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回九流闲话九流日 三教忙说三教天

作品:《孽缘深怨录

    第一章
    陵园路的坡度不大,但狭窄弯曲蜿延很长。虽是条不起眼的支路,却古老繁华。早前是临江高高的悬崖,杂草丛生、疏枝腐叶、遍坡荒芜。也不知是几年几岁,来陵江求生的穷苦人,便散散漫漫在这里搭棚居住。每日从远洞门进城,去揽些下力的活儿挣钱糊口。要说日今的捧捧军历史,指不定应追溯到明末清初。那时沿海的资本萌芽开始浸入到内地,商品流通使生意人频繁往来,物品的运输需要更多的劳力。破产的农民为寻生计辗转于城市之间。大多是在沿江的码头,替人挑肩爬坡挣几个可怜的铜板。从下船的跳水浮板上接起,一直送完陡峭又高的石板梯为止,或直到包袱要去的地方。有些阔绰点的,就乘坐滑竿更是逍遥了。抬滑竿分两类,被东家专乘称包月,成天自寻雇主的称打临。而那时称挑夫脚力的就只能找一个是一个,没有固定的东家。由于有这段历史,至今还可在靠河的悬崖边,寻觅着以崖为瓦,硬纸板挡风的拾荒人。他们什么都做,一根竹杠拴着绳子,或蹲在街边的门市、或傍立于水泥电杆、或盘坐于人行道的沿坎。有人喊时遍街的飞跑,你争我抢的揽来活儿。实在没事闲得慌就捡破烂、收废品、刨垃圾堆,寻些可回收物换钱。也有那德性不好的便白天顺手牵羊、黑夜就偷**摸狗,不管大小能值钱都行。女人们有的跟随丈夫出来,拎个小桶简单的几样工具,满街晃着替人擦皮鞋。也有各种原因在农村呆不住的女人,谁愿留宿供吃就在一起合铺,白天也随那些女人到处的转悠。只要能维持最低的生活,就会呆在城市的旮旯角落。如遇市政检查为干净地面,就被撵得四处乱窜。或是游击后又归回原处,或是寻着新鲜地就移驾算了。听过这样的笑话,一棒棒养着两女人,白天擦鞋子,晚上卖身子。要不是有天在女人身上搜出几十元钱,在街上把女人打得叫唤。市民呼来110问,居然有如此养二奶的。
    这条街本不起眼,也就是先应付过路、搭栈做点小饮食摊、油腊铺赚着几个小钱。逐渐盖个简易房子,几十年后有了完整的街道。而抗战时国民政府内迁,有无可考的风水先生占卜,陪都政府定在这片山坡上。这下紧邻的小街可就发达了,轰轰隆隆的三层四层小高楼、平街楼,里三层外三层的,紧紧匝匝的象堆集的火柴盒,布满了这条小街的两边。学校、铺子比比皆是。而那些烟花柳巷的,也掩映其间与商业的繁华同呼吸共命运。风云变幻,龙蛇竞换。可风水却依然,还在山脚下平一小丘,修起大屋顶拱型建筑并将前辟为广场,与政府的楼群遥相呼应显现着气势宏伟。风光几年后也就平淡,老百姓少有到北京见过**的城楼,或是瞧见里面的宫宇阁檐,倒是来这里指指点点有几分相似。昏昏浊浊的也就暗淡下来,无人问津。文化革命搅起多年的旧帐,曾欲追究当初财政吃紧,却耗巨资建这旧式古董视为浪费之罪。更有扣上帽子是称帝之意,这建筑取天坛祈年殿外型,可见心迹一斑。只是主政者先后上调,此事才不了了之。文攻武卫后,古建筑群更是饮尝了硝湮弥漫,更兼酸雨瑟风的浸蚀。鲜艳的赤色变得与猪肝一般,金黄的琉璃瓦也是黑迹斑斑。廊柱的膏灰剥落,如冷清香火的庙门。
    三十一年还旧国,落花时节读华章。拨冗的号角吹响,一扫陈子昂的怨愤。这块风水宝地更显枢纽要津,通蜀北、走西平、跨南黔、达东川。如重续香火一般,那挑梁飞檐、雕窗画櫺经修茸后,更是大放异彩,又重现旧日的光彩。各家股份银行分行耸立在政府的前缘,拔地而起几十层的大厦。那里是大橱大窗,柱粗檐高气宇轩昂,车水马龙喧嚣尘舞。支路成了背街冷巷,居民数万而中下收入者大半。平常人心喜宁静,倒还促成这里清心寡欲。小饭馆、小商店、小菜摊、小美容理发店、三流的旅馆,还有如洗染店、卖五金、杂货等一应俱全的服务业。这里是城市最早改造的地块,房屋结构简单。有拆迁还居的、也有各政府部门或企业分来居住的。有少数发点财的人已择地搬走,旧房或是卖或是租。但绝大多数无力迁徙,几十年来终其所亡,致使这里长时哀乐不断。这栋楼里丧事未毕,那个楼间又大棚搭架。白花花人群熙熙攘攘,五彩毯被挂起串串。一阵的麻将板板声,伴随着碾过尘埃的灵魂上天。
    “祖婆婆前不久还来坐过,想不到就归天了”李碧芳无可的说。
    “是呀,这礼拜就有三起了”春雨在做头发,她是常客。
    “听说她儿打算卖这里的房子,李碧芳去买了吧。”王蓉插嘴。也是等着来洗头的。
    “少说也要十几万,那里有钱哪。”
    “你都出来混了十几年,这点钱也没有?”春雨不信。
    “你不信,我都不明白,钱总是存不起。农村两个家每月要负担,娃儿读书几千,儿子淹死又生一个。这七搞八搞的,找点钱象针在挑土,用钱如水在推沙,稀里哗啦的三下五除二,也没剩几个。”
    “你还有手艺,象我只是帮人,也有七八年。说起找净钱,可是孩子读书,老人的生活费,也没有啥剩的。”春雨很是感叹。
    “王蓉还是你好,年轻家里没有负担,一晚几百的,碰上打挤还可得双份。”
    王蓉在不远的美容厅当小姐,那里是挂着羊头却并没有卖,做头还得上李碧芳的铺子。“我也是花销大呀,衣服总得买两件吧,粉呀,香呀,膏呀越来越贵。顾客很挑剔,嗅着味儿不对就把眼睛一乜(niè),盯向别的人。找不着干巴巴看人挣钱,心里真是又痒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