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作品:《流年(GL)》 两个人找了座位,刚刚坐下,纪顺仁便兴冲冲的从里面出来,直奔耿潇年而来。耿潇年略一皱眉,一闪而逝,很快露出了笑容,主动伸出手来。
“顺仁,恭喜你。”耿潇年在外面,总是得体而从容的,他虽然霸道,但并不粗鲁。
纪顺仁很高兴,拉着耿潇年的手说:“潇年,来了怎么也不进去,父亲正在里面等着你呢。”又转头埋怨顺美:“顺美也是的,怎么不让潇年进去呢,白白在外面空座着。”
顺美起身,看着纪顺仁说:“大哥,满月礼就要开始了,误了吉时不好,还是先进行满月礼吧,随后潇年再去看爸爸。”
纪顺仁看了看表,想了一下说:“那也好,潇年,照顾不周别介意,我先招呼客人去了,一会儿我们聊聊。”
耿潇年点头:“顺仁,你忙去吧,我也不是外人,别这么客气。”
纪顺仁带着歉意的离开,耿潇年坐下,若无其事的举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小口,满意的点头,“顺美,今天这茶沏的不错,茶品也好,看来你父亲与你哥哥,很重视这满月礼。”
说着举起杯,轻轻饮了起来,顺美待他一杯快要饮完,才端起茶壶,适时的添茶。
不知确是因为茶好,还是顺美的细致体贴,还是今天有另外的高兴事,反正耿潇年有滋有味的品着茶,心情不错,顺美思量着,也松了一口气,不由的也举起茶杯慢饮,果然是怡人芬芳的好茶呢。
四点钟一到,满月礼便开始进行,一切礼数均样样行过,很周全。顺美特意仔细观察了大嫂的脸色,赵子慧抱着大胖儿子春风满面,全然没有一丝晦气。想想刚才耿潇年给她吃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顺美又有些于心不忍。
自纪顺美走近赵子慧那时,乔依可便静静地看着纪顺美,眼光一直没有离开。
见她第一眼,乔依可便被纪顺美那与世无争的宁静出尘所吸引。纪顺美个子娇小,白皙秀婉,身材玲珑有致,不是时下流行的骨感瘦削,却丰腴地恰到好处,增减一分都不可。
像古画上的仕女美人,线条柔美而媚,媚而不俗,芙蓉般清丽,似天仙美景,赏心悦目。
乔依可看得有些痴了,心里慢慢对纪顺美有了感觉,很想跟她亲近,哪怕只是拉拉手,对望一眼也好。
乔依可站在人群后面,听着纪顺美与赵子慧之间的对话,听着旁人低声耳语般的议论。对这些太太小姐来说,乔依可只是一个外人,所以她们议论的时候也不避嫌,乔依可冰雪聪明,支言片语间,便把脉络理的分明。
这位叫纪顺美的年轻女人,是纪家的长女大小姐,是耿家唯一的少奶奶,原本,她应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才对,即使低调不张扬,那身上的气场,也应该是艳压一时冠绝群芳的。
偏偏这位纪小姐,不是这样。
她轻言细语,柔顺怯弱。那柔顺怯弱的外表后面,又分明隐藏着遗世独立的落寞,仿佛一潭久不见春风的池水,竟然平静到忘记了波澜的样子。乔依可看着纪顺美面对赵子慧的刻薄挖苦仍顾念亲情,面对丈夫的到来不是雀跃欢喜而是如释重负,面对众人的注视不是自负的略过那些目光,而是低头避开带着一丝的难堪,乔依可暗暗叹息,这个女人,这个和自已的生活背景生活经历完全完全不同的女人,竟然还没有她这样一个孤儿活的开心。
至少现在,乔依可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她高兴就可以笑,悲伤就可以哭,她养得活自已,她甚至可以看上哪个漂亮女孩子,便尽情地去追逐,享受得到的快乐。
可这位纪顺美,生活优越衣食无忧的纪顺美,却好像,一点快乐也没有。
流年间的一场相遇,究竟是带来的快乐多一些,还是悲伤多一些,谁又能,看得清楚呢?
满月礼一过,顺仁顺礼两兄弟,便一起来请耿潇年去父亲那桌就座,也叫了纪顺美,可顺美摆手,坚定的表示不去,两人也就做罢。
人渐走远,顺美抬头望,见父亲那桌,除了几位熟悉的世交叔伯之外,还有一位年轻的姑娘,年纪不过在二十左右,旁边坐着的老者面容也生,纪顺美不认识。仔细一想,纪顺美知道,这应该便是永泰企业的张家父女了,父亲让潇年过去,意思也就很明显了。
纪顺美忽然觉得有点累,自已累,也替耿潇年累。想想这五年间,耿家的事,纪家的事,哪一样不是耿潇年在操心,包括现在,连赵子昭这样八杆子才能打到的所谓亲戚,也能够借着耿潇年的名义出去借钱,竟然也可以借到。
耿潇年的话言犹在耳,“纪顺美,你觉得你自已值这么多钱吗?”
顺美苦笑,举起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心中凄凉,“耿潇年,我到底是该谢你呢,还是该恨你呢,还是不谢不恨,当你是个陌生人呢?”
“红酒虽诱人,可并不能这样牛饮。”
纪顺美回头,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坐到了她的旁边,手中也端着一杯红酒。
隐约刚才见过,却又想不起是哪家的小姐。
“抱歉,你是哪家的小姐?”纪顺美疑惑的问。
乔依可轻轻一笑,眼睛漆黑如星,有光亮闪过。
“我哪家的小姐也不是,我是纪太太的健美操练,凭自已本事吃饭的普通人。”
“哦,”纪顺美略一点头,表示歉意,心里想,这女子口中的纪太太,应该不是指继母的,那应该是大嫂的客人。
想着便自已斟上红酒,举起杯,对乔依可说:“原来是大嫂的客人,失礼了,我敬你一杯。”
乔依可又一笑,伸出手去,两人的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纪顺美轻轻抿了一口,抬头笑到:“刚才光顾着心事,举杯便一喝而光,唐突了这么美的红酒,谢谢你提醒。”
纪顺美的自然大方让乔依可更加喜欢,原来这女子,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木讷无趣啊。
乔依可放下杯子,笑着说:“纪小姐客气了,刚才是我不自量力了。其实是想借个由头跟纪小姐说句话呢,这里我一个熟人也没有,纪太太又不可能顾上我,所以正自己喝着闷酒,很没意思。”
纪顺美一愣,没有料到乔依可说的这样直接,她与人隔膜惯了,猛的这般亲热地说着体已话,竟有些不适应。
乔依可从包中取出名片,放在纪顺美的面前,“纪小姐,我叫乔依可,在一家健身中心做健美教练,欢迎你有空来实习我们的免费课程,感受一下健美的快乐。”
纪顺美接过名片,看了一会儿,小心的放进包里,才抬头望着乔依可,笑了一下说:“好的,我记住了。”
乔依可呆住,这个女人若放下心思,没有负担,竟然可以笑的这样美,像明媚的阳光洒进五月的梅雨天,让人顿觉天地间,如此灿烂。
两人正说着话,耿潇年过来了,纪父与纪家两兄弟跟在后面。
走到顺美眼前,顺美站起,不知耿潇年这是何意。
“顺美,我先走一步,外面还有一个应酬,晚餐我就不陪你吃了,司机老王会等着送你回去。”耿潇年跟纪顺美交待完,便回身对跟来的人说,“岳父,顺仁顺礼,你们也不要送了,招呼客人要紧。”
顺美望着耿潇年,轻声说了句“好”。他这样的匆忙来去,她已经习惯,原来也没有打算过两人甜甜蜜蜜的在这样的场合下吃一顿晚餐。
那是别人家夫妻间的事,与他们无关。
耿潇年拍拍纪顺美的肩,示意作别,便往外走。纪父与纪家兄弟执意送到院外,顺美重新坐下,若有所思。
乔依可给顺美添了酒,顺口问:“纪小姐,你怎么不送送耿先生?”
纪顺美转头看着乔依可,奇怪的问:“为什么要送,他也不需要啊,何况还有那么多人送他。”
乔依可摇头:“纪小姐,别人怎么能和你一样,他特意过来跟你道别,你送送才对。”
纪顺美转过头,饮了一口酒,不再接乔依可的话茬,表现的对此事完全不在意。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问乔依可:“乔小姐,你既然知道耿潇年是我丈夫,为什么不称呼我耿太太,而是纪小姐?”
乔依可举起杯,轻轻做了个碰杯的动作,然后喝了一小口,才说:“耿太太是你丈夫给你的称呼,对你自已来说,不就是纪小姐吗?”
这句话,纪顺美当时没有明白,很久很久以后也没有明白,直到后来,她主动问乔依可,乔依可才告诉她:
“我喜欢你,便是要你这个人,与你有关的其他一切,我都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