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0

作品:《春风再美

    谢谢ivyvan206和拉芽苏奖励我的花花和表扬!俺继续努力!——
    倪桂珍抱了只锅子,儿子助动车後盖里还装了只大砂锅,儿子骑车她坐车後,到了武警医院门口。“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瞎晃,伊帮人跟侬搭汕侬伐要踩伊拉,小鬼听到了伐!”她嘱咐来嘱咐去,入夜医院门口一溜拉客的摩托车,个个都是小年轻,头盔都不带脑袋上还夹根烟那种。儿子觉得烦,催他妈,“妈腌笃鲜快冷忒了!”
    “嗳嗳,汤冷忒伐(不)好吃。”倪桂珍抓住重点了,她是来探望病人的!
    前几天她又到庆春里,劳务中介公司给她介绍了家新东家,东家和郭家的房子就隔了堵围墙,主人家就说,“阿姨侬晓得伐?隔壁那家出大事了!”
    倪桂珍吓了一跳,连忙问出了什麽事。那家是新结婚,婆婆当家,小夫妻俩正好出事那天办婚礼,当时快到中午,儿子和伴郎、婚庆公司、摄影师等去女方家接人,婆婆在家烧莲子桂圆羹等新媳妇来行礼,桂圆羹还没烧好,婆婆就听隔壁“砰砰砰砰”大响,“啊呀”心想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新人来了!婆婆和男方几位老一辈家长赶紧跑到门口,一看,迎亲的车队没回来呀?婆婆还没搞清怎麽回事,小侄孙小侄女们以为到了该他们出力的时候了,一窝疯地冲到门口把迎亲一千响鞭炮点起来,当场“砰砰啪啪”鞭炮大响,和著“呜哇呜哇”的警车急救车大喇叭,人们这才知道,隔壁人家出事了!
    “那家好象有两个姑娘,都是被人抱到救护车上去的,听说差点点没命哦,做孽做孽。”
    婆婆摇头不肯说了,他们两家虽然只隔了堵围墙,但前段时间自己家忙装修人家那家没什麽人,她一方面实在也不知道隔壁人家的情况,另一方面,警察都来她家几回,做笔录做硝烟反应什麽的,好好的新结婚家里弄得乱七八糟。倒还是那家人家上路,那家人家来了两个男人,一个斯斯文文说是郭家表哥的秘书,另一个高高壮壮说是郭家表哥的司机,秘书来赔礼道歉,司机送来点慰问品,最後走时,秘书同志看了看乱七八糟的院子,说不好意思都是我们造成的,这样吧我们出点人工费,阿婆您费心再把装修队找来,把院子再刷一刷,结果人家给的人工费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刚刚够了儿子摆的十八桌婚宴钱,婆婆满意极了。
    倪桂珍听了後心里难受,今天下午做完家务从主人家出来,她到南市菜场买笋买肉,回家炖了一砂锅腌笃鲜,又烧了锅五谷米饭,送去医院。“龙老爷,我是桂珍、倪桂珍、倪阿姨呀!”她不认得龙通生,但听得出龙通生的声音,龙家的保镖赶她走,倪桂珍急得大叫!
    倪阿姨送来了锅“及时汤”,晚上时候郭倾云出来问有没有吃的,吃的当然有!龙通生他们晚饭早吃过了,大厨就等著睡大觉的兄妹俩醒。“清河想喝汤,味道鲜一点。”郭倾云刚吩咐完大厨,倪阿姨到了,腌笃鲜汤也到了。
    腌笃鲜是江浙一带人家里的家常菜,就是把春笋、鲜肉、腌肉放在一起炖,有句上海话形容腌笃鲜的汤鲜味,那叫“鲜得来眉毛也落掉”!
    现在是七月,春笋已经过季了,倪阿姨去大超市买的冰鲜春笋,化了冰、剥的尽是极嫩的笋尖,再加上好的新鲜猪腿肉和腌火腿,炖了满满一砂锅腌笃鲜。郭清河今天开了胃,几个大人围著她,“喀喀”咬两口笋尖,“咕咚”喝大口鲜汤,小姑娘一口气连喝两碗。
    喝完两碗汤後她说吃不下了,卖相又漂亮又营养的五谷米饭就动了一口。“那就别吃了,春笋性涩,你一下子吃那麽多待会肚子都得涨,下次可不能吃那麽多。”李泽衍在这里是中医专家,他一说话,郭倾云赶忙把饭碗拿走,他光顾看妹妹吃,自己还没吃,就著砂锅里的腌笃鲜,他捧著饭碗就在妹妹床边吃。
    “龙老爷,那我也走了,锅子什麽的就放著,我明天再来拿。”
    倪阿姨赶紧也告辞,“倪阿姨!”龙通生在住院部楼下追上她,“倾云说还有半月的工钱忘了给你,还要我谢谢你做了那麽好喝的汤来看清河。”
    龙通生把一只纸包塞了倪阿姨手里,又送了几步,他踱开去花园里乘凉。倪阿姨把纸包打开来,里面包了十张百元大钞。
    换了从前,倪阿姨也就拿下了,郭倾云是她从事家政以来遇到的最好的东家,脾气谦和不说,出手非常大方。她有个费人心的儿子,不是打架闯祸要赔人钱,就是被打看医生花钱,通常是前脚拿了郭家的工钱,後脚就贴补了儿子。可今天不一样,她心里难受不过,她辞工前就发现郭清河身上有伤,她怕受牵连怕受报复,所以借口家里有事辞了工走人。今天来看郭清河,她看到女孩子端饭碗的细手腕上两条红勒痕,当场泪都忍不住,她真是心里过意不去,有愧啊!
    “妈,出来啦?”儿子讨好地凑过来,福态老头给他妈钱那幕正好让他看到。
    “妈,妈!想什麽呐!”
    “我得还给人家去!”倪阿姨大叫,一转身,正撞上个人!
    那人伸手扶了她把,一偏身从她身边飞奔过。
    “郭先生!郭先──”倪阿姨刚认出撞上的人正是郭倾云。
    郭倾云头也没回,奔到医院门口,跨上部拉客摩托,摩托车主发动起来“突突突突”在街上拐了半个圆,立即开远。
    “哥哥,哥哥!倪阿姨!阿姨──”
    倪阿姨听到叫声回头再看,郭清河也跑下楼,小姑娘跌跌撞撞,幸亏龙通生也回过来,和追下楼的李泽衍一起把人扶住。
    “小鹿哥哥……说……胡老师在……在他……那……”
    郭清河术後虚弱,这样一跑再一急,李泽衍打横将她抱起,人一横著躺著,说话便越不容易。
    “鹿鸣泽应该是受龙绯红指使,绑架了胡蓝。龙老先生,你得派人去追郭倾云。”李泽衍帮她接了下去,他清楚知道龙绯红现在身在越南,她身边没人,只有同在越南分公司的小鹿,她大概听说了郭倾云求婚的事……真他妈个疯婆子!
    龙通生立即召集保镖,郭倾云不高兴他的保镖霸在医院里,他便把人留在医院附近的酒店,现在除了召集人手,第一紧要是郭倾云去哪了?
    “没追上!他乘摩托!”彭公子气喘吁吁跑回来,郭倾云冲出病房他第一时间去追,不过郭倾云上了辆摩托他便追不上,这次他去香港访问从空中半路杀过来,身边没人没车。
    “你们要追刚才那人?我知道他去哪了!”倪阿姨的儿子插进来。
    拉客摩托车主之间也排队载客,载了郭倾云那辆走了,接著又有两辆载了客人也走了,剩下还有辆摩托,倪阿姨的儿子刚才跟那帮人都混熟了。“老兄,刚才那个奔出来的人说去哪儿没?”那人说要去……”最後一辆摩托车主被龙通生提拎进房车,彭公子坐进车後司机立即发动,在街上拐了个半圆,追下去。
    “哥哥……我要找哥哥……我要去……我要去……”郭清河被李泽衍制在怀里,李泽衍冷静自若,一个鹿鸣泽弄不出多大动静,若是真弄出大事了,也未尝不是桩好事,郭清河未满十八,必须由监护人──
    他的算盘还没打完,医院门口又刹下辆军车,安恕方冲下来劈手就把郭清河从他怀中夺走!
    “安二,还给我──”
    “我要找哥哥!”
    他叫郭清河也叫,安恕方自然不理他,倪阿姨看个真切,一把推儿子上了军车,“安家二哥吧?我是倪阿姨呀!我儿子带你们去找!”“妈我不去─我怕当兵的──”倪阿姨的儿子扒著车门嚎,被安恕方一把摁车座上,军车也一大拐,追下去……
    鹿鸣泽正是从越南来,准确地说,是从老家来。他本姓“阮”,母亲是越南人,母亲改嫁後他跟著去香港,到香港不久,母亲死了,後爹自然不认他,他便自己将“阮”姓改成谐音的“鹿”,从此混迹江湖,渐渐发达。
    与一般越南人不同,他身量修长,眉眼秀气。但他又与一般香港黑帮人不同,他赌博是为了出老千赚外块,他嫖妓是为了发泄童年被**奸的yin影。混了那麽多年,只要人不贪心,钱也有赚得满钵的时候,只要人不变态,他也有真心爱一个人的时候。他喜欢郑萍嘉,她象他死去的妈妈,温顺巧手,总在厨房里忙碌……六月衣锦还乡,他回来老家,举行了婚礼。
    婚礼前夜他占有了他的新娘,郑萍嘉哭了整夜,以至於第二天婚礼时摄影师不得不舍近景而就远景,每一张新人的照片皆用了柔光处理。鹿鸣泽心里有疙瘩,但这疙瘩很快便没了,一个月後,验尿结果证明郑萍嘉怀孕了,他陪了呆滞的妻子一天一夜後,她把头搁在他怀里睡著了。
    然而过没几天,龙绯红来了越南。她要他杀了胡蓝,这是她那天晚上放过郑萍嘉、成就他们两人该得的报答!
    鹿鸣泽二话不说,赶来上海。胡蓝在汽车站一落单,他就下了手。他给郭倾云打电话,“郭大少,你来下吧,胡老师在我手上。”打完电话,他把胡蓝弄到天台上,“胡老师,这回得了教训了嘛?喜欢郭倾云的女人都没好下场,赶快的,你跟那位少爷说个‘不’字,跟你青梅竹马肖队长领张结婚证,最好再怀个孩子,我们那位才能安了心……”
    鹿鸣泽其实心思简单,他抓了胡蓝只想吓唬吓唬她,只要她知道怕了肯离开郭倾云,那他也就能跟龙绯红交差了……说实话,他没想过伤害胡蓝,他还想为没出生的孩子积点德,他想早点完事回越南,走前,萍嘉问他是不是出差,这是她来越南後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
    他想了太多,没注意郭倾云上了天台,走过来“砰”一拳揍他脸上!
    “呵──”鹿鸣泽偏了偏头,半边脸和耳廓都嗡嗡发响,火撩似地著了,这少爷打起人来可真一个顶俩!
    “胡蓝?胡蓝!胡蓝!”
    郭倾云环顾大叫。
    他们现在所处是在上海西南区某著名烂尾楼的天台上,这楼烂了快五年,十几亩的地皮和十几层楼浇了水泥的楼壳子,龙通集团刚出手盘下,准备建造成超级购物中心。鹿鸣泽把胡蓝弄到这里来也是一种暗示,他在龙通的地盘上,怎麽可能杀人伤人?
    “胡蓝!胡蓝──别动──别动我过来──胡蓝──”
    郭倾云发现了胡蓝,鹿鸣泽用惯常的手法把她捆住扔在一边,她嘴里堵了什麽只发得出微弱的哼声,她想呼救,她想挣扎爬起来!可旁边是天台边──
    郭倾云大步飞奔──一跃扑出天台──胡蓝半个身子腾空,“嗯”“嗯”嘴里堵著尖声,人便滚了下去──
    “倾云──”
    紧接著彭公子和龙通生都冒出来,彭公子“嗷”地一声大吼,人跟豹子似地扑过来──但晚了,郭倾云已经跃下天台!
    “你急什麽──”鹿鸣泽捂著脸,捆著胡蓝的绳子拴著天台上面的钢筋,至於那位大少爷,身手比他好更多!几层楼高算得什麽!
    他话还没说完,彭公子人往前冲,一记直拳击中他面门──“喀嚓”清脆的鼻梁断折声被“啊──”的惨叫声淹没!
    鹿鸣泽被一拳打得倒飞、“蹬”地一步,他後脚跟踩到天台凸出的水泥梁上,“啊──”头下脚上,鹿鸣泽倒栽直坠!
    “窟通”
    一声闷响,人从身後的天台上坠落,郭倾云抱著胡蓝,清清楚楚看到这一幕,那声音,应该是人的脑门或者脊柱砸在地面……
    他怀里的人突然沈了沈,胡蓝没有尖叫,她晕了过去。
    跃下天台的时候,郭倾云是看准了地上的长绳,他不知道绳子的那头有拴在钢筋上,但他有这个自信,他跃下去时,一脚绕住绳上,人往下坠,绳也往下落,十几层楼的水泥楼板架子,大约坠过几层楼板後他突然蹬腿,连脚带绳,挂住了一层水泥楼板!
    他从小练跆拳道,脚上的功夫比手上还强,单脚挂梁,他能把自己倒挂几个锺头!
    虽然今天怀里多了个人,但脚上的绳子似乎拴住了什麽……脚……被人抱住了!
    “郭倾云!你不要动!”
    脚顶上人大叫,随後他两只脚都被人抓住、提起、拖进楼里──
    “郭倾云!有没有事?郭倾云!”
    “还有个女的!晕过去了!”
    “郭倾云,说话呀!”
    “倾云──清河怎麽了──”
    周围人越来越多,手电筒和打火机都亮起来,郭倾云躺在冰凉的楼板上说不出话,胡蓝在他怀里,妹妹在他脚边,两个女孩都昏迷不醒,安恕方、龙通生、彭公子、李泽衍、还有其他的人……救护车……警察尖声鸣叫越来越近……
    “肖队,一名男子坠楼,人已经死了。”
    刑侦队接报在现场围起警戒线,现场警员汇报肖建刚。
    “这人叫鹿鸣泽,以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上个月辞职,去越南了。”龙通生没走。“鹿鸣泽肯定是畏罪自杀!”他肯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