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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蓝颜“福”命

    李花朵将手里的汤药喂一个孩子喝下,这是她昨日想出来的药方,若再不管用,她也没办法了。早晨起来的时候,她便觉得身体无力,一个时辰后,她也发起了高烧。看来她挺不了多久了。不是说她命硬得很,小鬼不敢近身吗?李花朵又给自己盛了一碗药,仰头喝下。
    城东如今已经变成了修罗场,每天都有数人被焚烧。城西算是净土吧!有近两成的人呆在那里,目前为止还算健康。
    而李花朵则呆在城南,这里都是些要死未死的病患。李花朵忙了一天,头晕目眩。她不想躺在那里等死,反正她还爬得起来走得动,傍晚凉快了些,她摇摇晃晃地往外走,找一处僻静地坐下。头支着下巴,望着前方怔怔出神。
    “李姑娘。”
    “呃!”李花朵抬起头,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还以为自己眼花了,“韩……韩飞?”
    韩飞一拱手,“李姑娘,在下奉九爷之命来接你出城。”
    “韩飞,真的是你,你怎么进来的?城不是被……”
    “李姑娘,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跟我走吧!”
    李花朵呆了一下,然后笑说:“哦,我明白了,你的武功高,是偷偷进来的,你不要命了。”
    韩飞微微蹙眉,“李姑娘,我们快走吧!”
    “我不走。”李花朵终于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了。
    “李姑娘,整个燕州城已经被朝廷放弃了,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我知道,他们已经很长时间不派人送粮送药了。”
    “那还不走。”韩飞实在不想跟她在磨蹭下去,正要近身。
    李花朵立即道:“你最好不要碰我,我已经染上了。”
    韩飞一怔,伸出的手收了回去。
    李花朵叹口气,仰头,她仍是坐在地上,“你不该来的,说不定跟我说话的工夫,你已经被传染上了。”
    韩飞的眼神惊疑不定,上下打量李花朵,“你……不像啊!”
    李花朵笑,“可能是我身体好吧!别人从发病到死,少则三天,多则五天。而我现在已经是第五天了,竟然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说不定,我能熬过去呢!”
    韩飞沉默了一会儿道:“既然你还没死,我便要带你出去。九爷要见你。”
    “现在出去只会害更多的人,你难道希望九爷也染上瘟疫吗?”
    “李姑娘,九爷的心意难道你不明白?”
    这次换李花朵沉默。
    韩飞又道:“九爷不希望你死在城里,或许有些话不该我说,但是……李姑娘,无论九爷曾对你做过什么,然而九爷对你有情却是真的。现在九爷的马车就在城外。”
    “如果是这样我更不能出去害他了,等这场瘟疫过后,我再去见九爷。”李花朵笑了笑说。
    韩飞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在下告辞。”
    “等等。”
    “你改主意了?”
    李花朵摇头,“不是,你出城以后不要接触任何人畜,最好在一个无人处呆三天,若没有发烧症状再出门。”
    “在下明白了。”
    “还有……”
    韩飞停下等她说,李花朵犹豫了一下,“能不能送些粮食与药草进来,城西那部分人并没有被感染。好不容易躲过瘟疫,难道让他们活活饿死不成?”
    韩飞道:“这是朝廷下的命令。不过我会跟九爷说,成与不成就不是在下能保证的了。”他想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李花朵,“这是传送信号的烟火,你若改变主意想出城,便点燃它。”
    韩飞走了。
    两天后成批的药材与粮食被马车送了进来。又一个月过去了。城里的瘟疫已经得到了控制。李花朵配的汤药算起了点作用,起码救活了她自己,还有极少的一部分人。对大多数人并不管用。
    但仍是有人活下来了,一切正向好的方向发展。外面又派了一批郎中进来,李花朵一问才知,原来都是韩家药堂医馆的郎中。
    死里逃生的人脸上并无多少欣喜之色。他们的亲人朋友大都都死了。
    难得轻闲,李花朵独自晃到城北的燕子河畔。这条河本是流向城外的,瘟疫时便被堵上了,成了死水。昨个才被疏通。再过一段时日城门也会解禁。
    看着河面,李花朵蓦地愣住了,怎么还有人啊?河面上的浮尸不是早被处理烧掉了?
    这死尸要是飘到城外被官兵发现,又要恐慌了。
    李花朵没再多想,跳进河中,游到那尸体面前,将其拽上了岸。仔细一看,是位妇人,咦!不像是得瘟疫死的人,摸摸xiōng口,还有救。李花朵对她进行了施救。好一会儿,那妇人吐掉肚子里的水,恍过神来。
    李花朵心里叹气,她还真是闲不着啊!“大姐,好些没用,你怎么掉进河里了?”
    那妇人愣了愣神,“是李郎中啊!你为什么要救我啊?死了岂不是一了百了?”
    咦!自杀。
    “大姐,你有什么事想不开啊?”李花朵问。
    那妇人只是低头呜呜地哭。
    李花朵看着两人湿漉漉的衣服,心里再次叹气,“大姐,我俩的衣衫都湿了,得风感就糟了,不如去我那里换身衣服再说吧!”说完强行扶起那妇人回到她暂时居住的地方。
    李花朵换身干净的衣服,给那妇人也换了一套,虽然有些大,不过总比光身子强。
    那妇人现在倒是不哭了,只是坐着发呆,李花朵好说歹说,那妇人终于开了口。
    听完妇人的讲述,李花朵终于明白了。又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女人姓张,李花朵便叫她张大姐。
    “大姐,为那种男人寻死不值得,你连瘟疫这场大难都躲过了,怎么就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呢?”
    “李郎中,他就是我的天啊!这次我跟他大难不死,本以为将来可以好好过日子,谁知他却说爹娘的死都是我造成的,说我命硬,克死了公婆。无论我怎样哀求都没用,他给了我一封休书,其实他就是找理由休我,好娶那个小贱人。呜呜!”
    “就算被休,也不至于寻死觅活,大姐,你的爹娘呢?”
    “呜呜!他们都死了。他就是看爹娘死了,才敢这样对我。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当年若不是我爹,他早就饿死街头了。呜呜!”
    等张大姐哭声渐小,李花朵才开口:“大姐,这种男人不要也罢,好好活着才是正经。时间会治愈一切,将来……”
    “你说得轻松,你又没亲身经历过。我还有什么将来可言。”
    李花朵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蓦地撸起自己的胳膊袖子,“大姐,你看。”
    张大姐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看了一眼,“你、你这是……”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伤口?”从手腕往上,布满了一道道狰狞的伤口。有的是留下的伤疤,有的还结着痂。
    “我自己划的。”李花朵道。
    “李郎中,你这是干嘛?”张大姐被李花朵胳膊上的伤口吸引倒忘了哭了。
    李花朵笑了笑,“大姐,也不怕你笑话,我曾经喜欢一个男人,我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可是后来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是我自作多情,我被他骗了。”
    “你还是姑娘,他骗了你的身子?”
    “是啊!什么都给他了。”
    张大姐立即露出同情之色,一个姑娘的贞节可比命还重要啊!
    李花朵观察她的神色又道:“大姐,你不会瞧不起我吧?”
    “不会,不会,你也是可怜人。”
    李花朵道:“我那时伤心的时候便划自己一刀,想他的时候也划自己。那样心就不痛了。渐渐地,等时间长了,我发现想他的时候,我的心已经不痛了。大姐,你信我的,等时间一长,就什么都过去了。”
    张大姐道:“你、你难道没求过他吗?怎么也要给你一个名分,不然你……”
    “没用的,以他的身份,我去求只会自取其辱。”
    “原来你也是苦命的人。”
    “大姐,可是我现在活着很好啊!他已经成了我的回忆,你瞧,我胳臂上的伤也快好了,到时候我再配几副除疤痕的药膏涂抹。过去发生的一切便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