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无爱不欢

    但于颜出了事。
    于颜自杀了。
    这真出乎我意料之外,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以为是愚人节,是的,那么开朗的于颜,那么没心没肺的于颜怎么会自杀呢?当李幸走进教室告诉大家以后要好好学习,什么都不要议论时,我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是于颜的母亲把她拉回家的,尸体抬走时,我好象看到于颜昨天还在和我说说笑笑,胖胖的她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她为什么要自杀?
    三天后我通过高二一个小学妹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于颜,她和一个校外的男生谈恋爱了,那个男生是个和马军差不多的小玩闹,自己骑一辆摩托四处招摇过市,他们认识不过三个月,春节的时候于颜去观前街吃小吃,然后遇到了他。
    这个叫陈凯的男人那时很无聊,自己开一个服装店,他常常去一些酒巴里唱歌,认识于颜的第一天,他就把于颜拉到了酒巴里。
    于颜哪见过这阵势,班里的男生女生根本不怎么打交道,过,她长了多高,钱就多高了。
    她是从高三才开始住校的,但没想到有一天会有自己的滑铁卢,为了让她上重点大学,她母亲辞职专门伺侯她,而她父亲的薪水并不是很高,这样的结果是谁也接受不了的。
    于颜死后一个月,她母亲疯掉,父亲在家中自杀。
    学校里的合欢花又开了,和一九九三年夏天我初见顾卫北时没有什么区别,但我的心里却好象装着什么特别沉重的东西,根本觉得呼吸不过来,还有一个月,我们就要高考了,我想,我真得玩命了,我不能辜负自己的父母。
    高考前夕,我没有再往最后一排望,我对自己说,亲爱的,让我先忘掉你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去说我爱你。
    一九九五年七月六日,老师让大家提前去看考场。
    当我走到学校小cāo场附近时,我看到了他。他,就是顾卫北。
    他正向我走来,炽热的阳光下,他穿了白色t恤的和蓝色牛仔裤,我们离对方很近,在既将擦身而过时他叫住了我。
    林小白。
    那是第一次他叫我的名字,那名字好象罩着一层光环,旋转着向我扑来,刹那间我被什么包围着,你知道那种心跳吗?有点口渴,有点焦灼,甚至,带着一丝贪婪。
    我竟然以为是幻觉。
    林小白。他再次重复。
    我回过头去,他笑着,阳光下显得分外英俊,他的眼睛眯着,微微笑着,他举着五支2b铅笔,他说,呶,给你几支,明天答题用,我削得多了。
    说完他转身走了,我握着那几只2b铅笔发着呆,甚至忘记说声谢谢。
    他为什么送我几支2b铅笔?也许是那几只2b铅笔得到了神助,我七、八、九三天超常发挥,以比摸底测多一百分的成绩考入北大。
    而那几支2b铅笔在我用完之后被我用红丝线包好,放到我的小抽屉里,那是顾卫北给我的啊!
    等待通知的那段时间我如热锅上的蚂蚁,每天戴着耳机听歌,把耳朵听得都有点失真了,我总怕自己估高了分数报高了。
    而那种毕业的失落最明显,我想我就要离开亲爱的顾卫北了,从此后天各一方,这种分离之痛让我觉得生活了无情趣。
    我准备追求他。
    当我拿到录取通知书时,我骑着那辆破车跑到顾卫北他们家楼下,我在他们家楼下一点也不淑女地嚷着:顾卫北,顾卫北,顾卫北!
    他从窗口探出头来,我不要脸地说,你下来!
    我想,不要脸就不要脸吧,不然,以后连不要脸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骑着车晃晃悠悠着出来了,看到他,我心跳到不能呼吸了,我叫了他的名字。
    顾卫北,我叫着他的名字。
    他一只脚支着车,一支脚晃着,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我。他也如愿以偿,他拿到重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我们就那样看着,开始都笑,后来终于不笑了,我们看着彼此,都发着呆,我终于没有忍住,我结结巴巴地说,顾卫北,我,我喜欢你——唱歌给我听。
    他一把抱起我,然后把我放在自行车前面,吹着口哨往外骑着,有谁可以体会那一刻的心情,好春宵又能如何?再过了多少年,我都没有那个拥抱让我心跳。
    是的,他是一把抱起我的,然后把我放在了自行车前面。
    风吹起了我的长发,我多想唱歌啊,即使我是公**嗓,我多想笑啊,但眼睛却湿了,他趴在我的耳朵边说:林小白,你是个让人着迷的坏女孩。
    我能听到他年轻的心脏突突地跳着,我也能听到自己来自内心的狂喜,亲爱的顾卫北,我是这样这样的爱着你!
    那时,他和她还小,正是菁菁校园中最美丽的季节,她喜欢做在他的自行车上,坐在前面,是啊,当时年纪小,他爱谈天她爱笑,所以,浪漫的年龄坐在那辆浪漫的自行车上,唱着青春的骊歌,他对她说,“我会这样带着你,一生一世。”
    那是我们最浪漫的日子,每天都是恋爱天,我的长发轻拂着他的脸,花儿飞着,我们在苏州里演绎着动人的爱情故事,因了那辆破旧的自行车更显得旖旎。
    顾卫北说,“如果将来结了婚,我就把这辆破自行车留起来,然后指给咱孩子看,看,这就是你爸爸当初带我兜风的宝马。”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非常明亮,我后来知道,我太喜欢他那种眼睛了,有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诱惑。
    我骂他不要脸,他嘿嘿笑着,阳光下,露出极白的牙齿。那时,他喜欢穿一件藏蓝色球衣,热了就脱下来,围在腰间,我常常以为和他在一起是个梦,常常觉得早恋是件可怕的事情,但现在,即使全世界知道我们恋爱了又何妨?我们那个暑假一直在一起,不再避讳所有老师和同学,大家全知道是我追求的他,我问过顾卫北,假如我不追你,是不是我们就要错过了?
    他笑着,抬起我尖尖的小下巴说,你说,我怎么可能错过你?我是准备上了大学再追你的,不象你这么迫不及待。
    十八岁的夏天,我和我的小爱人,就那样纯洁地相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