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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妖精王的新娘》 第一百二十六章情人(一)
其实吉恩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五官俊逸清爽,脸庞与下巴棱角分明,成熟自信,颇具个性,散发出奇异的男性吸引力。第一次在伯爵府见到他时,我还以为他和亚伦德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如今见他这张俊脸上备受伤害的神情,我有些于心不忍,几乎要说出我是骗他之类的话。这时里屋传来婴儿的大声啼哭,忆起孩子们要吃奶了,便匆忙入了屋内。
两天后,他找到我,拦在我面前,恳切地道:“夫人,请问在哪里才能找到月琳?”
我抱着小蔷薇,正准备入里屋为她洗澡,听得这话有些不耐:“不是对你说了吗,她已经结婚了。”
“她虽已结婚,可不代表她没有第二次选择机会,”吉恩急急道,“只要她肯回到我身边,我发誓,我对她的孩子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甚至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好。我还会对她好,一定会做得比她的丈夫出色。”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居然还流淌过一丝感动,但还是道:“她现在家庭幸福,生活稳定,几个孩子也很可爱,你又何必去破坏她的幸福呢?”
“夫人,您就当我是太自私,”他道,“我不能不和月琳在一起。自她赌气离开后,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她。亚斯兰城里处处是她的影子,我走到哪里都会想起她,所以我后来极少待在亚斯兰。我接了不少任务,奔波在外,同时四处打探她的消息。夫人,请您看在我如此诚心的份上,将月琳的行踪告诉我吧。”
我摇了摇头,拒绝道:“不好意思,她现在已找到她的幸福,我不会破坏她的幸福。”
他的眼里流露出极其失望的神色,隐约还有愤怒和气恼。可他拿我没办法,他甚至不能说出较重的话,也不能给我脸色看,只得强忍气恼,愤而离去。
我深深叹息,抱着蔷薇回转身,却看到米塔站在门边呆呆看着吉恩的背影,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失落。
昏暗的里屋内,我和尤妮为小蔷薇洗澡,米塔坐在外屋给我的儿子喂水。
不大的水盆里,小蔷薇笑得咯咯响,伸出小手,不断打水玩,惹得我和尤妮都笑了。趁着心情稍好,我向尤妮打听起米塔和吉恩之间的事。
“她呀,是一厢情愿,”尤妮撇了撇嘴,看了看外屋,低声道,“我早劝过她了,不要对吉恩大人抱有幻想,不如像我一样找个把握得住的男人过日子算了,可她偏不听。”
“她怎么会看上吉恩?”我喃喃道。
尤妮边给小蔷薇抹上香膏边道:“吉恩大人很受庄园里女人们的欢迎,明来暗往的情人就有好几个,而且容貌身段都不错。所以我才对米塔说吉恩大人看不上你的,但她仍一意孤行。”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晚,独自睡在床上的我忽然与韩美琳联系上。她的声音一缕缕飘入我的耳内:“你来这边一次,体力就会消耗减弱一次,要么就一直待这边,要么回去后就不再来了。欣然,你已来回好几次了。”
她似乎话中有话,我不由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何突然说起这些?”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神秘:“欣然,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再回去,可能就再也过不来了。如果勉强过来,身子就会受到极大损耗。”
我道:“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了?”
她回答道:“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轻言回去。”
说完,她的信号就消失了,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我满头是汗,从床上坐起。
这时房门忽然开了,淡雅蒙白的晨光环绕中,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形如同朦胧的剪影,若隐若现在唯美清凉的冬日清晨的风里。
门前的晨光太耀眼,有点看不清眼前人。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却已向我大步直奔而来,并把我迅速搂入怀中,深深吻住我的脸庞,用他冰凉的唇吻住我颤抖的心。
“亚伦德……”我的声音禁不住地颤抖,泪水突然就夺眶而出。
“欣然,你平安无事就好。”他紧紧抱住我,抱得那么紧,就好像我们从未拥抱过一样。
我们吻上了彼此的嘴唇,传递着彼此的思念,将所有的爱与痛传达给对方,感受着彼此的灵魂和心底深处的声音。
我哭了,哭得很彻底,晶莹的泪水涌而不断,湿了他满脸。
灰蒙白色晨光中,他与我赤luo相对,柔和的日光在我们光裸的身体上移动。
他拥住我的腰,吻住我的脖子,轻抚我的身体。他的滚烫唇瓣在我的光裸胸前移动,一寸一寸地,缓缓向下移,吮吸撩动,惹起我的阵阵颤抖。
他的宽阔身躯压在了我身上,热吻着我的嘴唇,在我耳边诉说着他的思念。他的热烈和灼热将我拖入那无边无尽的欲海情波,在风起浪涌中无尽沉沦。
他在我的体内狂野律动,丰盈着我的狭小的幽深,他的喉咙里发出肆无忌惮的呻吟和满足,动情的喘息声也逐渐加大,一波又一波,仿佛海上永无停止的浪花,在狂风暴雨中激烈地掀起。
我们紧紧拥在一起,卯足气力,融入对方的体内,潮湿和粘润将我们密不可分,彼此的热吻将彼此的心炽烈地融化。我们的身体、灵魂、感官与心脏的激动在激情的顶点完全地释放与包容了互相。
激烈暴风雨过后,我们平躺在床上喘息。他把我硬翻一个身,面对着他。他深深凝视我,眼神迷离深邃,透出魅诱的光芒。
“你爱我吗,欣然?”他温柔地问我。
我的唇角牵起俏皮的笑,“你说呢?”
“如果你爱我,欣然,”他将我拖入他的怀抱,“那就请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离开我。”
“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心生不安。
“没有,”他的修长手指抚弄我的嘴唇,“什么也没有,或者说,那些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
我们在小屋里待了整整一天,直至黄昏,才动身离开。经过一段半长不短的旅程后,我们牵手站在了亚斯兰城内的公爵府门前。
我感到好奇,问道:“为什么不回庄园了呢?”
他的身子微微僵硬,脸上的肌肉也缓缓变化,由先前的放松到不自觉的紧绷,十几秒后,慢慢又恢复了原状。
“我不想骗你,欣然,更不想你由别人口中才知道此事。”他的神情变得凝重、严肃和深沉。
“什么事?”我的心突然被吊得老高。
“你已不再是我的妻子,欣然,所以不能住在庄园。但是我保证我不会让你受苦,更不会让你再受到一丝委曲,我会好好待你,一辈子对你好。”
我悚然呆住,身体像被谁施了定身咒一般动也难动,全身的血液逆流,倒行流动在血管里,仿佛要将我拉扯得四分五裂。
他抱住我,试图用他的体温来温暖我,却无论怎么做也融解不了我的僵硬。
“你什么时候休掉我的,又娶了谁?”我平静问道。
他拥住我的腰,低声道:“我与皇太子的实力有差距,相差虽不算太大,可仍有落差。那几晚,我们势均力敌,我无法击败他,他也无法彻底撼动我的基业。因为毕竟还有不少新派贵族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君王迫于压力,除了暗暗派不多的兵增援皇太子外,不敢再做其他。我与皇太子的争斗,名义上是为了多年前的灭门一案,实质上仍是权力的斗争。王后的态度暧昧不明,直到我提出娶她刚找回不久的亲生女时,她才露齿一笑。她似乎一直在等待我开口。她同意了这门婚事,但条件是我只能娶一个妻子,也就是说,我必须得休掉你才能再娶她的女儿。
“多年来,王后与君王间明争暗斗,为各自的利益争得头破血流。王后的家族势力很大,在某些方面,君王也拿她没办法。我与王后的女儿联姻后,皇太子迫于王后的压力,不得不暂停与我的争斗,与我暂时形成一个互不侵扰的局面。”
他道:“一直以来,王后就希望与我联手,只是我的态度模棱两可。王后与君王私下里早已反目,互视对方为政治上的敌手,她当然不能容得君王的亲生子继承王位,一旦皇太子继位,她家族的地位在亚斯兰就岌岌可危了。但她并不信任我,只有她的女儿与我结婚,她才能确保我在家族名誉方面不会轻易倒戈相向,把她的家族从中心王权的圈子里拉出来。
“欣然,我与她的女儿的联姻只不过是一场政治上的游戏,不会也不可能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和关系。”。
第一百二十六章情人(二)
冬季的亚斯兰仍然像被冰冻一般,封在冰块里、雪地中,就像一座被冰雪凝固的王城。纵是房间壁炉里的火烧得旺盛,也无法减弱这种透入骨髓的寒凉冷意。
夜已很深了,亚伦德已回庄园与他的新婚妻子相伴,他们的盛大婚礼在他去结界小屋接我的五天前就已完成。
在王后的“关照”下,我连他的侍妾也做不成。因为王后不希望向来得宠的我仍是他的家族中的一员,这会对她的女儿造成威胁,明争暗斗间,担心她的女儿因亚伦德的偏心而吃亏。至于做情人,她勉强可以同意,毕竟情人没地位,暂时还能牵制住我。
我得知后,哑然一笑。有必要吗?没必要吧。
深夜未眠,我独坐在窗前分析着自己。我其实也是一个很贪的女人,落到如今的这个地步,可说是咎由自取。
我对希斯诺的态度暧昧,余情未了,使他心怀希望,与我亲近,并用强迫我生女儿的方法试图挽回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至于亚伦德,我得首先坦诚我爱上了他,爱他的程度比对希斯诺要多得多,但依然无法避免我在情感上的悲剧。
我不断妥协、退让,他让我做他的侍妾,我就是他的侍妾,想让我做他的正妻,我就是他的正妻,想让我成为他的情人,如今的我就成了他的情人。他想让我怎样我就怎样。
在这段感情里,我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任人鱼肉的弱者。他虽强势,在体力和个人实力上比我强得多,可这些都还没来得及向我真正出手,我就在精神上先被他降服了。
我曾发誓不会做情人,如今已经背弃。他已经颠覆了我的原则。我知道他是迫不得已,也知道他有他的难处,还知道他为了家族生存和利益不得不这样做,同时也知道作为一个贤德识大体的女人,我应理解他,支持他,并宽宏大量原谅他所做的这一切。
我如果想开一点,也可以像所有给富豪做情妇的女人一样,只要爱情,不要那个虚无飘渺的名份,只要那个男人对我好,给我钱就够了,我一样也可以活得很开心。
可那是我吗?我问我自己。我一直以来想做的自己是这样吗?也许有些女人可以甘之如怡,并且美名其曰争取自己的爱情,以及说出爱情是自私的之类的道理,然后过得开开心心,可我能做到吗?
长期做情人或做了一辈子情人的女人通常喜欢说我和这个男人认识了多少多少年,仿佛她们的自私自利因此就是理所当然的。我是不是也需要这样做?那男人在十五岁那年就认识我了,我们认识很多很多年了,所以我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他的妻妾或情人,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我不禁笑了起来。我爱亚伦德,非常爱,可并不表示我愿意做他的情妇。一个有能力生存,有自尊,有梦想,有爱好,有强大内心的女人是决不会甘心做男人情妇的。
他为了权力可以放弃我,我同样也可以为名份而放弃他。他有不得已的理由,我同样也有。
他之所以认为我们的感情和关系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因为他是男人,他始终是利益的既得者。他既娶得了美妻,又得到了王后这个后盾,同时也没有失去我。
可一个像我这样性格执着,情感投入得太深的人是无法忍受这一切的。我认输,我把握不住这个男人。我很爱他,爱得很深,所以没有办法再忍受他对我做的这些。
没有女人会不在乎名份,包括做情妇的在内。只是情妇有时认为与其空有一个独守空房的妻子名份,不如拥有这个男人的爱和钱来得实在,所以才声称不在乎名份。这也有道理,可是我仍然无法做到。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亮了,雪花仍下个不停。我一夜未眠,思索了整整一个晚上。
正在餐室吃早餐时,亚伦德不期而至,侍女们连忙半跪迎接。他看到我,脸上便露出温柔笑容,对我甜言蜜语哄了一番后,便坐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用早餐。
早餐过后,他送给了我一份礼物,漂亮的红色盒子里装着一条极精美昂贵的彩色宝石手链。这是极稀有的七彩宝石,宝石内镶着紫色碎钻,发出柔和璀璨的莹亮光泽,一看便知价值非凡,价格不菲。
似乎这些男人都知道我喜欢手链,所以送礼物时往往投其所好,送的全是手链。
“谢了。”我淡淡一笑,“怦”地一下,把盒子盖上。
“我为你戴上好吗?”他温柔地道。
我托腮含笑问他:“你以前对洛姬雅也是不是如此?所以她才对你如此痴情。对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上次他没杀她,应是仍被关着吧?
“她啊,”他笑笑,轻描淡写地道,“早被我送去塔尔特王宫了,她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我好像也正准备这样做,难道这就是做过他最宠爱情人的下场吗?
“我晚上再来看你,宝贝。”他吻了下我的脸庞后,就离开了。
可是等他晚上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床上熟睡,他无法与我说话,只能轻吻一下我的头发后匆匆离去。我故意早睡,一是为了避开他,二是为了尝试着召唤一下韩美琳。
我在寂静的梦里拼命喊着韩美琳的名字,集中心神集聚自己的力量,拼命呼喊,终于,过了一会儿,韩美琳的声音出现了。
她似乎已料到我想说什么,开口便道:“上次就提醒你不要轻言回去,结果一转眼你还是会这样做。你要想清楚,你可能不再有退路,也就是说,你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他。”
我的心中一痛,痛到了骨子里,可还是坚持道:“既然如此不甘心,又无法使自己平静,我只能离开。”
韩美琳又重复了一遍:“你可要想清楚了,以你的体力,恐怕再无法支撑再回到这里的风险。”
“我想清楚了,”我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只是,我想带我的女儿和儿子一起回去,可以吗?”
韩美琳直接回绝了我,道:“不可以。不是我狠心,而是他们在我们的世界里无法生存。你的身体来到这里后会变弱,他们的也一样,而且还会更明显,光是呼吸节奏的不同都会使他们很难受。精灵们的体质虽比我们的好,可是适应力极差,根本无法与我们在人类世界共同生存。”
“那么,如果我不能再次回来,岂不是就一辈子看不到他们了?”我差点儿在梦里哭出来。
“对。”韩美琳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欣然。”
清晨,天还没亮,我从床缓缓坐起,心中透凉。柔美的紫色床幔撒落床下,包围住大床的四面,形成一个内里的紫色空间,给予了我静心思考的空隙。
该放弃,还是,留下陪伴他们?我把头埋在双膝,苦闷烦忧,不知该如何排解。
“怎么又不开心了,欣然?”亚伦德不知何时竟凑到了我的身边,拥住我的身体,“是谁让你不开心了?”
“没。”我的反应很冷淡,他的眼里流露出了一抹失望。
我掀开被子,赤足走在地毯上,去隔壁的婴儿房给孩子们喂奶。他寸步不离地紧跟我,我回头问道:“你今天不忙吗?”
“不忙,”他微笑柔声回答,“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一定不会忙。”
小巧的婴儿房里,我x在安乐椅上给小婴孩们喂奶,他乖巧柔顺地靠坐我身边,含笑地看着我怀中的婴儿,不时用手逗弄一下她的小脸。
给蔷薇喂完奶后,我又要从摇篮中抱起了儿子,亚伦德却先伸出了手,把他抱起,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我的怀中。
“宝贝,你说给我们儿子取什么名字呢?”他吻着我的脸,温柔问我。
“随便吧,”我看着儿子大口吃奶,不禁微笑,“名字好不好还在其次,只要他将来平安健康就好。”
他眼里的温柔之意更浓,含笑道:“你来取名吧,宝贝,你可是他独一无二的母亲。”
我仰头想了一下,最后看着儿子道:“那就叫爱格伯特吧,这个名字的含义是非常有才能的男人。”
“好,就叫爱格伯特。”他拥住我的身体,也看着儿子笑道,“希望他能像他父亲一样能干。”
我睨了他一眼,道:“可以像他一样能干,但不能像他一样花心,有那么多的风流韵事。”
他含笑而不语,停了一会儿,说道:“他将来一定像我这么帅,定会有不少女孩子主动找过来。”
“大人,”一身厚厚灰衣的吉恩站在门口,恭敬道,“蜜雪儿夫人刚在庄园里摔倒了,脚扭伤得很严重,老夫人请您赶快回去一趟。”
亚伦德淡淡道:“知道了。”
他很快便离开了婴儿房,随同吉恩向走廊尽头走去。吉恩还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莫名。那次争吵过后,吉恩还找过我多次,希望我能把冷月琳的下落告诉他,均被我回绝。
被他逼急了的时候,我只得道:“我来历不明,冷月琳也一样,即使我告诉了你她的所在,你也找不去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下堂妻(一)
他一愣,眼睛里充满迷惑,“夫人能说得更清楚一点吗,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个你和你的公爵大人都无法到达,也无法生存的地方,它超出你们的想象之外却真实存在着,”我缓缓地道,“那个世界,是我们的世界,但同样也充满着欲望、罪恶和钱权的地方。”
吉恩跟在亚伦德的身后徐步前行,走出冰冷的石彻走廊,踏下石阶的那一刹那,他不禁开口道:“大人,有一事我不知当不当说。”
亚伦德的脚步顿时停住,眼神一凝,缓缓沉声道:“说。”
“大人,如果我的月琳和欣然夫人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话,她们的脾性也必有某方面的相似之处。月琳倔强任性,与我赌气后不顾一切地任性离开,我担心夫人也会是这种脾性。”吉恩的表情严肃,认真说道,“我无意过问大人的家事,但以我对欣然夫人的了解,她此次被大人休弃后必不会甘心做情人,恐怕也会如月琳一般不顾一切地离开,然后再也不回来。”
雪花飘舞得更密了,密密麻麻飞漫了满天,仿佛把整个天际都遮掩蒙蔽。我独坐在婴儿房,轻摇着两个小摇篮,看着两个小婴孩熟睡的小脸蛋,心中满是纠结难受。
走还是不走,是个难题。
“夫人,您的信。”米塔端着盛有牛奶杯的银盘走入,牛奶杯旁边放着一封金色信,封口被印泥封得完整。
我拿起了信,拆开看后,有些意外,竟然是来自希斯诺。他再未通过一些奇特的方式传信给我,而是派人大大方方地送来。
信写得不长,内容却很缱绻,先是表达了一些想念之词,尔后又提到了雪妮,她很健康,还非常可爱,最后他写道:“我会在冬天结束的时候把蔷薇接回塔尔特住一段时间,让她们姐妹能有相处的机会。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与蔷薇一块儿回王宫看望雪妮,她虽不会说话,可也一定很想念你们。想你,欣然。”
看完信后,我若有所思好久。
入夜后,我沐浴过后便换上了睡衣,刚踏入房间,不禁吓一跳。亚伦德居然来了,他站在房内中间,手中拿着希斯诺的信,看了一眼后便狠狠扔在了地上。
我连忙奔过去拾起,怒道:“你怎么能随便看我的信?”
他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道:“你的信敞开放在桌上,即便我不拿起,弯下身也能看到其中的内容。”
我狠狠瞪他一眼,将信折好放入信封。
他的眼睛里充满笑意,慢条斯理地道:“他希望你去塔尔特的王宫?那是不可能的。”
“也许我会想去,”我道,“我也想和我的大女儿在一起。”
“你若想她,我们可以把她接过来,也像蔷薇一样每年陪你好几个月,”他说道,“但是,你不可以踏出亚斯兰国一步。”
“我们已不是夫妻关系,你无权管我的行踪。如果你觉得你是在白养我的话,我可立即搬出你的房子。”我的唇角带着一抹淡笑,“我和你只是情人关系,说断便可以断。”
他眼里的笑意也渐浓,扬了扬眉,道:“你不知道吗,若我说不能断,就不能断。”
我叹了口气,用劝慰的口气道:“你长得如此俊美,又权倾亚斯兰,又聪明能干,何必一定要与我纠缠不休?别说你的母亲不干了,连我都替你委屈。”
他微微一笑,把我拦腰抱起,戏谑道:“既然替我委屈,那就来好好安慰一下我吧。唉,我为什么放着这么多美女不要,偏与你这个女人纠缠不休呢?”
我语气不善地道:“把我放下。”
他抱着我径直走到了大床,“还是早点睡觉吧,乖。”
“你放不放?”我几近尖叫。
他微微一愣,这才将我缓缓放下。我扬手就要揭他一巴掌,被他挡住。他捏住我的手腕,不快道:“你这是怎么了?”
“滚出去,”我咬咬嘴唇,一字一句道,“若你要强行上我的床,只会把我逼上绝路。”
他耸肩一笑,满不在意地道:“那我睡你的床下该可以吧。”
“滚出这栋房子,要么我滚出去。”
他依然没有生气,脸上仍带着笑,温和地问道:“宝贝,你今晚是怎么了?有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滚出去,”我又重复了一遍,“不要让我再重复。”
他温柔地笑着,说道:“这样好吗,宝贝,我除了你这一位情人外,不会再在外面养任何情人。你觉得如何?”
“你养谁做情人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冷笑道,“滚,现在就滚出去”
他新娶的妻子真是魅力无边啊,我一直都在央求他不要再养情人,却始终无效,而新妻子一入了门就让他放弃了这个恶习,“改邪归正”,我真是自愧不如。
我眼里的泪珠若隐若现,扭过了头,不想再见他。
房间时顿时安静了下来,站定了一会儿,以为他已离开,我回转身,谁想他仍站原地,仍然微笑看着我。
“我走。”我虚弱地说出这两个字后,就要快步走向门口,他却在我移步之前,立即上前几步,从背后抱住我的腰,“别走,宝贝,我爱你。”
“我说了,”我咬住下唇,说道,“你再这样做只会把我逼上绝路。”
“我不想你离开我,”他拥抱着我,贴住我的脸,“我保证你不会一直是我的情人,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只是现在,我只能暂时委屈你,”
我的泪水从眼眶里流出,几缕心酸,几分难过,还有几分痛楚,这或许就是做下堂妻做情人的感觉。
“不好意思,”我推开了他,背对着他道,“我对你说的没兴趣。现在要么你走,要么我走。”
做了他的正妻又怎样,许多事情只会一次次周而复始地发生。
他停顿了半晌,终于,走出了房门。我把门重重地关上,在夜里的响声很是惊人。
一夜无梦。我在梦里拼命呼叫韩美琳,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冷雾环绕的清晨,我缓慢起床,披上外套,走到梳妆镜前,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憔悴不堪,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我梳着头发,凌乱发丝不断顺着梳齿落下,一根又一根,飘落在地毯。看着发丝飞扬落下,我的心中竟生了几分哀凉之意。
换过衣服,我走向门口,打算给孩子们喂奶。刚打开房门,一个人影便顺着开门的方向倒了过来,“亚伦德?”我不由惊异出声。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我,露出一个俊美的微笑。他身上的衣服,依旧是昨晚的衣服,头发微乱,似是一直未整理。
“你在我的门前睡了一整晚?”我问。
他站起身,高出我一大截,“怕你跑了,”他微笑道,“当然得睡在你的门口。”
我摇了摇头,不可思议道:“你多大了,居然还做这种事情?”
我径自走向了婴儿房,他一直跟在身边,笑容可掬,讨好道:“肚子饿了没,早饭想吃什么?”
婴儿房内,我抱着蔷薇,亲着她的小脸蛋,她朝我笑着,小小眼睛里闪着光亮。
亚伦德则抱着儿子向我x近,“欣然,看看我们的儿子,他也很可爱,你也亲亲他。”
我狠瞪着他,不悦道:“你以为我会厚此薄彼吗?我才不会。”
我只是要先给蔷薇喂奶才先哄她开心,让她乖乖喝奶。蔷薇喝完奶后,朝我甜甜地一笑,便闭上眼睡着了,睡得很香,小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我亲了亲她的脸颊,轻柔把她放回了摇篮,又从亚伦德手中接抱过儿子。
给儿子喂完奶后,我把两个婴儿交给了细心的保姆和侍女们,去了餐室用早餐。
才吃了一半,一个穿着外行衣的卫兵来报:“大人,蜜雪儿夫人的脚伤昨晚恶化,她希望您能回庄园看望一下。”
“知道了。”亚伦德冷淡应道。
大雪已经接连下了十来天,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亚伦德离开后,我坐上马车外出。被裹在厚厚的外衣里,我有些昏昏欲睡,直到米塔轻声提醒我宝娜夫人的衣铺到了,我才睁开了眼。
宝娜夫人不在衣铺中,阿莲娜热情地与我打招呼。她也许知道了我的故事,看着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悯和同情,我只是淡淡笑笑,便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翻看最近的订单。
“咦,这不是欣然夫人吗?”一个华丽装束,脖子上、手腕上戴着昂贵珠宝的金发美女翩然走入衣铺,看着我捂嘴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我确信从未见过她,眼里了多了几分疑惑。
“您没有见过我,但我和其他公爵大人的情人们早已私下里见到您多次,”她大大方方地来到我面前,说道,“只是从前一直自觉身份低,不敢与您说话,现在,我们之间算是平起平坐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下堂妻(二)
我的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勉强应道:“那倒是。”
她的眼光一转,瞥到了我手腕上的彩色宝石手链,笑了笑,抬起自己的手腕,上面戴着一串绚烂夺目的迷钻手链。
“夫人,这条手链是大人为我亲自戴上去的,虽不敢与夫人的手链相比,可也算高价才能得之。我在大人身边待了两年,虽比不上洛姬雅,可也是除她之外待得最长的一位情人,不知您是否能做得更长一点?”
“这个,”我笑着站起身,道,“我可不敢与你相比,可能明天就滚蛋了。”
然后,我摘下了手腕上的手链,递给了她,说道:“初次见面,这条手链就当作见面礼吧。”
说罢,我把订单交给了在旁看八卦的阿莲娜,“我不再接订单了,从今日起不再设计衣服。”
“为什么?”阿莲娜惊问,嘴张得老大。
我没有解释原因,只是再次笑笑,就走出了衣铺。隔着玻璃窗,我看到那金发美女手中拿着我的手链,仍在发呆。
平心而论,那美女的五官比不上洛姬雅,可是身材非常火辣,哪怕穿着较厚的长裙,凸凹有致的身段依然惹眼,十分撩人。
想到亚伦德的那双手在她身上摸过,我的心就揪得紧紧的,恨不能直接把那男人剁成七八块才好。
冰雪封冻的夜晚,我在烛光下给希斯诺写回信。我在信中告诉他我一切安好,让他不用为我担心,请照顾好我们的女儿。
同时也写道:“你想在初春时接回蔷薇,我觉得可能太晚了。如果方便,请在收到信的十天后就把她接回塔尔特,她很久没有见到父亲了,一定很想念你。只是我不会同她一起去塔尔特,不便之处,还请你谅解。好好生活,祝你幸福”
写完信,我用印泥封好信口,眼中已是泪光闪闪。我无法带他们离开,没有办法承担照顾他们的责任,感到愧疚和难受,一种窒息感慢慢紧绕我的全身,仿佛被重石紧压在心上一样。
我也想过承受委屈留在这里,可是那样我就会不快乐,心灵也会慢慢变得扭曲,性情还会大变,由一个向往美好的女人变为一个认为世间皆恶的疯婆子。孩子在这样的母亲身边长大会如何?我不敢再想。
无法带走他们,将会成为我永远的遗憾和永远的痛。
将信交给尤妮,让她把信转给公爵府的送信专员。尤妮出了房门后,我又去了婴儿房,让保姆和侍女们退下后,独自坐在两个摇篮旁,凝视他们沉睡的小脸,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只有看着他们纯真的睡颜,才觉得这个世上仍有美好的闪光点。
“夫人,”米塔在房门口轻声禀报道,“公爵大人过来了,想请您去一下客厅。”
“知道什么事吗?”
米塔的脸上浮起奇异的神色,说道:“您去了就知道了。”
石墙上的火光闪闪,宽阔的白色土地砖上,跪着一个长裙曳地的美女,她的金色长发撒落了满肩,在火光的照耀下,映出柔和丝润的光泽。
这个情景似曾相识。我颇感头痛,拖着长长裙摆的紫色长裙,皱着眉缓慢走入。
美女抬头看着我,眼神凄楚,满脸是泪。
亚伦德坐在美女对面的宽大安乐椅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眼底却冰冷至极。
“你说,是往她脸上划十几刀还是,划二十几刀?”他转过脸问我,语气清淡得就像聊家常。
跪着的美女顿时瘫软在地上,不断磕着头,从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哭声:“不要啊,大人,不要把我弄成洛姬雅那样啊”
我猛然一震,看向了亚伦德,亚伦德淡淡对我道:“没错,洛姬雅的脸上也被划了十几刀,身体承受过烙刑……”
他还未说完,跪在地上的美女嚎哭出声,连滚带爬地滚到他的脚下,抱住他的双腿,哀嚎大哭:“大人饶命,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大人饶命……”
亚伦德冷冷看了她一眼,稍一用力,就一脚把她踢得老远,她撞在了石柱上,额头撞破,满是鲜血。
我呆在了原地,对待被弃情人,他原来竟如此狠毒。
我想到了我自己,若有一天我被他甩了会有什么下场,脸上被划十几还是二十几下?身体是不是也要承受烙铁之类的东西?
至于儿子,我倒不用担心,那是他的,所谓虎毒不食子,他一定不会这么对他的;至于蔷薇,那是希斯诺的女儿,他一定也不敢如此对她,何况我已写信让希斯诺早点把她接回去……
亚伦德的眼光一直在我脸上打转,忽然“扑哧”一笑,笑出了声:“你在想什么啊,宝贝?”
我定了定神,说道:“你叫我来干什么?看你怎么施刑?”
“不,那个过程太可怖,我怕你看了会做恶梦。”他慢悠悠地道,“我让你来,只是想让你明白,就算你如今不是我的妻子,我仍不会对你放松一丝一毫。任何对你不敬的女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生不如死。”
听得这话,满脸是血的美女哀声痛哭,她艰难扭动身体爬动,蹭着坚硬的地砖,就要爬到我的脚下。亚伦德慵懒地笑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到我身边,又一脚踢开了她,正中她的小腹,美女痛嚎一声后,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拖出去,”亚伦德的唇角扬起残酷的笑,语气无比冰冷,“脸上划三十刀,火烙刑之后割了她的四肢,记着,不要让她死了,至少要苟延残喘一个月。”
两个虎背熊腰的卫兵上前领命,将她拖了出去,拖过之处,血迹斑斑,泛出残忍夺目的死亡之光。
“她并未对我不敬,”我木然地道,眼睛里毫无光泽,“能放过她吗?”
“宝贝,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他拥吻住我的脸,“若换作是她,看到你受如此酷刑一定拍手称快,还会嫌我下手不够狠。我曾经惩罚过一个故意踩污她裙子的情人,将那情人的四肢全解都不能解她的气,一定要那情人和我生下的私生女自己给自己开膛剖肚才算顺了她的意。”
我的身体已然冷僵,木木的,就像一具灰白石灰粉彻成的石像。
“你知道吗,宝贝,”他继续吻着我的脸庞道,“若你跑了,我会怎么做吗?我会亲手杀了我们的儿子,我说到做到。”
我一脸惊惧,震惊地盯着他,久久才说出了一句话:“那是你的儿子。”
“是的,”他望着我,眼睛里充满温柔,盈满深深的爱意,“可是他的母亲离开了我,也许还打算永远离开,这一切会深深伤害我,让我一辈子活在痛苦中。我只有杀了这个母亲的儿子,才能让这个母亲感受到和我同样的痛。”
我的惊恐眼泪落下,哭着道:“你不可以这样做。”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永远都不会这样做,”他吻住了我的嘴唇,喃喃道,“你若离开了我,会让我绝望,让我变成恶魔,会让我想尽办法报复你,让你痛苦。”
我尖叫一声,狠狠推开他,并用力踩了他一脚,还发疯般打他的脸、眼睛、嘴唇,他一时竟没避开,任我疯狂攻击。
我的泪水如潮水般涌出,簌簌滑落,哭着尖叫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这样?”
我的脑子里混乱一片,只能不断重复这句简单的话,并丧失理智地捶打、攻击那个可怕得像魔鬼般的美男。
他反手抓住疯狂的我,用力按住我身体,把我拥得紧紧,使我无法挣扎,只能继续痛哭。
待我的哭声稍弱一点后,他扬起左手,那里多了一张淡色信纸,“想让希斯诺王把蔷薇接走,是不是因为你打算离开?”他的语气充满戏谑似的调侃,“重写一封吧,这封不适合。”
我的泪水仍在脸上肆意滑落,嗓子沙哑地怒叫:“你凭什么看我的信?你卑鄙无耻。”
“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可以瞒过我,”他的声音仍然华丽,仍然温柔,“我会是你的在感情上最忠贞的情人。”
他一边深深凝视着我,一边用力捏紧手中的信,揉捏、紧握、翻转间,信纸上猛然燃起了一团紫色的小火焰,且越燃越大,越冲越高,火焰慢慢扩散,燃满了整只左手。
我喘着气,流着泪,不可思议地,惊恐地望着发生的一切,呼吸几乎都要窒顿。
信纸化作了黑色灰烬,如漏沙般细碎分散落下,伴着厅外飘来的冷风,分飞散尽,转眼无影无踪。紫色火焰熄灭后,他的左手仍然完整无缺,只是那封信,再也不见。
不是人,这个男人不是人,我疯狂地对自己说这句话。我第一次感到他是个男妖精,可恶至极的男妖精,连自己的亲生子都不在乎的魔鬼混蛋。
他皱着眉看我,强行把我打横抱起,“你是不是该去沐浴了,欣然?你的头发怎么又脏又乱?”
我尖叫一声,用力咬上他的脸,他痛叫出声,随即狠狠吻住我的唇,把我吻得胸口发闷,呼吸加快,双唇红肿,呻吟出了声才肯作罢。
第一百二十八章教导(一)
很遗憾地告诉大家,偶依然会坚持自己的想法写下去,哪怕不能得到任何人的认同。偶写既不为赚钱,也不为什么出名。实际上靠出名的只是少数,绝大多数作者都淹没于茫茫网海中。说实话,我们做作者的也着实不容易。我不是在诉苦,只是想告诉大家,偶为什么而写作,以及坚持下去的原因。让我们继续看情节的发展,往下看,嘿嘿……
淅淅沥沥的初春雨季来得太晚,听着深夜里的雨声,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听着床下那个男人均匀的呼吸声,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他如今隔三岔五便会强行在我的房间里过夜,虽没有强迫我什么,但我仍然很烦躁,经常在他来的夜里睡不着。
听着窗外唰唰的雨声,我不禁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半靠在床头,发了一会儿呆后,冷不丁发现床幔外多了一道颀长的身影。清雅的淡黄烛光映照在红色床幔,他的身影清晰可见。
“你知道我如今最后悔的一件事情是什么吗?”厚厚的床幔外,他不徐不慢地说道。
“是什么?”
“当初不该在迪尔国把还是猫的你留在身边,以致我对你的感情越来越深。或者我一开始就强行与你发生关系,把你禁锢起来,玩腻了也就过去了,不会在情感上付出更多。”他的声音有几分沙哑,华丽而低沉,“可是我并不想这么做。”
我保持了沉默,几分钟后,钻入了被子里,倾听细细的雨声,缓缓闭上眼。
床幔外飘来低低的叹息,在雨声与烛光的交错中,瞬间又消失不见。
躺在床上的我并未睡着,忽然想起了米塔前几日对我说的高贵父亲与子嗣的关系。在世袭贵族之家,做父亲的很难真心喜爱自己的亲生子女,因为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他的威胁。
亚斯兰国近千年来的皇族世家的纠纷表明,家庭惨剧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子弑父,母弑子,母子联手杀父,或父子联手杀母,兄弟姐妹相残,已成为贵族家庭里的见怪不怪之事。
对亚伦德来说,越晚有子女越好,以免在自己正当盛年时子女已成长到可叛逆的年龄,引发残酷的家族纷争。他现在甚至不在乎有无子女,等到某天真需要儿子时,得到也很容易。
子女成年后极易与出身高贵的母亲联手反叛自己的父亲。因此这些世袭贵族之家的最高权力者对亲生子女很难上心,对私生子女越发残忍无情。
为了权益需要,他们可以眼睛不眨地杀掉亲生子,还可以毫不留情地将私生子女们开膛剖肚。
弱肉强食的精灵世界,你若处在食物链的底端,便只有任人宰割的命。
或许,生存斗争本身就是残酷的,无论在哪个世界里,适者生存四个字始终是恒古不变的真理。
几天前,亚伦德也许察觉到我对他的不满,对我道:“你觉得我残忍,但你知道我仁慈的结果会如何?”
“我不想知道。”我别过脸,不愿理会。
“一旦仁慈,我有天会比那些被我放过的敌手的下场更惨,具体会怎样我就不想多说了。”
阴雨绵绵,乌云就像会压下来,沉沉黑灰的云如倒泼了的墨一般渲染着天空。虽是午后,室内却燃着烛台,安静的橙黄光亮淡然闪烁。
他说完这句话后,眼神沉静,神色坦然,仿佛口中的凶杀事件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你生活在这个世界,觉得害怕吗、痛苦吗?”我忍不住问道,“亲生子将来可能背叛你,同时你也对他们残忍无情,你觉得这样有意义吗?”
他轻轻微笑,淡定从容:“害怕、痛苦只能让你死得更快。亲生子和我的利益之争,在将来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没有意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赢。”
“难道你们就没有感情没有心吗?”
“如果感情过于充沛,像你一样,我必会死得比那些情人和私生女更惨。”他的笑容温柔迷人,“欣然,你幸而有我,也幸而被我爱上。”
“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愤愤道,“你的情感既然不够充沛,又怎可能真正爱上谁?”
“正因为我的感情不够充沛,所以我只能爱上你一个。我甚至对我的子女都无法给予更多的爱,我无法爱他们,正像他们也无法真正爱我一样。终有一天,我们会成为对手、敌人,甚至互相仇恨杀戮的对象,但你和我,却永远也不可能。”
当时我震在他面前,满脸不敢置信,几分钟后,又充满了哀伤,难道这就是亲情血缘关系的宿命结局?
抬眼看去,昏黄烛光下,亚伦德的表情云淡风轻,眼神平静从容,似乎已做好了与子女们战斗,甚至被他们杀戮至死的准备。
深夜里的大雨哗哗下个不停,时而传来轰隆隆的雷声,交替着银色的耀眼闪电,瞬间几秒照亮房间。
思来想去,实在睡不着,便起了身,将床边的外衣披上,拔开床幔,轻轻地向门口方向走去。
“你去哪儿?”亚伦德仅着一件宽松长袍,向我走来,长长的缎带松懈开来,若隐若现里面的光裸身体。
“你能不能穿好衣服再过来?”我微怒道。
他的眼睛里蕴涵着促狭的笑意,道:“没问题。”
打开瑰丽的房门,门前两个侍女正靠在墙边半打瞌睡,一见我和亚伦德,两眼圆睁,吓得魂飞魄散。
“没事,”我微笑道,“公爵大人宽宏大量,不会与你们计较的。”我转过头问他:“是不是?”
他的眼睛里闪动着似笑非笑的神色,盯看我几秒,才从牙齿缝里吐出一个字:“是。”
我径自走到了精致小巧的婴儿房,亚伦德跟上两步后,便牵住了我的手。几个保姆见我和亚伦德深夜到来,面上掠过几抹惊讶,行礼过后,鱼贯退出。
我轻抚着睡着儿子的小脸蛋,注视着他睡得香甜的睡颜,一股没由来的哀伤涌入心田。
难道这么可爱的儿子将来要与他的父亲为敌吗?我又抬脸看了一眼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此时正用一种温柔的眼神望着他,发觉我看着他后,又转脸看向了我,脸上露出柔情的微笑。
我怔怔地呆住,那一瞬间,忘记了刚刚烦恼的一切,有种恍惚的错觉,仿佛我们又回到初识的那座温泉,他仍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我仍是那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异精灵。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任何的交集,他看不起我的侍女身份,我也瞧不上他的阴森气质。
后来的后来,我们又是怎样走在一起了呢?他说是因为他不知不觉地被我吸引,十来天不回伯爵府后满脑子都是我,才让自己确定了心意。
而我呢,则和所有迷恋他的女孩一样,被他吸引纯粹是一种生物吸引。后来又出现了许多风雨波折,才让我对他产生了更深一层的情感。我相信他也一样。
我强迫这个肉**灵精神恋爱,不让他轻易得到我,才使我们之间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我所做的这些并不是刻意的,完全是性格使然。都说性格决定命运,那么,我与他现今的命运是不是也是早已注定的呢?
“你在想什么?”他低低问我。
我摇了摇头,什么也未说,不想吵醒孩子。
寂静的雨夜,我们相守在小小的婴儿房,再未说话,偶尔只是低身抚摸宝宝们的小脸。曾有一刻,我忘记了他是那个残酷的美男公爵,也忘了他曾经的残忍与嗜血,仅感觉我们是一对平凡的父母而已。
他的长而浓密睫毛轻轻微扇,睫毛下的那双眼睛闪闪发亮,迷离魅艳,仿佛世上最美丽耀眼的宝石。
有谁能想象拥有这样一双美目的男人居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精灵?
那天晚上,小小的婴儿房,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让我忘记了那些丑恶的事情,也忘掉了曾发生过的所有一切,深深沉溺于那短暂的仿佛不真实的飘渺温馨。
那一刻,我感觉亚伦德也是放松的。他看着宝宝和我,看了很久很久之后,在室内平缓温柔的呼吸声中,竟靠在软椅上睡着了。
我将一条薄毯盖在了他的身上。他微微动了动,浓密的睫毛闪了两下,便又沉沉睡去。
他睡得很熟,我却彻夜未眠。我一直看着摇篮里的宝宝们,淡淡的忧伤始终环绕心中,挥之不去。
我不愿这么可爱的宝宝将来变成恶魔,与他们的父亲反目成仇,让那悲剧的血亲缘分成为一种皇族家庭可怕的宿命延续下去。
一整晚未睡,我的眼睛里全是血丝,脸色也极不好看,苍白中的疲惫与焦虑清晰可见。亚伦德与我正好相反,他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后神清气爽,精神抖擞,我看着就有气。
他对我展露俊美笑容,温柔道:“欣然,谢谢你,我从未睡得这么舒服过,头一次在睡梦中什么也没想,一觉睡到现在。”
我转过身,没理他。
显然,是昨晚温馨宁静的婴儿房成为一个绝佳的睡眠环境,使他一觉睡到了近正午。若非宝宝们醒来后的吵闹声,他恐怕还会一直睡下去。
三天后的一个深夜,夜雨绵长,我睡得很早,竟意外地与韩美琳联系上。韩美琳问我:“还是坚持回去吗?”
我沉默了半晌,道:“你能不能带几本书给我?”
“什么书?”她有些讶异。
“我曾在国内高中读过不少国学经典诗词,感觉对提升内在素养很有帮助。我想用来教宝宝。”。
第一百二十八章教导(二)
我知道目前国内有不少幼儿教育国学诵读班,只教诵读不求理解,旨在某一天蓦然顿悟,整体提高内在素养。我不知这种方法对我的宝宝是否有用,但好歹是一个方法,值得一试。
我不愿宝宝们成为他们的父亲那样恶魔般的男人,至少他们不可以在成年后为了一己私利杀害自己的父亲,与父亲争权夺利,不顾lun理道德犯下血腥杀戮之罪,就像他们父亲当年对自己父亲所做的一样。
我不忍看到自己最爱的几个人互相残杀,酿下lun理惨剧。
虽然自古权力之路向来都是由鲜血浇灌而成,这一路的荆棘和锐刺如同最残忍的尖刀利刃,将原本的血脉亲情撕裂扯开,裂为碎片,再也不复重来。
但我的内心深处仍抱有一线希望,希望我的子女们千万千万不要走上这条路,也不要让他们的人生之中只充溢着黑暗与血腥,权力与争斗。彼此自相残杀,与他们的父亲残酷争斗,性情可怕而暴戾,却又不认为自己是错。
再退一万步,就算有一天他们不得已会做出伤害对方的事,可他们必须得知道什么是对的。
韩美琳对我的要求感到诧异,她没直接答应我,而是问道:“你真想好不回去了吗?”
“我想回去,可是我不能。”我略带哀伤地回答。哪怕对那男人恨之入骨,可我仍有我的责任。
韩美琳未再多说什么,临走前,她对我道:“可能是冷月琳帮你把书送来。”
“怎会是她?”我低声喃语。我并没将吉恩对她余情未了之事告诉任何事,不愿将一颗原本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生生地搅乱。
韩美琳道:“她最近几个月一直在向我念叨想回来看看,但又不想待很长时间,最好能当天就返回。以此看来,她为你送书再适合不过了。”
韩美琳的声音消失后,我慢慢地入了梦境,整个人在黑暗的梦里飘荡,像一缕看不见摸不着的气息,不分方向地游走在寂静的无边空间,游走着,飘扬着,始终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自那以后,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孩子们身上。不知为何,在我的内心深处有种感觉,那就是总有一天我可能离开,而且是永远地离开。所以,我要趁着现在自己还有能力的时候,倾尽全力地教导他们。
小蔷薇已经一岁多了,我经常抱着她在花园中散步,教她说话,引导她看最美丽的花儿和最可爱的小鸟,让她的眼中充满对美好的喜爱。
“看到没有,蔷薇,那只小鸟漂亮吗?”我抱着她向花丛走去,指着一只扑腾翅膀的绿色翠鸟道,“它是绿颜色的,翅膀小巧可爱……”
这里的小鸟似乎都不怕人,当我和蔷薇靠近时,它小小的细脚站在花枝上,仍然仰着小脑袋,洋洋自得地朝我们啾啾叫个不停。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拿起小蔷薇的小手触碰翠鸟的羽毛,翠鸟也不躲避,冲我们叫着,仿佛在说来吧来吧,谁怕你们。
小蔷薇睁大无辜的双眼,用小手在翠鸟身上抚摸着,咧开小嘴,咯咯地笑着,我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可就在这时,蔷薇的手忽然转变了方向,直接扼住了小翠鸟的脖子,猛一用力,死死掐住,小翠鸟发出凄厉的叫声。
蔷薇的小嘴张得更大,笑得越发开心。
惊惧过后,我扬手在小蔷薇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她“哇哇”地哭起来,小手也“嗖”地一下收回,小翠鸟连忙扑腾翅膀逃走,立刻消失在花丛中。两个保姆从不远处奔来,想从我手中接过蔷薇,我愤怒道:“都下去。”
两个保姆面面相觑一眼后,惊惶离远了几步。
蔷薇仍在我的怀里哭闹,我冷冷地盯着她,同时打她的小手,她哭得更大声了,我置若罔闻。
我命吉罗过来,让他找人捉几只小鸟来,吉罗面带狐疑,可还是领命而去。
宽阔冷清的石彻大厅里,我带着小蔷薇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让她继续用手触摸小鸟,若她仍像先前一样扼住小鸟脖子,我会继续打,她则继续哭,哭得惊天动地。
我既不哄也不劝,安静地坐在她身边,直待她停下来,也不管她是否能听懂,说道:“蔷薇,你一定要明白什么是错什么是对。”
蔷薇吸着眼泪,满脸泪痕,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米塔在旁劝道:“夫人,蔷薇公主还小,不用生这么大的气吧?”
我看了一眼米塔,道:“你和尤妮都出去吧,这里只留我和蔷薇。”
米塔无奈地与尤妮交换了一个眼神,只得恭顺退出大厅。
我继续教导蔷薇,继续拿起她的小手抚摸小鸟的羽毛,让她学会轻柔爱抚,期待她的眼里不再出现残忍的笑容。
失败了一次又一次,三个钟头后,蔷薇终于不再用手紧紧扼着小鸟脖子,而是轻柔地摸着小鸟们的羽毛,小嘴里发出清脆的笑声。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虽不知这种方法对扭转她的残忍天性是否有用,至少我发现了一个漏洞就去堵一个漏洞,多少总能起点作用,让她明白那样做是错的吧。等那些书被带来,我再来系统地教她。
可还没等到那些书到来,希斯诺就已过来接蔷薇回塔尔特。高耸的青灰色城墙外,几座高高的铁门两边分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希斯诺的美丽马车停在亚斯兰城外,他坐在车内等我。当我抱着蔷薇刚上了马车时,蔷薇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发出兴奋的光芒,嘴里还依呀着一些含糊的声音。希斯诺的表情也随之柔和。
她嘻嘻笑着,张开小手朝他扑过去,他温柔地从我手中接抱过她。
我不禁感叹这个小精灵的敏锐直觉,分开几个月,再次相见时仍能一眼认出父亲。换作是我们那里的一岁多的小婴儿,恐怕就做不到。
“姐姐,听说你过得不开心。”希斯诺的表情充满怜惜,眼睛里闪耀着绝美的光芒,“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呢?”
我微叹一下,道:“在这个世上,又有谁能真正的开心。我如今所能做的,便是寻找快乐罢了,让这些孩子感觉不到我的不快乐。”
“姐姐,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呢?”他的语气充满爱怜和宠溺,“你可知道,只要你说一声,我可随时接你回塔尔特。”
我的喉咙一时哽住。原本想说写过一封可被亚伦德撕了,可话到嘴边又变成“我很忙,没空写信。”
“姐姐,你可知道,如今的你是自由身,你若愿意,我可以带你回塔尔特。在那里,你会是我们塔尔特国最受尊敬的王妃。”
他美丽的眼眸泛起绚彩的光亮,在光线黯淡的马车中,犹如晶亮的钻石一般耀眼。
阴雨潮湿的阴暗天空下,黑白光线融合浅淡的车内宝石之光,在他美貌五官投射出层叠的阴影,乍看之下,肌肤细腻光洁,五官细致得渗入纹理,竟有种奇异而独特的美感。
这种美感渲染出了一种静谧奇妙的氛围,让我的情绪跌宕缓慢得近乎停顿。
“姐姐,你愿意跟我走吗?你不用过多担心你的前夫亚伦德公爵,我一定会把你保护得紧紧,让他再也无法伤害你一丝一毫。”
“我和他有儿子。”半晌后,我吞吞吐吐地道。
“可你和我也有两个女儿啊,难道你就不在乎你的女儿?”
“我怎可能不在乎女儿,”我有些感伤,不敢看他,道,“可是我只能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我只能选择我爱的那个男人。”
他的金色眼睛如琉璃般晶莹透彻,却呈现出一种深沉若海的情绪,蕴涵着哀伤、忧郁、伤痛等情绪,纠结迷离成一层淡淡的雾,笼罩于略带迷魅红的眼瞳。
我的眼泪在眼眶隐约欲现,为他,也为自己。为他心痛,为自己与他的过去伤感难过。
“姐姐,你始终对我不公平。”他的嗓音沙哑,慢慢地说道,“太不公平了。”
“是你用情不专,”我转脸看向车窗,看着雨水断下落,呈一种线型下坠的方式,直直而落,“你一开始既选择了你的王后,就应明白我不可能再与你在一起。”
“姐姐,难道你的一生只会爱上一个男人吗?”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你敢否认你曾经爱过我吗?”
我的鼻子酸楚难耐,一种涩涩的感觉从心底缓慢涌出,“你也说了,那是曾经。”
雨越下越大,不断击打在车顶上,发出哗哗的声响,马车内不知怎地安静了下来。
“希斯诺陛下,”就在我们沉默的时候,亚伦德的声音忽然从车外徐徐飘入,带着几缕沉着淡定,和几分倔强坚持的语气,“亚斯兰的气候最近恶劣,阴雨不断,还请让我和我的夫人尽早回城。”。
第一百二十九章意想不到
希斯诺的唇边荡起一丝讥讽的笑意,仿佛在嘲弄亚伦德的过份关注之举。
我安静地坐着,不说一句,默默地听着车外的雨声。
雨确实越下越大了,天色阴暗呈现深蓝色,成群乌云聚拢密集,就像一个倒放的锅盖,泼下密密的长长雨线。大雨哗哗撒落,冲击至地面形成不断流淌的水流,迅速向低地势之坡滑落。
潮湿、阴冷、寒风,接连不断的雨天,便是亚斯兰的春季。
回到公爵府后,我的额头烫得厉害,还不断地打喷嚏,医师们匆匆赶来,为我诊疗开药。我躺在柔软的床上,病恹恹地注视着床边忙碌的医师和侍女,身体发软,没有一丝力气。
一位资格最老的医师正在向窗前的亚伦德禀报诊断结果,声音不大不小地飘入我的耳内。
“夫人体弱,外出受了风,需要调养几天,另外,”老医师咧开了老嘴笑道,“还要恭喜大人,夫人又怀上身孕了。”
我猛然呆住,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老医师的这句话。亚伦德望向了我,眼睛闪亮亮的,嘴角还扬起一抹迷人的笑意。
“有多久了?”他微笑着问老医师。
“回公爵大人,大概两个多月了,腹中孩儿与夫人都安好。”老医师战战兢兢地回答。
算算日子,可能就是我与亚伦德在皇廷动乱后重逢的那一日怀上的。天啊,我头痛欲裂,脑子里乱作一团,心中烦躁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原本的几个孩子已是我的牵挂,现在又多了一个,该怎么办?
亚伦德的反应和我相反,他的脸上挂满笑容,眼睛一直未离开过我,明亮得胜过那天上星,唇角也微微扬起,仿佛怎么样也笑不够。
我别过眼睛,对那男人的得意视而不见。在他看来,一定是又多了一个可以控制我的筹码了。
“我倒不是想用你肚子里的孩子来威胁你,”起居室内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走*了,他已来到我的床前,柔声微笑,“而是真的为我们又有了一个孩子而高兴。”
我闭上了眼,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我也不想出言反驳他什么,以免我们之间又起冲突。如今我已发现,只要对他一说起或言语中有涉及我准备离开,不再与他一起之类的话,他就会发怒,失控地与我大吵一架,如若吵架升级,我们之间可能还会出现肢体暴力。
他轻轻地摸上我的额头,语气温柔,有些如释重负地道:“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烫了,这样挺好,对你和腹中的孩子都好。”
我仍没有理他,闭着眼,对他所说所为全然不在意。
“你老是对我不理不睬,可知道这是一个很大的错误,”他的语气颇为委屈,“不知多少女人挖空心思制造与我见面的种种机会,并使尽手段讨我欢心,目的是为了让我能喜欢她们,能顺利进入公爵府,可我全都不屑一顾。我的一颗心全放在了你身上,你却老是对我冷冷淡淡,你难道就真不怕我被别的女人抢走了吗?”
我的喉咙里泛出了酸酸的苦意,逆流而上直抵舌尖,酸楚的苦感在口腔内迅速蔓延。我紧闭着眼,暗咬住舌尖,仍不肯对他说一个字。
房内徒然静了下来,我以为他已离开,刚睁开眼,却蓦然见床前的他脱掉外衣,随手扔到地上,然后赤luo裸地上了我的床。
我的心一乱,把被子抓起拢住自己,惊叫起来:“亚伦德,你下去。”
他一边与我在床上抢被子一边道:“这段日子老睡地下,睡得我腰酸背痛,我不管,我今后一定要睡床上。”
“你……”我愤怒,边与他争被子边怒道,“快下去,这是我的床。”
“错,是我们的床,”他成功抢到了被子,迅速与我挤到一起,搂住了我的腰,把脸蹭到我的肩上,耍赖似的道,“我才不会下去。”
我死死瞪住他,怒道:“下去。”
“决不,”他紧紧搂着我,把我按在他宽厚的胸膛里,“我爱你,欣然,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在意。你越生我的气,越是表明了你对我有多在乎。”
我简直想打他一巴掌,这个男人显然已把我吃透,我拿他毫无办法。我气得想哭,可偏偏又哭不出一滴眼泪。
“很久没有下午睡觉了,”他把我拉进了被子里,温柔道,“陪我睡一会儿,不要再吵了,你肚子里的宝宝也许也想睡觉了。”
我懒得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他却顺势抱住了我的腰,紧贴着我,呼吸逐渐平稳,很快睡着。
很多时候,我的心里都有一股怨气,可又无从发泄。他睡得很香,我却一直睡不着,挣他又挣脱不开,只能在他怀里翻来覆去一两个小时,直至感觉有些疲了才缓缓睡去。
睡醒时已是午夜,隔壁婴儿房的儿子哭声把我吵醒。亚伦德已经离开,我匆忙喝完米塔递上的感冒药后,披上外衣,直奔婴儿房而去。保姆们正不断劝着、哄着摇篮中的儿子,儿子却仍哭个不停,哭声震耳欲聋。
保姆们见我到来,连忙闪身让开。我慌忙抱起摇篮中的儿子,柔声哄着,想逗他开心,却始终无效。儿子使劲地哭着,眼泪汪汪,惹人怜爱。我心疼得要命,也哭出了声。
“夫人,不如派人赶紧告知公爵大人,让他来看看。”紧跟我身边的米塔提议道。
我摇摇头,流泪道:“这是我的儿子,不关他的事。”
一个红头发小保姆听得此话,不由插嘴道:“那可真是,夫人,听说大人对新娶的夫人很是关心,那位夫人也怀孕了,大人可紧张了,用重金买了很多珍贵补品给她进补,还派了十来位女医师整日守在她身边,还有……”
“住嘴”米塔狠狠打断了她的话。另一个绿头发老保姆连忙把那红头发保姆拉出去了,其余几个见状,也纷纷行礼离开。
“夫人,您别多心……”米塔急忙劝我,我却一副未曾放在心上的模样,只顾哄着儿子,哪里顾得上与她多话。
儿子闹腾了好几个钟头,既不是肚子饿也不是感冒发烧,就是瞎闹腾,可怜我啊,哄了他半个晚上,才总算在天明时把他哄睡着。
我的额头此时烫得厉害,头也晕晕的,脚下步子虚浮,仿佛在半空中行走,跌撞踉呛。
米塔和两个侍女忙扶住我,米塔急道:“快,你们快去叫医师。”
我被扶回了房内,躺在床上,意识渐渐模糊,整个人滚烫得如同被火烧。朦胧中,我的小腹隐隐作痛,米塔惊叫起来:“快,医师,夫人流血了……”
小腹的疼痛渐渐剧烈,痛楚一阵高过一阵,再加上额头的高热,我的全身泌出了冷汗,额头的汗更是密密麻麻,顺着脸庞慢慢滑落。
米塔和尤妮不断为我抹着汗,可怎么也抹不过来,尤妮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说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快去换盆水来。”
我陷入了极度的痛楚中,很想痛叫出声,却因身体的虚软一字说不出。不知在晕迷中痛了多久,隐约中,我听到了韩美琳的声音。
“欣然,若你现在想回来,现在是一个时机。”
“那我的儿子怎么办?我很怕亚伦德会伤害他。”与她对话时,我仿佛可以在脑海里清晰地说话。
“你现在不属主动离开,他应不会加害他。”
“既是如此,那让我走吧。”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是的。”我的心几乎碎掉,可仍强忍着说出这两个字。
“你可知道,你喝的感冒药里已掺有堕胎药,但是不会致你于死地。我等会儿会略施小计,影响你的体质,借力使力,让你的血流得更多,但你会忍受极大的痛苦。”
“明白。”
过了几分钟,一股强烈的痛楚袭卷了我的全身,我从未那么痛过,宛若千万只尖刀从我的小腹里划过,我再也忍受不住,惊呼痛叫出了声,嘴唇都被我的牙齿刹那划破。
“怎么会流那么多血……怎么可能?”医师们的牙齿在打颤,互相诉说,惊恐不已。
“公爵大人怎么还不来,”尤妮的哭声震天动地响起,“夫人就快……”
“别胡说……”米塔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我使出全身力气睁开眼睛,强忍痛吃力道:“把我儿子……抱过来。”尤妮边哭边奔出了卧房,为我去抱儿子。
“夫人,您一定要坚持住。”米塔的眼泪不停落在我脸上。
“米塔,”一个老医师猛然把米塔抓了过去,厉声质问,“夫人昨晚吃过什么东西?”
米塔慌乱,使劲回想着,几秒钟后答道:“除了起床后喝了您开的感冒药后什么也没吃。”
“快把药碗拿来。”
“是。”
一阵婴儿的哇哇哭声传来,越来越近,我的精神不由一振,仿佛痛楚也缓慢消失。尤妮哭着把儿子抱到我面前,儿子正哇哇大哭,小脸上满是眼泪。我颤抖地伸手想摸摸他,可却没一丝力气抬手。
“夫人……”尤妮的痛哭声和婴儿的啼哭混融一团,那么伤痛,那么难过。
她把儿子的小脸碰到我的脸,我露出了微笑,儿子柔软的皮肤触动了我柔软的心,那一刻,我才感觉到了亲子血缘的珍贵与美好。这种美好足矣使我忘掉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丑陋和不堪,心中仅存那种割舍不掉的爱。
在我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刹那,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怒吼声,那种声音震响了整个房间,让房间的哭泣声忽然停止。
可我累了,真的累了,好累,不想再听到那个声音,让我睡吧,永远地睡吧……所有声音徒然消失,他的,尤妮的,还有儿子的,统统于瞬间消失,仿佛一个遥远的记忆,再也不复重来……。
第一百三十章新生(一)
四年后。美国某市最大艺术馆内正在举行新锐女画家们的画展,宽大柔美艺术馆的四面墙上挂满金银框架的画作,衷爱艺术的人们四处走动,偶尔在喜欢的画前驻足停留,不时低低私语。
灿烂的阳光从正方形的半透明屋顶下透出,撒在雪白华丽的弧形光洁地砖上,落为一圈又一圈的金色光晕。
这些小小的美丽光晕跳跃浮动间,仿佛在跳舞,又仿佛在窃窃私语,偶尔碰撞在一起,又立刻分开,害羞调皮,像生怕被谁瞧见一般。
在艺术馆的转角右侧,雪白墙上挂着的一幅金铜画框镶起的巨型油画十分引人注目,四周围挤满了欣赏的观众。
画中景是一个很奇特诡谲的舞会,参加舞会的仿佛不是人类,而是长着一双翅膀的美貌精灵。他们中有的在舞会中翩翩起舞,有的坐在席位上高声谈笑,还有几位穿着贵丽的奇异服饰男女,成对靠在柔软的宽大座椅上,或饮或笑,身旁站满漂亮的侍女们,拿着精致酒壶恭敬服侍。
这幅画想象力丰富,意境奇特,油彩诡谲动人,华丽多姿,栩栩如生,舞会正中跳舞的妖媚半**精灵仿佛要展翅高飞,跃跃而出绚美的油画。
令人拍案叫绝的是,这幅画中举办舞会的大厅也描绘得极为细致,厅中石柱上的浮雕和花纹清晰可见,人们从未见过这种奇特的浮雕和纹饰,仿佛古埃及金字塔里神秘的小塑像,又仿佛古希腊神殿中的圆柱上的奇特雕刻。
画作实在太精细了,连大厅圆弧形透明屋顶外的银色星星和紫红色月亮都画得美丽奇异,那淡淡的油墨,出众的色彩搭配,让围观油画的人们赞不绝口。
“若论画功,这幅绝非最佳,但它胜在丰富的想象力和画中渲染的那种诡异的神秘气息,”站在人群最前方的艺术馆女助理说道,“所以,我当初从收到的几百张候选画作照片中,一眼就看中了这一张。”
人们又低声私语起来,言语间全是赞美之词,女助理精明的脸上流露出笑容,正欲说话,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插了进来:“请问,史密特小姐,这幅画的作者来了吗?”
史密特助理抬起头转脸看去,不由一怔,她的右侧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高大魁梧的金发男子。
他戴着一副时髦的古奇黑色墨镜,穿着极考究的阿玛尼白色衬衫和西裤,一阵香奈尔白金男士香水的香味从他身上飘然而来,低调、优雅、独特,与众不同的性感和魅力。
那双古奇墨镜后的眼睛仿佛拥有最迷人的眼神,在询问的瞬间散发出奇异的电流,使史密特小姐刹那有种被电到的眩晕感觉。
她撑住头脑仅余的一点清醒,支吾着回答:“她……没来。”
“请问您知道她住在哪儿吗?”
“就在,就在……约克镇蔓藤街128号,”她还补充了一句,“一栋白色的房子里,她母亲去欧洲定居前留给她的。”
“谢谢。”墨镜男子转身优雅离去,史密特小姐还呆呆站在原地,她仍望着人离去的背影,嘴里呢喃着:“哪里来的一个帅哥啊”
炎日骄阳,明晃晃的日光,没有一丝风,知了躲藏在茂密的树上没完没了地叫,气温已高达37度。
正午的宽阔公路,偶尔飞驰而过一两辆银色或黑色小车,漫起阵阵尘土,转眼便消失不见。
沿着公路往右走,便可进入一个整齐优美的小区,街心花园、绿树、不怕日晒的玩滑板的几个小孩逐渐映入眼帘。左侧的一栋两层高美式房屋,门窗紧闭,门前花园里无一朵花,且杂草丛生,一眼看去即知很久没打理过了。
房屋的主人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除了傍晚时出来散步外,一般情况下,绝不出门,周围居住的人们早已习惯这个脾性古怪的邻居。
昏暗的紫色房间里,仅点着一盏落地伞形灯,一个穿着纯棉睡衣的长发女子斜靠在转椅上,看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笑出了声。
几个月前,她开始在一个知名论坛里连载,没想到获得了不少人的关注。热心网友们不断询问“这是真的吗?”“这个故事是你的亲身经历?”以及“女主角和那个男主角后来怎么样了,怎么没有结尾?”
故事写到女主角返回自己世界后戛然而止,并在文末注明了“全书完”,可许多网友不甘心,不断追问,使这张故事贴一直浮在论坛的高处。
我看着众多的回贴,正思忖如何回复时,MSN的对话框突然弹了出来,李约瑟对我道:“欣,最近心情可好?很久不见你,你的手机也停机了。”
我微笑了一下,伸出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了几下:“我很好,只是最近天气太热,懒得出门,也懒得给手机充值。”
“欣,你可知道,Sam和裴亚丽正式离婚了,就在三天前。”
我的嘴角仍噙着笑,继续打着字:“你可真八卦啊呵呵,不过我和你一样。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婚吗?”
“两人分别有了外遇。”他的回答倒是简单。
我的手指停在了坚硬的键盘上,一时间竟不知应如何回应。该怎么回答,是幸灾乐祸还是掬一把同情的眼泪?
“欣,听说你的画在画展上很受欢迎,恭喜。”他识趣地另换了一个话题。
“那幅画是我的私人珍藏,”我敲打着键盘,有点漫不经心,“无意中被妈妈发现,她硬是用相机拍下来寄过去,她说她居然从未发现我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
“我也从没发现。”李约瑟竟也这样应和。
我觉得无趣,便回道:“累了,不与你说了,拜”
我将MSN设置成隐身状态,起身去了厨房,倒了一杯冰镇可乐,独站在厨房窗前,边喝边看向茂密的绿树,和不远处的宽阔公路。
加上今天就整整四年了,我的心潮起伏,颇不宁静。多年来,我经常试图忘记那可怕的过去,却始终无法从那噩梦中清醒过来。
为了忘掉那段日子,我拼命学习,补考了十几门课,比别人晚了一年毕业,但总算顺利拿到了毕业证。毕业后,我在一家规模颇大的油画工作室打杂,任何杂务都愿意做,小至帮老板买盒饭,大至将所有油画分门别类地清理,事无巨细,样样都认真去做,赢得了免费蹭课的机会。
油画工作室除了卖画外,还开设了油画课程,许多对绘画感兴趣的大学生缴纳不菲的学费来听课,其中的某些课程是由一些在校教授或知名画家来讲授。我足足听了一年多,受益非浅。
工作一年多来,我从一个普通的杂工升为了老板的私人助理,工资也翻了一倍多,在他接着允诺加薪的时候,我提出了离职。
他瞪大蓝色眼睛,惊问我:“欣,你考虑清楚了?”
我微笑一下,点头道:“已经考虑好久了。”
他无奈地摊摊手,“既是如此,欣,那我们就只能彼此祝福了。”
“谢谢。”
离开这家油画工作室后,我结婚了,对象是妈妈一位老朋友的远房亲戚的侄子。这关系扯得可真够远的,但偏偏与我结婚的就是那人,虽然我与他的婚姻只维持了半年,比Sam和裴亚丽的时间还要短。
与他初识时,还觉得他不错。为人开朗、大方,幽默,既有东方男人的诚实、踏实之感,又有西方男人的豁达和不拘小节,再加上从事教师工作,以及背后不错的家庭条件,使我和妈妈都一致认为他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于是相识几个月后,我们在镇上最大的教堂举行了一场华丽的婚礼。
婚礼进行中时,我忽然有一种错觉,以为我仍与亚伦德在一起,握住我手的人是他,而不是他。
胸口传来隐隐的闷痛,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我的眼泪就这样不设防地流出,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喜极而泣,却不知我的哭泣是为了另一个他,以及我们的过去。
当我用手擦拭眼泪的时候,妈妈为我递上了手帕,我们在交谈间忽略了新郎和简的眉来眼去。
简是我的那位被称为“派对女王”的同学,受邀来参加我的婚礼,一袭曼妙的性感低胸黑色长裙,和一头靓丽的蓬头卷发吸引了不少男人女人的目光。她的雪白修直大腿不经意地从裙片的开叉间露出,撩态毕现,极尽**之能事。
我也是第一次发现简有一双和她妈妈一模一样的眼睛,同样的妖娆妩媚,别有用心地望向男人时,男人的魂魄仿佛都可被勾走。
很早以前,简还未表现出如此潜力,大学毕业工作两年后,突然如破蛹的蝴蝶般,从头到脚都充满性感撩人的媚态。
虽然长得一般,可因为擅化妆会打扮,仍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潜力和魅力,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狐狸精?绝非胜在长相,而是胜在媚态?
在我将她和他还未捉奸在床之前,李约瑟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已明里暗里提示过我,你的老公有些不对劲。我不动声色,心中已有计划,只是在静待那个最佳时机。
第一百三十章新生(二)
那日,我对前夫说我要和李约瑟以及几个朋友去出游,可能过几天才回。前夫一脸别有用心的笑容,温存体贴地嘱咐我要注意安全。
我一副感动万分的模样,把他刚买的名牌衬衫蹭得全是眼泪鼻涕,视而不见他皱起的眉头,然后扬长离去。
躲在公路路口的电线杆后,我看到了简的黑色跑车像射箭般飞向我和前夫的房子,满头卷发在风中花样飘荡,还颇有点电影里沙滩女郎的风范。
我开始用手机打电话,先打给李约瑟,让他告诉简的妈妈,简的跑车被划花了,车门开着,人却不见了,让她赶紧来我住的小区看看。李约瑟信以为真,连忙打电话给简的妈妈,几分钟后,又回电话给我,说他和简的妈妈马上就过来。
我的嘴角牵起嘲弄的笑意,摁断了电话,紧握着手机,一步步往回走。
快走到自家房子时,又拿起手机拔打911:“警察局吗?我报警,我家的房子大门突然被撬了,我现在正在家门口。”
十分钟后,当我、李约瑟、简的妈妈以及几个胖警察破门而入时,一阵男女呻吟吃笑声从楼上传来,简的妈**脸霎时变白,立刻望向了我,眼神愤恨毒辣,我则狠狠瞪了她一眼,同时嘲讽似的对她笑了一下。
我们顺着声音,飞快上了二楼,胖警察们甚至掏出了枪。踢开房门的一刹那,两个光着身子的男女玩得正欢,女在上,男在下,摇晃摆动间,乐不思蜀。
或许在妖精异界练出了一副处变不惊的沷妇本领,我立马蓬头散发冲了过去,尖叫着扑打向那两个赤luo男女:“狗男女”
我的尖尖指甲划过了简的俏脸,一巴掌打向前夫的脸,又一巴掌挥向那女人的屁股,哭喊闹着:“亏我还把你当成好朋友。”
现场一片混乱,我被李约瑟用力拉开,简的妈妈哭着把地上的衣服披在简的身上,搂住她赶紧离开。
前夫趁乱想溜,抓起一件外衣就往外冲,我追打过去,一直追到大门外,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前夫满头大汗,抓紧身上衣服,不断向我求饶,我继续“失控”,对着他猛扇巴掌,打得他抱头鼠窜。
混乱失控,打得正欢时,我的手被一个胖警察牢牢抓住,他用带着浓郁口音的英文对我说:“女士,你涉嫌报假案,得随我们去一下警局。”
此后,我被关在警局好几个钟头,妈妈拿着保释金来赎我,律师与她同来,在他们的积极处理下,报假案一事才算告一段落。
之后,便是我和前夫的离婚。有了一大堆的证人证据,我极顺利地分到了他的一半财产,除此之外,他还得每月养着我,直到我再嫁为止。
“欣然,你是不是故意的?”妈妈和李约瑟分别问过我。
妈妈说:“男人**可大可小,女人有时睁一只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你为什么非闹得这么大,是不是早就不想和他过了?”
李约瑟说:“从没见过你这么凶悍,就好像看到了仇人一样。而且你只追着男人打,太奇怪了,女人不是一般都追着女人打吗?你是不是早就想和他分了?”
对他们的精确分析,我无言以对,只能借沉默来逃脱问话。
半年后,妈妈和继父移居荷兰,临行前,妈妈把蔓藤街的房子留给了我,满面忧虑地说道:“欣然,你一直是个让人担心的孩子,现在又离了婚,又不肯随我移民,你到底想要怎么过日子呢?
我拥抱了妈妈,然后,说道:“妈妈,我当初一人在外面旅行那么久不也挺好的吗?”我在异界那么久,全靠韩美琳为我寄旅行的明信片给妈妈,妈妈才没为我那么担心。
“你还说呢,”妈妈提起这事就一肚火,恼怒道,“你太不懂事,也不说一声就偷跑出去,我的家教向来严,不知怎么生出你这样的。”
我略有窘态,含糊支吾了两句搪塞过去才算了事。
离婚后,我和前夫再无联系,偶尔手机响起,蓝色荧屏上出现他的号码,我看了一眼,别过头去,决不会接。我已不想再与那男人牵扯,当初与他结婚已是一个错,我不愿再错下去。我根本不爱他。
我也再未见到简。那次闹事之后,简和她的母亲及继父迅速搬离了约克镇,迁址不详。偶尔一次在酒吧,听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同学说在凤凰城见到了她。说起此事时,这个老同学用暧昧的眼光看着我,唇角向两边牵起,露出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容。
我拿着酒杯迅速走开,离她远远,直至跳舞的人群把她的身影淹没。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的生活节奏慢了下来。我每日不是画画,就是写作,偶尔会参加朋友们的聚会,与他们喝酒谈天,好不快哉。
当然,还得感谢出轨前夫每月拿钱养着我,以及他的一大笔赡养费,才能让我现在过得如此悠哉。
夏季微凉的美丽傍晚,我有时漫无目的地散步,有时开车四处转转,开上沿海公路时,那带着咸湿气味的海风,迎面扑来时,沁入我的心脾,总能把我引向心灵深处的记忆。
那段记忆是那么惨痛,那么痛入心扉,至今午夜梦回醒来,眼眶里仍充满泪水,泪满枕巾。四年了,要说淡忘早应淡忘,为何仍忘不掉他,还有我们的儿子,以及我和希斯诺的女儿。
我想念他们柔软的小脸,可爱的大眼睛,还有红嘟嘟的小嘴,他们的一切都那么可爱,让我深深思念。
我不敢打电话给韩美琳询问关于异界的任何事情,担心一个不小心原本平静的心湖又被硬生生拔乱。
曾经的痛苦记忆犹新,酸楚心痛之感仿佛发生在昨天。
我甚至又开始恨Sam。
Sam,你可知道,为了你,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以为行走捷径可以得到你,孰料却失去了我自己。
Sam,到后来,我竟毫无遗憾,毫无牵挂地放下你,把你抛得远远的,把另一个人驻入心中。他曾带给我甜蜜,更多的却是无止境的痛苦。
Sam,你可曾体会,那爱恨交织的酸楚感觉,让你丢不开,放不下,痛恨至极却又无可奈何的爱的心痛。
也许是因为真的爱上,才会让我如此烦恼不堪。我忘记了你,却爱上了他。从一个火坑跳入了另一个深渊,那黑暗的阴森的冰冷的阴暗深渊,埋藏着人性中最恶的一面,是你我无法想象的恶之痛。
我把心中的痛化为了画笔,一点一点地涂抹着色彩,把阴暗的、晦暗的、痛苦的、快乐的,统统化为了各种绚丽的颜色,渲染在画纸上,一点一点铺染开,呈现出一幅幅绮丽诡异的画面。
Sam,你知道吗,李约瑟曾问过我现在是否有点心理阴暗,为何我笔下的画作都如此妖娆诡谲,绚丽神秘,明明华丽的场景却透出一种绝望狂欢之感。
Sam,他不会明白我,你明白我吗?奢华美妙的生活下,隐藏着有关于爱的深深绝望。
那种痛就宛如最邪恶的毒蛇一般,卷起长长的舌尖,将最恶毒的毒液传递给我,让我痛,让我恨,让我永远忘不掉。
我仿佛行走在黑漆漆的森林里,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忘不掉,不断地问自己为何不能停止去爱,痛哭流涕,捶胸顿足,声嘶力竭,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我就算泪流满面也好,痛彻心扉也罢,反反复复地,让所有痛所有爱都流入心底的深处,与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交融缠绵。
它们集合在一起,涌遍我的血管,冲击我的心灵,成为我生命里不可抗拒的原罪的痛。
夏季的午夜,我又从梦中醒来,泪湿满脸,沿着枕巾一直滑落到床单。我撑起身体坐起,长发落了满肩。
已经四年了,长发已长得这么长,而你呢,依然在另一个奇异的世界里。
几个月前,我在百货公司遇见莎琳娜,她告诉我你受了重伤,很重很重的伤,且不肯接受医师的任何诊疗,哪怕你的母亲、妻妾跪在地上痛哭哀求,你也无动于衷。
你微抬下巴,闭着眼睛,出奇地倨傲,忍受着伤口的剧痛,让鲜血缓慢浸透床单,固执得可怕。
“欣,那边已过去了六年,”莎琳娜对我说,“这一次,他是在遇袭时故意迎上那一击,也许,”她小心地道,“是为了你。”
我深深呼吸着,吃力地道:“不关我事。”
可天知道,在我的内心,眼泪已潮湿泛滥。
我也很想告诉你,我很想你,很想见你,可我知道我不能,我绝不能。否则那痛苦之情感又会一次次地重演,我会再一次痛苦不堪。
我们就像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各自沿着自己的方向平缓向前。或许,这便是关于你,也是有关于我的最好的故事尾声亦或剧终。
我没敢打电话问莎琳娜你现在怎样了,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轻易死去。
至于那些痛,也应属你该承受的命运之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