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缘 好色
作品:《衣冠禽兽(暂定名)》 陈串串
陈串串其实一直怀疑印宗焕是日本人而不是韩国人。
“以后就麻烦你们了。”从萧老师家出来,印宗焕边说着话边就在巷口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冲着她和周英行九十度鞠躬的大礼。
陈串串看着就别扭,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虽然在进专业之前大印已经学了两年中文,应付日常生活是足够了,但面对古汉语,他当然差的不只一点点。不过还好他好学又有自知之明,刚才在饭桌上向萧老师提出想在课后加强补习的要求,老头自己是市讲学团的副团长,事务繁忙抽不出那么多时间,这一任务理所当然地落到了她和周英头上。
“不麻烦。”周英先开口,回头却对着陈串串交待:“你的事儿啊!”
“为什么?”萧老师明明说是她们两个人轮班。
“你说呢——”周英嫌她明知故问。
也对,陈串串很快明白过来,周英在外面带着两个英语辅导班,课外时间几乎都被沾满了。算了,她来就她来,虽然专业水平不怎么样,打发个把高丽棒子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你看怎么安排呢?”她转头问印宗焕。听说大印家境一般,原来在韩国的时候是一所高职的英语老师,因为向往中国文化才辞了职自费过来读书,经济上并不算很宽裕,现在还在一家韩国料理兼职,自己的空闲时间比他多,当然是随他方便。
印宗焕低头想了想:“每周二和周五下午,可以么?”
“行。”陈串串爽快答应,然后和周英一起向他挥手告别:“下周见。”
走到大路上,她还在考虑是回家还是留在学校,袖子被周英拽了拽:“着急回家么?”
陈串串摇头。
“那跟我走。”
“去哪儿?”
“我哥学校。”
“干嘛?”
“游泳,我有票。”
“我不会游。”她小时候被舅舅带到江里游泳呛过水有心理yin影。
“我教你。”
那也还有问题:“泳衣呢?”
“带钱没?”
明白了,行,她老爸今天有同事的女儿结婚,要带老妈去参加婚礼,反正回家也没人,去玩玩也不错:“只在浅水区,啊。”
“啰嗦!”
张衡
这地儿挺好,人不多,不像外头,游个泳跟下饺子似的,稍微抻抻胳膊伸伸腿就不知会碰到什么。
张衡下水游了两圈才看见王伟亮和周明他们晃过来,不由笑:“动作太慢了你们。”
“我妹带她同学来了,没带泳衣,我得给她们领到地方。”周明下了水,划拉着走过来。
“你妹同学漂亮么,给他介绍介绍,刚才这小子在我那儿发泄精力,狼着呢。”王伟亮也跟下来:“咱们是配不起,人可是正经大学生。”
“游你的!”张衡不以为然,这帮人成天就知道胡吣,他哪有那闲情逸致,再游两圈是正经。
绕着池子游得正爽,他的手不小心在谁身上抓了一把,站起来想道个歉,抹了把脸才看清,是周明的妹妹,之前见过两次:“来了?”
“嗯。”女孩笑,伸着只胳膊动作不敢太大地冲他点头,张衡仔细一看,那胳膊上搭着双手,一女孩要漂不漂地在水里挺着。
“你同学?”
“嗯,她不怎么会游。”
的确,全身都僵着呢。
“那你就困这儿?”看周英一直瞄深水区的样子,张衡问。
“呃,”女孩果然眼睛一亮,声音压了压:“衡哥,能不能——”眼色冲还埋着头的那位使。
“行,你去吧。”游了也有半小时了,他正好歇歇。
换了胳膊,周英立刻游走,技术不错,女的里面算游得快的。这边的女孩倒挺专心,除了在他们换手的时候紧张地抓了两下,平衡之后在那儿继续憋气。从上面看,身材还行,背影看着不胖,腰臀比例尤其好;皮肤算白,不过可能是黑色泳衣衬的。周英估计是没教她要领,头倒是埋得够深,可下身太沉,紧张,像根木桩似的斜插在水里,哪漂得起来。
大概是憋的那口气儿用完了,这边张衡还打量着,女孩“哗啦”一声站起来,一只手抹着脸问:“浮起来没?”
没想到是她,张衡愣住。这都隔了多久了?有一年了吧。那是他活到现在唯一的一次相亲,虽然不是正主儿,面前这个人,却还是记得的。
女孩也是一愣,然后飞快松手,立马转着头四处找周英。
“她到那边游去了。”给她指个方向,张衡恰好看到伟亮他们冲这边挤眉弄眼,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帮这个忙了。
“哦,谢谢。”可能是见面的环境比较特殊,陈串串没有上次那么咄咄逼人,也没太别扭,还知道向他打招呼:“你也来玩啊?”
“嗯。周明你认识吧?”见她点头,张衡笑笑,“我朋友。”
“我跟周英是研究生同学。”
“哦。”这关系比李夕同学、相亲对象什么的总强多了。不过,他们两个人一直杵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周英好像也游到伟亮他们那儿了,应该会给解释一下,于是张衡建议:“你还把着我的手吧,放松点,我带着你,你试着感觉一下,动动腿。”
陈串串有点犹豫,想了一会还是把手搭上去,脸埋下水之前不放心地又抬起来:“我真的不会,你别撒手。”
“知道。”张衡有些心不在焉,原来上次这丫头没化妆,在水里泡过眉眼还能这么漂亮,不容易。
是个好学的好孩子,她这次比刚才要浮得高点,但仍不稳,坚持不了两秒就又往下沉,张衡带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她沉得更厉害,这样不行。
换个手让她把着,张衡侧身,想说用另一只手稍微托一下她的腰她能浮得更好点,怕她紧张,边移动他还边出声“你别动,放松”,没想到——
陈串串
***,能不能不要再笑了?不说她也知道自己丢人,以为她想啊?要不是周英贪玩,随便把她丢给别人,会有这事儿?
就刚才,一开始她在水下就听见周英和谁说话,想着这是她哥的学校,她认识些人没什么稀奇;再加上自己正憋着气儿呢,稍微松劲嘴边就直冒泡,根本也没法分神管她。
谁知后来起身竟看到面前换了人,不光换了,还是自己认识的。
陈串串之前对这个人是记恨的。
那次相亲之后,李夕明知道她是开玩笑的,竟然还在公车上当场拨电话给他,说什么“我同学对你有好感”,她抢电话没抢过来,却清清楚楚地听到那边两个字——
抱歉。
要她真有这心被拒绝了倒没什么,问题是,她没有。
李夕当时那一脸歉意看得她特难受,在死党面前丢这样的脸太折磨人了。之后好长时间她和李夕之间都缓不过来,要不是李夕后来因为谈恋爱受挫找她诉苦又拉近了距离,不知还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经过将近一年的时间,这事儿都过得差不多了,今天被周英这样一闹,更糟。
起身看见张衡,陈串串之前心里的那根刺被翻起来,说不尴尬是骗人的。但这次见面跟那回好像不太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泳池大家都穿得不多所以变得比较坦率,反正她没在张衡脸上看出什么不自然。那好,她也不用七上八下的了,心里那股傲气儿不由自主就冒了头,主动向他打了招呼。
张衡表现不错,挺大方的,不像那次相亲皮笑肉不笑的,礼尚往来地提出教她游泳。
陈串串眼角扫到泳池那边周英他们在看,也不好太扭捏,只嘱咐他自己真的不会,让他教。
凭良心说,张衡教得不赖——不像周英,一看她沉了就吼——时不时地提醒两句,声音刚好够传到水面下她的耳朵里又不会太吓人,慢慢地,陈串串都能感觉自己浮得比较好了。
可好景不长,她正自我感觉良好,突然觉得腰上贴上来什么东西把她往起抬,整个人像要被翻过去的乌龟,脚后跟一下就掀到了水面上,头却是直往水下栽!她哪还管得了那么多,立马就挣扎着想站起来。
谁知人是立起来了,脚却碰不到底,都说了她不会游,还把她带到深水区干什么!
完全是直觉反应,陈串串双腿一伸,整个人从侧面骑上了张衡。
张衡
“有时间么?给你送帖子,我下礼拜结婚。”
张衡从更衣室出来,手机里有陈鹭的一条短信。这事儿他知道——上午出门之前家里老头儿就跟他说了,没什么,她敢下帖子他就敢接。
收了手机,一抬头看见王伟亮也出来了。
“来对了吧?这会儿没有刚才在我那儿一副便秘相了?”王伟亮一脸□。
心情是好点儿了,想想刚才张衡也想笑:很清楚陈串串只是因为事情太突然吓到了,不过没想到她反应会那么激烈——他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呢,这陈串串一个饿虎扑食,整个扒上来。
是他的错,忽略了她的身高,离他下巴都还有一段距离的水面,对她是直接没的那些绝版书,改天得让元山去旧书市场那边好好淘淘。
“张衡!”
张量又有什么事?刚才差点撞坏他的车就算了,来了这么半天,没帮上一点儿忙还尽添乱。
张衡回头,看见弟弟偏头往门口指,也跟着望过去——
她来干什么?
“方便说话么?”来人还是一贯的陈鹭式笑容。
张量比他还惊讶,防备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
“我一会儿回来,那边有桶和抹布,你过去到处擦擦。”不好跟张量多解释,张衡起身向外走:“我们外面谈。”
领着陈鹭到隔壁电信楼侧面,这儿人少好讲话。
“不问我有什么事?”站定有一会儿,见张衡不打算开口,陈鹭问。
用问么?张衡还是低头不语。
陈鹭叹口气,从背包里抽出张长长方方的纸片递过去:“给你。”
张衡没接,冷笑着抬头:“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
他是真不明白,她要结婚总烦着他干什么?他现在多跟她说一句话都烦,说完了就想走人。
“有意思!”
可陈鹭哪里让他走。
没等他明白怎么回事,陈鹭站直,从电信大楼的yin影中一步跨出来,上来就贴住他的嘴,用力很狠。
但又怎么样呢?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她亲一下就会脸红半天、第一次碰她会一直哆嗦的楞头青了。张衡垂眼看看比自己矮半头的女人,无波无痕;陈鹭也不逃避,嘴上力道丝毫不减,目光挑衅地和他对视。
看来她还是不懂,现在的他,没情绪和她天雷勾动地火。张衡面无表情地退开。
“果然是长进了。”没得到回应,陈鹭终于离开他,起先还神色轻松地笑,可看着张衡以不变应万变的平稳模样,慢慢地也装不下去了,表情渐渐变得凌厉。
意识到她想干什么,但张衡的反应仍不够快,没挡住陈鹭斜伸过来的那只手,下面被她一把包住。他惊自然是惊了一下,好在面儿上倒没怎么表现出来:快要结婚的女人跑到大学校园来对着个男人上下其手,他直当是做善事,只可怜那个准老公。
如她一贯的风格,陈鹭手上动作不多却下下到位,半天了,她固执不放,眼神细密地搜寻张衡脸上的表情。
懒得管她想什么,张衡估摸着她差不多也该揉够了,只叹息这女人不明白,这样都没效果大家就不要再浪费时间,拿开她的手,抽过她手上的请帖,他掏出皮夹,摸出几张大票塞到她手里,好歹也算是认识一场,他不好太不给面子——
“太仓促,我就不封红包了。”
陈串串
现在的人真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豪放。应该是小本科吧,她们这样的研究生年纪都大了,没这种激情。
吃了饭刚回到寝室周英就告诉陈串串她老妈打来电话要她回去一趟,说是之前打她手机打不通。陈串串拿出来一看,电是满的,试着拨回去,电脑女声客气地告诉她已经欠费停机。用座机打回家,想问问有什么事,凌云语气严肃却不透底,只说“你回来就是了”,母命难违,她只能收拾了东西出门。
过了专家招待所瞟见前面的电信招牌,陈串串就想顺便去充个值——学校真的很搞笑,因陋就简也不能这样,愣把移动、联通、电信这几个死对头搁在一栋楼里。
走过去,眼角扫到大楼旁边合二为一的人影,陈串串非礼勿视地加快脚步,但还是不小心看到了女的的侧面,前凸后翘的很是诱人。
到楼里一口气充了200的话费,出来之后她发现个惊喜,那家书店似乎要开张了,自然是要过去看看的。
书店门前蹲着的人她看着眼熟,眼熟到惊心,脑子里莫名其妙就跳出那天泳池里自己英勇跨骑的一幕——是知道“他”开书店,但没想到会开到她学校来,赶快溜走方为上策。
没来得及。
那人拎着抹布起身转头,和陈串串正对上,愣了愣,半天才不是很肯定地招呼:“……陈串串?”
陈串串倒是暂时松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就说了句“是你啊”,完了才发现语气不对,想弥补已经来不及了,张量反问得很快——
“不然呢?”
不然就糟糕了。她现在只祈祷张衡为人厚道些,没把那天的事告诉他。
走进店里,陈串串四处打量了下,想着岔开话题应该比较安全:“你们还卖小吃?”
店里有三分之一的地方空出来,摆了几张原木矮桌和圈椅,每一张桌上悬着盏羊皮纸灯,没打开,不过想来打开了效果应该不错;他们还保留了原来的吧台,不过材质从以前的钢化玻璃换成了配套的原木,感觉很好,就是觉得似乎缺点儿什么。
“张衡说这半区开出来办个书吧,不卖小吃,提供点喝的。”
这就对了:“用什么喝?”
“张衡这两天正为这个上火呢,眼看要开业了,结果订制的杯子赶不出来。”
“立山路那边有家陶吧你们试过没有?他家东西很有特色,老板自己有厂,出品又好又快。”就挨着大印工作的那家料理店,她去过几次,上回做的果盘还拜托老板帮忙上釉没拿回来。
“立山路?具体位置?”
陈串串话音刚落,背后就传来瘟神的声音,她终究还是没有躲过。硬着头皮回头,还在想要怎么跟来人说话,却一眼看到张衡嘴角红红的一块,于是电光火石地想起刚才在外面不小心扫到的人影。
原来男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