续上学。不甘心的他拚命学习,上夜校、自学、写作,慢慢的在厂里有点小名气。车间要搞个黑板哪,报导哇,总结、家书甚至结婚申请都找他。
柳桂芳就是在那时对他产生了好感,女人要爱上谁呀心是最逃不过同伴的眼睛。由开始的彻彻私语,到传得全车间都知道。牟一建那能挡住花朵的芬芳,一个好好的姑娘肯进自己的家门简直象董永遇天仙。那年头找对象大多的标准,勤恳老实又聪明能干。柳桂芳家要好得多,父母是千万个不愿意见女儿铁了心,也只好默认无可奈何的事。陈瑞冬从部队转业来九天厂后,一天在厂报上见了牟一建写的文章大加赞赏。要人事处调查人品后,派在办公室当秘书。妈说媳妇孝顺又提拔当干部,全是他人品好得来的福气。并嘱咐他一定要注重名声,不敢忘记妈的这句话就是行事的准则。
在大山坳的那几年当工委书记,地区是穷得来钉铛响。就象当地民谣唱的:山上的青草啊长又长,溪沟的水流哗啦啦的淌。土里巴叽的穷苦人啊,累死累活的还是架子上的丝瓜瓤。泥巴脚杆的肚皮哟,前贴后背是个瘪瘪囊。政府总是有些小钱在他手上过,便牢记妈的嘱咐分毫不取。还把自己在这里工资,拿些来施舍给那些哭天嚎地、老实巴交的穷苦人。当然人就是这样一旦进入了那个角色,那怕是再不愿意做的也得在表面上撑着。他还是象在工厂里一样,听从上级部门的指令,积极的完成一项又一项任务。征收各项费用、应付各种检查、甚至多时要做些表面的假象。也想法借国家的扶贫政策,为乡里争取点资金做些项目以有成绩可谈。还有什么征兵啦、树先进典型啦等,这日常的烦琐事务好象是没有尽头的。他常常于夜深人尽时,在房间外的走廊上凭栏远眺。这是一栋简易的磚砌楼房,只有三层,他的卧室在顶楼最东边的一间。是能从窗户向外望得更远一点,好象能看着那多年已经熟悉的亲人和周围的一切。
地区的贫困是他始料不及的,当他经常感叹自己生活的层面已相当难堪了。可看到这里很多乡民穷困之极,就彻底的相信真正的穷苦是什么了。要说平时的很多工作做起来也有相当的难度,收什么费呀总要听到不少的哀求或是辱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