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的梅花(二)
作品:《来吧,医生》 因为师兄答应替自己值掉了年初二的班,程雨非得以回家过年。回来后很快又到了周末。田添又是惯常的不在,程雨非琢磨着她近日行踪的诡异,终于醒悟小姑娘可能是谈上了恋爱。程雨非一边羡慕地猜测着小姑娘的男朋友是谁,一边无聊地煮了一碗面条。
苏一鸣的电话来的时候她很是犹豫了一会,终还是没有敌过夜雨一样铺天盖地的寂寞。
苏一鸣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诚挚,虽然认识他的真面目后程雨非总觉得带了一种虚伪的别有用心:“程医生。吃晚饭了吗?”
“在吃。”
“给我留一半。”
“就是一碗面……你来就凉了。”
“温着。”
“那要烂糊了。”
“不会,我已经在你家门口了。”
“……”程雨非大吃了一惊,迅速移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去,没人。她松了口气,心下却有些失落:“苏总开玩笑。”
“不信你出来看看,我就在外面。”
程雨非换了角度,再次从猫眼瞄遍整个楼道,还是没有。她有些狐疑地出了门,听见苏一鸣的声音在楼上响起,犹疑一下,对上面叫了一声:“一鸣。”
苏一鸣凭着记忆找到程雨非的住处,却不知道她在哪一层。老式的居民楼,他以前也曾经住过,隔音效果很差,晚上邻居家的电话铃声会惊醒自己起来接电话。
他慢慢踱到二楼,拨响了程雨非的电话,竖起耳朵听到一个手机铃声从楼上响起。苏一鸣了然地微笑,缓缓往楼上走去,边走边在电话里跟程雨非胡说八道。到了楼上,他笃定的敲响了门,对着开门人从容潇洒地露出洁白的牙齿:“宝贝儿……”
门里的少年举着手机惊讶地看着他,手机里的母亲还在喋喋不休:“……菜在冰箱里,热热吃。功课早点做,不要上网打游戏……谁啊?是谁敲门啊?别随便给人开门,当心坏人……”
苏一鸣傻眼,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请问……程雨非医生是不是住在这里?”没等到少年的回答他就听见程雨非在下面叫自己的名字……
苏一鸣有些灰头土脸地下了楼,对着程雨非耍无赖:“程医生怎么能住底楼呢?”
“我说过我是土豆,自然是紧紧地趴在土地上,不住一楼住哪里?”
“面呢?我饿死了……”苏一鸣立刻装可怜,掩饰自己的狼狈。
“……”
风卷残云。很快面碗见底。程雨非对着空碗发呆,苏一鸣的公司是不是出现经济危机了?好像饿了十天似的。
“呃……一不小心都吃完了,你吃啥?”苏一鸣似乎刚刚醒过神。
“没事。就一碗阳春面。我再烧,很快就有。你要不要再来一碗?”
“那太麻烦。我请你吃饭吧。算是感谢你的一面之恩。”
“不用……我……”
实在是害怕再次被拒绝,苏一鸣迅速牵过程雨非的手,半拖半拉将她带出了门。
程雨非四处张望了一下,总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迥异。饭店里尽是一对对吃烛光晚餐的情侣。她借着朦胧的烛光看了一下一桌子的菜,又看了看目光热切的苏一鸣迟疑着说:“点了这么多菜,你不吃?”
“刚刚那碗面吃撑了。”
“那你干吗吃那么多!”
“本来不饿,我怕……我不把面条吃了你会犯倔不出来吃饭。”
“你不是说刚刚饿死了?”
苏一鸣在烛光里笑了一下,珍珠一样的酒窝隐隐一闪,“雨非。男人说话十句有九句是假的,你可千万别全信。会吃亏的。记着,别的男人以后对你花言巧语你都不要信。”
“……”
街上的气氛也有些特别。男男女女成双成对,很多姑娘手里高举着大捧大捧的玫瑰。程雨非终于有些好奇:“今天街上怎么尽是情侣。”
苏一鸣对她的迟钝有些忍无可忍:“雨非,今天是什么日子?”
“周末。”程雨非看了苏一鸣忽然凝重的脸色,赶紧改口,“初八。呃……难道……是你的生日?”
“我生日是六月初六。今天是二月十四。”苏一鸣的耐心快要被磨光了。
“啊!是情人节……”程雨非醒悟过来,忽然对苏一鸣生出一些警觉,心里又隐隐有些期盼。是,情人节。她对这个有些洋气的节日不敏感,以前跟穆淳在一起也从没有过过,现在更加不用在意。
苏一鸣不满地摇了摇头,看了看满街怒放的玫瑰,拖着她进了一家很大很美的花店,开始挑花。
“你……要干什么?”程雨非迟疑着,警惕着,他不会想送自己花?
“别紧张。不是送给你。我们都是单身,比比看谁更加勇敢。咱们打个赌,赌我敢不敢把花送给出门遇见的第一个女人?”
“……”程雨非有些意外,诺大一把年纪了,还玩什么冒险游戏?
苏一鸣挑中了一大枝鲜黄的佛肚梅出了门。冬日酷冷的夜色里,忽然间暗香四溢,有了一些温暖的况味。苏一鸣站住脚,笑嘻嘻瞧着跟在他身后的程雨非,将梅花举到她跟前:“雨非。”
“什么?”
“笨。你就是我出门遇到的第一个女人。”
“……”程雨非迟疑着不敢伸手,仿佛那是个炸药包。
“就是一束梅花而已,又不是玫瑰。我举得手都酸了。”
程雨非接过梅花,却听见苏一鸣说了一声好了,忽然揽过自己,在唇上深吻一下。
“你……想干什么!”她大惊失色,慌乱地推他。
“你不是已经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
“胡说……我何时……”
“梅花梅花,就是用来做媒的花。我的媒人你都接受了还说不是?”
“可你刚刚……”
“我刚刚说,男人的话不可全信,怎么又不听?吃亏了吧?呵呵……”
程雨非终于怒了:“苏一鸣你个流氓!”
苏一鸣好脾气地呵呵笑:“苏一鸣不是流氓。”
“就是!”
“苏一鸣是个老流氓!”
“……”
“好了。”苏一鸣忍笑看着气鼓鼓的人民医生,把她举着梅花的手反剪到身后,好让她的身子更加贴近自己的,迟疑一下,诚恳地看着她的眼睛:“雨非。我是认真的。如果你不反对的话……”
“我反对……”
“反对无效。亲都亲过好几次了。”
“那是你自己用强。”
苏一鸣俯下头凑近:“这次让你用强好了。”
程雨非暗自叹了口气,四周无数双双对对的人影穿梭往来,没人对他们过于关注。她抬起头,望入苏一鸣纯净诚恳的笑靥,这世道,连流氓都看上去这么纯洁。
“好。不过苏一鸣,是你提出来的。以后若是你先背叛,你要承担一切后果。”
“后果?”
“我可能会报复。苏一鸣,医生的报复会很恐怖。不着痕迹,却又是灾难性的。你不怕的话,就放马过来。”
“……”苏一鸣望望她严肃的面孔,暗自悚然,忽然想起一个要紧的问题,“对了雨非,上次你为什么胆子那么大,会一个人去追贼?很危险……”
程雨非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话题怎么忽然拐到那里?“那个贼……面色非常苍黄,一跑就喘,肯定是生了什么病。一个病人有什么可怕?”
苏一鸣莞尔:“那么紧急的时刻你都能够那么理智,会有什么灾难性的报复?不会……”
“……”
“对了医生,请教一下。马是人体哪个器官?”
“?”
“你让我放马过来是想让我哪个器官过来?”
“流氓!”
苏一鸣再笑,低下头吻她:“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原本以为是舌头的别称吗。”
程雨非yin着脸,忽然伸手将他扯过,拉着他进了一团黑色的树影子里。暗色助长了暧昧,程雨非圈住他的脖子,缓缓踮起脚。
苏一鸣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忽然低呼一声,捂着嘴跳起来:“你咬我的小马……”
“是你让我用强的。”
“粗鲁……医生都这么粗鲁?”
“医生很细腻。当然急诊科医生除外。”
苏一鸣可怜兮兮地呜呜哼了几声,黑暗里她的眸子,晶亮的象天边的星子,幽深的象甜美的井水。他忽然有些站不住脚,便把她按靠在树上,吸取上次的教训,极其缓慢地靠了上去,确认着陆后开始吻她。
终于有了一个两厢情愿的吻。深长的,深长到两个人都有些晕,微微地发着抖。
“于是我终于被你迷惑了。”云里雾里程雨非还是有一点清醒,在极度的快乐中又隐隐地伤心。她还是输了。
苏一鸣扶了一下树,夜风中树叶子簌簌有声地颤动。“是我被你迷住了。”他说,继续俯下头。
那一刻程雨非想,男人的话多是不可信的,这一句是不是值得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