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启鹿峰中争斗艳

作品:《碧家有女

    第二天,杜云娘便带着落秋和杜子祈前往启鹿峰。启鹿峰是云间阁新收的弟子在未被七院挑选前所在的地方。在启鹿峰,新弟子们由引入者教导,接受入门训练,以成为真正的云间阁弟子。
    好在路不远,晌午的时候就到了。杜云娘把两个孩子交给李教头便离开了。
    这位李教头长得叫一个彪悍,身形壮硕不说,就是那满脸的胡子,都叫人觉得他不是修道之人,倒更像是个杀猪的屠夫。
    “碧落秋拜见李教头。”腹诽归腹诽,这礼数是不能忘的。
    李教头道:“你也不必拘谨,日后好好修行才是正道,不要辱没了杜楼主对你的期望。杜子祈,你把风思巧找来。”
    杜子祈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方才退去。
    落秋心想这云间阁规矩森然,留下也不知是对是错。
    见落秋低头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李教头眼中多了几分不清不明的意思。
    “你也不用担心,云间阁虽然行事低调,却是不折不扣的名门正派。只要你心在正途,日后定有所成。”
    “李教头说的是,落秋日后定会摒除杂念,专心修行。”
    “我现在传授你云间阁基础心法水云诀。你要仔细记着,好好修炼,不可懈怠。”
    落秋不敢怠慢,将那口诀牢牢记住。李教头让她背诵几次,确认没有记错后满意地点点头。
    “云间阁新弟子演武的日子快到了,你后来又不懂武学,想夺魁是不可能了。但也不能因此就不思进取,否则你一样入不了云间阁。”
    这时从屋外走进来一个女孩。落秋定睛一看,女孩一头如云的秀发微微飞舞,弯弯的凤眉,一双丹凤眼流盼生辉,说不出的灵巧动人。
    “李师父,您找思巧有事吩咐么?”原来她就是风思巧。落秋心中暗叹她小小年纪便是如此动人,不知长大了会是何等的美人。
    李教头指着站在一旁的落秋道:“这个是新来的碧落秋,你带她去住处安置。日后就是同门,不要忘了相互扶持。”
    别过李教头后,风思巧就带着落秋去了山腰的住处。
    没有一个人一间房,所有人都睡通铺。不过因为女孩少,所以并不挤。
    “以后你就在这里睡。”风思巧帮落秋把东西放到床上。又从竹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这被子你用吧,不脏。天气好时我都有晒。”
    落秋嗯了一声,便动手整理起来。“思巧,我已经十一岁了,你多大?”
    “过了夏至我就十二了。”风思巧慢慢回答道。
    “那我唤你一声思巧姐吧。我是云州人,你呢?”
    “我是青州人。落秋家里很有钱吧?”
    “一般一般,养活的起一家老小。思巧姐呢?”嗯,碧家上下怎么着也有几百号人。
    小孩子就是容易熟络。风思巧说:“我家开了一家酒楼。虽然不富,但是也知足了。”
    “酒家?”落秋来了兴趣,缠着风思巧告诉她酒楼的营生如何做。唔,也是时候开拓碧家的生意了。
    风思巧也不藏私,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落秋。落秋发现风思巧不仅人好,心思也很细腻,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周到。落秋一时兴起说道:“要是哪家得了思巧姐当媳妇,我可就愁死了。”
    “这是怎么说的”说到婚嫁,风思巧不仅小脸一红。
    “思巧姐嫁了人,我就再也找不到像你这般的好掌柜了。”落秋见风思巧脸上红晕不退,凑过去问:“思巧姐莫不是已有了好郎君,就不知是哪位有这般的好福气得了姐姐的青睐啊?”
    “我休得胡说。”风思巧被说中心事,羞恼地将她一推,坐到另一边发起呆来。
    落秋见她这般,心中自然明了。也不打搅风思巧,自个拾掇去了。
    等到安顿好后,风思巧便带着她用中饭。用饭是在一间大的茅亭中,地上摆了几张木头拼起的桌子,已经围坐了一些人了。
    “落秋,这里!”杜子祈见到落秋来了,一下子就跳起来,差点打翻饭碗。
    落秋一乐,拉着风思巧就过去了。“子祈哥哥,你有没有帮我拿饭菜啊?”
    “我就去。”杜子祈奔进厨房,拿了两份饭菜出来。“这是我妹妹落秋,你们多照顾些啊,可不许欺负她。”
    “这是牛答。我们这里最大的人。牛大,这是我妹妹落秋。”杜子祈指着对面一个虎背熊腰的人说。被点到名的人还算友好地点头示意。
    “花素素,别吃啦。”杜子祈拉起一个有些瘦小的孩子,“快点和我妹妹打招呼。”
    瘦小的男孩弱弱的说:“我我叫花素素”说到后来声音更是听不见了。
    确认是花素素这个名字后,落秋笑了:“怎么是个女孩的名字?”
    风思巧说:“小花家里穷,取女孩的名字好养活。”
    落秋点点头,不觉有些同情他。这世上穷人多了,就算有八大家族施舍救济,也帮不了天下所有人。“小花,我叫碧落秋。以后多多照顾啦。”
    花素素脸一红,忙把脸埋在碗里扒拉起米饭来掩饰自己的窘态。真可爱,落秋不禁这样想。
    “我叫程励,大家都叫我阿三。”坐在对面的一个男孩大咧咧的说,长相勉强称得上秀气,“杜子儿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以后有事告诉我一声就是了。”
    落秋甜甜一笑,“那小妹就多谢程励哥哥了”
    “想不到碧小姐也在这里。”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从落秋身后传来。落秋转过身去,正好看到一个白衣少年走来。
    这个少年长相好不俊俏。他身材挺拔,在同龄人中也算高人一等,黑发如瀑,仅用丝带扎住,身为男儿却有着一双女儿也动容的墨玉美瞳,目光深邃。他肤如凝脂,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再加上他一袭白衣持扇而立,果真有那么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
    就是这个少年到让落秋有那么一丝印象。“你是”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杜子祈又跳到少年身边:“白团子,你们认识么?”
    少年弯弯嘴角,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幼时曾与碧小姐在八角楼有一面之缘。”
    八角楼,八大家族三年一聚的地方。据说是由八大家族的先人们一同建造,就座落在京城西郊离皇家园林一河之隔的地方。
    落秋上次去八角楼是五年前的事了。当时她还小,早记不得见过谁,做过什么了。自然也对白衣少年没有多少印象了。
    “在下白幻影。”白衣少年见落秋没有反应于是报出了家门,“柳州白家。有礼了。”
    柳州白家?是了,原来是被称为七家二十四少最俊美的白幻影。碧落秋有些懊恼,怎么在这里碰上其他家族的人了。落秋因为七大家族挤压碧家生意的事一直对其他家族有点抵触,从来于他们躲得远远的。现在碰上了也不能弱了气势。
    落秋笑得天真烂漫:“原来是白公子,落秋有礼了。以后还请白公子多多关照。”不卑不亢,动作恰到好处。只是落秋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淡白幻影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商家追逐利润本是天性。碧家当年不仅掌控了全国的布料生意,还吞并了周边各国的一些商会,大有席卷诸国一并天下商家的气势。边陲小国的国王害怕威胁到自己的统治,于是一起上书龙渊国皇帝要求限制碧家商行。皇族其实也是八大家族之一,京城紫家。于是紫家与柳州白家、青州黄家、洵州蓝家、丰州墨家、烨州红家、安州颜家一起,慢慢蚕食碧家。终于盛极一时的碧家辉煌不再。
    “既然认识你就更得护着她了。白团子,坐下一起吃吧。”好吧,落秋承认杜子祈这家伙热心过头了。偏偏她还不能说什么。
    “子祈”白幻影看到落秋的脸皮一抽一抽觉得心中十分痛快,于是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不知不觉思绪就回到了以前,五年前的八角楼,这位碧小姐做过的事到现在他还记忆犹新。
    他一定是故意的,瞧他眼睛都弯了,肯定都憋笑憋出内伤来了。落秋在心中咆哮,脸上却是平静得犹如一潭荡不起半点波澜的死水。笑吧笑吧,要不是现在的碧家招惹不起其他家族,哪还轮得到你来笑。
    落秋偏过头去,看到一位少女独自坐在一张桌子前,不免好奇地问道:“思巧姐,那是谁啊?”
    风思巧看了一眼,说:“她叫艾香儿。性格怪得很,不用理她。”
    落秋再看其他人皆没有反应,于是也开始老实吃饭,不时用余光打量这位不合群的少女。但见艾香儿一头波浪般的长发搭在背后,如淡烟般的柳眉,一双美目勾魂慑魄,脸上略施粉黛,妆容精巧。虽是少女,体形倒也曼妙纤细,果真是媚态天成。
    啧啧,这要是放在花容院里不知又要迷煞多少男人了。
    艾香儿似乎感觉到落秋的目光,也转过头来看她。这一眼让落秋极不舒服,因为艾香儿的眼中是对自己容貌的自负,也是对落秋俗气的不屑。
    艾香儿冷哼一声:“没想到云间阁这么好进,今日竟又来了个俗人。都以为自己才是那修道成仙的人才,其实到最后才晓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那你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吗?”落秋不冷不热地回击。
    艾香儿皱起眉来,不说话了。
    落秋笑嘻嘻地说:“要我说呢,你还真不是个东西。”
    艾香儿怒了,抓起茶杯就扔向她。动作太突然,以至于没人拦住她。落秋反应也不慢,一下子就滑到了桌子底下。然后探出头来一脸委屈:“我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扔茶杯啊?要知道修道可是切忌心浮气躁啊。”
    白幻影摸摸下巴,眼中尽是笑意。看来这碧家的二小姐真如传言一样不肯吃亏,这样的话,以后的日子便有趣得紧了。
    “你不是东西,是人嘛。”落秋重新坐好,对着艾香儿挤眉弄眼,“还是个少见的尤物呢,这要是在花容院里,假以时日你肯定就是头牌姑娘啦!不知道有多少男人会为你争破头皮呢。”反正这梁子是结下了,也不妨再结大点。
    众人都知道这花容院是天下第一大青楼,头牌更是千金难求。落秋拿艾香儿比作头牌,明面是夸,其实暗骂她为红颜祸水。落秋不知道修炼水云决会把各人的气质凸现出来,练得越好效果越明显,白幻影,艾香儿就是这样才有了令人难以忘记的气质。
    好脾气的女子听到落秋这样调侃怕也不能没事一样,更何况是心性未定的艾香儿。
    只见她娇喝一声,出手便是一道鞭影,也不顾他人,毒蛇吐信一样就冲落秋去了。这一鞭力气不小,夹带着的风声也让落秋小小地吃了一惊,忙向一边闪去。结果很是不小心地打翻了白幻影面前的汤碗,那身白衣也毁了。
    白幻影现在是哭笑不得,本来一开始让开就不会殃及池鱼,可惜等落秋近身故意打翻汤碗就来不及了。这个碧小姐,当真是罢了,罢了。
    “啊呀!”落秋眼明手快,躲鞭子躲到白幻影身后,让你笑,我让你笑!艾香儿的鞭子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艾香儿虽然针对落秋一人,但她武艺不精总打不到。鞭子又不好控制力度,这一鞭便冲着白幻影去了。落秋高兴地跳开,诅咒白家少爷被抽成猪头,要是来个两败俱伤就更有趣了。
    谁知白幻影略微侧身,就让过了艾香儿,落秋反而暴露在长鞭之下。落秋怪叫一声逃到外面,“有本事你来追我啊!”说罢还做了个鬼脸。
    “别跑!”艾香儿追了出去,大有一决高下的意思。
    哇,来真的了。落秋见状不妙,撒腿就跑。
    “喂,她不是你妹妹吗,你不跟去看看?”程励问。
    杜子祈摸摸头,“可是我还没吃饱。”
    风思巧想了想,说:“你们吃吧,我去看看。”于是也跟去了。
    话说落秋引了艾香儿出去,不走山道,反而进了茂密的林间。艾香儿穿的是长裙,自然不如落秋裤装方便,又多草木阻碍,长鞭不能施展,没过多久就跟丢了落秋,而且还狼狈不堪,心里对落秋更是怨恨。摧残了几株花草后就离开了。
    大树后鬼鬼祟祟地探出一颗脑袋来,正是落秋。确认艾香儿已经离开后,她才大大方方地站出来,得意地笑:“想抓我,还早着呢。”
    风思巧正找人呢,就看见艾香儿一身狼狈地走来,于是上前问道:“艾香儿,碧落秋呢?”
    艾香儿有一肚子气,口气也不好:“她在哪里我怎么知道。”说完就走。
    风思巧拉住她,有点急。“落秋才到这里,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你也会被责罚。”
    艾香儿甩开胳膊,瞥了她一眼道:“我根本就没有追上她,她出事和我能有什么关系。”
    “你”
    “你放心,说不准她因为害怕,早就回去了。不过你想找,我也不会拦你。”说完,艾香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风思巧只道启鹿峰也不大,落秋应该能回去,于是也自寻地方修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