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程励差点打翻了饭碗。他嘴张大的程度塞进两个**蛋都绰绰有余了。
    “你说的当真？”程励好不容易把嘴巴合上。
    杜子祈点点头，“那还有假，我娘给我说的诶。”
    风思巧拉着艾香儿坐到他们身边，“好久不见了。你们还好吗？”
    程励道：“还好，师兄弟们都不错。我在化云楼，他在流云楼。”
    “我和香儿都在星云楼。”
    “星云楼好啊，全是女孩子。”程励笑起来眼睛都咪到了一起，“哪像我那，一天到晚都看不见有师姐。”
    杜子祈也道：“我听牛答说他们散云楼很惨的，要求比我们严多了。”
    “对了。”程励一拍脑袋，“说起来花素素被随云楼的老头子楼主收作入室弟子了。想是老头子见他骨瘦如柴，帮他改善改善伙食吧。不像我们，还要蹲在这食堂里吃大锅饭。”
    艾香儿淡淡地问了一句，“谁知道碧落秋现在在哪儿？”
    杜子祈敲了一下碗，“你算是问对人了。”
    程励也在一旁嚷嚷落秋这次可走狗屎运了。风思巧忙追问怎么了。
    “她呀，不知怎么的被阁主大人看上，收去做了亲传弟子，听着都威风。这不是狗屎运是什么？”
    艾香儿点头：“确实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狗屎运。”
    程励继续说：“这不是，落秋这小丫头当了门派大弟子也不说一声，真不够意思。”
    “可恶啊，居然连我这个干哥哥也蒙在鼓里。”杜子祈把筷子头使劲咬都咬出牙印来了。
    “她现在是得意了，门派大弟子？真可笑。”艾香儿哼哼了两声。
    风思巧是唯一一个帮落秋说话的人，“我想落秋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她不告诉我们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要是落秋在场她一定会感激涕零，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小月儿的真正身份，又怎么告诉别人呢。
    这几人正在说话，旁边有人唏嘘起来。
    “不过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孩，也敢自称云间阁的大弟子？”
    “也不打听打听，这云间阁除了苍云楼的大师兄墨一觞，谁敢自誉为云间阁大弟子？”
    “依我看，那叫什么秋的必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不然阁主怎么会收她当徒弟。”
    “你怎么可以在背后说人坏话！”风思巧站起身来，目光盯着那个说闲话的人。“落秋为人正直，哪里做过半点见不得人的事了。”
    那人头一歪，咧着嘴打量起风思巧来，“哟，这位小师妹你是怎么跟师兄说话的啊，要不要我来教教你？”
    “就算你是师兄，也不能在背后诽谤他人，诋毁别人的名声。”
    风思巧本就生的可爱，鼓起勇气说完这些话后红晕满脸，看上去娇艳欲滴。那人见只有他们四个刚拜入阁中的弟子，不足为惧，顿时起了色心，想要调戏眼前这位可爱的小姑娘一番。
    “小师妹，你刚才那样说的师兄我不是很明白，你倒是说仔细点啊。”他嘴上说着话，脚下却是一刻没停地靠近风思巧。
    风思巧也看出了这人的品行不端，只是咬着嘴唇，不愿再开口。
    “你开始不是挺能说嘛，怎么现在不说了，莫不是见到我这样风度翩翩，害羞了？”那人突然向风思巧伸出手，欲捉住美人香肩。
    风思巧再不济，这么明目张胆的动作也是瞧见了的。她向后退了几步，“你怎么这样”
    艾香儿拿起桌上的鞭子就抽了过去，“如此不要脸的人，还和他废话什么。”
    那人避之不及，挨了一鞭，只觉得手臂上火辣辣的痛。他一怒之下，居然拔出佩剑向艾香儿刺去。
    也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柄未出鞘的剑将他击中，震得此人退开数步依旧跌倒在地。而那柄剑也飞了回去。
    “什么人，竟敢偷袭我！”那人吐出一口血来，躺在地上张牙舞爪。
    食堂里的人都向门口望去，出手的人就站在哪里。
    如银似雪的长发垂落于墨般纯粹的衣裳，犹如融化在黑夜里的雪。刀削斧刻的五官，凤眼清冷，薄唇紧抿。他逆光而来，有如神光护体，手中雕龙刻风的宝剑嗡嗡作响。
    “大大大大大师兄！”
    躺在地上的那人此时早没了先前的神气，吓得魂不附体。
    他就是墨一觞
    艾香儿看着这个男子，心中一痛。
    墨一觞冷冷地看了躺在地上的人一眼，说：“你不配拿剑。”
    “大师兄，你饶了我这一回吧！”那人回过身来趴在地上不停地求饶。
    “滚”
    “谢谢大师兄，谢谢大师兄”那人千恩万谢，夹着尾巴慌忙往外跑。
    墨一觞看了他们四人一眼，目光落在艾香儿脸上，然而最终什么也没说。
    等到这位传说中的大师兄离开后，程励对他的溢美之词就没有停过。
    “真是太厉害了，早知道我一定要想办法拜到苍云楼去。”
    “你真是”风思巧说，“小心叫你的师兄师姐听了去，一会儿就来人领你去受罚了。”
    “额”程励这才坐好，四周瞧了瞧，“做人还是要低调啊。”
    这个时候杜子祈又说：“墨师兄真是厉害，居然能把兵刃运用到这种地步。而且他还很有正义感啊。”
    “正义感？”艾香儿很是不屑。
    风思巧也说：“我看墨师兄这么看不惯败坏门风，他一定也很有责任感。”
    “那种人哪里有责任感了？”艾香儿冷哼一声，“真是生了一副欺骗人的好皮囊。你们都被他骗了。”
    “不是吧，人家刚才还救过你，你现在居然这样说人？”程励看艾香儿的眼光又变了。
    “香儿，你怎么能这样说？”风思巧试图劝解她，“你这样不就和刚才那个人一样了。”
    艾香儿柳眉一挑，她对风思巧的话颇为不满，说道：“风思巧，你居然拿我跟刚才那个混蛋比？”
    “香儿，我只是想让你明白”
    风思巧正要解释，谁知艾香儿丢下一句你不用说了就离开了，想拉也拉不住。无奈之下风思巧只好给了两男孩抱歉的眼神，追着艾香儿离开了。
    杜子祈有些摸不着头脑，问程励道：“喂，怎么了这是？”
    程励摇摇头，“唉，女孩子之间的事情哪儿是我们可以明白的。”说完也离开了。
    别人都走了，只留下杜子祈还坐在那里拿着筷子不明所以。
    “香儿，你等等我啊。”
    风思巧小跑了几步，总算在拐角处追上了她。她拉住艾香儿不让她离开。
    “你怎么了？”
    艾香儿别过脸去，倔强地说：“我没事。”
    “你骗人。要真是没事，你会这样给我们脸色看？也不跟程励他们招呼一声就走。”
    “”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风思巧站到她面前，“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大家都会帮你的。”
    艾香儿抬头看着风思巧。
    “风思巧，你太天真了。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你想像中的那么美好，更多的都是丑恶”
    “不，我相信这世上好人多。香儿，你怎么可以有这样消极的想法？”
    “消极？”艾香儿冷笑两声，“幼稚！你根本不知道我以前是怎么过来的，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你”风思巧说不出话来了。
    “她说的没错。”
    就在这个时候，从墙角走出来一个人。
    风思巧有些不可置信地叫出声来：“墨师兄！”
    “你还小，不明白世道人心的险恶。等你经历的多了，就会明白这位姑娘的苦衷了。”墨一觞看向艾香儿欲言又止，一贯没有表情的他此刻眼中悲伤流露。
    “哼，谁要你来假好心。”
    墨一觞还没有说话，风思巧就先跳了起来，“香儿你怎么能这样和墨师兄说话，快点道歉。”
    艾香儿头一昂，“让我跟这种人道歉，永远也不可能。”
    风思巧见艾香儿不肯低头，连忙欠身说：“墨师兄，香儿的脾气就这样，她也不是有意冲撞你的。风思巧我在这里替香儿给你道歉，请你不要与她计较。”
    艾香儿听见风思巧这么说，一把将她拉起来，指着墨一觞的鼻子骂道：“你怎么这么没有尊严，随随便便就对他人低头？你知不知道他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蛋”
    “香儿！”风思巧真的生气了，“平时你舌尖嘴利便算了，今天这么诋毁师兄，你良心何在！”
    “我就是这种人，怎么你今天才知道。”
    “我是为你好”
    “我的事用不着外人cāo心，你管的也太宽了。”
    风思巧眼中含着泪，她尽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原来我一直在多管闲事你放心，我以后绝不会碍着你了。”说完，她转身向树林里跑去。
    思巧
    艾香儿伸出手想要叫住她，可是强烈的自尊心让她迈不出那一步。
    对不起，其实我一直都当你是朋友，可是在对这个人的态度上让步对不起，思巧。
    “不去追吗？”等了一会儿，墨一觞问。
    艾香儿冷冷地看着他，那yin冷的眼神似乎要把墨一觞好好地记下，深深地刻到骨子里去。“现在你满意了。”艾香儿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你，我先后失去了娘亲和朋友。你现在
    是不是很高兴呢？”
    墨一觞的身体一怔，没有多少血色的嘴唇动了动。
    “舒舒你娘她还好吗？”
    “她好得很。”艾香儿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气说道。
    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他喃喃低语：“如此如此我也可以放心了”
    “你真的可以安心么？”艾香儿凑上前去，用一种低沉的调子说，“我是有每年给她烧些香油元宝，不过那个叫舒舒的女人生前时时刻刻想着你，在下面只怕也日日夜夜惦记着你吧”
    “你说什么？”墨一觞脚下虚浮，不由得退了两步，此刻他的脸色煞白。“你说舒舒她舒舒她怎么了”
    “你说呢？”
    墨一觞突然上前，紧紧地抓住艾香儿的肩膀，手上青筋凸显。他神色焦急，明明猜到了什么却始终不敢面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舒舒她怎么了，你告诉我啊！”
    艾香儿只觉得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一样，剧痛一阵一阵地传到心里。她咬着牙，坚决不要在这个男人面前流露出一丝软弱。
    忍着剧痛，心中满怀恨意的艾香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死了。”
    就是这两个几乎弱不可闻的字，让近乎疯狂的墨一觞动作停了下来。他闭上眼，年轻时的往事犹如潮水涌来
    舒舒啊，你可得好好儿照顾这位公子啊。
    公子，喝酒。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公子，如不介意，就请在奴家这儿养伤吧。
    一殇，你可好些了？我吩咐厨房煲了些**汤，你趁热喝了吧。
    一殇，我我只是青楼女子我配不上你啊
    一殇，谢谢你
    你终究还是要走一殇，我等你。
    不，一殇，香儿真的是你的孩子！你不能，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是你害得我娘受尽欺辱，是你逼得我们母女走投无路，是你让她九泉之下不能瞑目，是你！是你墨一觞。”
    一殇，救我
    他好像听到了那个美艳无双的女子临死前的惨叫，好像看到了她那双绝望的眼睛以及那颗死去的心。
    墨一觞扶着墙退了几步，心口一堵，竟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看到他吐血，艾香儿大笑起来，“真是报应，报应啊。墨一觞，从你抛弃我们母女的那天，你就注定要为你做下的所有错事还债！哈哈哈哈哈哈。”
    艾香儿心中说不出的畅快淋漓，她的笑容就像是带血的蔷薇，美艳伤人。
    在不远处树荫里，一个白色的身影默默地看着事情演变，所有的一切都尽收其眼底。好像施过胭脂的嘴唇弯出诱人的弧线。
    “唔，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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