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68完结

作品:《撕裂(高干)

    62
    62报复
    那一晚,蓝希音刚走上那条熟悉的道儿的时候,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进入五月后,白天科室里空调就经常打着了。晚上出来的时候,夜风倒还有点凉。蓝希音脱了白大褂后,只穿了件短袖,这会儿被风一吹,不由有些瑟瑟发抖。
    她缩了缩身子,继续往前走,刚走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只觉得背后似乎有人跟着她。她向来是个很敏感的人,一般人觉察不到的事情,她通常能很快反应过来。想到这一点后,她不由站住了脚步。那时候旁边正好是个便利店,二十四小时开着的那种。蓝希音想了想,就钻进了便利店里,探头探脑向马路上张望,看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路过,不免有些奇怪。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最近她精神一直不太好,因为穆萧声和段雯珊的事情,总是睡眠有些不足的感觉。她虽然自认不是个疑神疑鬼的人,不过偶尔估计错误,也是有可能的。
    蓝希音在便利店里待了大约十来分钟,觉得没什么问题后,便象征性地买了两个面包,准备当明天的早饭。她付了面包钱,拎着袋子走出便利店,一路往前走。只要再拐过一个弯,就可以到她们家那栋楼所在的那条街了。
    她记得,街两边有一些小杂货店,还有个开到挺晚的水果店,只要走到那里,有了亮光,她就不怕了。
    可是,她终究还是没能走到那条路上。在即将拐弯踏进路口的时候,蓝希音只觉得后颈处一疼,紧接着便是一股麻痹的感觉。再然后,她就没有意识了,任由两个男人将她扶住,迅速塞进了后面开上来的一辆小车里,然后杨长而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非常迅速,快得几乎役有人看到。蓝希音甚至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就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中。
    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里。房间看起来装修得不错,很豪华的样子,头不定。这个所谓的云会所,招待的人物,不是倪喆这样的官家子弟,就是段雯珊这样的高干子女,男的女的都有。那些雏儿,大约就是男妓,专门侍候那些来此寻欢作乐的女人的。
    想到这里,蓝希音的身体不由抖了一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几乎不敢再想下去。她虽然不是什么贞节烈女,却也不是随便的女人,如果真的像这个女的说的,被一群男人侮辱的话,说不定她立马就会从这楼上跳下去的。
    因为害怕,她的身体慢慢地向床头挪过去,想要离那个女人远一点,似乎离得远了,自己便安全了一些。那女人却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也不拦着她,任由她慢慢地挪到了床头柜前,拿起了那杯水。
    那女人刚直起身子,想要让人把那些男人叫进来,就听得“咣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砸破了。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到蓝希音满手是血的模样。
    她手里捏着破玻璃碎片,是她刚刚打破那个杯子弄来的。她把碎片往自己脖子上一横,叫道:“别过来,你要是敢让那些人进来,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那女人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又镇定了下来,扯出一个笑容道:“小姑娘,你又何必这么烈性,陪他们玩玩又怎么样,你也没什么损失。再说了,你就算死在这里又有什么用,你这条命虽然不值钱,总还是条命。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你死在这里,我就会有麻烦吧。告诉你,我敢把你弄进来,就一定是万事大吉了。每天这个城市里像你这样死掉的女人又何止一个两个。你以为警察会有功夫细细地替你查吗?还是乖乖听话,把玻璃放下吧。”
    她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接过那片玻璃。蓝希音却直接跳到了地上,身体慢慢退后,最后紧紧地贴在了墙上。她手里的碎片,已经割到了肉,血丝一点点渗了出来,她却完全没察觉到。
    面对着那个气势嚣张的女人,她丝毫不让:“你以为,我死在这里,你就真的不会有麻烦吗?你刚刚也说了,那个段总连柯少也要忌惮几分。你既然在这个城市里也算有点背景,难道不知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要不然我也不会到现在才对你下手。我早就查出你的身份和住址了。可惜那个姓段的一直护着你,前一阵儿听说你们还要结婚,害我着实失望了一阵,以为这辈子都没办法对付你了。没想到……”说到这里,那女人放声大笑了起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居然让段总给甩了。我想他是永远也不会再管你的事情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蓝希音和段轻寒分手的消息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很多同一圈子里的人已经都知道了。毕竟段轻寒是很多名门富商心中的理想女婿人选,大家全都盯着这块肥肉不肯松手。这女人既然在云会所这样的高级场所里赚钱,自然是有点门路的。不过听起来她的消息似乎也不甚准确,严格地来说,是蓝希音甩了段轻寒,而不是被他甩了。只是这里面的内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蓝希音见她根本不怕自己的威胁,便又换了个说法:“好,那就不提段轻寒,就说倪喆好了,就是那天柯少卖他面子的那个男人,你觉得他会是什么来头。连柯少都不敢得罪的人,你敢吗?是,我这条命是不值钱,不过我看你,倒是觉得自己的命挺值钱的,为了这么点小事情,你逼死我,最后你以为你能顺利脱身吗?”
    蓝希音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一直在颤抖,身体也抖个不停。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把这些话全都说出来。其实,她要是死了,一切也都完了。就算段轻寒和倪喆真的为她报仇,又有什么用呢。但她也知道,这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自己一定不能露怯,至少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让她在心理上产生一种恐惧感。只有这样她才能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蓝希音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她敏锐地感觉到,对面的那个女人正在犹豫,似乎在思量自己说的话有没有道理,要不要放她一马。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蓝希音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握不住那块碎玻璃了,手指不知道被割破了几道口子,手心里似乎也有伤口,她刚刚打碎玻璃杯的时候,似乎就被割到了。现在,血顺着伤口流得满手都是,又湿又滑的,那玻璃碎片又不大,她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算握住了。
    她知道,一旦没了这块碎片,她甚至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她仔细看过了,身后的窗户都是密封的,凭她现在的力气未必打得开。到时候被人制服了压在床上,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就在蓝希音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男人,面色有几分凝重。他走到那女人身边,凑近她的耳朵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那女人听了后,不由脸色一变,问道:“你确定?”
    对方点了点头,又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这一回,那女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回过头来,仔细打量了蓝希音一眼,不由失笑:“真是活见鬼了,你一个小医生,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段轻寒这样的男人一次又一次地为你出头。”说到这里,她似乎停顿了一下,有些不置信地问道:“你们,你们真的分手了吗?”
    蓝希音虚弱的身体几乎快要站不稳了,耳朵里嗡嗡直响,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她靠在墙壁上,仰头大口地喘着气,身体的能量似乎随着血液的流失,慢慢地被抽离出去。
    她扫了一眼楼下的霓虹闪烁,想要看看自己究竟在哪一层。眼前的的一幕似乎有些熟悉,跟几个月前她和段轻寒吃饭时候看到的夜景,其实差不多。
    原来,无论站在哪里,只要站得够高,就可以看到美丽的景象。像段轻寒这样的,从小就站在高处的人,看到的东西,一定比自己多得多吧。这样的人,本就不是自己应该高攀的吧,硬是在一起,或许也不会有幸福。
    她将头转了回来,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那些有的没的,这个时候,至少也应该想想,如果自己死了,段轻寒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吧。好歹也是他曾经爱过的女人,是不是也会为她流个一两滴眼泪?
    眼前的事物,似乎慢慢地模糊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糊住了眼睛,明明睁开着,却看不清楚面前的事物。她那两只握着碎片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到最后只觉得一个剧烈的颤抖,手里的东西便飞了出去,应声落地。
    她想要蹲下去捡起来,双腿却不听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此后,她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却捡东西,只能不甘心却又无奈地看着地面离自己离来越近。最终,她倒在地厚实的地毯上,几乎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了。
    隐约间,她只觉得似乎被人从地上抱了起来,晕晕沉沉的感觉一波又一波地袭来。她想要睁开眼睛看清那个人是谁,眼皮却沉重地怎么也睁不开。最终,她只能由着自己的心思,将头一歪,再次睡死了过去。
    那一晚,蓝希音简直过得糊哩糊涂,几次昏倒又再次醒来。而且每次醒过来的时候,都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家里那张温暖的床上。周围的环境看上去似乎都很相似,就像是在同一家酒店似的。
    一想到“酒店”两个字,她的神经瞬间紧张了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子力气,她拼命挣扎,从床上坐了起来,想要跳下床去。两脚刚刚沾了地面,身体就软得支持不住,直接摔了下去。
    然后,她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你怎么了,刚醒过来不要下来,还是上床去休息吧。”
    蓝希音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感觉自己被人从地毯上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回到了床上。然后又替她拉好被子,一副细心照顾的样子。蓝希音一直浑浑噩噩,一直到那人转身去给她倒水时,才哑着嗓子道:“轻寒,你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是个俗人,尊滴是个俗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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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缓和
    段轻寒其实一直就坐在床边,从把蓝希音救出来之后,他就没有离开过。这里依旧是云会所,只不过是另一间房。那个女人的底细他已经查出来了,是云会所名义上的二老板,名叫郭芸芳。
    上次见面的时候他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只是让人打听了一下这个柯少的背景,顺便给他找了点麻烦。从目前的近况来看,效果还是不错的,至少柯少再也没敢出手惹过他和他身边的人。
    不过他实在有些大意,居然没料到那个女人也有这么一手。本以为她不过就是人赔笑卖肉的不正经女人,没想到她居然和云会所有点关系。
    他看着床上熟睡的蓝希音,忍不住会想,如果今天自己没有救下她的话,现在的她会怎么样?他冲进房间的时候看到蓝希音那个样子,就知道她要是拼不过的话就一定不打算活了。如果她真的死了的话,段轻寒也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举动。或许会立马大开杀戒,将那女人的脖子给扭断。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愤恨,一肚子的余怒未消,立马拿起手边的电话给手下人吩咐下去,让他们即刻去解决这个叫郭芸芳的女人。不管用什么方法,从此让她在这个城市消失,永远也不许踏足这里一步。
    解决完这个事情后,蓝希音正好就醒了过来。她其实受伤不重,就是流血比较多。段轻寒之前有把倪喆叫过来替她处理伤口。倪喆见到当时满身是血的蓝希音时,简直吓得不轻,死死地抿着嘴一言不发。一直到处理完伤口确认无误后,他才有些疲倦地走到阳台上,慢悠悠地抽了根烟。
    段轻寒本来也想抽,却被倪喆眼明手快将烟抢了过去,揉了几下踩在了脚下。倪喆当时的声音有些低沉,不像平时那么温和,带了几分严肃的意味,他冲段轻寒道:“别抽了,身体要紧,你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只为你一个人活着了。你要知道,如果你死了的话,希音或许会有大麻烦。你们家里的人不会给她好日子过。像你这样的人,一旦沾了她,就得对她负责到底了。因为你的缘故,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得罪太多人了。像冯乔,像段雯珊他们家,还有穆萧声他们家,全都对她虎视耽耽,你知道吗?”
    段轻寒点了点头,夜色里他的声音显得特别清冷:“我知道,所以我不会离开她,我会一直保护她。”倪喆说得很对,因为他的缘故,蓝希音遭到了很多人的忌恨,一旦他抽身离去,后果可能就会和今天一样。那个郭芸芳大概就以为自己甩了蓝希音,不会再做她的靠山,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对她下手。
    倪喆听了这话后忍不住微微一笑:“那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儿?算了,指责你也不对,说说你是怎么救下她的,真的这么巧?”
    “还真就是这么巧。我本来在那附近吃饭,手下一个人去云会所办事情。他大概见过希音,在停车场的时候撞见他们把希音带进去,就留了个心眼去打听了一下。后来打听到了就给我打电话。”
    “这大概就是冥冥中天注定吧,她蓝希音就注定要让你段轻寒保护一辈子的。记得上次在酒吧吗,明明是我请她去的,结果她有了麻烦却是你救的。最后还是你送她回的家。我有时候经常会后悔,觉得不应该让你们过多接触,现在想想或许一切都是注定的,反正你们总是要遇上的,迟早的事情罢了。”
    倪喆说完之后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灭了,似乎在发泄心头的怒气。然后他笑着冲段轻寒打了个招呼:“好了走了,她就交给你照顾了,记得别让她的伤口沾水,其他的她应该都懂,她也是学医的。”
    说着他便转身离开了,段轻寒听着房门轻轻合上的声音,转而又回到了卧室里,安静地坐在蓝希音身边。一直到见她醒来,这才起身想给她倒杯水。
    蓝希音一见到段轻寒,整个人似乎就放心了下来,刚才那种紧迫逼人的感觉一下子就没有了。她茫然地坐在床上,摸着手上和脖子上的纱布,喝着段轻寒递过来的水,半晌才喃喃道:“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我早就……”
    段轻寒伸手轻轻捂住了她的嘴:“没有那种假设,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你。”
    蓝希音感觉他手心很温暖,有一种厚实而坚韧的触感,虽然有几个地方有些厚茧,却并不扎人。那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才会有的手,不知怎么的,似乎只要握住这只手,就会让人觉得这个男人是可以托付终身的。
    那一晚蓝希音就住在云会所里,第二天也没去上班,倪喆替她请了三天假,让她安心在家休息。第二天她一直在酒店里待在下午,段轻寒才从公司出来,送她回家。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到了蓝希音家楼下的时候,她刚准备开车门要下车,手就被段轻寒给拉住了。她扭头一看,便见对方正深情地望着自己,那眼神温柔的样子,简直可以把人的心融化。
    她知道段轻寒要对她说什么,便主动开口道:“给我点时间好吗,我需要理清自己的思路。”
    “好,你慢慢想,我不着急。”段轻寒说着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继续说道,“你这两天在家好好休息,等你上班后我就接你上下班。”
    “不用了,太麻烦了。”
    “小心一点为妙,也不知道那女人会不会善摆甘休。万一她还有后台,找了其他人来对付你,你不见得每次都这么好运会撞见我。”段轻寒其实是在吓唬蓝希音,事实上那个女人早让他搞定了,永远都不可能再来找蓝希音麻烦。但他说得相当冠冕堂皇,一本正经的样子足以以假乱真,听得蓝希音信以为真,只能由着他接来送去的了。
    这种感觉似乎又像是回到了以前热恋时期的模样。蓝希音也不知道现在这样算不算好。每次看到段轻寒的时候,她总是有一种负罪感。若是和他在一起,段雯珊和穆萧声的事情会困扰着他,但若不和他一起,似乎也觉得对不起他。总之她现在真是非常为难,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段轻寒却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在她家门口,有时候还会带早点给她。到晚上下班的时候又会开车来接她。原本医院里还有些小小的传言,说蓝希音的婚事大概要吹,结果被段轻寒现在这么一搞,大家又都不确定起来了。
    本来情侣之间吵架闹分手也是正常的事情,通常若是没有太大的原则的话,其实是很难分掉的,总要经历几个来回才行。刚开始大家还真用心八卦了一番,猜测他们两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后来见段轻寒几乎天天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这么过了大约一两个礼拜,连蓝希音都有些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她每天早上都会准时醒过来,梳洗完毕之后就在家等着段轻寒。通常他都会准时到来,顺便带点早点过来。有时候来不及买就带她出去吃,或者直接带去医院吃。
    到了晚上下班之前,她也会给段轻寒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这种跟恋爱没什么分别的日子,搞得蓝希音都觉得自己小题大作,甚至有想过就这么跟段轻寒合好算了。再这么坚持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反倒显得自己很小气。
    有时候一想到这个问题,蓝希音就会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到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就会非常怨念,恨不得将闹钟都给砸了。但一想到段轻寒会准时出现,她又不得不逼迫自己赶紧起来。
    那一天早上她照例又是挣扎了半天才起了床,睡眼朦胧地洗脸刷牙过后,就飘去厨房找生姜。她想起段轻寒这几天似乎有感冒发烧的迹象,整个人精神状态不太好,便想给他煮点生姜茶。
    她一在厨房忙起来,就有些忘了时间,八点的时候同屋的小雪出门去上班,她还在那里煮姜茶,过了几分钟后才反应过来,想着段轻寒怎么还没到,似乎比平时远了一会儿。
    于是她将煤气关小,走到客厅里去看钟,顺手拿起电话就要打,又觉得有点不尽人情。对方又不是自己的司机,也道理随时侯命随叫随到。她想或许路上塞车的缘故,便把电话给放下了。
    结果这一等一直等到了八点半。这下子蓝希音也有点急了,她九点得上班,这会儿再出门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再等下去可就不一定的。早上的时间容易塞车,如果段轻寒不来的话,她这会儿就要出门,万一搭不上公交就得走路过去。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给段轻寒打电话时,门铃终于响了。蓝希音三步并做两步去开了门,一见到段轻寒就吃了一惊。
    他看起来脸色非常差,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眼眶凹陷眼神空洞,望着自己的时候目光没什么焦距。
    “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段轻寒下意识地捏捏眉心,摇头道:“没什么,昨天在公司熬了一个通宵,有点困。我大概来晚了吧,赶紧跟我走吧,路上给你买早餐,再不走你大概要迟到了。”
    说着他就伸手来拉蓝希音,不知是不是眼神不太好,居然拉了个空。他自己也愣了下,刚想要说什么,似乎又头疼起来,站在门口皱眉按着太阳穴不放。
    蓝希音越看他这样越是担心,伸手刚想摸摸他的额头,就见他整个人似乎被抽去了骨头,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慢慢地跌进了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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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五年
    段轻寒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周围漆黑一片。他眨了几下眼睛,努力想让双眼适应屋内黑暗的环境。过了大约十来秒后,他才隐约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这应该是个房间,除了他现在正躺着的这张床,似乎还有书桌、椅子和大衣柜。衣柜上的镜子反射出微弱的光,像是倒映着月光的湖面,在微风中轻轻抖了几下。
    段轻寒从床上坐了起来,却没有开灯。整个人一直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中,耳边却总觉得像是听到有许多人在跑动的声响。
    他的眼前似乎打开了一道门,通过那个长长的通道,他惊奇地发现竟然在另一个尽头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也像现在这样坐在床上,所不同的是,他的身边围满了人。一个个身穿白大褂,衬着手边白色的床单,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
    他的床边摆放着许多仪器,不时有人在rc这个数据?”
    倪喆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该来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蓝希音这么聪明,其实早该想到查一查的,她又近水楼台先得月,一直到了这会儿才发现端倪,真可以说是反应迟钝了。
    倪喆拿着那个报告扫了两眼,发现是上个月的,忍不住打着哈哈道:“这不是挺好的嘛,一切都正常,别担心,不会有事儿的。”
    “是吗?”蓝希音禁不住冷笑起来,“要真这么好的话,你何必每个月都急赤白脸地非要他来做检查?他得的到底什么病,算了,我还问你做什么,我自己就是学医的,我还不明白吗?你就告诉我,他得这病几年了?”
    倪喆长长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五年,到这个月刚好五年。”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过年了,好快呀,大家吃好喝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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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分手
    蓝希音第一次从倪喆这里听到了关于段轻寒生病的全过程。倪喆原本是不打算说的,他觉得这是对方的秘密、是隐私。不过蓝希音既然都猜到了,他也就没什么好保留的了。仔细想想,蓝希音是要跟段轻寒过一辈子的人,那么在结婚前,或许她有这个权力知道所有的一切。
    蓝希音从那份报告上已经猜了出来,段轻寒曾经得过白血病。而倪喆说他是五年前得的这个病。仔细算一算,今年或许就是他最关键的一年。
    从医学的角度来说,蓝希音知道五年对于白血病病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医学上管五年不复发的情况叫做长期生存。换句话说,这就是一道坎儿,初期治疗成功后如果没办法迈过这道儿坎儿,或许会出现比五年前更糟糕的情况。因为复发的死亡率比正常得病治疗的死亡率要来得高,那对病人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
    蓝希音总算明白为什么段轻寒每个月都要来医院做检查,像他这样的人,牵一发而动全身,是不可以死的,他死了会有很多人要倒霉。如此频繁地检查身体,与其说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不如说是给大家都吃颗定心丸。
    倪喆见蓝希音脸色不太好,便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安慰道:“好了,你也别着急了,轻寒他这几年身体一向很好,检查报告也都是一路报喜,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可他最近总感冒。”蓝希音忍不住插了句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感冒对我们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对轻寒这样的病人来说,会意味着什么。”
    倪喆顿时沉默不语。蓝希音说的道理他当然懂,感冒会让人免疫力下降,极易容易诱发白血病复发。所以他每次一听到段轻寒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极为紧张,脑子里就像有些弦绷着似的,随时随地都会绷断。
    昨天蓝希音打电话给他,说段轻寒感冒发烧晕倒时,倪喆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段轻寒有事儿。他可不是傻瓜,抛开和段轻寒从小一起长大的友谊不说,光是他死后自己会少多少好处,他早就算得一清二楚。他从来没有做过诸如此类的美梦,比如说段轻寒死了蓝希音就会跟他走了。
    那天他跟段轻寒说的话他一直都记得,段轻寒如果真的死了,蓝希音必定会遭受相当大的危险。到那个时候,自己难道要出来对抗整个段家甚至是冯家的力量?倪喆每次扪心自问,都觉得没办法做到如此地步,他终究还是个现实的人,还没到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的地步。
    当着蓝希音的面他不能多说什么,只能一切往好的方面看:“别着急,他给我打过电话,说这两天会来体检。这些天我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先把公司的事情放一边。说实话,你突然毁婚对他应该有不小的打击,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应该不会生病。心情是很好的免疫力,希音,如果你还爱他,就和他在一起吧。当然我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很多人或许会忌讳,觉得嫁给他有可能要做寡妇,不过我知道你不会这么想,对不对?”
    蓝希音自然不会,如果说之前她还在考虑要不要嫁给段轻寒的话,那么现在她反倒无所顾忌了。一想到段轻寒有可能要早早地离开她,她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浪费时间。为了一个穆萧声和一个段雯珊,葬送他们两人的幸福,实在很不值得。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和段轻寒永远在一起,陪在他的身边。不管是现在这个五年的坎,还是再过五年的那个坎,她都要陪着他一起走过。
    她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很久,才默默道:“我记得他以前说过,他是从部队里转业出来的。他当年没法儿继续留在那里,是不是因为这个病?”
    “嗯。轻寒本来是学飞机设计的,大学毕业后突然就脑抽了,非要去部队。他们家世代都是当兵的,他想去也正常。后来就让他去了,到了部队还不到三年,他就发病了。其实他那个时候如果没生病的话,现在应该在军队混得很不错。或许能混到他们家老大那样的级别也说不定。其实我总觉得,他去当兵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家老大,或许他想要证明,只要有他爸的基因,不管妈是谁,都能一样出色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倪喆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不过他也没太在意,笑着摇头:“算了,本来不想说的,一时说得兴起给忘了。不过你迟早也该知道,你现在的这个未来婆婆,不是轻寒的亲妈。事实上他们段家三兄弟,有三个不同的妈。”
    “啊?”蓝希音一听就乱了,“他,他爸娶了好几个老婆?”
    “两个,都是合法的。原配太太早些年身体不太好,生了老大之后就过世了。后来就娶了现在的这个太太,生了二儿子段轻哲。轻哲你应该见过吧?”
    “嗯,在他家见过一面。挺斯文的一个人,看上去挺单纯。”
    “哈哈哈……”倪喆突然笑了起来,“我告诉你,千万不要抱有这种想法。段家老二在我们这个圈里,是出了名的天才。别看他总是一副绅士彬彬有礼的模样,要真玩yin的,十个你也不够他玩的。人家是搞法律的,钻空子这手法可比咱们强多了,在他手里想要放过一个人很容易,想要整死一个人,那就更容易了。你以后嫁去段家,记得千万不要得罪他。”
    蓝希音想起段轻寒也曾说过差不多的话,不由对这个段轻哲刮目相看。她果然还是太嫩,看人太不够经验,完全没有看出他人隐藏在表象下真实的一面。
    不过她并不想对那个段轻哲有太多的研究,只是关心地问道:“那轻寒呢,他妈妈又是第几任太太?后娶的太太不是还在吗?”
    “他妈不是太太,是情人。这事儿你们或许觉得丢脸,其实在我们看来根本没什么。那些个头头脑脑的谁没几个红粉知己,要真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那倒会让人怀疑是不是某些方面有问题了。”
    “你的意思是说,段轻寒以后也会娶小老婆,或是包二奶?”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倪喆自知失言,赶紧解释道,“轻寒不一样,他不从政,他是商人嘛。”
    “商人不是更喜欢找情人吗?”
    “希音……”倪喆无奈地叫道,“你不用怀疑,段轻寒这个人是个死脑筋,他要喜欢上了你,就会一直喜欢到底了。你不用担心他会出轨。而且你就算担心了也没用,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不过在他们那样的家庭,虽然有时候太古板有些沉闷,不过还有个好处,那就是轻易不许离婚。所以你就放心吧。”
    蓝希音却立马想到了白忻卉,脱口而出道:“他二哥和他二嫂不正在闹离婚?”
    倪喆眉头皱成一个“川”字,颇为头痛道:“那是特例,再说这事情不也闹得挺凶,要不是双方坚持要离,估计是离不了了的。说起来轻哲这个事儿我还真没细细打听,不知道他们两个搞什么鬼,明明挺般配的一对儿……算了,咱们也别管人家的事情了,你先管好你自己吧。赶紧让轻寒过来做检查,其他的事情都先放一放。”
    蓝希音觉得倪喆说得有理,下班后就给段轻寒打电话,想让他过来做检查。段轻寒在电话里却说晚上要加班,一时间走不开,还让她自己打车回家去。
    回想他昨天还因为熬了通宵而病倒,这会儿居然又去上班,蓝希音就有些来气,更多的则是担心和焦急。她离开医院时没回自己家,直接叫了辆车去到段轻寒的公司楼下。
    跑上去跟前台小姐一说,对方就说段轻寒在开会,还说今天不见人。蓝希音本来想说自己是他未婚妻,又觉得有点脸皮薄不太好意思,便只能说去他办公室等他。
    谁知那前台不太好说话,说是没有预约不准进去。蓝希音没办法,只能在前台外的沙发上坐着等。摸出手机给段轻寒打电话,打了好几个他都不接,给他留言他也不回,感觉真像是在开会,完全不得闲的样子。
    蓝希音去的时候,公司的员工已经陆续准备要离开了,蓝希音尴尬地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下,看着他们一个个走过。那些人并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就是他们未来的老板娘,或许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大老板有一天会找这么一个并不太起眼的小女人吧。
    蓝希音就这么在公司门口的沙发上等了很久,到最后整间公司的人几乎都走光了,也没见到段轻寒的影子。她并不知道段轻寒那一层有直达地下停车场的电梯,他根本就不往大门这边走,所以在这里等是没有用的。前台小姐似乎也没打算告诉她,临走的时候轻蔑地扫了她一眼,这才扬长而去。
    她其实是接到了上面下来的通知,说如果有女人来找董事长的话,就说他在开会,让人回去别放进来。所以她一见到蓝希音,本能地就反她当作是那种缠着段轻寒不放的傻女人了。
    蓝希音来的时候段轻寒确实在开会,他故意把手机放在了办公室里,就是不想接她的电话。他没料到蓝希音会一直等在那里。他从公司离开时也没顾得上看手机,一直到回到家里才发现手机上的未接电话和留言。
    那留言只说她在门口等他,但那已经是三个小时前的留言了。段轻寒本想直接忽略的,但想了想还是回了一条过去:我答应你,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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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7、救命之恩
    蓝希音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在段轻寒的公司前台等了这么久,到最后却等来了这么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短信的一刹那,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直接流了下来。握着手机的手一直在颤抖,眼泪滴在屏幕上,慢慢地汇聚在一起,又从上面滑了下来。
    这个时候公司里已经没人了,所以她也不在乎,索性就放声大哭了起来。哭到最后她的身体禁不住地颤抖起来,眼泪擦了又流,完全控制不住。
    她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别人公司门口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最后哭得几乎没力气了,才算止住了眼泪。
    段轻寒其实一直在等蓝希音的回音,他不知道这条短信发过去她会有什么样的表示,但她至少应该有点表示。高兴也好,松了一口气也罢,就算打电话过来骂他一通也无所谓。可是他的手机却再也没响过,一直安静了整晚。
    这让段轻寒不由有些不安,挣扎了很久之后,终于还是拨通了蓝希音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他不得不挂断了再打过去。如此试了三四回,终于到最后电话通了,蓝希音有些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听到她的声音,段轻寒才算放下心来。可是就这么一会儿,他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他打电话过去只是想确认一下蓝希音好不好,确认完了之后要说什么却从来没有想过。
    蓝希音当时已经从段轻寒的公司出来了,正坐在公交车上往家里赶。坐她前面那个男人一直把车窗打开着,冷冷的夜风直接灌到了她的头上,搞得她头痛欲裂。她接电话的时候甚至都没看清来电人是谁。哭了这么久,她的眼睛早就肿了,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她握着电话“喂”了几声,见对方不说话,便直接把电话挂了。然后她把手机扔回包里,一个人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她现在什么都不想想,就想好好睡一觉。
    她回到家后也顾不得睡觉,连澡也懒得洗,直接脱了衣服裹了被子就睡了。因为头痛喉咙痛,她睡得其实并不安稳,总是想咳嗽,却什么也咳不出来。
    睡到半夜的时候,她就觉得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她是一个人住的一间房,平时房里根本不会出现第二个人,这会儿见到面前有人影在晃动,不由吓了她一跳,一个激灵之后冷汗就滑了下来,直接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人似乎也被她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才开口道:“你醒了?”
    蓝希音活了二十几年,一直是淡定又从容的那种人。但今天这会儿,她真的是完全冷静不下来。在看到对方脸孔的那一刹那,她直接抄起一个枕头,冲着对方的面门就砸了过去。
    段轻寒眼明手快接住了枕头,似笑非笑道:“怎么了,准备对我使用暴力了?”
    “你出去,赶紧给我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好吧,那我先走了,桌上有药和饭菜,记得起来吃了。对了,要是太想我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千万别一个人哭鼻子。”
    蓝希音看着他那副样子,只觉得他太过欠揍。也不知道哪里来了股邪气,直接跳下床来,冲过去照着段轻寒的手腕就狠狠地咬了下去。段轻寒也不恼,就这么任由她咬,甚至都不喊疼。
    蓝希音在咬下去的一刹那,眼泪就不听话地流了下来。泪水直接滴到了段轻寒的手腕上,他感觉到了之后,便伸出另一只手,直接将蓝希音搂进了怀里,沉默了半晌之后才说:“好了别哭了,刚刚那个短信取消了。”
    蓝希音一直哭一直哭,就是不说话。段轻寒便又说道:“你的分手提议也取消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好的坏的我们都要一起承担了。你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吗?”
    蓝希音又点了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加了一句:“不,不会有坏的,只会有好的。你一定会好好的。”
    段轻寒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看样子,你已经猜出来了。你这么聪明,早就该猜到了不是吗?”
    “无缘无故的,谁会想到你得过那种病。你,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是怕我会害怕而离开你吗?”
    “是啊,怕你知道我随时会死,就嫌弃我不要我了。”段轻寒开了个玩笑,随即又拉着她坐到桌边,指着桌上的食物道,“先吃点东西了,吃完了记得要吃药。我们两个也真是的,轮流感冒,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
    蓝希音一听“感冒”两个字,立马如临大敌,跳起来就把段轻寒往外推:“你出去,你先出去,别一会儿再传染给你。你先回家去吧,等我病好了再去找你。”
    段轻寒拉着她的手,直接拦在她面前:“别紧张,不会有事儿的。我要是真的复发了,这会儿再避讳也没用了。你赶紧乖乖把东西吃了,再把药也吃了。你可不能生病,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放心吧。”
    蓝希音听了这话,才重新走回到书桌边,开始吃东西。她确实有点饿了,吃得有点着急。吃着吃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我活着你就不会死吗?”
    “是啊,你就是我的药,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有问题。”段轻寒拉了张椅子坐到了蓝希音身边,摸着她的头道,“你知道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医院门口,而是在四年前。”
    “四年前?”
    “嗯,就是在我接受了骨髓移植的一年后。我当时派人去查到了你,曾经去到你们学校,远远地看过你一面。不过你肯定不记得我了,说不定你根本没见到我。”
    “你找我干嘛?”
    “你不会不记得,自己五年前去北京做什么吗?”
    蓝希音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旧在了桌子上,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惊叫道:“那,那个人就是你!”
    段轻寒冲她微微笑了笑,点头道:“对,就是我。一直没机会亲口对你说声谢谢,今天终于有这个机会了。谢谢你,蓝希音小姐,谢谢你救了我一命,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
    蓝希音终于明白,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缘分。她上了大学之后,偶然的一次机会被朋友拉着去做了骨髓自愿捐献者,本来以为这茫茫人海,未必有机会能找配对的人。没想到大三的时候突然就被通知她的骨髓和北京的一个患者配对成功。
    那是她第一次去北京,当时她是一个人去的,向学校请了假,在北京待了大约有一个多星期。因为捐献之前还要做体检,还要连打几天的动员剂。
    她那时候被安排住在医院的高级病房里,全程贵宾级待遇,连吃的东西都是特别定做的,极为考究。当时她根本不懂,还以为捐献骨髓都是这个待遇,现在知道那个受赠人的段轻寒后,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她之所以被如此礼遇,完全是因为她能救段轻寒一命的缘故。
    不过基于病人捐赠者不能相见的原则,她完全不知道对方是谁。其实当时段轻寒也不知道那是蓝希音,一直到一年保密期过了,他才派人去调查这个人。当初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找到这个人,好好谢谢他,或者暗中帮他一把,算作谢礼。
    蓝希音听他这么一说,猛然间想起了什么,激动地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所以说,一直以来在医院里暗中照顾我的人,就是你?”
    段轻寒摸了摸鼻子:“嗯,当初也没想那么多,见你是学医的,就想替你在医院里找份工作。我觉得做医生太辛苦,压力也太大,那家医院要是没点背景和真材实料,混下去很难。所以就替你安排了检验师的工作。”
    “这么说起来,我当初去考证还真是押对宝了。我本来是想当医生的,后来觉得机会太小才想到去考检验师资质的。”
    段轻寒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抚着:“你以为你当初为什么会去考?要不是我买通你身边的朋友让他们轮番劝你去,你说不定根本不会去。”
    “你,你连这种事情都做?那你岂不是对我的底细一清二楚?”
    “其实没有,我不想过多打扰你的生活,所以并没有很详细地调查你的私生活。如果真的查了,我应该会知道你跟萧声的关系,也会知道你是怎么没了孩子的。早知道我或许真该查一查,让那个男人早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所以说,你根本就是认识我的。在医院门口的时候,你故意装得跟我不认识的样子,其实都是假的?”
    “嗯,我也不能直接就跟你把话说明白。事实上那时候我根本没想过会和你在一起,我本来不打算让你知道我有在医院里帮你的。但或许这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事情注定是瞒不住的。”
    蓝希音被握着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看着段轻寒的眼神也变得犹豫起来。她努力寻找着合适的措词,到最后却还是直接问了出来:“所以说,你跟我在一起,其实是因为我可以救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发大结局,顺便发新文。我是有多勤快啊,大过年的一天休息也没有,我都快要爱上我自己啦。要是我追文的作者也这么勤快,该有多好啊。
    68
    68、大结局
    段轻寒坐在书桌边,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对面墙上的某幅画看,看着看着视线就有些模糊起来,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被罩了一层薄薄的纱,有种从梦境中走出来的感觉。
    他听到蓝希音的问题后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淡淡笑了笑,然后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我就知道,一旦我告诉你真相,你就会发出这样的疑问。所以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总在想,应该不会有问题,只要过了五年就不会有问题了。对不起,是我太自私,应该早点告诉你,不应该对你有所隐瞒。”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没关系,就算你怀疑也是正常的。不过我确实没有打算只把你当作一个保命符。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大概早就来找你了。相信不管什么时候出现,你应该都会爱上我的吧。”
    “噗!”蓝希音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去刮他的鼻子,像是热恋中的情侣一般调笑道,“少在那里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要是早点出现在我面前,说不定我看都不看你一眼,直接就走掉了。”
    “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的我,最讨厌的就是像你这样的官家子弟,总觉得你们这些人就喜欢仗势欺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大概段雯珊给我的印象太深了,很难扭转过来。”
    “那现在呢,你还有这种感觉吗?”
    “目前看起来,你跟倪喆好像都还可以,不过渣的人也有,像那个柯少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根本就是渣子中的渣子。”
    段轻寒默默地听她抱怨着,一双眼睛里满是柔情:“你要是不喜欢他的话,我可以再给他找点麻烦。不过这个世界暂时只能是这样了,强者欺负弱者,像我可以玩死那个柯少,柯少呢又可以玩死你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我喜欢你,自然可以替你收拾他,但我却没办法收拾所有这样的人。归根结底就是,我没有办法改变产生这种情况的根本,你明白吗?”
    “我知道。”蓝希音点了点头,冲段轻寒无奈地笑了笑。其实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有钱的欺负没钱的,有权的欺负没权的。从古至今都是如此。虽然古代戏文讲述的时代离现在很远,但根本是一样的。这个社会的根本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这么高深复杂的问题,她自然不会多去想,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段轻寒的身体:“你明天一定要去医院做检查,你知道吗?”
    “好,我明天一定去。到时候你要陪我吗?”
    “嗯,我会陪你,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定陪着你。”
    段轻寒一下子笑了起来:“别这么严肃,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你相信我,我不会有问题的,只是个感冒而已,还不至于发生什么。老天爷对我这么好,把你都送到我面前了,又怎么舍得我去死呢。”
    虽然段轻寒说得很轻松,但蓝希音一点儿也不敢掉以轻心。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拉着段轻寒去做身体检查,那时候倪喆甚至都没有上班,被蓝希音一个电话给叫了过来。当他来的时候,看到这两人在自己办公室正襟危坐的样子,不由就觉得好笑。
    段轻寒冲他抱歉地耸耸肩,倪喆就一副了然的模样。那一整个早上,段轻寒都在接受各种检查,蓝希音明明在上班,却非常自然地陪在他身边,完全不理会工作的事情。她觉得自己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整天请假不算,上班时间公然陪男朋友做体检。但现在她真的是一点上班的心思都没有,就算主任说要立马开除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陪在段轻寒的身边。
    一天没拿到他的检查报告,她的心就一天不会安定下来。那报告也是不一时半会儿就能出来的,倪喆说了,至少要等到明天才行。
    于是今天剩下的那段时间,就成了蓝希音平生中最为难熬的时光。段轻寒见她一副魂不守摄好像比自己还要紧张的模样,便提议要带她去吃饭。
    蓝希音却没什么胃口,说不想去外面吃,觉得太麻烦。段轻寒于是便买了些菜,带他回家自己煮。
    他们去的是段轻寒最初见蓝希音的那个家,用他的话来说,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单独相处,很有纪念价值。所以那个地方会给他们带来好运。
    蓝希音心头像被压了块铅石,却不敢表露出来,怕让段轻寒有压力。于是她强撑起精神,给他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两人边吃边聊,吃完后还喝了点小酒看了部电影,然后才上楼洗澡睡觉,相拥入眠。
    那一晚段轻寒其实睡得特别踏实,和蓝希音睡在一张床上虽然什么都没做,但一搂着着她温暖的身体,他就觉得很安心。就算明天的检查报告真的是坏消息,就算他的人生已经快要走到尽头,只要在剩下的时间里和蓝希音在一起,他就觉得没什么可遗憾的。
    很多人活了一生都不曾遇上过真正爱得刻骨铭心的人,自己就这么遇上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真应该感谢老天爷,让他可以遇到蓝希音,冥冥之中命运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永远也无法分开。
    蓝希音本来有些失眠,躺在那里听着段轻寒安稳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数着自己的心跳。脑海里满是他们在一起时的情景。时光仿佛倒流回了一年前,她刚刚在医院门口见到段轻寒的模样,那时的她冷漠而高傲,他却是一派温和友善的脸孔。这一年就像是浓缩了整个人生,她尝遍了酸甜苦辣,各中滋味或许只有她自己才会明白。
    也或许,这个睡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也能与她有强烈的感应。
    带着这样的想法,蓝希音终于睡了过去。可还没等她睡够睡饱,朦胧中就让人给晃醒了。她睡眼惺忪地望着段轻寒,嘟囔道:“怎么了,这么早就要上班吗?”
    看外面的天色,似乎太阳刚升起,光线还很微弱的样子。段轻寒却已经穿戴整齐,一副要出发的模样。他穿的和平时不太一样,不是西装领带,而是一身运动装,显得很休闲。
    “起来吧,陪我去钓鱼。”
    “钓鱼?”蓝希音被强行拉了起来,困得直打呵欠,“为什么要去钓鱼,我们今天都要上班吧。”
    “不用,我昨天就让倪喆给你请假了,至于我是老板,上不上班我自己决定。”
    蓝希音扯了扯嘴角,差点没晕过去:“这样真的不行,再这么下去我真的会被开除的。”
    “没关系,要是开除了就让我养你好了。反正你欠了我这么多钱,债多不愁。”段轻寒一面说一面把蓝希音从床上拉下来,推她进浴室洗脸刷牙,又给她找了身休闲装出来,亲眼看着她脱得光光的换衣服,随即便拉着她出门。
    他们的早餐是昨晚他抽空做的三明治,当时蓝希音在餐厅收拾碗筷,没留意到他在做什么,直到他把三明治拿出来才恍然大悟。
    清晨的风带着几丝凉意,虽然已经快要六月了,但早晨气温依旧不高。太阳没完全升起来的时候,其实一点儿也不热,正是钓鱼的好时机。
    蓝希音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感觉离那个喧嚣的都市越来越远。车子在公路上开得很平稳,段轻寒还放了点轻柔的音乐,让人一扫早起抑郁的情绪,整个人也变得生动明朗起来。
    段轻寒没有骗她,车子开了大约一个小时,真的就开到了一条小河边。段轻寒把车停在一边,将钓具都拿了出来,顺便拿了两个折叠椅出来,选了个不错的位置,便将所有的东西往那里一放。
    蓝希音看他跑来跑去忙活的样子,只觉得他真是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一点儿也不像是曾经在鬼门关上走过一回的人。这样一想她的心就安定了一些,只觉得今天的报告一定会是好消息,从此她就可以和段轻寒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准备工作大约弄了十来分钟,段轻寒熟练地将鱼铒挂在一排钩上,然后将鱼线甩了出去,接着便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鱼儿上钩。
    蓝希音对钓鱼一窍不通,就在一旁看着段轻寒钓,在等鱼上钩的那段时间,他们就一直闲聊着。聊到昨天傍晚段轻寒发来的那条分手短信时,蓝希音就觉得有些伤感,向他控诉道:“你知不知道,我像个白痴一样在那里等了好几个小时。你的员工们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我,他们一定觉得我就是个缠着你不放的疯女人。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还说要分手?”
    段轻寒的目光一直盯着水面上的浮子,声音平稳而低沉:“我在想,若是我真的要死了,也就不要拖着你不放了。早点放你自由,让你可以找个更好的男人,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觉得我会轻易选择别的男人吗?”
    “我也不知道,情感上我不希望你再和别人在一起,但理智上我又觉得,我一个将死之人没道理拖累你一辈子。感情有时候真的很矛盾,会让人迷失其中。若不是这样,这世上也不会有所谓被爱情伤到的人了。你已经让穆萧声伤过一次了,我不希望再伤你一次。”
    “你觉得那会是一种伤害吗?如果你跟我分了手,过了一段时间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你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消息,你觉得我会怎么想。我怎么可能再安然地活下去,我大概这一辈子都会生活在内疚和自责里吧。”
    段轻寒用力呼吸了几口清晨新鲜的空气:“或许我总是太想当然了,总是在不知不觉间伤害到了别人。我这一生最爱的两个女人,一个已经被我伤到了,另一个是你,我不希望再伤害你了。”
    蓝希音的脸色微微一变,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段轻寒就主动解释道:“别误会,那个人是我妈。”
    蓝希音突然想起倪喆说过的话,段轻寒的妈妈是他父亲的亲人,从来没有被娶进门过。她和段轻寒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没有见他带自己去见过她。段轻寒看起来并不像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不是那种会为了荣华富贵抛弃自己生母的人。如果这么说的话,他妈妈……
    段轻寒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直接说道:“我妈已经过世了。在我十五岁那年,我去医院里探望她,她拉着我的手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后,就过世了。我总在想,她临死前到底说了点什么,可是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猜透。”
    “你妈妈她,她没跟你住在一起,是不是?”
    “嗯,小的时候我们是在一起的。不过后来我父亲把我带走了。那时候我还很小,大约三四岁的样子,根本什么都不懂。我只记得家里当时来了不少人,妈妈和他们又吵又闹的,但最终我还是被带走了。我在想或许因为我是个男孩子,所以我爸爸才会要我,若我是个女儿的话,他或许根本不会承认这世上有我的存在。”
    “那,那你恨他吗?我是说,你的父亲。”
    “恨?”段轻寒扭头望着蓝希音,“确实曾经恨过,特别是我妈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我真的特别恨他。不过后来时间长了,这种恨就慢慢淡了,对他的感情变得有些复杂。我生病的时候,他表现地确实非常在意我,事实上从小到大,我就一直是家里最受宠的一个。虽然我是情人生的孩子,但因为最小的缘故,他总是很疼爱我,或许想要补偿我缺失的母爱,他对我几乎有求必应。我想我和他的关系,永远不可能亲密无间,但也不至于反目成仇,似乎永远就这么平淡地过去了。”
    这番话给了蓝希音很大的触动,听段轻寒提到亲生母亲时,似乎有些悲凉,这不由让她想起了顾琳琳和她的那个孩子。似乎是很相似的故事,只是一个结局是好的,一个却是以死亡收场。
    “轻寒,你那时候那么想要找到顾琳琳,是不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确实有一些影响。我总在想,如果当时我二哥的妈也心狠一点,说不定我早就死了。不管是我进段家前还是进段家后,她都有大把的机会弄死我。我那时候还那么小,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有时候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似乎还应该感谢她,容忍我这个情敌的孩子一直在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甚至还把我养大成人了。这么说起来,我喊她一声妈,其实也不为过。”
    蓝希音想到那个盛气凌人的段家老太太,想到她曾对自己说过的那些刺耳的话,也想到她为了一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强出头,为了他的婚姻cāo心的事实。这么说起来,人其实都是有两面性的。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坏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好与坏似乎取决于看待他们的人和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
    在这个清晨,坐在这荒无人烟只剩水波淼淼的河边,蓝希音觉得自己突然明白了许多,也看了解段轻寒这个人了。
    她突然忍不住向他伸出手来,笑着道:“拿来吧。”
    “什么?”
    “你一直想要给我的东西啊。”
    “是说求婚戒指吗?真的想好了,准备要回去了吗?”
    “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啊,你不打算还给我吗?”
    段轻寒难得见蓝希音耍无赖,觉得挺有意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好好的一头长发揉得一团乱。然后他将鱼杆放到了一旁的支架上,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枚戒指,一面吻着蓝希音的唇,一面将戒指戴到了蓝希音左手的中指上,并且轻声说道:“好了,既然戴上去了,就不可以再拿下来了,知道吗?”
    “嗯,如果拿下来会怎么样?”
    “拿你去喂鱼!”
    “轻寒,鱼杆好像在动哎,有鱼上钩了吧。”
    “不管它。”
    “你不是来钓鱼的吗,怎么可以不管。”
    “没关系,我已经钓到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条鱼,从此以后再也钓不上鱼也没关系了。”
    段轻寒这话似乎像是下了魔咒,那天早上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真的再也没有鱼上过钩。一直到太阳出来照得人身上发烫时,他们才准备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段轻寒口袋里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摸出来随意地一按接听键,便听到倪喆的声音传了过来。那轻快的语气一时让他分不清楚,是自己的报告一切正常还是因为他快要死了倪喆乐得掩饰不住。
    蓝希音不知怎么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凑过去想要听。段轻寒便索性打开了手机公放,两个人凑在一起听。初夏的早晨,他们就这么站在河边,蓝希音的额头微微贴在段轻寒的脸上,身体完全靠进他的怀里,显得既亲密又甜蜜。
    紧接着,他们便同时听见电话那头倪喆的笑声:“轻寒,告诉你个好消息……”
    那一天,拉开了他们幸福生活的序幕篇章。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当,完结啦,明天上番外。另外今天新开了一篇现言,欢迎大家包养,快去养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