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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云雨赋

    第五卷 袖手天下只为她  第七十九章 弑杀之血洗蝼蚁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息,耶律齐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偏殿内早已被鲜血染红,那潺潺的鲜血如同河流般在地上不断的流淌着。举目望去,尽是刺目的血色。如同一大片的曼沙珠花绽放在地上。
    殿中央的女子静立站着,手中执着的剑滴打滑过粘稠的鲜血,她的裙裾早已染上天底下最艳丽的颜色,那便是血的颜色。
    更令人惊骇的是,满地尽是认得残肢断臂,零散的落在偏殿周围,两个早已吓得面目苍白的小太监瑟瑟发着抖倚在偏殿的角落内。
    空气中那腥浓的气息让人不由欲呕的皱起眉,此番此景意识人间炼狱,修罗嗜杀的盛宴。
    而那被称作修罗的女子正静立站在偏殿中央,另一手拿着一根极其普通的玄墨钗。
    “小静儿。”沉寂的低吟出一声,耶律齐的手方想要碰触到眼前的人儿。却没有想到xiōng口一阵刺痛。
    对上眼前那双毫无人类气息的黑色瞳眸,那里面隐有血色嗜杀。圈圈荡起的黑色波纹如同一个没有边缘的黑色漩涡将他逐渐吸附进去。
    低头不可置信的望着那xiōng口的长剑。鲜血正顺着手中的长剑滴落蔓延。身旁的侍卫想要上前大拿下那狂肆的女子,却被耶律齐一个手势阻止。
    “是你将我家王爷夫君送至此地的,你该死!”
    肉体撕扯的声响,耶律齐冷笑一声。身子更往前倾去,让那剑身又没入一寸。
    溢出苦笑:“没错,若是小静儿一心想要我的命,就只管拿去好了,我耶律齐能死在你的手下也甘之如饴。”
    一滴清泪顺着那面颊滑过。看着眼前倒下的耶律齐以及那不断向她涌上来的侍卫。
    方才发生的那一幕已在她心底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
    ——————两个时辰前。
    将手中长剑缓缓拉出鞘,双眸寒洌残鸷,如冰的剑身出鞘厮磨出如泣如诉的哀怨幽冷。世界已然结晶崩溃,满心愤怒狂鸷。
    “是谁在那里?”那其中一个匈奴大汉听到剑身厮磨的声响,不由停下身下的动作,拧着眉头望向正殿外,依稀看到那白色裙裾一角。
    看到那人迈着寂静的步伐向他们走进,双眸如一潭死水无波无澜,毫无一丝涟漪起伏,朱唇娇艳如血。手中那七尺长剑滑在地上响起阵阵哀戚嘶鸣。
    “这个世上居然有如此漂亮的女人!”眯起一双yín邪的三角眼,那匈奴大汉赤膊着上半身,下半身还深埋在那个小太监的体内。
    忽然的反应使他身体一阵紧绷,让那下面的小太监不由得溢出一身颤抖轻吟。
    从小太监的体内拔出,毫无疼惜甚至几近粗鲁的将那小太监从下面推开,赤裸着那丑陋的下体面对着眼前的北堂静。
    那小太监原本就吓坏了,眼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更是震颤不已。
    “恭、恭亲王妃?? ????!!”
    为何恭亲王妃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他不是应该还在西夏恭亲王府么?怎这般离奇的会出现在这里?
    那两个小太监颈不上掩盖自己已不堪入目好的下体,惊得的瞪大双眼,嘴里吞吞吐吐震得语调不清。
    那匈奴大汉看到眼前的北堂静早已被迷的七魄丢了三魄,盯着眼前的倾国容颜,只是邪笑道:“竟然是那个质子王爷的王妃?真是有趣!老子已经很久没有尝过如此鲜嫩女人了。竟然她的男人都让我们玩过了,那么他妻子的滋味想必也不错!”那人邪笑出声。引起后面大匈奴们也跟着一片轰然大笑。
    “他在哪里?”双眸凌厉的抬起,闪过一片yīn霾,语调冰冷得让人仿佛置身于冰寒之地,浑身都是刺痛的冷意。
    “呵呵,小美人,难道是寂寞了?想必你那王爷夫君不能满足你吧?想来也是,你那夫君如此苍白瘦弱,怎么可能在床第之间给你快乐呢?还不如跟着爷儿好~”
    “他在哪里?”再次冰冷出声,面上表情肃杀冷凝。眼底蔓延出漫天的狂暴杀意。
    “哈!看起来小美人对你那王爷夫君还挺在意的,不过倒是可惜了,若是你那王爷夫君能够乖乖听话的话,说不定不能活下来,但居然用如此惨烈的方式,居然焚烧自尽?!哼,若是那火势引到大殿即使是一具干尸老子也要……哇!!!!”
    那匈奴大汉话还未说完,就只听到一阵猛烈的气流从众人面前滑过,仍旧温热的血飞溅到那些人的脸颊、手臂、xiōng膛之上。
    而那双冷寂的眼眸只紧紧盯着眼前那捂着耳朵不断往后退的男人。
    半只带血的耳朵正赫然躺在地面中央。
    “你是用哪只手碰他的?”染血的剑尖直指男人面庞,面上冷若冰霜,语气深幽如同黑夜中蛰伏而出的鬼魅修罗。
    “什、什么……来人啊,快点给我来人啊啊啊啊啊!将这个疯女人给我抓住!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啊啊啊!”
    身旁早已看呆的另外十几个匈奴人这才反应过来,皆纷纷想要向前冲去,却没有想到那七尺长剑却更快的在半空中滑过一道白光。教人看不清那剑光一闪的瞬间。
    “啊啊啊!”
    又是一声凄厉的嚎叫,如同被折磨不堪的痛苦哀嚎。
    那人眦目欲裂的望着那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半截断臂。
    “是右边这只手么?”朱唇微启,淡然出声。
    她的眼前只看到满地的血红,刺目的鲜血从脚底缓缓流淌而过,空气中飘荡着血腥的气息。
    洁白裙裾从大理石的地板拖曳而过,落下一片妖冶的血色。
    手中的剑举起又落下,每挥动一次,便传来前面无止尽的痛苦哀嚎,亦或是撕裂般的惨叫。
    眼前的女人是魔鬼,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魔鬼!!
    她杀了其他的人,将他们身上的四肢残忍的割下。将他们的身子刺穿得千疮百孔,让地面上的人绝望致死。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啊啊!”一个匈奴男人拖着鲜血淋漓的大腿不断地在地上蠕动,想要拼命地向前爬行,一边回头看着那修罗一般无情无欲的女人。
    不!或许称之为魔鬼!
    “啊啊!”那人生生被劈成两半,鲜血顿时喷溅而出,满殿的yīn冷血色。
    眼前的女人早已失去了人性,变得残忍狂鸷,视杀人为一种虚无的毫无感觉的存在。似乎在她的眼中就只剩下漫天的残肢嗜杀而已。
    残忍冷血得已到麻木的地步。
    泼墨发丝被狂风吹刮乱舞,在背后滑过一一道道绚烂痕迹,衬得那如雪的娇艳更为绝美艳丽。手中的长剑紧紧握着,鲜血落在地面的声音此时清晰刺骨。
    北堂静的心里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为自己的夫君手刃仇人的,亲手将那些的害死他的匈奴蛮夷一一斩尽,让他们也尝到无止尽的绝望痛苦。
    这一夜,漠北的匈奴偏殿早已成了血的海洋,被一团刺目的红色包围蔓延着,谁都不知道,里面正进行着一场弑杀盛宴。
    ——————西夏大殿上。
    此时总管太监正宣布新帝登基,那顶上悬着九龙玄珠的圣上眯起狭长的眸望着群下百官,嘴角微勾,狭眸一片清冷。
    而百官虽有疑惑却犹自不敢望上那邪魅的眼眸,那眸光如针芒一般让他们不敢轻易对视。
    正在此时,大殿外一声“报~~”,那守城传话的侍卫闪身进入大殿之内,单膝跪地叩见圣颜。
    “发生何事?如此急忙?”新帝眯起狭长魅眸幽深出声。
    而大殿下百官眼眸低低瞅着此时的圣上的神情,讳莫如深让人猜想不透。
    “方才城门战士接到九百里飞鸽传书,恭亲王妃血洗匈奴偏殿。将所有匈奴将领斩首杀殆尽。”
    此话一出,如一道轰天惊雷早朝堂上炸开。
    原本景帝忽然宣布年事已高,故退位贤让,将地位传给太子已然是件让人震惊的事,如今这番传话更是叫人不为惊骇。纷纷议论不止。
    却谁也没有注意到新帝低垂而下的眼眸骤然滑过一片异芒。
    第五卷 袖手天下只为她  第八十章  弑杀之帝王心思
    回到正德殿内,那老太监身负太监总管一职,压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端着安神茶进入殿内,看到那正伏案批阅奏折的男子。
    皆说帝王心变化莫测,且最难猜测,但凭着三十几年在景帝的身边伺侯着,犹自能够呼风唤雨,他也算是自信能够快速看透一个人的心思。
    至少看着表面他就能猜测那人是否喜悦或是愤怒。
    但走进眼前方登基不久的男子,眼前却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恁是教他看不清楚,无法看透眼前男人究竟在想什么。
    今早在朝堂上,面对那意见分歧的朝中两派,两派对恭亲王妃的血屠匈奴,刺伤天可汗的事情各有看法,且意见相关甚远,实在让人很难抉择究竟听取哪派意见做法。
    以左相宇文及为主的一派认为恭亲王妃已然破坏了西夏与漠北友好商议谈判的最初原则,致使匈奴边界一代纷纷叫嚣着皆要举兵出征,让那恭亲王妃血债血偿。
    但以右相北堂绝为主的一派却认为,虽然恭亲王妃此次做法手段残忍过激。且还将恭亲王致死,分明是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过恭亲王,事先破坏了两国和平共处的协议。
    这般的行径简直跟禽兽毫无区别,而恭亲王妃不过是为夫报仇,不过是人之情理,且应该网开一面。
    此时朝中早已因为恭亲王妃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君臣在下边各执其理,意见纷纷,整个朝堂仿若热闹的集市。
    那登基还不过几个时辰的新帝则忽然阖起了一又狭眸,朝身边的总管太监低吟几句,今个的早朝就算是结束了。
    一声高高的退朝让下边所有的百官瞬间愣住,举目望向上面那个面庞笼罩着一层深幽的男子。
    早朝算是结束了,但那纷纷呈递上来的奏折却没有断过,从午时开始就一直不断的有太监从外边捧回来一叠叠的明黄色的奏折。
    “是桂公公么?”新帝忽然抬起头,狭眸淡淡瞥向对面的太监总管。
    赶忙弓腰点头道:“回皇上,正是奴才,小人是给皇上送上娘娘的安神茶。”毕竟尚未立后,虽然知道这是不久后的事情,但按照宫里的规矩,且暂时只能称呼太子妃为娘娘。
    “且先放下吧。”
    “矣欠~”将那冒着袅袅白烟的安神茶放置到案几前边,脸上尽是讪讪笑意。
    “桂公公,你对今早君臣们的说法是怎样看的?”新帝忽然出声询问让他差点没跪下来。
    要知道,从古至今,尚未有一个天子会因为朝政大事而询问宫里的阉官们,然,新帝此番询问着实上他震骇不已。
    “回皇上,奴才怎敢对朝政大事暗妄自评论呢?奴才不过一个粗野之人,对于朝政要事根本一窍不通,皇上,此番问话,真是为难奴才咯~”
    新帝闻言冷声嗤笑。
    “啪”的一声,十几本奏折哗啦被丢掷他的面前。
    “你且先看看里边的内容再跟朕好好说说。”狭眸紧盯着他,让他如芒在背,额上冷汗涔涔。
    屈下腰身,颤抖的执起那地上散落的奏折,胆战心惊的将里边的内容给看了个仔细。
    却赫然发现,里边皆是左相一派呈上的奏折。
    “恭亲王妃大逆不道,且故意挑起西夏与匈奴两国祸端,理应当斩!”
    “此番做法实属不忠不仁不义之举,理应当斩!”
    “恭亲王妃……理应当斩!”
    “理应当斩”
    无数的奏折道出的皆是同一个内容,那就是要求皇上下旨处死恭亲王妃——北堂静。
    将那奏折略略看完,年迈的太监总管心有余悸的望向上面的男人。
    新帝平静无波的表情下看不出任何喜怒情绪,也无法猜出他究竟是支持打左相一派还是支持右相一派,印象中从前的太子府就与别的大臣来往甚少,略显得神秘。
    但如今望着那些折子,他一时之间也不晓得,自己究竟是说是还是不是。
    生怕一不小心就触犯了龙颜,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回皇上,小的认为朝中大臣所言皆有道理,只是其中对错孰是孰非,或许一切还得等那恭亲王妃押送到一京城后才能说清,这……且不显急着下定论才是。”
    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上面男人的表情,却看到那狭眸微弯,嘴角似乎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倒是清楚自个该怎么做。不愧是在父皇身边待了三十年,倒也学了一手,知道该何时进退。”
    太监总管讪讪而笑,手心早已溢出一层薄汗,心底不由得松下一口气。
    自古有云,伴君如伴虎,在帝王的身边,果然是要事事当心,事事谨慎,切忌要懂得察言观色,否则一旦龙颜大怒,掉脑袋可是迟早的事情。
    “皇上,那安神茶是娘娘特意亲自煮的,娘娘对皇上可谓是情深意切。”讪笑着想要以此讨得龙颜一悦,却没有想到那双狭眸依旧清淡无波。
    望着那仍旧白烟袅袅的安神茶,眼眸深处讳莫如深,看不尽底般寂然。
    那太监总管的笑抑滞在嘴边,笑中夹杂上几分的僵硬。
    难不成他犯错了?
    早已听闻太子殿下太子妃宠爱有加,即使佳丽无数却依旧对太子妃一如当年朱鹏凯呵护备至,温柔缠绵。
    而那六宫之首伺候必属于太子妃。
    至少朝中上下,后宫之人都是这样想的。
    但现在看来……
    难不成新帝……?
    根本就猜不透眼前男人,他如同一团迷雾恁是教人看不清楚,远远的似乎能够看到一些东西,但待人走近之时,不过又是镜花水月虚无一场而已。
    “桂公公,摆驾前往清仁宫。”
    诶?清仁宫?那不是太后如今所在的寝室么?
    众人皆知,新帝并不是当今太后嫡出,更无血亲关系,如今如此突然的前往清仁宫而不是前往皇后此时所住的凤华宫是让人有些意料之外。但仍旧不敢有皇命的答应着。便退出殿处,安排事宜去了。
    来到那清仁宫,便让宫内所有人退了出去,整个寝宫内只剩下太后跟新帝而已。
    走近那一身朱红织锦,广袖华服上纹绣着百花图纹的女人。
    那女子也不过才三十出头年华,却在一夕之间似乎憔悴了许多,即使身着繁华艳丽的华服,依旧遮掩不住眉宇间的凄厉之色。
    听闻有脚步声靠近,逐渐转过关,望向对面那人。
    那双眸骤然溢出些许疯狂。
    如同疯子一般冲上前去,双手攥着那明黄色龙袍。双眼瞪着那张妖冶的脸庞。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难道你要的还不够么?!他已经变得如此凄惨了……为何你还不肯放过他!”
    狭眸忽然一暗,淡淡道:“你认为是朕杀了他么?”
    第五卷 袖手天下只为她 第八十一章 弑杀之宫心欲孽
    狭眸忽然一暗,淡淡道:“你认为是朕杀了他么?”
    睥睨而下望着那眼带疯狂之意的太后,忽然感到无比讽刺。
    或许她会是天底下最伟大的母亲,亦是天下最蛇蝎心肠的女人。
    “难道不是你么?为什么,为什么啊!他已经到了那番境地了,我已经退得无路可退了,为何你还要这般的苦苦相逼!?”
    幽深的眸子望着太后那几近崩溃的疯狂瞳眸,然却没有丝毫动容。
    嘴角牵出一抹淡然笑意。
    “太后果然擅于玩弄心计,就连朕也差点成了你手中的棋子。”
    那笑容过于yīn冷,让太后攥紧的双手骤然变得僵直,心底仿若滑到无底的深渊。
    “你是何意,哀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般高傲清冷。眼眸瞬间变得冷漠。虽瘫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却犹自摆出凤仪天下的姿态。连同那称呼都变了,自称为哀家,显示自己身为皇太后的身份。
    一个女人,从皇后夕之间变成皇太后,她身后的权势虽不多,但在辈分上依旧是新帝的母亲。
    只听到低沉暗笑,眼前的新帝狭眸紧盯着底下那付傲然姿态的神情。于是唇边的笑意变得越发的玩味且带着刺骨的冷意。
    “不知道皇后是否听闻了关于恭亲王妃的事情?”
    太后闻言抬起头,眯起眼眸望着他。
    眼前那张过于yīn柔的俊美脸庞过于妖冶,虽艳丽却犹显得过于苍白。
    “恭亲王妃?她怎么了?难道不是在恭亲王府么?”
    那般的表情在他的眼底倒是刺眼得很呢~
    “恭亲王妃为了追回那当作质子的自家王爷夫君,跟着漠北大汗耶律齐前往匈奴之地,却骇然听闻恭亲王在偏殿焚烧自尽一事。当下便血洗偏殿,在偏殿内将足足十几人的匈奴弑杀殆尽,据密探传回的消息,那偏殿内当时满是残尸断臂,到处血流成河,弥漫着都是血的腥浓,且还将那漠北大汗刺伤,引起当时漠北将士的一片愤怒。”
    太后瞪大双眸,眼底眸光闪烁不停,咬着唇,且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那神情已然尽数落入他的眼底。
    “她真的那样做了?”她忽然笑出声来。
    狭眸骤然紧缩成针,冷声道:“难道皇后不觉得此事过于惊骇么?”
    “哀家想要知道,朝中大臣们对此事的看法又是如何?”衔着那嘴角诡异的笑意,眼眸幽幽抬起,对上前面面色yīn冷妖冶的男子。
    “朝中大臣们各抒己见,认为滋事重大,且需谨慎处理,不过……”那笑意染上嘲讽之色。
    “以左相一派的大臣们认为恭亲王妃此番在匈奴之地弑杀,手段残忍凶暴,且还让匈奴跟西夏的境地变得更为难堪,将江山社稷放置一旁不管不顾,且已是不仁不义不忠,理应当斩。”
    “而以右相一派的大臣则认为,恭亲王妃此番做法虽然有违道义,却也只是冲动而为,为夫成魔,故此提议弑杀一案皆等那恭亲王妃被押送回来之后再当堂审讯。”
    低眸不知道眼中神情。太后沉寂片刻之后才回头说道:“那不知道皇上打算如何的解决关于恭亲王妃的事?毕竟若是处理不好,朝中百官可真是要乱了套!”
    新帝淡望着那面上忽然覆上一层寒霜的太后,而后溢出一声嗤笑。
    “太后果然心如蛇蝎狠毒,居然连自己的儿媳也不放过么?为了一已之私可以牺牲任何一个人的性命。哪怕那个人是你的亲儿媳,你也在所不惜呢~!”
    “哀家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牺牲,恭亲王妃怎说也是天家的儿媳,哀家又怎会牺牲她呢?!皇上若是没有真凭实据请不要误信谗言,污蔑哀家!虽然贵为龙子,却也别忘记了,哀家可是这西夏的皇太后!”
    前一刻那个还凄厉嘶喊的女人转眼间却成了暗付心机的女人。
    “恭亲王妃之所以会追去匈奴之地,难道太后不觉得好奇么?虽然是作为质子,但不过只是权宜之计而已,究竟是个皇子,想来那耶律齐也不会对他怎样,但那恭亲王妃却犹如风云变色般,策马狂奔只为了救回恭亲王。太后不觉得这其中事有蹊跷么?”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怀疑哀家?”
    感觉到那狭眸带着冷意落在她的身上,但腰杆却依旧挺得僵直。
    “当日恭亲王妃上朝对薄龙颜,那日在宫内,听闻太后曾差人请恭亲王妃品茗赏花,那个时候,太后难道没有向恭亲王妃提及关于恭亲王的过去么?”
    太后眼中闪过惊愕,身子颤抖得如一片萧瑟落叶,眸光闪烁不定,原本高傲的姿态顿时灰败下来。
    他知道了?
    原来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了,从一开始就知道,因此他如今才会这般安然的站在她的面前!
    哈哈,没有想到,棋差一步,终究落得个输的彻底!
    没错,当日她便是故意相告恭亲王妃,让她知晓这一切,让她知道那个男人的过去 ,让她知晓自家王爷夫君如同蝼蚁蜉蝣的过去!
    “看来,太后是想起来了?”那声音清冷空寂,虽低醇如美酒却让人感到浑身冰冷。
    “太后这一计确实是精密,悄然之间便下了一招好棋。”
    “如果不是因为你,不是因为你害了我的皇儿,我不会这般对她。我定然要让你知道那剜肉割骨的痛苦,要怪便只能怪她偏偏嫁入了这天底下最丑陋最黑暗的天家。”
    “你的皇儿?那个人也算是天家的人么?”新帝亦冷笑出声。
    “你说什么?”惊恐的瞪着他,心底一片惊慌失措。
    她要冷静,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自持的冷静,他不可能知道那个秘密的,那个她足足隐藏了十年的秘密。
    “呵呵,太后莫非忘记了,真正的恭亲王不是早就在十年前被你命人掐死在凤华宫那口井边了么?”
    那狭眸中带着恨意,带着冰霜刺骨般的冷讽,教她的心瞬间被撕裂般感到刺痛无比,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战粟。
    这个男人是魔鬼……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一切,真正手执棋局的人竟是他……
    落得个破败不堪,输的如此彻底惨烈。
    她不甘啊,不甘啊,苦苦经营了半辈子,苦苦守了十年的秘密一夕之间竟然毁之殆尽。
    但试问这世上又岂有包得住纸的火呢~世事无常,一切皆有定数。
    那不过是她的是劫数而已……
    第五卷 袖手天下只为她 第八十二章 弑杀之当年真相
    “来人啊,来人啊……”她头上玉钗摇晃,发髻松散,眼神露出惊恐的朝着寝宫外望去,嘴里凄厉嘶嚎。
    声音字啊清仁宫里选装萦绕,传来那诡异的声声回响,但至始至终未看到半个人影赶来,只有回音不断的传来,宫里一片死寂。
    听闻上面的男人冷冷一声嗤笑,那笑中尽是嘲讽冷冽。
    微薄的唇牵出一道冷凝弧度,遂听到新帝渐渐低吟:“太后,朕早已吩咐所有的人退了出去,你不必再喊,没有朕的命令,那些人又怎能进来呢?~难道你不记得当年在凤华宫自己是如何掐死三皇子的?”
    “你住口,哀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三皇子当年体弱气虚,哀家发现的时候他早已无力回天……”双手攥着身上的华服,眼中尽是惊恐之色。
    “看来,太后还是没能想起来当年的事情么?那就只能朕亲自让太后回忆一遍了。”
    眼神宛如凌厉的尖刀,一遍又一边划在她的身上,让她躲闪不及的只能承受如此割肉刺骨的痛。
    从那明黄广袖中拿出一样东西丢掷在太后面前,却看到太后原本冰冷的眼神顿时变得疯狂凄厉。
    “皇儿,我的皇儿……”嘴里呢喃出声,而后眉宇皱起,骤然滑过一片惊骇:“我的皇儿没死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是?!!”
    身子猛然想起爬去,双手揪着那明黄色的一角,语音颤抖。
    那原本是天底下雍容华贵的太后,如今早已变得跟弃妇般幽怨疯狂。
    只因为她知道,她的皇儿定然没死,一定没有死,新帝扔出的正是当年她赠予自己皇儿的白玉玉佩,当年是她亲手给自己皇儿带上去的,她又怎会认错呢?!
    “我的皇儿没死对不对?他一定没有死对不对!”那声声凄厉的质问让上面的新帝微微皱起眉,眼神淡然望着身下之人。
    “太后真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可以对自己狠,对他人狠,却唯独对那个人依旧如此保护。”
    “皇儿究竟在哪里??!”她厉声质问,却依旧遮掩不住那声音中的战栗颤抖。
    “太后放心,他不过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如此生存而已。”
    “你……究竟要怎样?”瘫坐在地上,那原本温婉娴熟的太后衣冠凌乱,一脸凄然神色。
    她错了,且错的离谱,假若当年她未曾心软过,那么这个男人又怎会站在她的面前她根本不会想到,自以为软弱的太子竟然会是一条蛰伏的毒蛇,总有一天会用尖利的毒牙反扑向她,以报复当年的恩怨。
    “朕不过是告诉太后而已,并未打算做些什么,他会很好的,一如当年太后对朕一样。”
    “你……你说什么?我要见我的皇儿,我一定要见到我的皇儿!我要见到皇上,我要跟皇上说。”
    “皇上?太后说的开始父皇?可惜父皇早已不管朝政以及后宫之事,在明德殿不过也是一些品茗下棋的清淡日子而已。”
    太后眯起眼眸,凄厉出声:“是你将皇上给软禁了?若不是你逼宫,你又怎能登基为皇呢?你跟三皇子一样,都该死!都该死!”
    新帝的眼眸动容无波,定然望着下面那个早已崩溃不看的女人。
    “要恨我只恨当年为何会觉得你软弱不堪,将你软禁在三皇子府,恨只恨你根本不敢有所反抗,却没有想到会是一条咬人的毒蛇!你要怪就只能怪你的母妃,若不是她勾引皇上在先,又怎会生下你?不过只是一个小贱人而已,自以为长得想皇上心中的那个人,居然胆大妄为的爬上龙床,枉费我将她当做心腹般疼爱,却没有想到她会让我颜面俱失!让我成宫中之人的笑柄!”
    太后那笑声穿过新帝的心口,如同一颗沉甸甸的巨石,压得他有瞬间的窒息。
    现在一切一目了然。
    当那隐晦的丑陋过去在眼前一一展露之时,他心底不禁毫无快意,反而是那千斤巨石重量的沉闷。
    世事一切,不过皆是犹那余孽的权势利益引起。
    被那心中的心魔蛊惑与迷惑。
    皇后到底原本是一个温婉的女人,如今却是如同后宫冷宫中那些失去理智的疯子般歇斯底里。
    “母妃当年不是死于难产,而是那稳婆从中做了手脚,将她致死,对么,太后?”那黑眸倏然抬起,望向太后那带着冷笑的脸庞,她的眼角似乎渗着泪。但眼神却如毒蛇般恶毒。
    “没错,是哀家买通了那稳婆,让稳婆在你母妃生产过程中扎针,最后雪崩而死,但……她该死!,没有想到那原本夭折的太子居然奇迹般的存活下来,皇上更是不顾群臣反对。将你立为太子!”
    眼中透出漫天的嫉恨,尖锐的只见戳破掌心,鲜血顿时顺着那掌心滴落在华服上。形成多多艳丽的曼莎珠华。
    “不仅是你母妃,那三皇子也得死!皇上自以为能够瞒过哀家,世人皆以为三皇子是哀家嫡出的皇子,却根本不晓得那不过是哀家的一个耻辱而已。那个孩子,哈哈……不过是皇上跟那个野女人在外面的私生子而已!交予哀家抚养,瞒着哀家说不过是故友之子。”
    新帝闻言沉默,而后淡淡道:“因此你将当年尚且年幼的三皇子扼杀于凤华宫的井底?”
    “将三皇子弑杀之后,始料不及的是,三皇子竟然会被送往匈奴之地作为两国和解的棋子。再三思量之后,便酝出李代桃僵之计,将那太子让人秘密送往匈奴,且并称之为三皇子。故此便再次施计,命人偷梁换柱,将进宫钱所私密诞下的孩子送如太子府,因为当年你早已知晓,一旦被送入匈奴之地,便少了回头的路。于是决定策划这个任谁也不会想到的棋局。
    “但你却没有想到,太子不仅没死,反而回到了三皇子府。于是为了让人不知道这个秘密,你便将他囚禁于恭亲王府内。随着太子一天天的长大,你便害怕起来,害怕着秘密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于是三年前, 你最终决定动手。命暗卫将三皇子给杀了,并让人易装成三皇子的模样留在恭亲王府。“
    “哈哈哈,你说得没错,的确就是这样,要怪就只能怪你的母妃,若不是她辜负我的嘱托,不仅没有将三皇子给掐死,反而爬上了皇上的龙床,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了。而你,也不过是个替代品而已,三皇子的替代品!“
    黑眸微垂,掀起一片漩涡洪澜,“朕不解的是,皇上为何会决定让三皇子前往匈奴,毕竟是那个女人的孩子,自然应该极尽宠爱才是……”
    太后望着眼前这张俊美且yīn柔的脸庞,不由得风驰笑道:“这点,你跟我究竟都输给了皇子,那不过是皇上棋盘中的一局而已,一旦三皇子回来之后,便可以顺利成章取代太子之位,且不会招致重臣反对。你的太子之位不过也只是他人的棋子。但皇上定然不会想到,精心策划的一切,居然会将三皇子送往不复之地。”
    带着冷意的笑在那唇边逐渐加深。
    “呵呵,至始至终,你跟我也不过是皇上棋局中的一颗棋子而已……你这个太子于他而言,根本毫无存在的意义。若三皇子未死,那么终究有一天,太子之位会是三皇子的。哈哈哈哈,帝王之心果然深沉,为了减少群臣对三皇子的敌意便故意对他冷淡,为的不过是保他的安危。即使这一次作为质子,你以为皇上真舍得么?他早已命哀家将三皇子调离。不过他却不明白一切早已在十年前就变了,那个孩子,只会永远沉溺在凤华宫的井底!”
    话已然说到这里,压抑了十年的情绪瞬间爆发开,凄厉的笑声在宫里响起。
    忽然却听闻新帝小小溢出一声低吟。
    “四皇子若是知晓自己的母后竟然是如此蛇蝎妇人,又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太后那双美目瞬间眦裂般怒瞪着,浑身瑟瑟颤抖,那笑凝结在唇边。
    第五卷 袖手天下只为她 第八十三章 弑杀之再次回京
    今日的京城有些许不同,没有了往日的喧嚣烦恼,没有人群穿梭,车水马龙的场面,就连那京城中最为热闹的醉月楼也早早打烊关门,家家户户窗门紧闭,偌大的街道内恁是看不到半个人影,只偶尔能听到天上那纷飞大雁飞过时传来的一两声悲鸣。
    昨日宫里下旨,命全程百姓闭门不出半日,一旦发现有出门者,无论是何人,皆一律收押大牢内。
    现在望去,那往日里繁冗人杂的街道上添加几许的萧条空寂。
    守城的侍卫各个站的挺直,均抬头挺xiōng,满脸肃然之色。手中紧握着那樱红长矛,眼神紧盯着仍旧紧闭的城门。
    忽然听到车轮轱辘的缓缓声响,以及一大片的马蹄声。
    那守城的长官一个眼神示意,开城门的侍卫心领神会的打开了城门。
    城门在众人眼前缓缓开启,伴随着沉闷轰鸣的巨响,从以考试的缝隙逐渐变成几十米宽的出口。
    逐渐清晰的露出那城门另一头的景象。
    两列装备精良,且面色肃穆的黑甲骑兵,目测大略也有上百余人,分两列的排阵,前后皆有重兵把守。
    中间围着一辆马车,那马车虽看似简洁却宽大无比,四轮的马车,两区同样高大的枣红骏马,让人不由纷纷猜测那马车坐着的究竟是何人。
    但眼看眼前那局面,恁是教人不敢多看几眼,那些骑兵的眼神过于凌厉,教人不由得心底生寒。
    一路上只听到那马车车轮轱辘巨响,以及那马蹄踏在青石街道上传来的踏踏马蹄之声。
    马车内之人,正是恭亲王妃,那传闻中在匈奴之地一夜之间弑杀二十几匈奴的女人。
    经过梳洗过的北堂静依旧穿着那白色绫罗裙衫,素色单衣显得其身段更为单薄,但却掩盖不住她与生俱来的倨傲。
    发髻上之简单的钗着当日自家王爷夫君亲手替她钗上的玄墨钗,而右手中紧握的却是另外一根同样模样的玄墨钗。
    如清泓的秋眸望着那玄墨钗,顿时化成一片柔情似水,如数珍惜的将那玄墨钗递到唇边,一遍一遍亲吻着。
    那寝宫一把大火烧得殆尽,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自家王爷夫君的尸骨。
    她为了他弑杀成魔,血洗匈奴蝼蚁,那日,血遍地而流,将整个偏殿浸染成人间炼狱。
    她的眼中早已是一片血红之光,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满心的愤怒仇恨。
    只一心只想着杀光眼前的男人。
    她的王爷是如此的纯洁干净,犹如那浸染淤泥河塘中的一朵与世无争的青莲。
    清雅如莲,云淡风轻,那便是那个男子。她的王爷夫君。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若是她早点去到,会不会就能见到他一面?!
    她怎么能轻易的相信王爷夫君就此消失,怎能相信他尽量如此决然的就扔下自己?
    即使山河日月剧变,唯独只有那个人不曾变过,不曾离开过。
    找不到尸骨她就不会放弃。
    这样想着,那手中的玄墨钗一个用力被刺入娇嫩的掌心。
    刺骨的痛也不及那相思之痛来的剧烈。
    宁负如来不负君……
    是何人杀了她的王爷夫君。
    是那些野心勃勃的且狼子野心的邪狞奸臣。
    是那纵观棋局一心想要扳倒北堂家的左相宇文及。
    是那狂肆不羁,整日想要征服她,得到她的漠北可汗耶律齐。
    是轻易让他从自己身边离开的北堂静。
    假若那个人真的死了,那么她便要那些人替她陪葬!!!!
    即使是血洗朝堂,将那个为了谋夺权势而牺牲她家王爷夫君的大臣们剜骨割肉,五马分尸,碎尸万段也罢。即使成魔也好,癫狂愤怒也在所不惜。
    她此生此世只为一个人而生,只为一个人而存在,那便是那清淡入莲般的男子。
    那个疼她入骨,怜惜至极,宠溺有加的男子,世上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像她家王爷夫君那般对她。
    那个傻瓜一样的男子,即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她受到一丝伤害,在知道燕淮南是她心中那根刺之时,也只会站在她的背后,远远的望着她。
    只要哪一天,他蓦然回首,定然能看到原来身边一直陪在身边的人是他。
    他要的不过是她的一颗真心。
    那在梨园依依相惜的一刻,他曾温柔的替她钗上那跟玄墨钗。
    那人说,携子之手与之偕老……
    男人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若那人真的就此离开,那她便会随着他永赴黄泉。
    宁同万死碎绮梦,不认云间两份张……
    但是她不能,因为她仍旧是右相之女。北堂家的人。
    若是逃走,若是放抗,那么北堂家定然受到牵连。
    且……
    她怎甘心,怎甘心那些群臣贼子狞笑快然。
    她便是让他们也常常那剜肉刺骨,回到京城之日,那也便是她血溅朝堂之日。
    修罗炼狱么?
    该死之人,定然不能放过一个。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只有无止境的恨跟痛。
    夫君呵!!
    若是他知晓瞒儿变成了魔鬼,不知还会继续爱她么?
    当她的双手浸染上敌人鲜血之时,她早已不再是他的瞒儿,是修罗,是魔鬼,眼中弑杀成性,癫狂成魔。眼中只有那些残肢断臂,只有无止境的杀意。
    总有一天,她便是那些该死之人,坠入无边的地狱中。
    她要踏着那些人的尸体,裙裾拖曳在大理石地板上,知道浸染上满地的鲜血地方能停息。
    ————————另一边,议事大殿之上。
    群臣百官皆按序站着,低头垂暮,殿上一阵压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而随着太监总管一声尖锐的喊声。
    新帝踏着那雕刻精细的纹绣长靴,一身玄黑九龙暗纹龙袍,腰上系着白玉腰带,头顶十二东海珍珠,上缀玉七星,冕冠以九龙锦麟暗纹。
    身边依次落座的是那仍未封后的前太子妃,如今的贤妃。
    那一声刺目而鲜艳的绛红色,纹绣祥云的华服,织锦银边的云袖下,芊芊玉手端放于两膝。
    贤妃望着身边的男人,那yīn柔的侧脸,十二旒珍珠下看不清其面庞神色,只能依稀看到那微抿直的薄唇。
    对于自己迟迟依旧未曾立后而心有芥蒂,但她明白,如今朝中政权仍未稳定,他依旧要有很多事情处理,即使不是那六宫之首,但那悬空的后位终究有一天会属于她。
    只有她才是那个能够坐在这九五之尊位置上,陪着他一通指点江山的女人!
    亦是他的帝王妻!
    第五卷 袖手天下只为她 第八十四章 沉沦之朝堂受辱
    “宣恭亲王妃进殿!~~”那老总管太监的一声高呼长啸,让所有人的视线纷纷往朝殿外望去,都想要目睹那曾经倨傲不逊的恭亲王妃如今待罪之身再次面圣的模样。
    看好戏的也罢,担忧的也罢,她的心早已落成了灰。
    再次踏上那白玉砌成的玉阶上,身上素白的裙裾拖曳于雕龙刻凤的玉阶。
    那一身通白如玉的素色单衣更是衬得那人晶莹细致。
    只是她脸上的神情过于冷漠,眉色依旧精致美丽,但却少了一分人的气息,多了一丝鬼魅幽灵的死寂。
    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触动她的东西存在,在她的眼中,世界早已成了一片虚无。
    那清秋瞳眸下尽是无止境的黯然。
    头上钗着玄墨钗,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眼里繁冗的头饰。
    那踏在大殿之上的脚步宛如没有灵魂的祭歌,缓缓从大殿的外头传入,所有人不约而同望向那站在大殿之外的女子。
    她的左右两边分别紧紧跟着两名高大的侍卫,均为高大魁梧,摇身悬着佩剑,且在大殿周围,那御林军警惕着面前女子的一举一动。
    从她开始血洗匈奴之夜,就已然知晓她的武功深不可测,一个看似单薄的弱女子居然可以一夜屠杀二十几个身材彪悍有力的匈奴大汉,要知道那匈奴大汉在战场上可以以一敌三的野兽。
    但那夜,在她的面前也不过是蜉蝣蝼蚁般的存在,满地的残肢断臂,血不断的从他们的身边喷溅而出。
    无止境的杀戮,无止境的血腥,无止境的癫狂呐喊。在偏殿内久久不曾散去。
    再看眼前的女子,一身素色绫罗绸缎的轻纱衣裙却是将她衬得如此的不食人间烟火。
    细致细腻的五官,盈盈秋眸,无论如何,谁也不会想到,瞬息之间能够将匈奴偏殿变成一片炼狱的人,会是眼前这个单薄温婉的女子。
    燕淮南双手握紧那腰身上的佩剑,满眼心痛的望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北堂静。
    心底早已撕裂成伤。
    他在恨自己,恨自己为何即使连死也不能拦截她。
    眼看她如今陷入这般不复的境地,那么他宁愿她那一剑刺在自己xiōng口更深的位置,假如是那样,亲杀了他,她或许就不会赶至到匈奴边界。
    或许也不会发生这般的事情。
    如今她犯下这样的罪过,那些狼子野心的邪狞奸臣可会放过她!?
    莫说是她,就连整个北堂家也会被牵扯进去。
    但是他绝不会让那些人伤害她半分,即使一丝一毫也绝不允许。
    尝试过失去她的刺骨之痛,今生今世,他发过誓,只要他还在,就绝对不能让人伤害她。
    哪怕是丢了这个大将军的头衔,他也甘之如饴。
    因为失去她,他才知道原来竟会是如此的痛,xiōng口那一道伤疤却像是永远不会符合般。每当看到她,xiōng口就一阵抽痛。
    北堂绝望着自己仍未能相认的女儿,不由得红了眼眶。
    那是他的小瞒儿,他曾经放在手心最为疼爱的女儿,曾经将她碰在手心都怕融化掉的女儿,如今却要来承受这丧父之痛,被人陷害之伤。
    更悲哀的是,明明是自己的女儿,他却终究只能站在朝殿上,望着她被千夫所指,被奸佞小人污蔑陷害,看到她收到伤害痛苦。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那年也是他自己眼睁睁的望着自己的儿子被人诛杀在斩首台上,望着那血流成河的刑场。
    撕裂般的疼痛却无地可以发泄,只能默默掩藏在心中,独自一个人疼痛着。
    他知道,这些年女儿一定在埋怨自己,埋怨自己当初不能保护好自己的骨肉,无能为力的让他被人拖出殿外。
    但是如今,这样的悲剧难道又要一次在他的面前上演么?
    阖起一双透出筋疲力尽的双眸,双手却是紧握的得青筋暴露,苍白无力。
    楚南风以及小侯爷等人则是眼眸紧紧盯着她毫无动容的脸庞,心底却像是火绕般的焦急。
    北堂静或许是察觉到那样的热切且焦急的目光,望着那样一个与自己戏耍的少年同伴,xiōng口除了生出暖意之外,还有淡淡的怅然。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在朝殿上,在百官,在当今圣上的面前,再次上演三年前的哥哥同样经历过的事情。
    思及此,她眼眸低垂,嘴角牵扯出讽刺的笑。
    从她开始手刃那些匈奴畜生的时候,她早就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刻,会站在那些人面前,等待着他们的判决。
    她可以逃,但是却没有这样做,因为她想要看看,究竟送她夫君到此地步的那些奸佞贼臣如今又会是怎样一副嘴脸,说出怎样的话?!!!
    踏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垂眸的瞬间,看到那油光可鉴的大理石地面反射出那些人快然得意的嘴脸,眼眸不由得微眯,闪过一道的精湛白光。
    原本垂立在身侧的双手也有微卷曲的趋势。恨意渐渐从那眸底渗出。
    脚步停下,站在天子脚下,站在百官的面前。
    面对的即将是赤裸尖锐的审判。
    只听到那左相宇极悠然的语气响起:“待罪之身面见圣上,难道不用下跪么?呵呵,恭亲王妃,如今老夫尊称你一声恭亲王妃不过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但面对圣上,却不可失了规矩。”说罢那眼神一暗,那两个魁梧的侍卫当即心里神会,双手用力的按下面前那单薄的肩膀。
    “噗通”
    双膝落在冰冷地面上的沉闷声响让那左相的嘴角立即扬起。
    眸底映出那个女子如此惨败的一面,心中快然之意更甚。
    这一次,整个北堂家在意永无翻身之地!
    他要彻底的让西夏只有一个丞相,那就是他宇文及而已,而那斗了大半辈子的北堂绝,终于在这一次输个惨烈彻底。
    北堂绝啊北堂绝,想来他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吧。
    当年眼睁睁望着自己的长子命丧玄武门。如今再次亲眼望着自己的女儿即将被走上同样的不归路,心中定然是悔恨无比。
    但是那有如此,他永远也不会再有机会扳倒局面。
    “可恶!”性急的小侯爷慕容淳安当即要冲上前去,却被一旁的楚南风紧紧攥着。
    “淳安,切莫闯下大祸,如今是在大殿上,一切先静观其变,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那些人将她带走的!”楚南风望着那跪在朝殿上的女子,低垂的眼眸看不清她眼底的落寞空寂。却同样能感觉到她心底那止不住的凄楚。
    “启禀皇上,堂下罪妇乃恭亲王妃,三日之前,一夜屠杀那足足十二个匈奴大汉,且还伤了那漠北可汗。将我西夏跟匈奴之间的关系弄得如此不堪,甚至水火不容的地步,一旦匈奴进犯我国,那么皆是由这个女子引起的,因为臣斗胆一言,殿上的女子绕不得!”
    那个大臣已是花甲之龄,但说起话确毫不松懈,眼神锐利的滑过北堂静,那眸底分明多了几许的报复意味。
    原来这个大臣便是当日在大殿之上被北堂静据理力争而落个无地自容的左相一派之一。
    如今逮着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报复,自然是将话往死绝里说了。
    那大臣心底得意的笑,眼眸偷偷瞥向那大殿之上的九五之尊。
    却看到心底不过悠闲的拿起桌上的刚沏好的香茗兀自品尝起来,似乎未曾听进那女子的话。
    “咳咳~请皇上下旨立即处斩罪妇恭亲王妃!”再一次出声,那声音在安静的大殿上不断回响。
    新帝依旧无动于衷,自在的垂眸品茗,此刻却无一人能够猜透那心底的心思。
    左相冷嗤一声,眼神滑过对面的某位大臣。那位大臣立即出列,弓腰进言:“皇上,臣有一言当讲。”抬眸看到那新帝似乎不为所动,于是心底狠了狠,兀自出声继续说道:“臣认为方才黄大人所言极是,这恭亲王妃的所作所为的确不为所容,且常言子不教,父之过,且这恭亲王妃不过是弱势女子一名,一夜之间忽然能够屠杀二十几名残暴的匈奴大汉,臣认为这事必然有蹊跷之处,且这恭亲王妃竟然是右相之女,一个弱女子能够做到这些。不知道与那右相府可是有何关联?”
    此话一出,北堂静倏然抬眸,眼神冰冷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此事全是我一人而为,跟右相府毫无关系,请大人不要恣意猜想。”
    “哼,一个妇道人家怎会有如此深沉的心机?想必背后定然有人在策划全局,只是这策划之人,臣不言而喻,各位大人自然心底都明白罢~”
    冷笑一声,之前那黄大人嘲讽道。
    “皇上,臣有话要说。臣认为恭亲王妃之举不过是无心而为,一切都是因为救夫心切所导致的,罪不至死,还请皇上网开一面。”说话那人显然是属于右相一派,那左相一派的两个大臣随即眼中一冷,其中一人紧接着回道:“如此说来,只单单是救人就可以置江山社稷不顾?!置天下苍生百姓于水火之地么?!!哼,那不过妇道之举。再者,这所有的一切,明显是有人故意谋划,将我西夏至于水深火热之地!!因此臣恳求皇上不要心软而为,应当狠下心,将所有有关之人全部收押天牢!!即日处斩!!!!
    “黄大人此言是否过于很绝,微尘看那不过是黄大人的一番私心而已!”右相那大臣也不甘示弱的回道。
    “皇上,臣认为,黄大人所言句句诚挚有理,且应当立即处斩恭亲王妃,以示天下,以示匈奴,这样也可以交给匈奴一个交代,好让他们没有可以进犯西夏的借口!”
    左相下一刻出列,掩下那双yīn鸷狠绝的双眸,低沉开口。
    “皇上!!”右相大臣喊道。
    “皇上,请立即下旨处死恭亲王妃!”左相那大臣此刻却是全跪了下来。
    紧接着,殿上近乎一般的臣子皆跟着那大臣跪下,而站立着的左相眸底折射出得意之色。
    而几乎同时,那右相一派也跟着跪下,要求皇上从轻处理。
    一旁的前太子妃见此情景,眼底敛去那些许的冷讽之色,对一旁的新帝说道:“皇上,臣妾认为,两边的大臣之言都各有道理,但此前西夏最重要的仍旧是稳固其社稷江山为首,儿女私情皆应该为顺从天下利益。因此,臣妾认为,若是能够给匈奴一个交代,或许到时匈奴便不再有接口进犯我西夏才是。”
    轻柔的言语中却是句句包含着要他立即处死恭亲王妃之意。
    早先对于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便不知为何,想要将那样一个女子从这个世上除去。如此她的心底似乎才会感到安然。
    那个女子过于娇艳,让男人只需一眼就不能忘却的,此番女子,便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上。
    这样想着,眼神控制不住望向一旁的男子。
    那有些许看不清的侧脸,在十二串珍珠玉旒下总显得晦暗不明,似乎身边的男人心思并不再这朝殿之上。
    “请皇上下旨!立斩恭亲王妃!”左相忽然厉声说道。
    “请皇上下旨,立斩恭亲王妃!”其他的左相一派紧随着齐声高呼,但声音在大殿之上恁是让人有些震耳欲聋。
    “请皇上网开小女一面,臣愿意为小女代罪!”右相沉闷一声跪倒在地,眼眸紧锁面前的新帝。
    那年迈的右相居然当众跪下,究竟不过也是个普通的父亲而已。
    北堂静双手攥紧,揪着那裙衫的一角,望着那曾经让她觉得是座山的男人,她的父亲,如今居然会为了他而不顾自己的身份地位,尊严人格,在众人面前低下那高贵的头颅,变得如此卑微不堪的恳求。即使当年处斩哥哥的时候,他也不过满脸毁痛之色的望着那血溅三尺的处斩台。
    “哼,右相这般,只怕是心里有愧。不过不知道,究竟右相是因为教养不好自己的女儿,还是因为怕事迹败露呢?!”
    之前那个黄大人哂笑几声。尖酸的出声。
    “黄大人,此言怎讲?老夫自愧对得起皇上,对得起天下,但却对不起自己的儿子女儿,但老夫绝对不会做出有辱朝廷之事!!!”
    “哈哈哈,好一个不有辱朝廷,那就麻烦右相立即处死自己的女儿,那才是对天下苍生最大的作为!”
    不知从何处丢掷过来的长剑,哐当一声丢在了年迈的右相面前。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亲自杀了自己女儿呢?!
    对那人怒目而视,但却不能像平日一样将那人拿下,因为如今的他也不过是个背负罪名的父亲。
    北堂静跪在地上,双膝感到那大理石地面的寒意,眼眸望着自己的父亲,咬紧着唇,毫无动容的面庞第一次出现某种犹豫神情。
    那个她一直埋怨的父亲,原来不是不在乎他们,而是之前一直不知道如何去疼惜他们。
    “皇上,臣愿意已死代女儿的罪过!请皇上成全!”摘下头上的官帽。重重的在地上磕着头,知道那额头上隐隐出现血印。
    “够了,爹,是女儿不孝,不能好好伺候你。”北堂静平复内心波澜不止的潮涌,回看自己的父亲。清冷的声音骤然在大殿内响起。
    然后眼眸如针般讽刺的望着左相等人。
    “我的罪过自然自己一人承担。用不着各位大臣争相空后的想要我的命,不过也请大人们记住一句话,世上皆有因果结局,该到的总会到的,该得到报复的人总有一天会得到他相应的报复,不是不到,而是时候未到!”
    “大胆刁妇,居然敢在大殿之上说如此不敬之言,来人给我狠狠掌嘴!”话音落下,却对上那跟为寒洌的眼神。
    只见无一人敢上前,都因为眼前女子的眼神过于冷漠冰寒。
    于是那大臣面上挂不住,竟然上前怒视北堂静,却换来更为嘲讽的眼神。
    犹如发了疯一般。
    面对新帝的沉默,竟然胆大包天的挥掌下去。
    清脆的一声声响。
    朝殿上众人皆震惊,看着那女子侧过一边脸庞。
    嘴角逸出鲜血缓缓回头望着那人。
    眼中尽是恨意。
    被那样的眼神吓得倒退好几步。望着自己的掌心以及那沾染上的鲜血。他不禁感到有些心慌。
    “哐当”一声,太子妃赫然转眸,看到一旁的新帝居然生生捏碎手中的玉盏。不由得在惊骇。那血缕缕而下,滴落在那一身尊贵的华服少年宫,悄然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