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节

作品:《流年(GL)

    夜黑如墨,暗影重重,树叶在细微的风里沙沙作响,四下静谧,空无一人,只有两个抱在一起的滚烫身体,还有那只为对方存在的有力心跳。
    纪顺美从来没有在这么晚的时候,还待在外面。从前,她是深闺里的乖乖女,婚后,她是豪宅里的守家妇,她从来没有机会知道,原来,即使没有白月光,漆黑如墨的夜晚,也可以美到惊人,带着性感而绝望的诱惑。
    纪顺美紧紧地蜷缩在乔依可的怀里,贪婪的闻着乔依可的体香,汲取着来自另一个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温暖与呵护。
    这一刻,她不是纪家的女儿,不是耿家的太太,她只是一个需要爱的女人,一个被爱人缠绵疼爱的女人。
    纪顺美闭上眼睛,用脸颊轻轻摩擦着乔依可的胸口。要坏,就坏到底吧,就算她是一个坏女人,又有谁还在乎呢?白天里,在人前,她是端庄的纪小姐,娴淑的耿太太,那一束束羡慕的眼光,结成了密密的网,束得她有苦难言,有泪难落,似被人掐住喉咙般窒息,这一刻,在人群背后,在这样一个神秘而温情的黑夜里,就自私的放肆纵容一次吧,就好像从来不碰酒杯的人,也需要偶尔地酩酊大醉。
    看似只是亲昵般的温柔摩挲,对一直渴望着纪顺美身体的乔依可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乔依可轻轻低吟了一声,手情不自禁的就抚到了纪顺美的腰间,迫不及待的伸入衣中,触摸到纪顺美光滑细腻的皮肤。
    皮肤柔软温热,手一经抚上,便再也舍不得离开,恨不得立刻四处游走,探得无限风光。
    偏偏此时,纪顺美轻轻唤了一声“依可”,乔依可顿时清醒了过来。
    她想起,答应过纪顺美,只要顺美不喜欢,她断不会碰顺美。
    甩甩头,借着凉凉的夜风,乔依可甩掉热度,让自己清醒过来。
    轻轻吻了一下顺美的脖颈,乔依可松开纪顺美,“顺美,我送你回家吧,很晚了。”
    纪顺美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两人继续往耿家的方向走。
    乔依可心下怅然。这事儿要是让佼儿知道了,非笑死她不可。什么时候开始,百发百中的全垒打女王乔依可,竟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学人家谈风花雪月没有情事的恋爱了。在乔依可的同性圈子里,大家都知道,爱即是拥有,否则全是胡扯,这就是乔依可的爱情信条。
    对顺美,最开始忍了欲望,不过也是因为最终的想要得到。诚然最初,她也是喜欢顺美的,因为喜欢,才想拥有。然而此刻,对已经拥入怀中的可人儿,她却仍然忍了欲望,乔依可知道,顺美在她的心里,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想要拥有的可人儿了。
    从没有一个女人,会让她在费尽心思过后,却连碰,都舍不得碰。
    比起拥有,能一直陪伴着顺美,更重要。
    乔依可宁愿放弃欲望,换来长久地陪伴。
    轻轻摇摇头,乔依可暗暗嘲笑自己,看惯了别人为自己寻死觅活,却原来,自己也会为了一个女人,而软弱到如此患得患失的地步。
    路上,乔依可问起顺悦的事儿,顺美只说了一家人闹的很凶,最终父亲还是同意了顺悦跟林永江的交往,刻意地没有说出答应父亲,永不离开耿潇年。
    讲着,心中酸楚,突然拉了乔依可的手,紧紧握在手里。
    乔依可不知道纪顺美内心里的挣扎,以为她只是舍不得快要和自己分开,便笑着说:“明天,我再约你。”
    纪顺美心里更加难过,不知道她们还会有多少个明天。
    回到家,这么晚了,耿潇年还没有回来。
    想起早晨时,耿潇年衣上新的香水味儿。
    味道很清新淡雅,比米妮的浓郁夸张好闻很多。
    看来是个有品味的女孩子,纪顺美想。
    耿潇年找情人,越来越有品味了。
    也算是有进步。
    纪顺美让在空旷的大房子里,失神了几分钟,想想丈夫和他的情人。然后回过神来,换了衣服,洗洗睡下。
    睡到客房里。
    枕着白天乔依可枕过的枕头,盖着白天乔依可盖过的被子。
    恍惚觉得,这被子里的温暖,也果真是来自乔依可身上余下的温度。
    这样想着,身体渐渐地有了热度。
    不同寻常的热度。
    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后腰。
    那是乔依可刚才抚摸过的地方。
    她以为,乔依可的手,会不只是抚摸。
    那一刻,她是紧张的,却也是,迎合的。
    她甚至忍不住,轻轻唤了依可的名字。
    可惜,那只撩起了她情思的手,终究是一瞬之间,便离开了。
    顺美微微地有点失望。
    第二天,纪顺美如常起来,给耿潇年做了早饭。
    吃早餐时,看到耿潇年没有休息好的疲惫样子,纪顺美一边喝着汤水,一边问:“潇年,昨晚很晚回来吧?”
    耿潇年冷哼一声,算是回答。
    纪顺美看着耿潇年的样子,觉得好笑。
    天天气哼哼地,不累吗。
    “潇年,看你最近挺疲惫的,要不,叫阿姨炖点补品,晚上回来喝?”
    听上去是关心,其实明明是挤兑。
    耿潇年也不傻,听出了几分端倪。
    “纪顺美,你真是长本事了,现在不但拒绝我,还学会跟我分居了,昨晚半夜回来,我还以为你离家出走了,差点出去找你。”
    纪顺美想起,昨晚她睡在客房。
    难得耿潇年风流快活回来,还记得家中床上,该躺着一个妻子。
    竟然差点摸黑出去找她,夫妻深情还真是感天动地。
    纪顺美暗暗叹息,你以为,我真的不想离家出走吗?
    顺美也没有过多解释在客房睡的原因。耿潇年沉默的吃完晚饭,临出门前,突然恶声恶气的说了声:“今晚你要是还睡客房,就趁早滚回娘家。”
    纪顺美望着耿潇年愤怒离去的背影。
    心底一片荒凉。
    她不过就是一个摆设,从客厅,摆到厨房,摆到床上。
    想换个地方摆,主人都不高兴。
    也罢了,心里想到乔依可。
    顺美自嘲,毕竟,她也不再是个冰洁玉清的妻子了。
    半斤八两,她跟耿潇年,终于算得上是相配的夫妻了。
    吃过午饭,乔依可来电话,约纪顺美在外面见。
    拉着顺美的手,兴致勃勃的去逛户外装备店,一样一样东西地看,背包,睡袋,户外帐蓬,看得纪顺美摸不着头脑,偷偷拉了依可到一边问:“依可,你看这些东西做什么?”
    “带你去露营啊。”依可的眼睛亮闪闪的,带着不容人拒绝的神采。
    “啊?可是,”纪顺美吓一跳,露营?那不是野人的生活吗?
    “是啊,露营!我知道有一个山谷,特别地棒,很适合露营的。”乔依可依旧神采飞扬的,丝毫没觉得这是一件困难到了不起的事儿。
    纪顺美惊讶地张大嘴巴:“山谷?那不是离这很远?”
    “还好吧,坐车大概三个小时就可以到。”乔依可想了想,告诉纪顺美。
    “这么远!那,那不是要在外面过夜吗?”纪顺美瞪大眼睛,这露营,怎么越听越离谱?
    “当然,不然还怎么能叫露营呢,顺美,你不知道,晚上躺在草地上看萤火虫,那感觉有多美。”乔依可眼神中盛满了向往。
    纪顺美快要晕倒,在外面过夜!昨晚只是在客房住了一夜,耿潇年便恼怒到要休妻,若是彻夜不归,那耿潇年还不把她大卸八块了!
    “不行哦,依可,耿潇年他不会同意的。”纪顺美失望地看着乔依可。
    “他不同意?为什么要听他的?”乔依可眉毛一挑,有两族小小的火焰窜了出来。
    纪顺美看着乔依可跋扈的嚣张样子,突然扑哧一笑。
    “你笑什么?”乔依可疑惑地看着纪顺美。
    “我笑啊,”纪顺美故意拖长了尾音,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乔依可看。
    “到底笑什么?”乔依可隐约觉出了纪顺美的调皮。
    纪顺美俯到乔依可的耳边,轻声地说:“我笑你,想拐走人家的妻子,还这般的理直气壮!”
    乔依可突然搂住纪顺美的腰。
    纪顺美顿时惶急,左右看着周围,嘴里急切地低声哀求:“快放开我,求你了,这是在人家店里呢!”
    乔依可眼睛亮亮看着纪顺美,一动也不动。
    纪顺美觉出了乔依可的旖旎心思,不觉脸上发烫,再加上想挣扎又不敢闹出太大动静的着急无奈,一时红晕染得飞霞片片,更衬肌肤羊指般雪白细腻。
    “说,爱我。”乔依可故意搂着紧紧的,
    “不要。”纪顺美害羞地拒绝。
    不是撒娇,是真的不好意思,纪顺美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爱”这个字。
    “快说,爱我。”乔依可步步紧逼,手上的力气又加了几分。
    纪顺美身子软下来,知道躲是躲不过去了。
    “我爱你。”三个字一出口,两个人便全愣住了。
    纪顺美慢慢停止了挣扎,同样眼睛亮亮地看着乔依可。
    “乔小姐,这个背包款式你喜不喜欢?”老板站在店的另一端,远远地喊着。
    两个人赶紧分开。
    好在下午的店里,也没什么客人,老板更是识趣的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顺美,想想办法,跟我去露营吧,会看到可以许愿的流星。”乔依可低低叮嘱纪顺美一声,转身去看老板手中的那个背包。
    纪顺美停在原地。
    不相信刚才那句话,是自己说出来的。
    原来跟一个人表白感情的感觉,是这样美好。
    “我要和依可去露营。”纪顺美打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