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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芙蓉帐》 (11鲜币)第一章 匆匆三月如水逝
第一章 匆匆三月如水逝
天气日渐寒冷,还没入冬,这第一场雪便匆匆忙忙的下了,霎时漫天遍野银装素裹的甚是漂亮,只是可惜了那秋日里还没来得及凋谢枯萎的花朵残叶,即使强留著那最後一分的美丽多姿,也终究抵不过这铺天盖地大势来去的银色。
天气虽冷,却抵不过凝轩这越过越滋润的小日子。
明明可以纳入西厢和其他诸公子一样锦衣玉食好生伺候享受著,可封玄奕嫌如此麻烦,想见一面还得通传来通传去的费事儿,不能时时刻刻见到不说,即便是多见几次也会落人不少话柄口实,要知道虽然伺候在侧的不过眼前这麽些人再加主屋里的一干人等,可封玄奕身为一家之主千尊万贵的身份难免明里暗里打探动静的人不少,连今儿中午和哪房夫人或者公子用的饭,又和哪房的睡或多说了两句话,不用两个时辰便能各房知晓,不用四个时辰连全府的小厮婢女们都人尽皆知了,所以几个月前才会闹了那麽一出冷嘲热讽挑衅打压的事件,其原因也不过是封玄奕一连五日都到那柳音公子一人那里而已。
对此封玄奕不以为意,一举一动在备受关注的日子自己早已习惯,而凝轩听闻的评价不过眼一挑、唇一扬,似笑非笑的哼哼两句:“王爷真是不负风流之名啊,瞧著娇妻美妾无数,真是羡煞旁人了,什麽时候我能有一半就该烧高香了。”
酸溜溜的话,酸溜溜的表情,看在封玄奕眼里却甚是喜欢,打著不满於凝轩竟然得陇望蜀,没少压著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顺道彰显和捍卫一下自己的权利。
其实凝轩并不介意这可有可无的名分地位的,公子如何,贴身小厮又如何,他倾心的是他封玄奕这个人,而不是他所肩负的荣亲王这个名号,所以比起那些好像被束之高阁天天只能等著封玄奕的公子夫人,他更愿意当他身边的一个贴身小厮,什麽荣华富贵身份地位的都是过眼云烟,他要的已经得到,就是此刻全心全意待自己的奕华,不是五皇子,不是荣亲王,不是那令众人敬仰攀附的封玄奕,而是那日湖边初见,藏书阁同桌的奕华。
当然,封玄奕并不愿亏待了他,那间自打来时便分出去的主院小厮房已然成了摆设,大家心里明白,虽然面上是说需要上夜而挪进了卧房的侧室,可具体到底在哪儿,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封玄奕本想拨依光和依枢到凝轩身边伺候著,可凝轩哪里敢用他身边的人,那架子摆的,举手投足的没有什麽不需要别人伺候的,突然想到墨棋和青竹,这两人这几个月来应该在藏书阁没少受唐管事的白眼,既没法出头,又是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事,便向封玄奕开口要了这两个初来古代的死党来伺候,想著大家都知根知底的性子也合得来些,更不会像其他调来的小厮那般小心翼翼谨慎恭谨,看的人就浑身不舒服。
封玄奕自是没有理由不答应,可为了讨点好处,没少在床上折腾凝轩,每次凝轩火起来要反抗,封玄奕就一脸可怜兮兮的说什麽我什麽都应承了你,你怎麽也不为我屈就屈就。只是刹那的犹豫,凝轩便没有了翻身的机会,只能随波逐流的任其为所欲为。
封玄奕待凝轩倒真是不同旁人,同进同出不说,衣食住行一应俱全,快成了王府了的半个主子了,只不过没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分而已。
天气一有个风吹草动就命人制了上好的狐皮裘袄,内里的衬子是用金线银丝搀和著绣的,花样简单朴素,却反而更添几分贵气来,凝轩本就高挑的身姿更是被衬出几分淡雅风流之感,看的封玄奕都不禁愣了愣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好好打量了一番才哼哼道:“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不过一件袄子,顿时有改头换面焕然一新的感觉。”
凝轩自然听著很是受用,可转脸一想,这不是变著法儿的说自己平时邋里邋遢不堪入目麽,顿时方才还得意洋洋得瑟不已的凝轩一蹦三尺高,没大没小的扑上去直叫封玄奕把话说清楚,却忘了如此主动的投怀送抱,他封玄奕可不是什麽柳下惠能坐怀不乱,立马起了反应给凝轩压在身下好一顿“赔不是”。
凝轩如今的地位可不同往日,虽说没名没分的,可只要是在封玄奕身边伺候著的还有谁不知,只是封玄奕好像并不想让人打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保密工作做得甚好,以至於一连三个月连後院的门都没有迈过,更别说和哪房的公子夫人过过话了,直闹得人心惶惶以为封玄奕一改风流成性的性子直逼性冷淡了,弄得下了朝宫门外他的嫡亲大哥,仪亲王封玄柘匆匆他拦下,好一番意有所指的关怀,是不是最近有什麽心事亦或者力不从心之类的,听的封玄奕一愣一愣最终等人都走了老远了才找到了症结。
回府後免不了向凝轩“哭诉”一番,为表明并非如仪亲王所说那般力不从心,托著整日朝堂事多甚是辛苦的身子,压著凝轩一展雄风,只为证明自己的生龙活虎,临了了,看著凝轩愤愤不平的眼神,还直说自己无辜,说什麽“折腾你并不是出於我的本意,而是人言可畏,我也不过是为了破除谣言而已”的鬼话,气的凝轩不顾阻拦的搬回自己的小厮屋里,却不出两日的就给封玄奕一勾手指的就原形毕露的回来了。
不敢看从前,亦不敢展望未来,眼前的幸福太过美好,来的太快,却也仿佛泡沫,一碰就碎,经不起哪怕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可凝轩却不愿想这麽多,选择了不看,选择了不听,他只要知道眼前这个人,人前人後都是自己的奕华,自己爱著他,他也爱著自己,几乎偏执的依恋情深,不去推敲为什麽,也不去深究可不可能,既然当初做了决定,且封玄奕也选择了回应,那麽即便艰难险阻阻力不断,他凝轩也无惧无悔。
只是那一日一大清早的依枢传来话,说是王妃要召见,本来还窝在被窝里不愿挪动分毫想著与周公再续前缘的凝轩顿时一个激灵,蹭的窜了起来。
(11鲜币)第二章 荣王妃 上
第二章 荣王妃 上
“什麽?”凝轩一个激灵,一蹦三尺高,怎麽这个时候冒出个荣王妃?自己可是八竿子和她打不著一撇的,为什麽会突然找上自己?要知道自打第一天来王府直到现在,四个多月的时间里别说是荣王妃的人了,连影子都没见到半个,即便是那日刚调到封玄奕身边、依璇带著自己在各厢各院熟悉门路,也只是在王妃的院落门前匆匆一瞥,理由是好静,不愿人打扰,而今天这一出,实在是让人摸不著头脑,亦或者有点儿小三被正房抓包抓了个正著的感觉。
“你抖个什麽劲儿?”自打两个多月前便从藏书阁名义上调到王爷身边、实则是调到凝轩身边伺候的青竹好笑的看著凝轩手忙脚乱的从被窝里滚了出来,拉扯著衣衫长裤穿的乱七八糟,不禁调侃道,“现在知道紧张害怕了,当初跟主子双宿双飞亲亲我我的时候怎麽没想到那边还有个正主?”
“滚!”凝轩白了他一眼,不知是真的当初欠考虑还是此刻心事被说中,浑身的别扭不自在,也不是怕,只是觉得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抢丈夫,成为人家婚姻的第三者,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就算是放在现代也是一件奇葩,虽然这个年代允许人光明正大的小三成群三妻四妾,可还是觉得别扭,只能冲著一旁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冷眼旁观的青竹恨恨道,“你还有功夫在那儿说风凉话,耽误了时间你我都吃罪不起,”奋力和手里的布结挣扎半天的後果就是强作镇定的冲青竹哼哼,“还不快过来帮我弄弄!”
青竹不禁叹息,不情不愿的靠过来,小声嘟哝著,“瞧瞧你还能干什麽,连穿件衣服都这麽费事儿,给你留在主子身边,不知是主子伺候你还是你伺候主子……”随即话锋一转,抬眼一脸坏笑的看著凝轩,“莫不是比起穿衣服,主子更喜欢脱衣服吧。”
凝轩毫不犹豫的赏过去一个爆栗:“你大清早的你就不能想点儿正常的?!”
可话虽如此,凝轩的确是辩无可辩,自己这身越来越繁复,好不容易理清了夏装却莫名其妙里里外外又加了好几层的冬装实在是让人有些应付不过来,而这後果却是某人很是乐意效劳的穿衣脱衣,顺便趁机上下其手,起初凝轩还憋红了脸怎麽不都愿意,甚至抵死挣扎个几下,但是摸清楚如此只会让结果愈演愈烈弄巧成拙、最後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还是自己後,也学会了消停,学会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冷静,即便是穿衣的时候封玄奕故意摸摸蹭蹭的,也能石雕似的完全无视。
墨棋还是一如既往的沈默冷静,面对这一大清早就没个正行的两人,不疾不徐的陈述道:“王妃派来的侍婢已经在外面候了一刻钟了,你们要是再聊下去,我可不可以先过去回话说午膳过後再去?”
在那儿大眼瞪小眼争锋相对僵持不下半天的凝轩和青竹顿时泄了气,什麽叫做绵里藏针一针见血尽看墨棋就好,平时不声不响看著沈稳话也少,可难得这麽一句却让人半天都吃不消。
麻利的换上衣服,才推开房门,这寒风灌堂而入吹的凝轩最後那点儿瞌睡劲儿也瞬间烟消云散,青竹难得狗腿的颠进屋里将封玄奕赐予凝轩的那件狐皮裘袄拿出来给凝轩披上,却被凝轩好一顿嫌弃怎麽都不愿意穿。
争执不下,凝轩好笑的指著那件裘袄道:“我可是小厮,穿著这麽光鲜亮丽华贵无比的不是明摆著挑事儿麽,你还嫌我麻烦不够多想找几出看戏啊?”
青竹一愣,自己的确没想著这麽多,只是一门心思的见著这麽大冷天的别冻著了,好心当作驴肝肺的後果就是没好气的回了句:“那麽深远我可想不到,我只知道要是给你冻病了,我们肯定吃不了兜著走,我只要管我安安乐乐就好,你步履维艰和我们有什麽关系?”
说著还不忘冲墨棋投去一眼以求共鸣。
凝轩暗骂了声没心肝的东西,老子富贵的时候知道给你们从那吃力不讨好的地方整到人人削尖了脑袋想要爬的位置,而你们这群白眼狼不知道知恩图报也就罢了,还等著看我的笑话!真是人善不人气马善被人骑啊!
当然,面上他是不能这麽口无遮拦的说出来的,这话要是说出口,天知道青竹狗急跳墙了会不会就地就给自己正法了,同为小厮,自己好歹也算是在封玄奕身边伺候的前辈了,墨棋和青竹对自己愣是连一点起码的尊敬都没有,想当初自己刚调到正院伺候的时候,可是对著依璇一行人一口一个哥的叫著的,虽然墨棋和青竹对依璇他们倒是也很尊敬啦,甚至到了恭敬的地步,可正是因为有对比才让凝轩更为郁闷,不禁仰天长啸想要问一句“凭什麽!”
“得了,我哪有那麽娇贵,还弱不禁风了,当初同在後院小厮房的时候,我跟墨棋共用一间房,到晚上他抢我被子我都没给冻著,就这点儿小风不打紧。”说著,留下一脸好笑的青竹和瞬间面色铁青的墨棋,跟著前来传话的婢女一溜烟就跑的只剩下一个背影。
“凝轩哥在这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凝轩点了点头,眨眼就看著明明天冷路滑那小婢女却仿佛如履平地般一溜烟消失在了房门里。
其实要论年龄,凝轩在这仿佛里可万万但不上这一声“哥”,比凝轩小的是不少,可大的也不少,不过是因为在王爷身边伺候,大家都得奉承著罢了。凝轩不过十五岁,虽然他的年龄和身形不断地遭到封玄奕的质疑和冷嘲热讽:瞧瞧就你这小身板儿的也十五了,是没吃饱饭没长开吧?就这麽丁点儿。
每次听到这凝轩都会气的跳脚,凝轩的身高其实也不矮,用现代的丈量法怎麽也有个一米七五了,可偏偏却只到封玄奕的下巴,有时候真不知道他是吃什麽催的,只能自我安慰说自己还年轻,不过才十五岁,还有长高一雪前耻的空前,封玄奕已经老了,只有缩的份儿没有长的可能了,可天知道为什麽不过十八岁的封玄奕不能再长……
老话说的好,同人不同命,人比人气死人,诚不欺人也。
(11鲜币)第三章 荣王妃 下
第三章 荣王妃 下
瞧著这装饰布置,不愧是荣亲王的正妻,一草一木皆是雍容华贵的,虽然未经过多的装饰雕刻,平平淡淡中反倒别有一番韵味,连这住的屋子和用的院子都不知道比别家大了多少,怪不得同样共事一夫,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用尽心机和手段想要登堂入室的坐上正妻的宝座。
“凝轩哥,王妃宣你进去。”凝轩还在神游,那厢婢女便出来通传。
大冷天的在外面身子还没站冷便得令可以进屋了,不愧是荣王妃的地头,这效率高的,难道这就是正妻和侧室、侍妾的区别?想想以前去其他厢房院落,自己没少在外面晾著,或许还是因为是王爷身边的人而效率了许多,却也差点没站风化了,而这次,不禁让凝轩啧啧称奇。
应了声,跟著出来领路的婢女走了进去。
虽然建筑恢宏,内里布置也虽富丽堂皇,却总觉得雍容之馀虽不失华贵,可比起荣王妃这样的身份总觉得少了些什麽,陈设过於简单,用具也太过朴素,连这荣王妃的穿戴也较其他房的夫人奢华不了多少,亦或者说还没有那几个得宠的夫人光鲜。
不是他凝轩势力,专找有钱的主,实在是去其他院子去多了,看著那一个个风姿出众人比花娇的夫人公子们却恨不得将所有的珠玉金银集体插在头上挂在腰上的感觉,自己看著都嫌沈得慌,屋里的摆设也是绝不含糊,明明只有一个人住,觉仿佛在攀比著什麽似的,恨不得将那些个金玉宝石集体镶嵌在墙上以示自己的荣宠和尊贵,而身上更是绫罗绸缎的从不曾缺少过,那颜色豔丽的,有时看的直扎眼。
记得有一次凝轩实在憋不住了找了个没人的地儿问了句,难道你每次看到她们这麽奼紫嫣红的不嫌刺眼麽?尤其是一起站在那里一片,简直就是五彩缤纷一应俱全。
而封玄奕的回答却差点没让凝轩背过气去:人家整天无所事事的只能涂涂画画穿戴穿戴的你还不让,岂不是太过残忍?人家既然费心思准备了,你愿意看呢,就多看两眼,不愿意看呢,也别做在面上让人发现,可以顺著人家的方向从缝隙里面投过去看看天的,不是也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的?
事後凝轩总结出了一个结论:他封玄奕就是一坐著说话不腰疼的,冷眼看笑话,还顾及著不能笑的太过分,要循序渐进温文尔雅!
小厮身为下人是不可以直视主子的眼睛的,所以只是一进门匆匆瞥了一眼知道荣王妃的方向便急忙地垂下了眼帘,走到堂中,恭恭敬敬的跪下作揖道:“小的凝轩,见过王妃,恭请王妃安好。”
许久得不到回应,凝轩就只能这麽跪著,想著自己不是做了什麽事儿冲撞了这个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连几次各个王爷之间的家宴也从不出席的王妃,以至於大冷天的这封玄奕前脚刚走,便迫不及待的给自己弄过来罚跪吧?!虽然这堂堂王妃的屋子肯定不会缺了地龙,可并不代表这温度就够、自己这膝盖就能受得住啊,凝轩悲剧的哀叹著自己得关节炎的可能性。
不是说古代的女人都很温婉贤良的麽,什麽三从四德,什麽女范女则,原来都是骗人的,瞧瞧这心眼儿小的,连死都不让自己死个明白就这麽给撂著……
“你……你说你叫什麽?”头顶上窜来一声温婉清丽的女声,心平气和的评价还是挺有那麽几分柔情蜜意的味道的,至少瞬间就给心里翻江倒海的凝轩听得心神一凛,有些飘飘欲仙了,想到封玄奕真是豔福不浅,竟有这麽个女人给他做王妃,且不说长的如何,就是这声音单单是听著就很舒服,只是这可以称之为是颤抖的调调又是怎麽回事儿?
“凝轩。”凝轩还是不敢抬头,依旧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腰板儿挺的笔直,应道。
“你……凝……轩……”荣王妃喃喃自语,“怎麽会?……”
凝轩在底下听的一头雾水,什麽会不会的,为什麽又不会了?难道自己的名字还能弄错不成?
当然,这话也只不过是自己嘀咕一下而已。
“你抬起头来。”片刻,荣王妃没有了方才的犹豫和颤抖,声音依旧温和如玉,却波澜不惊的听不出情绪,倒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夫妻俩虽没有同进同出同吃同住,这骨子里的性子倒是十足的相似,让人摸不著头脑。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只不过是抬头让人看一眼,还是让个女人看一眼,怎麽说来自己也不吃亏。
凝轩大大方方的抬头,顺道自己也将上位的荣王妃打量了一番,不得不说虽不至倾国倾城天姿绝色,却也是个温婉典雅端庄贤淑,就往那儿一动不动的一坐,这气场和阵势都不禁让人觉得宁静和顺,只是样子看著不大,脸颊上那婴儿肥还没有完全褪尽,大大的眼眸水灵灵的眨著,长发高高束起却没有过多的装饰,三朵海棠珠花,一只金线密织的步摇,肌肤胜雪口若朱砂,一身的华衣锦服,一屋的奴才伺候著,可不知为什麽,看在凝轩眼里总是有那麽几分凄凉哀伤。
如此大好的年华,却被困在这王府中,没有自由,没有夫君的独宠,没有家人的陪伴,更是没有一点儿的消遣玩乐,只是漫长的等待和令人惊羡的荣华富贵,却谁也看不到这殊荣背後的无奈和辛酸,亦或者这被封建教条所束缚的古人们根本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悲哀和无奈,便匆匆行过一生。
荣王妃秀眉微敛,许久才幽幽道:“在王爷身边好好伺候,做事谨慎小心著些,王爷不喜欢那种毛毛躁躁的人,更不喜欢指手画脚的人,自己掂量著伺候就是了。”
说著,抬了抬手,长袖一挥:“行了,下去吧,我累了。”
话毕,便仿佛一身疲惫的模样,在身旁侍婢的搀扶下走进了内室。
凝轩一脸怔愣,还来不及反应怎麽回事儿急忙低头恭敬道:“奴才告退。”
凝轩莫名其妙的出了王妃院中,一眼就看见在门口急的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停来回踱著步子的青竹,墨棋安静的站在一旁的房檐下,恭恭敬敬的候著。
(11鲜币)第四章 豫亲王荣归 上
第四章 豫亲王荣归 上
一看到凝轩从屋里出来,青竹和墨棋匆忙贴了上去,青竹更是夸张的扯扯凝轩的胳膊拍拍凝轩的腿的,最後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惊恐的盯了凝轩半天,才仿佛天塌下来似的哼哼著:“这怎麽可能,竟然能让你活著出来,还完好无损,我都已经打好了给你交代後事的腹稿了。”
凝轩一脸黑线,弄不清楚这青竹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麽。室内外一冷一热的不禁让凝轩寒颤阵阵,紧了紧墨棋顺势披上来的裘袄,凝轩快步离开。
这时天已经大亮,想著封玄奕也应该要下朝回来了。
“哎,我话还没说完你怎麽就走了?”青竹急忙小跑几步的跟上,“王妃都对你说了些什麽?”
“你希望她能对我说些什麽?”看著青竹一脸跃跃欲试,凝轩实在无法将这种表情和关怀联系到一起,非要联系,也只能是八卦,以前总想不通为什麽八卦娱记的记者们能孜孜不倦的听些小门小道的消息大肆联想一番,而这些不知道到底几分真是几分虚假的消息还能被无数的人追捧,现在看到青竹,实在不得不叹息,八卦娱记也是时代潮流发展的一种必经阶段啊。
“也没什麽,”青竹看著凝轩一脸冷静,仿佛自己这点儿小心思瞬间被看的一清二楚,没趣儿的摸了摸鼻子,“就是想知道这个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王妃在捍卫自己权利的时候会是什麽样子。”
想起那个荣王妃,凝轩心里说不出是什麽感觉,端庄美丽,温婉贤良,所有美好的词汇用在她身上仿佛都不为过,总给人一种安静的气息,可却比起她的年纪来说有些太过安静了,高高在上,尊贵却疏离,自始至终除了那一刹那的疑惑和动摇,凝轩甚至都没有看到那墨色的眼瞳中刹那的涟漪,仿佛只是一个被摆在那个位置上的洋娃娃一般,无欲无求。
若说她是因为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想要警告一下自己适可而止,离封玄奕远一些的话,她的样子却又没有丝毫的悍妒,况且即便她很在乎,王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有位分的公子夫人多了去了,何必那自己开刀,再说了,这麽多年她都视若无睹,亦或者忍过来了,那今天一大清早给自己叫过去,还是趁封玄奕不在的时候,又是为了什麽。
凝轩猜不透,想不明白,回来的路上路过荷塘,荷花落尽,可荷叶还没枯尽,却赶上了这匆匆忙忙降临的霜雪,青翠被银白渲染,多了几分清冷,少了几分温暖,湖上结了一层不厚不薄的冰霜,要再过上一段时间,应该可以在上面溜冰了,可现在,怕是承受不住一个人的体重。
就是在这儿,凝轩初见封玄奕,因为他蹲在池边晒书,因为他匆忙走过不慎一绊。
一如此刻,凝轩看著湖面才一愣神,就觉得迎面一阵狂风袭来,顺带著一道强劲的力道,感觉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然後是离得越来越近的薄冰湖面,凝轩甚至连叫喊都来不及,就“噗通”一声跌落冰湖中。
凝轩只觉得两耳狂风大作,听见朦朦胧胧的几声“凝轩”的大叫,随即就是刺骨的冰冷,仿佛连眼珠子都被冻结。
靠!果然路过这里准没好事儿!
凝轩拼命扑腾著水,却发现自己是个十足的旱鸭子,好不容易扑了几下靠近了水面,无奈除了自己掉下来的那个地方破了个大洞,其他地方的冰层岿然不动的结实的紧。
挣扎的抬头,努力的睁著被冻结的眼寻找著焦距,嘴里不停吐出的气泡还不识相的干扰著视线,墨棋和青竹一脸焦急的站在岸边,却没有一个下来搭把手的,凝轩恨的牙痒,枉我这麽心疼你们,你们却一个个的见死不救,耳边扑通一声,凝轩顾不得许多,刚要手脚并用奋力往上扑棱,却被不知什麽东西禁锢住了手脚,怎麽都施展不开。
凝轩第一反应就是叫苦,不能是水鬼吧?这大冷天的还是个旱鸭子,再遇上个什麽水鬼的,是想活都没指望了。
凝轩奋力挣扎,可那水鬼力气到也还挺大,没什麽多馀动作却愣是让凝轩动弹不得的像个挺尸,一口气憋到了最後连眼都开始发花,就连向来不知消极为何物的凝轩都不得不承认这必须是得在这儿交代了,虽然莫名其妙!
猛的一吸气想来个自我了断赶紧俐落些也总好过给个未知生物生吞活剥了,却不料猛的灌入肺部的并不是预期的冰冷湖水,而是潮湿刺骨又带著些许湿意的空气,猝不及防的凝轩一个劲儿的咳嗽,仿佛要给肺咳出来似的,没来就没什麽底子的肺部立马气结,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让凝轩叫苦不迭,想说话却竟是不得空。
坐在雪地里,根本不需要风的推波助澜,凝轩抖得跟个筛子一样。缓了缓神,间墨棋和青竹匆忙的围过来给自己挡风,眼前多出一个陌生的身影,忙前忙後的,凝轩来不及细看他是谁,只见他一把拿过青竹手腕上挂的大氅裹在了凝轩身上,随即身体一轻,便被男子打横抱起;冷风刮的凝轩脸生疼,仿佛要被生生撕开一般,僵硬的眨著眼,都可以看见睫毛上的冰珠,刚从水里捞出来就这麽时上时下像过山车一样,凝轩叫苦不迭,什麽都还没来得及吃的胃里一阵阵直翻恶心,想告诉他别这麽急死忙活的像投胎似的,却感觉连嘴都结了冰似的张不开。
场景突然变得熟悉起来,眨眼间便又再回了这封玄奕的主卧,瞬间一暖的感觉让凝轩不禁以为自己重生了,锦被盖下来,凝轩看著那被子在裹到自己身前时碰到耳际边的一绺长发,长发竟笔直的从中间直接断开,一个直角的歪过来,凝轩见状差点笑场。
“怎麽了?”封玄奕紧跟著风风火火一路施展轻功翩然而至的男子,又看了看在床上被裹成了个粽子似的、浑身湿漉漉被冻得脸色发白的凝轩,英眉微敛,凝眸深邃的在两人之间逡巡著。
男子──封玄振,八皇子豫亲王──虽说在边塞历练多时,却在封玄奕面前难免的孩子气的摸了摸鼻子以掩盖自己的心虚。
(11鲜币)第五章 豫亲王荣归 中
第五章 豫亲王荣归 中
“想借皇兄府里的兵书一阅来著,想著速去速回不让皇兄多等,却不料走的太急,刚到池边恰好这人也在,他一愣,我没来得及停下,就给直接撞进湖里了。”说著,封玄振指了指在床上哆嗦不已的人。
凝轩好不容易在这温暖的环境中回神,却不料听的竟是这麽个解释,搞了半天自己还成了木桩子碍著你的路了?!靠!要知道老子差点因为你的一个没来得及停下而和阎王约会!
“你!啊欠!”凝轩颤抖的怒视回去,身上被裹的结结实实无法以实际行动宣泄自己的愤怒,就连眼神和言语也因为颤抖和这不合时宜的喷嚏而杀伤力大打折扣。
封玄奕默不作声,绷著个脸不置可否的在封玄振和凝轩之间来回打量逡巡,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见封玄奕不吱声,更是猜不出喜怒一脸高深莫测的看著自己和那个小厮,封玄振急忙道:“五哥你别介意,也别怪罪他,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这事儿就这麽算了吧,不是说准备了酒宴麽?我老早就惦记著五哥家的酒糟团子了。”
封玄振顾左右而言他,本想著是帮凝轩解围免受封玄奕的责怪,却不料一句话给凝轩气得够呛:明明莫名其妙被撞入水里的是我,差点也淹死的是我,一路风风火火快被冻僵的也是我,怎麽倒弄得全是我的不是?我又不是个标杆儿,整天闲著没事儿杵在那里等著你撞!明明是你技艺不佳无法受控自如,别仗著就是个皇子王爷的耀武扬威!丫的,老子见过的世面多了,搞不好多少年以後你们的乾尸标本都是老子去观赏的!
嘴唇被冻得青白一片,可脑子却灵光的很,刚要勉为其难运用这僵硬的唇瓣反唇相讥,一路跟在身後狂奔回来的青竹和墨棋上气不接下气的进了主卧中庭,看见在软榻上被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凝轩,又看了看站在一旁大眼瞪小眼的两位王爷,急忙扑倒行礼。
“去看看他,带他进去把那身湿衣服换下来,在那两个手炉进去给他暖著。”封玄奕看著一副斗**似的就要爆发的凝轩,忍笑著赶紧在他爆发之前给打发进去。
墨棋和青竹得令,利索的将浑身僵硬的凝轩搀扶进内室。却看的八皇子封玄振一愣一愣的闹不明白,想著合著这五哥是转性了不是?对个小厮都这麽关怀备至照顾有佳,刚才那神情,虽然是绷著脸,可让他这自小就和封玄奕一起长大的封玄振来说,实在是不能不理解为是一种打从心里的调笑,和一丝破天荒的柔情。
“五哥?”封玄振不确定的轻唤道。
这才意识到无意中又失态的封玄奕不著痕迹的嗯了声,示意封玄振先坐,随即让门外候著的依权上茶:“我知道你不爱喝口味太重的茶,这是早些时候我让人特地给你备好的香片,你尝尝,要是喜欢就给你包回去。”
封玄振端著茶盏,一手捏著茶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著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抬眼瞥了眼封玄奕,又若有似无的扫过大门紧闭的内室,唇边扬起一个弧度:“好啊,五哥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不过五哥趁我不在的时候可以事务繁忙啊,这才多久,那个叫什麽的新宠就成了旧爱,如今这是又添佳人了?”
疑问的语句却是陈述的口吻,封玄奕不以为意,一手支在桌上撑著下巴,一手端著手里的茶盏轻晃著,眼眸深邃悠远的看著窗外,却又仿佛什麽都没看,只是随便的这麽一瞥,声音压得低沈,几乎微不可闻,言中含笑:“你说哪个?”
封玄振不置可否,反正五哥的风流是华朝出了名的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就像一日三餐,多吃一顿撑不死,少吃一顿也饿不死,从没人那封玄奕的宠妾们当做话题,因为大家已经习惯了他身边不停更换的男男女女,更何况他本就是皇亲,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今儿个在朝上,你放肆了,父皇要留你午膳,你竟然说要到我这儿来吃酒糟团子,落在二哥和大哥耳朵里又不知道会说成什麽样。”虽是这麽说,可面上却是全然的不以为意,封玄奕一手端起茶盏,只是轻轻的吹了几下,浅嘬一口。
“反正大家都知道我跟你亲近,要是有意避开反而更引人怀疑,我还不如直接自个儿光明正大的过来图个安心,”封玄振也同样的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沾沾自喜的哼哼著,“你瞧,这不父皇都让我过来好好吃,还让你命人好好给我做一顿,让我吃个够呢。”
封玄奕挑眉,不置可否:“你这次可谓是一战成名,吹了三个月的西北风,也没给你吹的精明点儿,倒是小聪明依旧,好在是功成名就了,要不看你脸往哪儿搁。”
“哪能啊,父皇能派我出战,必定是算准了胜仗才能让我去的,要不他这力保我的人不也很没面子麽。”封玄振嘿嘿笑道。
“啧啧,看不出,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吹了三个月的边塞风霜,这脑子灵光很多嘛,”封玄奕唇角一扬,调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在我面前抒发一下自己的豪情壮志呢,我这打压你的词儿都想好了,你突然来这麽一下让我有些无所适从啊。”
“五哥,你就被笑话我了。”封玄振虽说如今也算是战功赫赫威震一方的少年将军了,可也不过是刚刚成年,这孩子的心性还是难免的,再面上故作老成却也只是装装样子,关键时候一激一逗的难免沈不住气漏了底。
“此去一行,定北侯可有为难你?”封玄奕轻声问道。
“哪能啊,好歹我是父皇亲指的,而且还让他多多提点,况且我是个副将,人家才是主帅,统筹全局。”封玄振正色道,“不过说真的,五哥,这定北侯还真是有一手,无论是军事兵法心理战术还是奇兵骑术,简直样样在行,好几次我都觉得神了,只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能不能为你所用,要看这势到底是个什麽吹向,他可以帮太子,亦可以帮我们,况且他现在中立,亦或者只要他不明著帮太子拉拢权势已经是对我们手下留情了。”
(11鲜币)第六章 豫亲王荣归 下
第六章 豫亲王荣归 下
若是从前,封玄振定不满的嚷嚷回去,不过就是个年近半百的糟老头子,能有什麽厉害,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曾经、都过去了,可这次真切的在一旁观看,实在是让他向来眼高於顶自命不凡的八皇子豫亲王也不得不心服口服,这样一个人,即便是哪日倒戈相向想将华朝据为己有也不是不可能,且不说这华朝江山有大半都是他一人打下的,就说他的为人处事以及手下一干死忠的将士们,即便开辟一个属於自己的疆土也不是不可能,但却为何会乖乖屈服在父皇麾下,要知道比起武治,父皇更偏重於安邦的文治,对於如此军事奇才实在是委屈了,人生最痛苦的莫过於怀才不遇。
虽然在华朝来说,在所有的武将中没有人的地位能够出他定北侯之右了,可却终究还是让人有屈才、大材小用之感,尤其是这次跟在他身边看他行军作战仅仅有条行止得当的样子,甚至是政务也别有自己的一套路数,不得不说即便是作为文官,也很有自己的见解。
见封玄振罕见的这麽平静,尤其还是他一向自诩的领域,封玄奕不禁好笑道:“怎麽,连你也被他收买的心服口服了?”
“哪有。”封玄振不悦道,却说得没有丝毫底气。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况且我也没说不可以,”封玄奕好笑道,“有个追逐努力的目标也是好的,总比你整天游手好闲的缠著我打猎的好,多向人家定北侯好好学学,怎麽说也是你难得的启蒙恩师。”
封玄振不置可否,幽深的墨眸忽的一转,直视的封玄奕说不出的坏笑:“不过啊五哥,今天在朝上你可真──”
後面的内容不言而喻,知道封玄振是故意打趣的封玄奕飞过一记眼刀,换上一副天真无邪的阳光模样,笑的人连心都暖了似的:“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却看的封玄振一个哆嗦。
“下午去大哥府上坐坐,把你这次从塞外带回来的那件兽皮大袄也拿去,”封玄奕突喝著茶然来了这麽一句,“该做的做,该说的说,张狂些,自大些,木讷些。”
而封玄振却仿佛毫不意外一般,思维同样的跳跃,只是眉宇间神色一敛,应道:“我知道。”
内室突然传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话的内容也不过一句“不要”,可配上时间地点以及里面的人,不禁让人浮想联翩,封玄振一个不稳一口茶直接碰了出来,而封玄奕却仿佛见怪不怪似的,一脸好笑的看著大惊小怪的封玄振回了一眼“至於麽”的表情。
凝轩一个箭步推门冲了出来,一腿跨在门外一腿依旧在门内,一手撑著镂花的檀木门板,一手捂著自己的脖子,从上到下换了一身还算乾净的小厮短打,目光愤恨的仿佛遇见了什麽天敌一般盯著青竹手里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我警告你,我说不要就是不要,你要是再敢那那种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靠近我,别怪我出手无兄弟!”
其实也没有凝轩形容的那麽吓人,不过是见著天气冷,前些日子有人送了封玄奕一条雪兔围领,毛色雪白根根晶莹剔透,就像是镀了水晶一般,质感也十分细腻光滑,封玄奕想都没想就直接赐给了凝轩让他用,可怪就怪在这东西好是好,凝轩也喜欢,可一想到这是生生从兔子身上拔下来的,连皮带肉的,古代的工艺技术凝轩实在不敢去探究它的乾净俐落程度,倒也不是嫌他有味,拿在手上摸摸把玩什麽的倒还可以,但是要把它围在脖子上,总是觉得怪怪的,哪里不对劲似的,时不时还会想到那扒了皮的兔子红彤彤一团一团的,以这个大小应该一只还不够,想著这通体血沥呼啦的肉团不止一个的堆在一起,光是想想都觉得**皮疙瘩集体立正站好。
所以凝轩死都不愿意戴它,就连那个狐皮裘袄也是好说歹说实在冷的没法子了,好说歹说了半天,从适应到习惯到无视那种毛茸茸的感觉不知让凝轩做了多少心理准备和心理暗示,可最终的动力还是源於太冷。
而如今,那个狐皮裘袄也就算了,要是在加上这麽一条兔皮围领,打死他都不要!
青竹不依不挠的拿著那条兔皮围领上前,却只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看著门外,一脸的错愕,凝轩额角一条,不好的预感从脚底直冲脑门,僵硬的转身,竟见本应该只有他们三人的房间竟在中厅的桌旁一左一右坐著两个男人同样一脸僵硬的神情喝著茶,这难得的久战沙场兄弟归来不应该乐呵呵的赶紧碰两杯麽,怎麽一个比一个僵硬的坐在这里装门神?!
“你们坐在这也不吱声的是要做什麽?”凝轩收敛了自己张牙舞爪的姿势,理了理乱作一团的下摆,反倒看著封玄奕和封玄振喧宾夺主的哼哼著。
凝轩一言,顿时让理智一息尚存的封玄振阵亡当场,有见过张狂的,没见过这麽张狂的,这可是在他五哥府上,还是在他五哥的卧房里,怎麽感觉像是自己侵占了他的领域似的,尤其是这你们一词的其中一人竟还是这里的主人封玄奕!
而定睛看看一旁的封玄奕,仿佛毫不介怀,亦或者早就习惯了?竟一副没事儿人似的喝著茶,平静道:“等你去吃饭。”
封玄振不大跌眼镜不行,堂堂一府之主瞬间没有了威严感不说,甚至对於一个小厮的话竟有言听计从的态势,那口吻间好像还带点宠溺和讨好,等你吃饭?搞了半天刚才和自己说那麽一堆话也只是因为等的无聊而打发时间?
封玄振一脸难以置信的看著封玄奕,竭尽全力的想要从封玄奕的脸上找到能够证明自己想法错误的根据,可封玄奕却仿佛瞬间将这个坐在身边的人给忽视了一般,墨色的眼瞳温和的看著凝轩,虽然在外人看来和面无表情没什麽两样,可他封玄振却知道,此刻的封玄奕,他的五哥,是很柔情蜜意温柔似水的!
凝轩闻言,煞有介事的摸了摸胃部,想著的确一大清早到现在都还没找点儿东西祭祭自己的五脏庙,也就嗯了声,抬腿就要走,却不料封玄奕长臂一拦,将人拦下。
(11鲜币)第七章 突然乍到的仪亲王 上
第七章 突然乍到的仪亲王 上
“干什麽?”凝轩不解的抬头看著封玄奕。
丝毫不以为意,抬手冲愣在一旁的青竹扬了扬手,示意把东西给他。青竹哪敢造次,这可是这里绝对说一不二身份地位权利象征的主子,赶忙三步并作两步的小跑著凑上来,恭恭敬敬的将手里的兔毛围领递到封玄奕手上,封玄奕抬眼,示意凝轩过去。
凝轩条件反射的双手捂著脖子,一脸愤恨的盯著封玄奕手里的围领许久,才不满的哼哼著:“干什麽?”
封玄奕懒得和他罗嗦,多日来的相处他早就明白跟他多说什麽都是废话枉然,还是实际行动来得快些。一把将人拉在身前,抬手将毛茸茸的围领系上。
凝轩闪躲了几下没得逞,起先顾著有人在一旁不好说什麽,可不断使的眼色却无果,著毛茸茸的感觉又让他不停的想到那种血淋淋的场景,凝轩终於难捺不住:“我都说了不要戴这个,你给我围的严严实实做什麽?”
“其他什麽都好说,也都随你,但这个不行,大冷天的若是受了风寒最後折腾的还是我,”一把牵制住凝轩不停扑棱试图想要将围领扯开的手,一边冲早已经傻眼的墨棋和青竹道,“这身衣服也给他换掉,找些厚实暖和一些的环上。”
虽然对於封玄奕的关怀和上心凝轩很是受用,但在“外人”的面前还有些不习惯,黑亮的眼珠时不时的瞥向八皇子豫亲王封玄振,而封玄振却自始至终根本没在意这边发生的一切,自顾自的品著茶,赏著画,时不时的啧啧两声,明摆著你们的事儿我不搀和的模样。
“别东张西望的瞎看了,快回去换一身暖和点儿的,然後咱们去用午膳,你再折腾会儿饭菜都凉了。”封玄奕并不是没有看到凝轩有些紧张的看著封玄振的眼神,却不做解释,反倒坦然的将人打发进去重新换一身出来。
不让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的人是封玄奕,当然凝轩根本不在乎名分,可为了保证他免受不必要的烦扰,所以这保密工作做的还是挺滴水不漏的,至少这几个月来揣测不断却也还算是风平浪静,可在这人面前封玄奕却全然不避讳的表现出与自己的亲密,凝轩知道要麽是他根本无法构成威胁,要麽就是对他完全的信任,在封玄奕所在的地位和身份上,比起前者,後者反倒更绝对些。
凝轩不情不愿的回内室换衣服,中厅再次恢复安静,只是这次安静的有些过於默契和诡异,仿佛谁都不愿先开口说什麽一般,室内只剩下封玄振有一下没一下杯盖与茶杯轻碰发出的“哢哢”声,难以想像当朝两位王爷,皇上两个位高权重的儿子竟如此安静的在等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厮更衣完毕了才用饭,可却无人异议,甚至是连此刻功勋卓著无论任何人看著都眼红的少年将军豫亲王。
不消多时檀木镂花的木门再次打开,明明是同一个人,可只是衣著的改变却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无需多少华丽的珠饰绸缎,没有一丝半点的香囊玉坠作为点缀,只是脱下了平日里长传的青褐色小厮服,换上了纯色不加斑点花纹的月白缎子,连著料子都不是最好的,袖口衣襟以及所有的边缘都缀著容貌,看上去十分暖和惬意,一双点漆般的眸子明亮耀眼,一头墨色青丝随意的用一只青玉簪子束起,便再无其他。
可正是如此纤尘不染的素色反倒让人再无法移开视线,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曾经给人的气场只是活泼单纯和不羁,而此刻却是凭添了几分飘逸洒脱和淡漠,宛若误入凡尘的谪仙,让人不禁想倾尽全力只为如他的眼。
这还是凝轩头一次穿这麽贵重的料子,虽说封玄奕早就给自己备下了,只是自己这不过是一个小厮穿的太过招摇总是不好,再说,就算不介意这个,伺候人的活不分多少轻重总是会磕著碰著蹭著的,这麽好的东西弄脏了还怪可惜的,所以也就这麽积著准备压箱底了,可却不料封玄奕今儿不知道哪里想不开非要自己褪下那平时穿惯的小厮短打换上这麽一身罗哩吧嗦的行头,自己勉勉强强的穿上了吧,也没句评价说个好不好的,顿时让凝轩心里没了底。
“你那是什麽表情?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的,要是觉得不好,我再换了就是。”硬梗著脖子嘟哝著,可实际行动却没有嘴上说的那麽满不在乎,下意识的拽了拽袖摆、展了展衣褶,有些不安,有些局促。
有几分明白什麽叫做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了,这同样可以用在男人身上,谁想在自己爱人的心里留下脏兮兮邋遢不堪的印象?还不都是往完美里折腾,甚至有些人还不洗无中生有的创造一个“无懈完美”。
封玄奕没有出声,只是抬眼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讲凝轩来来回回的打量了个通透,却始终不吱一声,眉宇见和脸色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亦或者说到了面无表情的程度,薄唇微抿,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更看不出他的打算。
连一旁百无聊赖喝著茶赏著画的封玄振不禁头停下了手里不断轻磕茶杯的杯盖,看著凝轩的眼神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错愕怔愣的仿佛有些发直,本能的回头看自己的五哥,却只见封玄奕倏地站了起来,没来得及看清他的神色。
“去用膳吧,饭菜都要凉了。”话毕,封玄奕率先大步的迈出房门。
封玄振一愣,紧随其後。
虽然凝轩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不知道这演的是哪出,可他来不及问清,因为比起这搞不好只是自己多心、过於敏感的错觉,还是祭祀五脏庙来的更实际稳妥些。
随即二话不说的招呼著身後完全不在状态、没发现方才那麽一刹那胶著凝滞的青竹和墨棋跟上,外边冷风一吹带起青丝飞扬,美则美矣可哪里还顾得上什麽诗情画意的欣赏,紧了紧方才死都不肯裹上的雪兔绒围领,感受著寒风阵阵,给脚下的初雪踩的“咯吱咯吱”直响,一路哆嗦著直奔能带来温饱的“温柔乡”。
(11鲜币)第八章 突然乍到的仪亲王 中
第八章 突然乍到的仪亲王 中
一进门,扑鼻的香味熏得凝轩顿时飘飘然,双眼放光的看著一桌堪称丰盛而且绝对是空前丰盛的饭菜,虽然平日里跟著封玄奕同吃同住待遇自然都是最好的,可却也不至於夸张到这种程度,不禁下意识的探头,打量了一番站在封玄奕身边那个一见面还没来得及看清长什麽样就给自己撞进水里的人。
剑眉星目,俊朗刀削的轮廓却没有封玄奕那麽棱角分明,应该是年岁尚轻的缘故,眉眼间和封玄奕有著三分相似,虽然肤色是风吹日晒而相较黑一些,可却盖不住那尚未褪尽的稚嫩。
脑子飞快的转动著,想著得和封玄奕有几分相似,还得年纪小些却风水日晒有点沧桑的……随即有了结论:应该只有前不久说是少年将军上边塞平定叛乱的八皇子豫亲王封玄振了,思及此处凝轩暗叹自己一声倒楣,竟然和这麽一个主撞在了一切,还很没有面子的给一撞就飞,果然是同人不同命,这身子骨差太多了。
“今天倒是奇了,你不饿麽?”看著凝轩一改从前看到美食就不要命、上桌就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习惯,竟然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筷,封玄奕竟有些不适应。
凝轩不禁在心中白封玄奕一眼:怎麽说那人也是你的兄弟,就算别扭也不能掉了你的面子,要是自己一上桌就饿虎扑食的上去都抓两把,铁定给你们弄的都没胃口!合著自己忍著前xiōng贴後背给你留著点儿面子你不但不要,还挑三拣四的拿我开涮!
凝轩愤愤不平,想著自己可怜的肚子,拿起筷子冲那几个看上去不错的菜色大打出手,哪里还管的上那些什麽可有可无的礼数,什麽主子和下人不能同桌吃饭的废话,想祭了五脏庙再说。
对此封玄奕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反倒是因此才比较习惯一般,一边时不时的还给凝轩夹菜,嘴上不急不慢的调笑道:“又没人跟你抢,吃这麽快赶著投胎啊?”
对此凝轩只是回以白眼,示意自己正忙著没工夫搭理你,随你怎麽说。
而这却让封玄振错愕的差点丢了筷子。虽说五哥生性风流身边俊男美女不断,甚至可以说要什麽有什麽,要是哪天看他身边没有陪著个美人儿才是奇怪,可多年来却从未见他如此宠爱一个人,甚至可以说是放肆的纵容,可看他的样子身份应该不算尊贵,顶多就是一小厮,这就更让封玄振不明白了,为什麽都这麽宠爱了却还没有给他一个合适的名分,况且五嫂并不是一个不同情理的悍妇,甚至对此压根儿不闻不问,这对於所有王孙公子来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怎麽,你也要我给你夹菜?”见封玄振不动筷,反倒一脸震惊错愕的在自己,目光像是黏上了自己给凝轩夹菜的手上,不禁好笑道。他当然知道他为什麽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不用。”封玄振连忙摆手,他可消受不起这样的特技待遇。
“那不是你要吃的酒糟团子麽,都是你的,没人更你抢。”封玄奕继续手上的动作视他人於无物。
封玄振老老实实的把那盘酒糟团子挪到了自己跟前,心里叫苦不迭,是自己来的时间不对麽,怎麽感觉备受冷落,果然是美人在怀就嫌兄弟多馀了,可我也不知道你这厢藏著这麽个可人儿,要不打死我也不能来啊,况且这还大白天的,就算放在平时,天晓得你这大白天的都这麽有兴致的嫌我打扰了你!
封玄振哼哼唧唧的吃著自己眼前的酒糟团子,味道当然如记忆中的美好,甚至更甚,在边塞吹了这麽久的风,好不容易回了京,自然什麽都是好的,就算此刻给自己丢一块白面馒头都是人间美味。
“今儿个真早啊,看来我还是来晚了。”倏地,一声浑厚低沈的嗓音打破了三人闷头吃饭的局面。
三人应声抬头,封玄奕和封玄振先脸上一闪而过的怔愣,随即迅速起身以示礼数,封玄奕迅速换上一副小脸,绝对的活力四射,几步走了上去,笑道,“大哥你怎麽来了?也不差人通报一声,这麽不声不响的来我都怠慢了,”说著冲侯在门前的依权和依光怒斥道,“你们也太不懂规矩了,仪亲王远道而来也不知道通报的麽?!”
“大家都是兄弟,这些繁文缛节的你还能跟你计较麽?”大皇子仪亲王封玄柘朗声笑道,一把揽过封玄奕在背後轻轻拍了两下,示意不用这麽小题大做的,“是我让他们不用通报的,想著给你们一个惊喜,没想到你们动作快,这就吃上了,我还专门算著时间想来个突袭,上府里的厨子不用准备,想著过来直接吃顿现成的,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说著,封玄柘和封玄奕稳健的走到桌边,“都怪老八,大清早的上早朝说什麽酒糟团子,给我说的这馋虫都直冒,这不想著反正今天你府里这顿是做定了,就过来蹭一顿。”
“早知道大哥也好这一口我就让厨子多做些了,不过没事儿,现在在弄些也来得及,”封玄奕有些懊恼,仿佛觉得这一桌在凝轩眼里堪称决定丰盛的饭菜不够分量,冲依枢道,“吩咐下去,仪亲王来了,让他们把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好好做些菜,还有这酒糟团子也重做。”
依枢得令,哪里顾得上雪天路滑,此刻屋里三个王爷等著吃饭,恨不得连滚带爬的直接给过去,顿时一溜烟的就没了人影。
没有赶上封玄奕和封玄振两人起身招呼混乱的时间神隐,反倒因为诧异竟然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进来打扰这麽两个人物用饭而好奇的抬头去看,结果却是那口被自己觊觎许久的汤虽然趁著空荡顺利进了自己的嘴里,却没有顺著食道进胃里,而是不争气的进了气管,顿时是人都没看清鼻子眼睛的,就先给自己呛的一窒,立马咳了个昏天黑地,那动静简直就是惊天地泣鬼神了。
所以最终达成的效果就是,封玄柘前脚才走到饭桌前,还没来得及打量到底准备了些什麽勾的封玄振这麽念念不忘连父王的赐宴都拒绝了,还专门请了旨特许他来吃什麽酒糟团子,就听到桌旁刚才根本连眼角都没瞥到的地方顿时咳了个惊天动地。
(11鲜币)第九章 突然乍到的仪亲王 下
第九章 突然乍到的仪亲王 下
封玄奕和封玄振忙活著封玄柘突然乍到的事儿,一旁的凝轩却倏地咳了个惊天动地,两人皆是一脸诧异的看著原本白皙的小脸顿时通红一片,连眼角都噙著水光。
离凝轩最近的封玄振上前安抚,想著这怎麽都是五哥近来的新宠,照顾一下总是应该的,便顺著凝轩的背轻抚了几下。
封玄柘不做声,唇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居高临下看著封玄振和凝轩两人许久,凝轩好不容易缓了口气,恍惚间抬头正对上封玄柘居高临下的目光,心下不由暗惊:这人的眼神太过深邃,让人看不透看不懂,却不禁惧怕,仿佛一个掠夺者,对世间一切都想要据为己有,狂傲、不羁且自信,那是胜券在握的笃信。
一袭白衣胜雪,不点珠翠半许,如谪仙般乾净剔透的仿佛不似人间应有,穿堂风扬起他的衣摆和几许墨色的发丝,黑与白的交错不禁迷了人的眼睛,白皙的肌肤宛若上等的羊脂白玉,温润细腻,因为方才的咳嗽而双颊泛著绯红,大且明亮的凤眸微挑著,凭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硬是让这谪仙一般的人儿多了些许人间才有的气息,却又是如此的勾人,即便只是不含任何感情的冷冷一眼,都足以让人万劫不复。
凝轩眼底的波澜封玄柘尽数收於眼下,眼角微挑,径自在上位坐定,封玄奕和封玄振依次坐在两侧,凝轩自知自己不过一介身份低位卑贱的奴才,这种情况下和主子一桌不合时宜,便起身欲走,却不料封玄柘轻笑的开口。
“怎麽,本王一来,佳人就要离席了麽?看来是本王太不招人待见,哪有八弟如此风流倜傥。”
凝轩见逃走不成,却不知道怎麽回答,只得恭敬跪地行礼,道:“奴才请仪亲王安好。”
封玄奕见状,急忙打圆场道:“大哥严重了,他不过是我府上一个奴才而已,同桌同桌共餐怕冲撞了大哥。”
虽然封玄奕说的是实话,也知道是在为自己说话,可听到那满不在乎的语气说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甚至不值一提难登大雅之堂的奴才时,凝轩心里还是不禁一刺,可面上还是依旧的恭敬本分。
却不料封玄柘却不怎麽买账,反倒无所谓道:“无妨,有这麽个佳人在侧,即便只不过是个奴才,看著也挺赏心悦目的,亦或者说八弟容得下而我就容不下?”
虽说只不过玩笑的一句反问,可其中不容辩驳的威慑气息却早已弥漫,连向来对此迟钝不善官场的凝轩也看的出封玄柘的挑衅和霸道,不禁心下火大,封玄奕什麽时候受过这种憋屈,在府里谁不都小心翼翼的供著拜著,怎麽同是兄弟的还如此端著拿著摆著架子?!果然古时帝王家手足相残的事儿屡见不鲜。虽然这封玄柘和封玄奕还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可这言语间弟恭是有的,兄友就实在是不敢恭维。
“哪能啊,”封玄奕根本不甚在意,不知是听不出来这其中的不屑威慑的语气还是故作的不在意,轻笑著,“既然大哥不介意当然没问题,”说著对凝轩一摆手,叮嘱道,“你就留下来吧,小心拿捏著分寸别失了礼数。”
凝轩自然是能听出来封玄奕这话里有话,平时自己那吃相和随意的性子,即便是在毫无阶级观念的现代也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的,更别说是这等级制度严谨的古代,说好听点自己这叫吃的个性,能够带动别人的食欲,说实在点儿那叫饿死鬼投胎,八辈子没见过饭菜。
凝轩会意起身坐在了最下手的位置,正对著封玄柘而坐。
在一旁伺候的依璇察言观色的适时上来收拾了一下方才刚才一会儿的残局,还了新的碗筷,撤下了动过筷的菜色,动作麻利熟练,时机更是不早不晚,不禁让凝轩心下暗叹:不愧是常年更在封玄奕身边的小厮,果然不止是那张损嘴厉害。
封玄柘一脸高深莫测的静静打量了凝轩一眼,转脸冲封玄振道:“难怪这麽一大清早就急死忙活的往老五府里跑,跟身後有什麽东西追著赶著似的,还拒了父皇的宫宴,原来是有心事儿惦记著,啧啧,行啊,没想到我们八弟也长大了,知道动些心思了。”
封玄振一头雾水的听著,看了看封玄奕,见他没有反应,也只能笑著打哈哈。
凝轩本来挺饿的,一桌的饭菜若是换做平时撑死了他也宁愿死在饭桌上,可今天却吃的他甚是郁闷。本就因为封玄柘呛封玄奕的那几句话心里就有些不爽,当然,也包括封玄奕在大家面前说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小厮,虽然也明白是为了自己好,却依旧难免陷入这种硬钻牛角尖的窘迫局面。心里有这事儿自然这饭就吃的没什麽滋味,况且还有外人在场,而且这个外人还格外不会察言观色甚至反客为主的坐在上位、一股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模样,时不时的就打量你几眼,让你有种**皮疙瘩集体立正站好肃然起敬的感觉,是让凝轩觉得别扭的不行。
可桌上的封玄柘、封玄奕和封玄柘却是天南地北有说有笑,虽然停在凝轩耳朵里不过就是写东家长李家短的琐事,即便关系著朝政和局势,也不过是八卦的对象变成了有些社会地位的人物而已,听的凝轩实在不愿意,只能无聊的跟饭碗里的剩饭做最後的搏斗。
封玄振的心思本就不在朝政上,比起超重局势,他更希望的是能够上阵杀敌那种驰骋疆场的男儿霸气,所以三两句便也心下痛苦起来,可又不好当面说什麽,只能面上硬著头皮听,心里却开始开小差,听著封玄奕和封玄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而封玄奕的作用不过是排除一个错误答案和顺带被封玄柘不屑和叹息而已。
所以封玄振眼尖的最先看见凝轩一副兴味索然拿著筷子拨拉著米饭、痛苦的戳上一两粒的模样,好笑道:“不愿意吃就不吃,谁又没逼你非得把这些都吃完。”
对於封玄振的主动搭话,凝轩却毫不客气的飞过去一击白眼,对於这个撞自己下水的肇事者嘴上可没客气:“果然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王爷,连谁知盘中飧粒粒皆辛苦的道理都不知道。”
(11鲜币)第十章 侍寝 上
第十章 侍寝 上
凝轩自以为声音很小,却不料自己一句话让一桌的人都安静下来,一副见鬼似的看著自己,封玄柘的眼神更是让人愈发的难以猜透,说不清是什麽,好像很得意,又好像还是不屑,让凝轩看的直想抽人。
“不愧是五弟府上的,”唇角一扬,封玄柘轻笑道,“连个小厮都能这麽通晓诗书。”
其实凝轩挺郁闷的,跟封玄奕相处的时间久了,他从来不会计较自己会不会失了礼数讲话做事有没有分寸,所以久而久之也就真的没了个形状,一时说溜了嘴又落了封玄柘这麽一句,只想著千万别因此给封玄奕惹来麻烦就好,一肚子不满也只能往肚子里咽,闷不作声当没听到封玄柘的话似的低头吃饭,所以凝轩没有看到封玄柘因此而更加犀利锋芒的目光。
一顿饭吃的大家是各有心事,封玄振很早就告辞了,当然,走的时候没忘包了一食盒的酒糟团子回去。送走了封玄振,封玄奕和封玄柘便双双进了书房,凝轩本该随侍进去伺候著的,可心里多多少少有个疙瘩看不得封玄柘如此轻狂目中无人的样子,把自己不放在眼里也就罢了,明明是来了这荣王府,跟进了自家後院似的,挺把自己当回事儿的发号施令,本就不情不愿的跟著,连步子都挪的比平时慢了许多,不知是封玄奕看出来了还是怎麽著,竟适时的在门前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挥退了一干众人,随即跟封玄柘进了书房。
凝轩当然乐的轻松,高兴的差点没立马眉飞色舞起来,难得得空,凑到依璇身边跟他抱怨起来:“你说这仪亲王有什麽好拽的,不就是个大皇子麽,不就是皇后的嫡出麽,赞王爷也是皇后嫡出,也就比他晚了四年,他凭什麽来咱们王府也这麽耀武扬威的,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谁似的。”
跟凝轩相处久了,依璇自然也耳濡目染的理解了些许新鲜的词汇,例如这“拽”的意思,通俗点儿讲就是得瑟,起初还想著凝轩说话就说,却不好好说,非得硬造一些奇怪的词,可久而久之也就这样了,反倒突然不听有些不习惯,比如让凝轩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毕恭毕敬的说话,亦或者文绉绉的吊个书袋,还真不习惯。
可奴才毕竟是奴才,主子再宠信再倚重也依旧是奴才,僭越的言辞和想法是万万不可有的,一听此言,就算是依璇这般嘻嘻哈哈的粗神经也知道祸从口出,急忙一把给凝轩的嘴捂住,生怕他在弄出什麽乱子来:“我的小祖宗哎,您就歇息歇息留点口德吧,你这麽口无遮拦的乱说,一个不小心脑袋怎麽掉的都不知道。”
“至於麽,”凝轩将信将疑,不就在自家的後院里说点儿话,能有什麽说不得,要是连在自家说话都得遮遮掩掩的,这还有地方能说话麽。当然,凝轩是这麽想的,过於异想天开,虽说在诗书上看惯了历史的变迁朝代的更替,也知道帝王家中的安涛汹涌,可知道是知道,事实是事实,想像总是比事实要温和了太多,“咱们王爷也是亲王,也是皇后的嫡出子嗣,凭什麽这麽惧怕他?他们可是亲兄弟。”
依璇知道跟他说什麽都是白说,也懒得跟他说著其中的利害关系,亦或者说连自己都只不过是掂量著、摸著石头过河,风向倒没倒对连自己都不知道,何必给人乱出主意呢:“总是这种话你千万别再说了,即便是咱们府里也不行,王爷那边,哎,随你吧,不过你要是不想给王爷惹麻烦,那你就少说话多做事,这总不会再出错了。”
凝轩哼哼了两声,算做答应了,可心里还是别扭的不行,总而言之一句话,他就是看不惯那个什麽仪亲王当著自己的面让封玄奕这麽下不来台还得陪著笑脸,他以为自己是个什麽玩意儿?用现在的话来说不就是个富二代加高富帅麽,我就是不愿搭理你了怎麽著!
书房里不需要伺候,不代表府里就没有需要忙活的事儿了,大家各司其职倒给凝轩这麽凉在院子里了,实在是凝轩此刻的身份尴尬,说是主子吧,他没有位分,奴才们见了他不需要行大礼作揖,可若说他是奴才吧,大家心照不宣的又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儿,能让主子宠到这个份儿上,还这麽久,这王府里他凝轩还是头一份儿的,所以此刻即便依旧挂著个小厮的头衔,谁知道会不会哪天摇身一变变成了个正经主子,那时候巴结还来不及,这时候哪里敢得罪,所以即便自己忙的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也哪里敢劳烦他凝轩大驾掺和一指头?平日里除了王爷能使唤他,还有谁敢对他指手画脚?
所以一时间身边没了人,凝轩无聊的紧,平时这个时候自己都是和封玄奕腻在一起,虽然也并不是一定要做什麽,只是一个处理政事,一个在旁边站著,晃晃胳膊晃晃腿,百无聊赖的打个哈欠,实在不行就吃吃糕点零食什麽的,一天也就打发了,虽说这日子过的挺无聊,亦或者说像是养猪,可凝轩还是很自得其乐的,谁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还挑三拣四嫌东嫌西的?
可如今突然来这麽一招给自己空了下来,凝轩才突然发现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自己的世界中仿佛便只剩下封玄奕,满满当当的全是他,他的一言一行影响这自己的每天,此刻向来才不禁後怕,若是有一天真的失去了,不知道自己会成什麽样。
烦躁的一脚踹飞一颗石子儿,张望了一下,这平时点著蚊香驱都驱不散的青竹和墨棋怎麽此刻一溜烟儿的硬是不见人影?!
别扭的移著步子挪回自己刚调到封玄奕身边伺候时的小厮屋里,找著一个凳子坐下,虽然长久没有住人,却应该是有经常被人打扫过,纤尘不染的别说蜘蛛网了,连一粒灰尘都没有,凝轩不得不又暗自佩服一下这古代奴才们溜须拍马的功力了,简直是无微不至见缝插针,即便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能看到,什麽时候能感叹一句,都这麽乐此不疲的收拾著,实在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