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治家（下）
    “这天，凉了啊。”小院里陈姨娘说道。
    “姨娘说的是，姑娘的新袄子也可以穿上了。”环儿在旁边回道。昭姬看着在旁边闲聊的主仆二人，心思若有所思。今年蔡府里可不平静啊。
    孙姨娘在得宠间生了府里的第二个继承人，庶出的小公子。可说是庶出吧，却因为孙姨娘打生下小公子后就卧床不起了。小公子在蔡老爷怜惜孙姨娘身子的情况下，抱给了蔡夫人当嫡子养了。
    这位养在嫡娘名下的小公子排行三，可在他满月那天，府里的三姑娘宋姬是没能熬过去了。蔡姨娘在夫人面前自是陪着小心的，不能怨着跟自己生的庶长子争继承的小公子。她打心眼里可是把孙姨娘给暗恨上了。
    这年的冬天，蔡府里是暗流汹涌啊。
    昭姬四岁了，可以带着她的贴身小丫鬟小春满府里瞎转幽了。记得刚开始时买下小春时，昭姬问她的年龄，可是吓了一跳。十岁，她可是以为小春才五六岁。听着小春讲着以前的故事，她有些明白这个大自己六岁的小春只是营养不良罢了。
    昭姬前一世虽说是个普通的学生，可在父母的喝护下，那也是祖国新世纪的花朵，没啥苦头啊。每天的烦恼的是如何忽悠老师，受着应试教育的摧残；在百度大婶上灌水，为什么漫画连得这么慢，更新，要求更新啊。这一世虽说是个庶女，可也是锦衣玉食。看着小春，昭姬想到，人真的不能跟人比啊，也许老天都会觉得她是幸福的吧。
    冬至节后，天是越来越冷了。这天，昭姬起来后才发现，外面是满地的大雪，这个银白的世界可是份外妖娆啊。昭姬想着内院里的梅花开了，便带着小春想出门。陈姨娘很是不放心，这大冷天的要是冻着摔着，可不得让她心疼嘛。最后，昭姬是实在没辙了，小孩子的一哭二闹三撒娇，可是全用上了。陈姨娘总算是投降了。
    昭姬带着小春，拽着陈姨娘和环儿两个尾巴出了院子。一行四人进了内院，正听见假山后传来说话的声音。
    “听别人说，三公子刚满月，三姑娘就疫了。这不是克死了才怪。”一个女音传来。
    另一个声音附合道：“就是，那孙姨娘一个章台女，有那贵人气压得住小公子嘛，现在还不是病歪歪的躺在蹋上吗？”
    “孙姨娘才不是病呢？”这个声音说着，又似乎有些激动，“我可听人说，那是夫人想要抱养嫡子，孙姨娘才躺在蹋上的。”
    “不会吧。”另外几个声音道。
    “傻了吧，要不是夫人，那孙姨娘好好的怎么就躺蹋上了，还每天都在喝药啊。”
    “不是吧，我可是听说孙姨娘那是给三姑娘缠上了啊。”
    “就是，就是。”众人说道。这时，一个声音说道：“都走了，要不给别人听到，小心大家伙都没好果子吃。”
    听着渐行渐远的声音，昭姬舒了口气。陈姨娘便牵起了昭姬的手向开着梅花的花园走去。摘好梅花后，众人便回了小院。一回到小院，环儿便道：“姨娘，这府里可是谣言满天了。”
    陈姨娘轻笑道：“怕什么，不是还有夫人吗？”……
    蔡府主院里。
    蔡夫人正逗着小公子，看着蔡夫人手里的摇鼓，小建成呀呀丫丫的叫着。口水流了出来，咯咯的笑着。蔡夫人心情大好，对旁边的林嬷嬷，道：“这小建成可是个爱笑的，你看他乐呵呵的样，招得人满心疼到骨子里了。”
    “小公子有夫人养着，福气旺着呢。”林嬷嬷嘴里回道。心里是真的为自家姑娘高兴，这做嫡母的总是要膝下有子，这在夫家才能硬气不是。
    蔡夫人边逗着孩子，笑着问道：“嬷嬷，现在府里是怎么样？”
    “谣言还是满天飞，没个准。”林嬷嬷听蔡夫人这么问，就知道自家姑娘的心里可是明白着呢。“不过，有谣言讲，说您是为了抱养嫡子，那孙氏才躺在蹋上的。”
    “哦。”蔡夫人倒是没说什么，继续逗着小建成。
    “夫人，这谣言这么传着，将来可不是给您和小公子添堵嘛。”
    看着林嬷嬷担心的神情，蔡夫人回道：“放心吧，嬷嬷，我心里有数。这小建成养在我名下，宋姬又刚走了，她心里不好过，可会让府里的人好过吗？”
    “夫人的意思是？”
    蔡夫人轻轻的说道：“嬷嬷，这府里的女主人还是我。”……
    第二天一早昭姬和姨娘刚用完早饭，陈姨娘便带着昭姬去给蔡夫人请安。这刚到屋里，却发现连病歪歪的孙姨娘都到了。昭姬有些疑惑了。
    行完礼，陈姨娘带着昭姬跪坐后。蔡夫人便笑道：“今个儿把孙妹妹也请来，那是因为府里最近不靖啊。建文功课要紧，文姬和秦姬的绘绣师傅也都到了，你们三人就先去授课先生那吧。”
    然后，又对陈姨娘道：“让昭姬跟文姬一起去吧。”
    陈姨娘正侍答应，昭姬却紧拉着她的袖摆，道：“我要姨娘。”看了眼昭姬，蔡夫人笑道：“既然昭姬不愿，那就算了吧。”说完，建文与文姬和秦姬行礼后，便先行离开了屋子。
    蔡夫人这才说道：“众位妹妹就一道去院子里看看吧。”说完便带着神色不定的众人出了屋。
    众人刚到院子里，府里所有的奴仆们正在院子里站着。蔡管家正带着一干的小厮押着几个奴仆走了过来。昭姬看着这几个被绑着的奴仆眼神里，有着惊慌与恐惧。蔡管家便走了上来，对蔡夫人道：“夫人，这些个犯事的奴仆们都带到了。”
    “嗯。”蔡夫人点了下头，道：“按府里的规据办吧。”
    “是，夫人。”说着，蔡管家指着绑在最前头的一个小丫鬟，道：“夫人，这是三姑娘之前的小丫鬟。先是照顾三姑娘时不尽则，不尽心；再就是府里这会儿的谣言可都是她给编出来的。这等不忠心又乱嚼舌根子的奴仆，按例得打三十板子，再把她卖了。”
    听了管家的话，那个小丫鬟忙跪了下来，不住的嗑头，嘴里道：“夫人，夫人，饶了奴婢吧。”蔡夫人看了蔡姨娘一眼，见蔡姨娘脸色不好，又向管家问道：“可曾查清楚？”
    “夫人放心，老奴跟大夫查过了。”蔡夫人听后，点了点头。管家这便道：“行刑吧。”旁边的小厮架着小丫鬟按在了地上，这时，陈姨娘用手遮住了昭姬的眼睛。虽然看不见，昭姬却听见那个小丫鬟的声音，不住的道：“夫人，饶了奴婢吧。姨娘，奴婢冤枉啊。”还有那打板子声与凄惨的叫声。
    一小会儿，那叫声便停了，“夫人，没气了。”蔡管家说道。
    “其它犯事的都卖到外地吧，可别让奴仆们在外面乱嚼舌根子，坏了府里的清誉。至于这个小丫鬟，明天去衙门里报案，缴了打死个私奴的二十两银子吧。”蔡夫人的声音说道，让昭姬的心里打了个寒颤。
    院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然后，蔡夫人道：“让各位妹妹见笑了，这府里总是有那么些不安份的。”陈姨娘的手放下了，昭姬看见孙姨娘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蔡姨娘的嘴唇咬得有些牙印，乌紫乌紫的。而她的姨娘却低着眼帘，望着脚下。
    昭姬抬眼，看着院子里还没有来得及清理的，白色的雪与红色的血。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觉得空空的，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