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这一份忘年爱或许可堪期待

作品:《蜜血

    熄灯前,聂佳瑄敲着牙缸神叨叨地说:“同志们,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今晚紧急集合,跑步去塔林赏月。”
    大家纷纷作惊恐状:“不会**?”
    “本台消息,凡被班长宣布阵亡的,后山跑三十个来回!”聂佳瑄那丫还激昂起来了。
    铭心甩个枕头过去,“小点声,别给班长提了醒儿!”
    两小时后,夜深沉,月深沉,冷眼旁观着排房前窸窸窣窣的列队。
    “你们自己看看,哪还像个兵?逃难的都比你们利落!各班长怎么教的?”
    排长正训话,“报告!”铭心姗姗来迟。
    “还报告?你已经死了,尸体会说话吗?”
    最后,排长大手一挥:“阵亡者留下跑步。其余解散,熄灯睡觉。”
    尸体还会跑步?
    跑完步,第二次紧急集合的哨声恰好尖锐响起。
    “排长,我第一个到!”铭心气喘吁吁地站在排长前。
    集结后,短促的报数声响起,排长威严下令,“立正!向右转!跑步走!”
    队列在暗夜中行进。
    跑出营门,在门岗执勤的哨兵,是聂佳瑄和另一女兵。俩人假门假事地给队列敬了礼,满脸幸灾乐祸的窃笑。
    部队被带到一座银山脚下,从山脚至山头崎岖的小路上,全排一趟又一趟没完没了地往来奔跑。各班班长则遍布在山路上的各个点“督战”。
    铭心哀怨着为啥今晚不是她站岗,站一晚上岗都比跑步强。
    跑完山,就是强行军,部队在公路上快速行进,公路上的稀疏灯火,每个都可能是折返点,但更像是无尽的坐标。
    披星戴月不知跑了多久,到达灯火通明的大院时,部队才停下来。
    “这是咱师部的大院,新兵训练三个月结束后,你们中有许多人会要来到这里服役。天黑我就不带大家进去参观了,我们还有15公里的路程返回。女兵班留下乘车。其余都有立正。向右转。右后转弯,跑步走!”
    听到排长这样吼,铭心跳起来,“报告排长,楚铭心申请跑回去!”
    男兵们一片哗然,“楚铭心,你打**血了?”
    “哪有?我大腿都劈了,胯都拉了,走路都费劲,感觉这腿一迈啊,就抡出去了!”铭心实话实说。
    于是这般,铭心和男兵们一起,连夜奔袭30公里。
    次日晨,排长特许大伙儿晚起床一小时,并取消了当天早上的出*。
    铭心端着腰胯到男兵洗漱间刷牙,被男兵们笑,“楚铭心你丫八成是走火入魔了!”
    “哥几个都在呢?今会议什么内容呀?”
    “大伙正声讨楚铭心呢。”
    铭心把牙刷拿出嘴,“不声讨排长,声讨我做啥?咱排长才是走火入魔,晚点就阵亡,一到晚上就赶着一排的僵尸东跑西颠儿,拍鬼片呢。”
    众人“哈哈”大笑,排长突然鬼魅般闪现,“楚铭心,你说我走火入魔啊?”
    铭心自知必死无疑。
    不料,排长突然笑起来,“好!强行军30公里,你们还能笑得出来,像我的兵。”说完飘然而去。众兵愕然。
    营部礼堂。
    新兵们激动万分,拿着刚刚受领的帽徽、军衔、领花往军装和帽子上安。
    营长秦切肤庄严宣布:“这是你们人生中永远值得骄傲的一刻。从这一刻起,你们的名字将被列入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光荣的战斗序列,你们的服役期正式开始。”
    掌声,雷鸣般的掌声。
    “战友们,”他继续说,“你们已经成为陆军302师的一名战士,不久将在各自的岗位上,执行作战任务,咱们英雄的部队一起,从胜利走向胜利!”
    接下来就是军人宣誓。
    铭心宣着宣着,眼泪突然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怎么忍也收不住。幸好大家都激动着宣誓,没太留意她的动静。
    宣完誓,她跑到一个角落去专心哭泣。
    “铭心,我的铭心。”
    有人在身前唤她。
    不像是排长的声音,也不是营长,会是谁呢?
    她抬起头,他逆着光的身形,笔挺的军装,肩上是三杠一星。
    铭心别转身子,不让他知道她在哭。
    “别哭,看我眼睛。”他蹲下来,拉着她的手。
    他的声音宛似清晨漂浮在河面上的雾,低沉温柔。
    她被那声音蛊惑似的,竟乖乖转过头来。
    聂佳瑄说的没错,参谋长是老了,但依然英俊。眼睛黑亮,鼻子高挺,嘴巴周正,身材又高,算是魔魅天生。
    “铭心,你眼睛跟浴霸似的,晃人,你还是看我鼻子**。”竟也这般幽默。
    她垂下眼睑,看他鼻尖越靠越近,贴在她脸侧,用极轻的声音呢喃,“铭心,我的铭心”。
    继后许久许久的漫长岁月里,他都这样唤她,像是口头禅。
    他*微微触碰她的唇,“闭上眼”,一只手扶着她的后颈,吻*的唇。
    半晌,他错开脸,“跟我**。”
    铭心站起来,立正,泪水在脸颊上肆意流淌,“给我时间考虑。”
    “无论你考虑的结果如何,你都是我的。”
    她视线下移,注意到他手上的素描本。模模糊糊看到优雅的人形。她便试图转移话题。
    “参谋长,您画素描?我绘画水平,还停留在一个圆圈五根小棍儿就代表一个人。”
    他笑,年迈的笑也能如此清冽,惊了她一惊。
    “等你宣誓,顺手画了张。”没说完她就把他手里的素描本抢过去,看到位素雅美人,褪尽铅华,雍容忧郁,她不知是谁。
    “我们家老太太。”他说,“英姿飒爽的女兵,曾被越南人俘虏,我们家老爷子去把人抢回来,成就一番姻缘。”
    远处传来哨音,铭心得了大赦般,立正敬礼,“参谋长,我要去集合了!”
    不等回答,她径直跑了出去,跑了老远,忍不住回头看,聂辅周还挺立在那树荫下,望着她的方向,隔了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