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不要挑逗我,谢谢【上】

作品:《野蔷薇记事薄

    他漆黑的眼是地狱,他薄薄的唇是地狱,他会按摩的手是地狱,他坚实可靠的怀抱是地狱,他的气息是地狱,他的吻是地狱……
    那么那么多的地狱,我意识到它们的恐怖,想离开远一点,但是,这些黑黢黢的地狱里伸出了藤蔓般的长手,诱惑我、拉着我朝着地狱的深渊一步步地前行。
    我满心恐惧,却无法抗拒地狱的力量,被迫牵引着进入了他的怀抱。
    瞬间,惊慌失措,恐惧占据了我的身心,我不敢在他怀里多待一秒,因为他会毁灭我,我必须挣扎、踢打、反抗,才能有活路。
    “乖,别怕,我只是想帮你按摩,放松点。”他的声音是低沉悦耳的好听,我原本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不再踢打他。
    他的手好会按,让我好舒服,周身暖洋洋地,我禁不住伏在他怀里入了梦……
    “薇薇,你居然和这野\种背叛我!”突然,一声断喝从背后传来。
    我惊醒,扭头一看,我的丈夫关皓正高举尖刀对准我,刀身的反光令我睁不开眼。
    “我没有,他只是给我按摩而已。”我眯眼,大声辩解。
    “谁信?!去死!”话音未落,雪亮的尖刀劈我一头血。
    巨疼……
    “啊——”
    “薇薇,薇薇,薇薇你醒醒。”伴着声音,有一双手猛摇我,晃得我晕头晕脑。
    我睁开眼,愣愣地望着脸上方那张尚算英俊的脸,呆呆地问:“怎么了?”
    “你又发噩梦乱叫了。”关皓拍拍我的脸说。
    又是噩梦乱叫?
    懵懵懂懂,还在迷糊中的神经骤然一惊,我抓着关皓的手,问:“我没说什么胡话吧?”
    关皓好笑地望着我,“你这几天怎么老问我这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我否认,揉揉眼,把事情推到无辜的周晓萌头上,“前几天被晓萌从背后吓了,还没回魂呢。”
    “又是那个男人婆!”关皓一边鄙视地说,一边拿了床头柜的烟,叼到嘴里点起来。
    周晓萌和关皓属相不合,要是听见关皓说她“男人婆”,两人非对揍不可,这在以前不是没有过记录。关皓练过散打,周晓萌的爸爸是个军官,她跟着老爸学过部队里对打的野路子,两人搅在一块对揍,倒是谁也打不赢谁,累个半死而已。
    我看了看钟,早上七点,正好是关皓平常起床的时间,我不算打扰到他。
    妈妈教导我,为人\妻子,要学会尽心对待丈夫,打理丈夫的日常穿戴和饮食,都是我应该做的,婆婆姜阿姨时常在我面前赞妈妈,是因为妈妈对爸爸的尽心尽力,我学妈妈的这方面学得最好,姜阿姨相当满意我做她的儿媳妇。
    因此,排除我工作完毕回来的第一天,其他时间,关皓的日常生活小事是我打点,保姆潘阿姨的主要工作是清理房间,保持屋子的干净整洁,当然,卧室是我自己整理,我不习惯别人进入这个隐私空间。
    关皓还在叼着烟抽,悠闲地望着窗外,不用他说,我明白他是等我为他找衣服。
    光着胳膊,我从床边的小衣架子抽了晨褛,放到被子里穿。
    关皓叼着烟,呲牙便笑,“亏你是个模特,做我老婆也有3年,换个衣服还是那么害羞啊,让我大清早看看你不穿衣服的样子,也不要紧呐,饱个眼福。”
    饱个眼福?
    然后,好刺激你的晨勃,让你又在我身上造一次孽?
    心里给他一个白眼,我温柔而规矩地说:“我是手模,不习惯暴露的。”
    关皓早上起床,兴致好的时候,会对我做点亲热动作,亲个脸颊什么的;兴致不好的时候,他就像现在这样,耸耸肩,一副随我便的样子,嘴里叼烟,外加两脚开叉,歪坐在藤椅里,享受晨光,等待我给他挑衣服。
    确定自己包裹完毕,我掀开被子下床,到衣帽间里为他挑合适的衣服。
    男人的衣服没有女人的那么花俏多样,挑花人眼,上班的正式衣服就更好挑了,除了西装,还能穿什么?无非是挑颜色合适的领带,找个别致精美的领带夹,搭配一套或深或浅色的西装,配好袜子和皮鞋。
    西装剪裁多样化,普通人很难分辨某个细化的剪裁,我为关皓挑最好的,他也未必知道我在此处花费的苦心,不过,我无所谓,反正是做像妈妈那样的妻子,尽心尽力,尽个本份。
    今天周五,公司喜欢开会什么的,我应该挑一件突出他商业精英boss形象的西装。
    手指在一排颜色各不相同的西装间滑行,选什么好呢?
    “铃铃铃铃……”,卧室里传来电话响声。
    穿浅灰色会感觉年轻点……
    “爸爸,您怎么一早来电话了?”关皓接电话问。
    挑衣服间隙,我分神听见关皓的电话称呼。
    按照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我们各自叫对方的父亲是姓加伯伯或叔叔,不会称对方父亲为爸爸,所以关皓叫爸爸,那么,来电话的人只能是我的公公关志平。
    不是找我的电话,我是不太关心的,我重新把精神集中到如何挑一件合适的衣服上。
    浅灰色、配有马甲的西装不错,外面天气虽热,可是以关皓出入皆空调的状况看,他穿这件西装,起码保证他不会感冒。
    好了,就选这件吧……
    “砰——”
    “澎——”
    突然,卧室里传来两声巨响,我措不及防,惊得汗毛倒竖。
    我连忙跑进卧室,却看见电话被摔得肢体分离,藤椅前的美观玻璃桌倒在地上,裂成几瓣儿。
    未及我惊愕的情绪过去,就看见关皓对着落地窗连踹带踢的骂,“***,那野\种居然回国了!”
    关皓最瞧不起私生子,他喜欢把私生子称作“野\种”。
    我很奇怪,为什么有人受过高等教育多年,骨子里的粗鄙习性,总是去除不掉呢?
    他喜欢讲力量,说拳脚,有时候,我会不经意听见他讲电话给下属的布置,大多是命令他们找人揍某个竞争对手什么的。
    关皓的家庭条件不可谓不好啊,可是,再精美华贵的衣服,再有精英风度的表象,也掩盖不了这个人粗鄙的本质,和某些二流子习性。
    他私底下喜欢把三个人叫做野\种,第一个是他的大哥关皓,第二个是他的弟弟关逸,第三个是我的妹妹雯雯。
    雯雯知道关皓怎么看待她的,她最恨他了。某次,关皓私下和我说雯雯是“小野\种”,被她听见,她二话不说,冲上去和关皓对揍。
    关皓比雯雯年纪大,又学过散打,雯雯没打到关皓,反被狠揍一顿。雯雯气不过,跑到爸爸面前哭诉,爸爸带着雯雯去找的关伯伯,最后以关皓赔礼道歉结束此事。
    两人就此结了梁子,这事是促使雯雯去学空手道的原因。
    关皓能说“回国的野\种”,除了大哥关晏不做第二人选。
    我不喜欢关皓这样称呼他们,很不尊重人,成为谁的儿子或者女儿,有得选择么?另外,小逸哥哥是私生子,他骂“野\种”,连同小逸哥哥也骂进去了。
    我皱眉看着满地的凌乱,等一会有得我清扫……
    早知关晏已经回国,我依旧装懵,软声软气地轻嗔,“什么事,发那么大的脾气?值得你弄坏这些东西吗?”
    关皓狠踢一脚无辜的藤椅,说:“关晏那野种今天到家,爸爸叫我们今晚全家团聚吃个饭,还叫了你爸爸他们。md,一个野种回国,搞得那么隆重做什么。”
    我劝解他,“毕竟是一家人……”
    “什么一家人,只有我才是爸爸的儿子,你给我记住了!”
    对着关皓那张暴君似的脸,我没法下咽,因此,我做好一份早餐,有借口不与他同桌吃。
    关皓火气颇大,见我只端了一份早餐,差点把热粥泼到我手上。
    见差点弄伤我,他好好歹歹是收敛了些坏脾气。
    他拉不下面子向我道歉,匆匆吃了早餐,然后丢了一张卡在桌子上,冷眉冷目地对我说:“去买几件衣服,今晚打扮漂亮点。雯雯那小野种喜欢关晏,肯定穿得花枝招展,你别被那小野种给比下去了。我自己开车去公司,你让老何搭着你出门。”
    我抱着自己的手,尚且心有余悸,哪里有心思答应他,他并不等我,扭过头就走了。
    “太太,泡个热水压压惊吧。”潘阿姨端着一小盆热水对我说,她关切地望我,脸上有着对我的怜惜。
    我生硬地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你,潘阿姨。”
    “没事的,太太。”潘阿姨善解人意得很,猜到我此刻想一人独处,她放下了盆子,说:“太太,您泡泡手,我去给您做早点。”
    我点点头,潘阿姨再度进了厨房。
    平常保护得娇贵,我的手是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受到关皓的惊吓,十指惊悸地蜷成两个僵硬的拳头,展都展不开。还好,热水的温度恰到好处,我的手泡了一小会,慢慢地舒张开来,安心而宁静。
    这感觉好舒服啊,就像关晏那天给我的感觉。
    关晏叫人将雯雯扔出大门,然后,说是送我和周晓萌回家。
    下楼的时候,性子稍急的周晓萌,走在前面,我和关晏落后个几步,他相当大胆,温热厚实的薄茧大手扣住我的手心轻捏慢揉,不容我甩掉他。
    当时的心情很奇怪,明知他有意对我不轨,我应该甩开他的手,可是,我又想就那么算了,手心实在被他按得相当舒服啊。
    就那样的纠结着,不知不觉,竟然被他拖手走一路。
    他开车送完了周晓萌,然后送我到家附近,停车的时候,他再度不老实,手放了我的脸颊上,身子跟着前倾,他的动作和意图表现得很明显,我不傻,我知道他想做什么。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要不要去做是另外一回事。
    我可以和任何一个人出轨,唯独这个人不行。
    他是丈夫的大哥,我的大伯,我不敢想象出轨的后果和连带的责任,我不敢想象舆论的指责,尽管我主观准备出轨,释放自己体内憋闷的能量,但是,我有原则,某些底线是不能触碰的。
    面对他渐渐接近的脸,我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镇定冷声说:“关晏,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的什么晕,可是,请不要找我,外面有千紫万红等着你攀采。我打你的一巴掌,希望你能够清醒自重,不要再骚扰我。”
    我打了人,被打的人比我还要冷静镇定。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我,用那双诉尽千言万语的眼,望得我直至仓惶逃出车子,躲回家里。
    于是,他成为我这三天以来,噩梦的根源。
    我恐惧他带给我的那些混乱感觉,彷如地狱即将降临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