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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骊歌》 “我欺负他?!”齐颀猛地站起来,两眼喷火:“我早知道他是个用软刀子杀人的家伙,我才不跟他坐到一起吃饭!就会装可怜!博取别人的同情!不象个男人!”
“够了!”黎歌终于愤怒,“齐颀,你要是觉得沉默不好,大可以不来这个病房,这样也不用见到他,更加不用生气了!你干吗要说这么难听的话!”
沉默却拉着黎歌的袖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似乎是叫她不要生气,接着,他拿出纸笔写了一句,递到齐颀面前,齐颀一看,上面写的是:“我的确不象男人,我本来就是男人。”
“你混蛋!”齐颀怒吼着,把这张纸撕成碎片,“你!我要揍你!”
他抡着拳头朝沉默脸上打来,旁边的夏夜想拦都拦不住,眼看这一拳就要招呼到沉默脸上,沉默却在那一拳碰到自己的脸时,轻轻一扭头,齐颀一拳落空,更加愤怒,又补上一拳,没想到,自己的拳头却被沉默牢牢抓住了,这下,不光齐颀傻了眼,黎歌和夏夜也都愣住了,只听的齐颀的骨头被沉默抓的格格作响,齐颀的脸也变得煞白,额头上的冷汗滚滚落下,沉默却还是无辜的看着他,带着那种温柔羞涩的笑容,眼里,是冰寒彻骨的利芒。
齐颀突然想起沈遥的话:“他伸手就捏我的肩膀,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
齐颀终于明白过来,沉默是标准的扮猪吃老虎,第一次和他打架时他根本未出全力,明明身手好的要命,却在黎歌面前做出一副软弱可欺的模样,一再让自己上当,让黎歌讨厌自己,这个混蛋,把他齐大少爷当猴耍了!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不肯向沉默低头,夏夜想上去帮忙,却被沉默一把推开,直接坐在地板上,黎歌只好亲自去拉,“沉默,算了吧,他还是个孩子……齐颀,你就别再倔了好不好,你们不要在医院这样闹……”的
“你们在练什么功夫吗?”门口,突然响起一个男人温润的声音。
黎歌一看,是叶宇骋,顿时象看见救星一样,“叶医生,你来了。”她连忙和他打招呼,只觉得叶宇骋从来没象现在这样可爱过。
很奇怪的,沉默一见叶宇骋,马上就松手了,而且还笑眯眯的拍了拍齐颀的肩膀,齐颀也笑的乐呵呵的,“沉默,你身手真不错!有机会教教我!”
刚刚还斗的你死我活的两个人,现在突然好的跟亲兄弟似的,黎歌看的莫名其妙,夏夜也有些不知所措,齐颀却笑嘻嘻的看着叶宇骋,“舅舅,现在是午饭时间,你怎么来了?”
叶宇骋轻描淡写的说:“我经过这里,听到有些怪声,所以过来看看。”
“舅舅,你听错了吧!还是说,你想来看别的什么?”齐颀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冷。
叶宇骋无所谓的笑笑,转脸对黎歌说:“黎老师,便当看上去很不错啊。”
“要来点吗,叶医生?”黎歌很自然的笑着,象对待多年的老友。
“不了,我已经吃过饭了。”叶宇骋温和的笑着,“我要去准备一台手术,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黎歌冲他摆摆手,“再见,叶医生。”
等叶宇骋一走,齐颀和沉默马上恢复了那种誓不两立的状态,谁都不理谁,好在,两人没有再打起来。
四个人默默无声的吃完了这顿饭,齐颀抬腕看表,对黎歌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回学校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放心吧,你开车不要太快啊!”黎歌像个姐姐一样的嘱咐他。
齐颀心里无比受用,脸上却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知道了!你真唠叨!走了!”
临出门时,他突然把夏夜拉到一边,极快的低语了一句:“别打她的主意!”
夏夜愣了一下,无奈的小声说:“我不跟兄弟抢女人!”
齐颀听了,俊脸一红,“胡说什么!我走了!”
他再次转过头去,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黎歌,嘴上却还是凶巴巴的:“千万小心!别给自己惹麻烦!知道没?!”
黎歌无奈的摇摇头,“知道了,你快走吧,要来不及了。”
齐颀这才急匆匆的冲出门去,黎歌目送齐颀离开后,沉默拿了张纸递给她,黎歌一看,上面写的是:“孤儿院有几间房子在漏水,院长让我今天下午去买些水泥建材,把房子修补一下。”
“那你去忙好了,有夏夜在这里陪我就可以了。”黎歌温柔而沉静的看着他,“不过,别累着自己,知道吗?”
沉默使劲点了点头,又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夏夜,“请照顾好她,谢谢。”
夏夜看了,微笑着对他说:“放心,我保证她会度过一个开心的下午。”
沉默放心的一笑,伸手揉了揉黎歌的长发,对她摆摆手再见,随即也离开了病房。
房间里,就剩下黎歌和夏夜两个人了,一时之间,不太熟悉的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幸好夏夜是活跃气氛的高手,也是个对女孩非常体贴的男人,他微笑着从果盘里拿出一只苹果问黎歌:“要吃苹果吗?”
“谢谢,不过我想吃橙子,能给我剥个橙子吗?”黎歌索性也大大方方的对他提要求。
“没问题!”夏夜爽快的答应了,开始剥橙子,不过,显然他对剥橙子不太在行,橙子皮被他抠的一块一块的,难看极了,他忙了一头汗,还是没能剥下多少,于是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黎歌笑笑:“再等等啊,我在研究怎么剥的好看些。”
黎歌恬静的笑了笑,“其实,有个很简单的办法,可以很容易把橙子皮剥下来。”
“真的吗?”夏夜有些兴奋,“教教我吧!”
他递给黎歌一个橙子,等着看黎歌的简单办法,结果黎歌接过橙子后,并不急着剥皮,而是把橙子放在掌心,用两个手掌不停的按揉转动着,“瞧,像这样给橙子按摩,等下剥皮的时候会容易很多。”黎歌低头说着,黄澄澄的橙子在她粉嫩的掌心转来转去,长长的黑发垂泻直下,象一条墨色的瀑布,把她的脸衬托的格外白皙清透。
夏夜看着眼前这一幕,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样一个画面,他努力的回想着,终于,他的记忆渐渐鲜活起来,那是五年前一个奢华的晚宴上,不受人注意的一角,一个穿了白色礼服的少女,披着如云的乌发,专心致志的转动着手中的橙子
难怪自己第一眼看到黎歌的真面目时就觉得面善,除了脸庞有些稚嫩,那眉眼,那相貌,分明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深藏的记忆经过刻意的发掘变的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还记起了那个女孩眉间那抹与她年龄毫不相称的哀愁,他想去找这个女孩搭讪,可是,他还没有挪动脚步,这个女孩就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拖走了,手里的橙子也被甩在了地上,孤寂的转动着,最后滚到黑暗的角落里。
然后,他就被一个妩媚的性感女郎缠上了,后来,就把这件事忘的干干净净,直到今天见到黎歌剥橙子,那尘封的记忆才被她的这些小动作唤醒,他再仔细的看看黎歌,绝对错不了!她就是那个剥橙子的女孩!
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个城市?为什么会成为齐颀的老师?为什么要把自己弄的那么猥琐?难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夏夜看着依旧专心“按摩”橙子的黎歌,有些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打听一下这个女孩,至少,应该打听一下她的背景啊!好在,黎歌有名有姓,可以找人去查,可是,这个是她的真名吗?如果不是真名,真的身份,她又是如何进了这个学校的呢?
女孩,你身上的秘密还真多啊……
不管你是谁,不要伤了我的兄弟……
夏夜掏出手机,大大方方的对黎歌说:“黎老师,我想打个电话,病房里不方便,我出去一下,就在走廊上,好吗?”
黎歌抬起头,星子般明丽的眼睛看着他,“好的呀,等你回来,这个橙子就剥好了。”
夏夜笑笑出了门,转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见四下无人,便拨通一个号码,压低了声音:“小雷,帮我一个忙……”
他打完电话回去后,黎歌果然已经剥好了橙子,她把那只剥好的橙子递给他,有些得意的笑着:“瞧!还是我剥的好看吧?”
夏夜深深的看她一眼,她那副纯真的样子,仿佛一个等待大人表扬的孩子,于是夏夜掰了一瓣吃下去,有些故作惊讶的叫起来:“哇!这样剥出来的橙子,不但外形美观,味道也特别好啊!”
黎歌扑哧一声乐了:“夏夜,你可真会说话!”
“不不不!”夏夜摇着一根食指否认,“我是见了美丽的女孩才特别会说话!”
“你呀!和齐颀一样的以貌取人!我要是个丑八怪,你们理我才怪呢!”黎歌想起以前齐颀对她的恶劣态度,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冤枉啊黎歌!”夏夜夸张的叫起来,“我对任何女性都很好的!不过是对漂亮的女孩稍微的好了那么一丁点罢了!”
“那不还是以貌取人?还说我冤枉你!”黎歌撇了撇精致柔美的唇,这个动作使她看上去格外俏皮,夏夜看的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他定定神,看似无意的说了一句:“黎歌,五年前你在什么地方啊?我真的觉得以前就见过你。”
“五年前我还在上学呢,你怎么会见过我?”黎歌还是笑着,眼神有些飘忽黯淡。
精明如夏夜,自然没有忽略黎歌这点不易察觉的异常,于是他继续追问:“那你在哪里上学啊?也许我们还是校友呢!”的d947bf06a885db0d477d707121934ff8
“是吗?也许吧。”黎歌明显的顾左右而言他,笑容越来越僵硬,脸色渐渐苍白,眼中的飘忽变成了忧伤。
夏夜更加确定黎歌就是那个女孩,于是他步步紧逼:“是在a市吗?五年前,我在a市的一个慈善晚宴上,曾经见过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她和你长的很像,连剥橙子的手法都一模一样,你是她吗?”
黎歌的手开始颤抖,她的脸上没有了笑容,完全失去了血色,全身的血液好像都被冰封了,她极力让自己平静,极力让自己笑出来,声音很轻很轻,空洞的,没有半点温度,“夏夜,你认错人了。”
此刻,夏夜已完全肯定,她就是那个女孩!
可她不愿意承认,她现在的模样柔弱无助,像断翅的鸟儿,象无家可归的孩子,夏夜突然不忍心再逼她,他也不再说话,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再说话,哪怕只是一个字,这个女孩就会崩溃,就会完全垮掉!
于是他静静的看着她,她在努力的调整自己的情绪,她的脑袋低垂着,睫毛微微颤动,颤栗的双手渐渐恢复平静,她终于抬起头来,脸色微微红润了一些,甚至很自然的朝他笑起来:“夏夜,还要吃橙子吗?”
这个笑容,宛若朝霞映衬着的荷叶上的露珠,柔弱,澄澈,却折射出绚丽动人的光彩,于是“轰隆”一声,夏夜心中的某个地方塌方了,终此一生,他都为这个笑容而痴狂……作为齐颀最铁的死党,沈遥发现自己的好兄弟最近非常不对劲。
首先,他经常一个人发呆,时喜时忧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每天放学后,他第一个冲去教室,也不自己一起结伴回家,甚至也不和自己出去玩,连泡吧的时候都不见他的人影,当然,自己的蛇也没有要回来,虽说在自己生日时另外送了几条更为珍贵的,可他每天那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实在叫自己看了郁闷。
沈遥虽然粗心,但却不是傻瓜,他前后联系起来想了想,发现齐颀的变化是从那位猥琐老师住院开始的,那么,也就是说,这个老师在影响着齐颀,而齐颀现在这种状态,分明就是少男怀春!得到这个认知的沈遥吓了一跳,他先是想不通,为什么齐颀会喜欢上一个外表如此猥琐的女人,后来又想到,应该另有内情,但不管怎样,作为多年的死党,他觉得他有必要知道真相。
这一天下午放学后,齐颀照例第一个冲出教室,到校外的停车场发动自己的宝马x6就要出发,却发现沈遥站在车窗外,象个游魂似的看着自己,“齐颀,你去哪?”沈遥静静的开口。
齐颀看着沈遥,有些愧疚,这毕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最铁的死党,自己这段时间的变化,一定让他担心了,于是齐颀缓和的笑笑:“我去医院。”
“能不能让我一起去?”沈遥也回他一笑。
齐颀怔住了,如果有可能,他真想把黎歌永远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那惊世绝艳的美丽,即使是自己的死党也不例外,可是……
他终于还是无力的叹息了一声,打开车门:“上车吧。”
沈遥动作麻利的上了车,看着齐颀有些消瘦的脸,忍不住问:“究竟怎么回事?你不需要瞒着我吧!”
“我没有想瞒你什么,”齐颀故作轻松,“她出了车祸,这你不都知道吗?”
“我知道,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么担心她,天天跑去照顾她?”
齐颀滞了一下,有些烦躁的发动车,“撞她的是我舅舅,我能不管吗?”
“这也算是个理由?”沈遥轻轻一声嗤笑,“你喜欢她,是不是?”
齐颀猛地踩住刹车,两人都被惯性狠狠甩了一下,车子停下来,齐颀面色yin沉的看着沈遥:“你瞎说什么!我只是觉得有点内疚罢了。”
“内疚?!”沈遥笑出声来,“什么时候你会因为内疚去关心一个女人了?!这种借口未免太烂了吧?”
“沈遥!”齐颀被他说中心事,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你到底是去探病,还是来审问我?!”
沈遥激动起来:“齐颀,我们是最铁的死党,你有心事应该告诉我,别老自己扛!难道你想做的事,我这个死党会不支持吗?咱们从小到大,什么事都在一起,彼此之间都没有秘密,怎么现在突然就生分了呢?”
“我不是跟你生分!咱们俩是一辈子的兄弟!任何事情都不会改变!可是……”齐颀实在不知道怎么说,索性一甩头,“算了!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沈遥有些不明所以,但见齐颀说了不是跟自己生分,也就不再多言,于是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医院,停好车后,齐颀看着高高的住院大楼,突然对沈遥说了一句:“等下无论你看到什么,都要冷静,好吗?”
沈遥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点头答应:“好。”
进了电梯,沈遥看看齐颀那副忐忑不安的样子,突然有种怪异的想法冒出,他忍不住试探着问:“你干吗这么紧张?是不是,她毁容了?”
齐颀扑哧一声乐了,他一拍沈遥的xiong膛,“瞎想什么呢!不过……”他意味深长的笑笑,“跟毁容也差不多吧!”
“啊?!”沈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倒是安心了,肯定不是毁容,如果毁容的话,齐颀哪还能笑的出来?不过,就那女人的模样,毁不毁容也没什么区别吧?
到病房的时候,黎歌人却不在,病床上空空的,齐颀问了护士,才知道黎歌被沉默推到楼下花园里散心了,两人便又冲到楼下花园里去找。
这个医院的花园很有巴洛克建筑风格,花园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喷水池,里面有一尊圣母玛利亚的雕像,还有六个姿态迥异的小天使,四周是葱茏的绿化带,整个花园简洁,别致,大气,庄严。
黎歌和沉默就在这座喷水池前的长椅上静静的坐着,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齐颀和沈遥赶到时,就看到一对恍若天人的男女,十指绞缠,俩俩相望,黎歌不知说了句什么,沉默开心的笑起来,长发随风飘起,美不胜收,只是他的笑容在看到齐颀和沈遥的那一刻,立时敛于无形,黎歌奇怪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是齐颀和沈遥,微微怔了一下,还是冲着他们笑起来:“齐颀,今天才把你的死党带过来啊?”
沈遥直接看呆了,沉默已经是他见所未见的美人了,想不到黎歌比沉默还要好看!他现在终于有些明白齐颀为什么总是藏着掖着的了,这样的美人,要是自己,也不愿意让别的男人多看一眼啊!
齐颀看着沈遥那副花痴相,心里一万个后悔把他带来,忍不住踢他一脚,吼道:“过去啊!还看!”
沈遥如梦初醒,震惊至极:“她……她是那个猥琐女人?”
齐颀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听声音还听不出来啊!”
“天啊!黎老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了!”沈遥惊叹着,快步走向黎歌,“你整容了?”他居然还伸出手去想辨别真伪,只是还没伸到跟前,沉默就快速截住他,面沉似水,yin郁的看着他。
他被沉默这样一看,突然觉得有些发冷,讪笑着缩回手,“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人造成分……”
“是我舅舅亲自用酒精擦出来的真面目,不会有塑胶成分在的!”齐颀也不高兴了,“她不好看的时候你说她猥琐,她好看了你又说她整容,你还真难伺候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遥被他一番抢白,有些尴尬的挠着头,“我只是有些奇怪……”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你觉得她能去整容吗?”齐颀鼻孔里出着粗气,不屑的看了沈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