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小小感动
作品:《莫笑农家腊酒浑》 !!!!齐敏儿一想也是,左右也有齐福在一边,虽然他手上无力,但在旁边扶衬一下总是可以的,哪有说摔便摔的,自己和齐宝儿又不是仇人,便是他背不动了,慢慢地放下总也是可以的。
于是就一边往齐宝儿身上趴了过去,一边道:“你小心一点啊,不要摔着我。”
齐宝儿感到齐敏儿伏了上来,便双手反手一兜,勾住齐敏儿的小屁股,然后站起身来,一边走一边道:“这有什么的,你也太小看我了。”
齐敏儿心想——我不是小看你,是太了解你!你做事总是毛毛躁躁的!
于是一路上齐敏儿都在不停地说着“小心左边”、“那里有块石头”、“小心”之类的话。不过好歹是磨蹭到了家,天色也是将晚了。
远远地看到了家门,齐敏儿便道:“放我下来吧,我也歇了这么会子了,你也累啦,又没有多少路了,便这样走回去吧。”
齐宝儿听了,便慢慢又蹲下身子,把齐敏儿放了下来,喘着气道:“知道自己力气小了吧,以后不要再乱跑了,乖乖地回来不就行了。”
虽然喘得很,但他一路上走得却很稳,一点也没有让齐敏儿感到不适,齐敏儿也很有些意外——虽然古代,哦不,现代也是,六七岁的大孩子帮着家里带更幼小的弟妹,是很常见的事,但是齐宝儿平时所表现出来的,却与如今这个形像完全不同。
平日里的齐宝儿尽是在偷懒耍滑,又馋嘴贪玩,今天这样背着齐敏儿回家,一路上便是气喘,也不见他让齐敏儿下来。齐福本来是要劝他放下齐敏儿的,但是他却都摇头拒绝了。
当时齐敏儿在他身后,还以为他天生一副好体力,心里还在笑他平日里只会偷懒,却料不到体力这么好。结果现在才发现,他也是苦苦支撑了这许久了。
看着齐宝儿额头上沁出的汗,齐敏儿也是有点感动,而且又有些自责——怎么早没有看出来呢,还累得他这样吃力。于是便从口袋里掏出帕子来,替齐宝儿擦汗。
齐宝儿也不客气,接过了帕子擦了擦汗,然后随手放进自己的口袋,对齐敏儿道:“脏啦,回去让娘洗一洗,你就先不要用了,反正家里还有干净的。”
齐福笑道:“怎么你看到你爹自己洗弄脏的帕子,便也想学么?”
齐敏儿奇道:“怎么我爹也自己洗帕子?”
齐宝儿道:“这几日爹都是自己打了水来,让我们在那屋里洗漱,他自己也就在那里洗了弄脏的帕子,并不出门。还说若是去考试,也要带着一条绳子去,在那里面洗些东西,晾在那考试的小屋里。”
齐敏儿听了也不由得摇头——这齐长春也真是,怎么不想着该怎么考试念书,却总在这环境上下工夫,不但模拟了背景环境,还要考虑这即时的环境变化,真是受不了啊!看来他能考中的概率,也是很悬了。
三人边走边说,那边的家门却打开了,文氏从里面探出头来张望着,见到三人,便扬声道:“怎地到这时才回,不知道大人要着急的么!”
齐敏儿心想——还不是怕打扰你们两个过二人世界么!
齐福却道:“许久不出来,一时忘了时辰了,还望婶子见谅。”
文氏道:“你是要读书的人,怎么还能和宝儿一样去顽,略转一转,也该回来了。你娘下午又着人送了高汤来,便是为着她对你的这份心,你也要好好念书才是。”
齐福容色一整,道:“婶子说的是,以后福儿再不敢了!”
文氏叹了口气,对齐福道:“也不是婶子多嘴,你自小便是乖觉懂事的,千万莫要让你父母失望了才好,快进来吧,饭也已经做得了,你二叔正吃着呢,你们先去,我给你们盛饭。”
这时天色还不甚晚,只是三个孩子不在身边,时间也却仿似过得慢了,文氏与齐长春温存了一回,闲着无事,又见高氏又着人把高汤送来了,便索性把那家里还有的腌肉拿出来切了几片,又打了三个鸡蛋,做了一个菜一个汤,再将那前日炒得的还剩下的肉来,又炒了个菜,再倒了些酒,让丈夫一个人先吃着。
这时三个孩子回来了,文氏便让他们也坐了上去,然后自己端了饭过来,与他们同吃。齐敏儿却没有过去,而是跟在文氏身后,帮她拿些筷子抹布什么的。
不过齐敏儿不像齐宝儿和齐福,饭前洗手是必需的!文氏一边盛饭,一边对正洗手的齐敏儿道:“下午去了哪儿了?”
齐敏儿正抓了一颗肥珠子做的小药澡洗手,便道:“跟福哥儿去了田里,看看是什么样子。”
文氏听了,忙放下手上的饭,进到里屋,把齐宝儿和齐福抓了出来,口中道:“去了田里,回来怎么不洗手。需知那里尘土最大,不净了手,没的闹肚子。”
齐福笑道:“也没有下田,只是站在田梗旁看了一下。”
文氏道:“那也不行。”说着拿了两颗药澡给他们,让他们洗手。
这药澡是用肥珠子,也就是无患子的果实煮烂了和面作的,如桂圆核般大小的一粒,便可洗手,也是“肥皂”一词的起源。
文氏一边替儿子洗手,一边道:“地里沤着肥呢,路边脏得很,又臭,去那边做什么。”
齐福笑道:“敏儿说她从来没去过,要去看看。”
文氏道:“有甚好看,不和咱家后院的那块地一样的么。”
齐长春家的后院门外有一小块地,单辟出来种些蒜和青菜、韭菜之类的时疏,以供自家食用。平时沤肥,便把那院西北角的茅坑里的粪便(当然了,晚上角在马桶里的那倒在那里),用草木灰盖了,再混以枯草之类的,日日浇水,让它腐烂了自己沤肥。若是多了,便担到田地去,倒在自家的肥坑里。
齐敏儿刚到这里时,时常被这种味道熏得恶心欲吐,时间长了,居然也渐渐习惯了。
实际上文氏家里还算是好的,茅坑里的污物还用草木灰盖上,多了还担到田里去,有些人家里就随它去,一到夏天蝇蛆成群,若是家中养着鸡鸭狗等物,就会去把这茅坑里的污物翻得到处到是。不过齐长春家里的茅坑,是安着门的,鸡狗难入,也保得一方平安了。
齐敏儿有时也想,这些懒人脏人其实也是有贡献的,起码牺牲了自己,使得别家安生了许多,也算是舍己为人了吧!
齐敏儿先洗好了手——她也不像齐宝儿,这么大了还要娘给自己洗手——于是便擦干了手,先拿了筷子,又端了自己的饭过去。
齐长春见了三个孩子回来了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齐敏儿在自己身边坐下,又挟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这时文氏也带着两个孩子进来了,齐长春便还让文氏再拿一个杯子来,说要让齐福也吃上一小杯酒。
“他才多大呢,如何能喝酒!你莫胡来!”
文氏却不愿前去。
齐长春笑道:“来年他就十四啦,这天也冷,略吃个半盏,也不妨事。”说着又问齐福道,“你在家时,你父亲可与你吃酒么?”
齐福笑道:“往年不曾吃,今年中秋时,却与我吃了半盏。”
齐长春对文氏道:“你看如何?大哥尚且不惧,你又多想些甚么!”
文氏无奈,只得去了厨下,片刻间拿了个杯子来,却比齐长春的要略小些。文氏道:“便只吃半盏吧,莫吃醉了。”
齐长春笑道:“你也不怕福笑你小气!”
文氏道:“我是为的他好!”
齐福道:“叔叔婶子对我的情谊,福儿不敢忘记半点!”
文氏听了笑笑,并不作声,齐长春却道:“你莫听你婶子说话,只管放心吃酒吃菜。”
齐宝儿看着齐福与父亲说笑,忽地道:“我也要吃酒。”
齐长春听了哈哈一笑,文氏瞪了他一眼:“你也来歪缠!快吃了饭洗了脚去睡去!”
齐宝儿嘟起了嘴,齐长春却用筷子沾了杯中酒,送入儿子口中,笑问道:“滋味如何?”
文氏不及阻拦,齐宝儿已经吐着舌头呼呼直用手扇风了:“好辣的东西,不好吃!福哥儿也别吃了。”慌得文氏忙舀了小半碗汤,送到齐宝儿面前,让他喝了下去权作漱口。
齐福笑着抿了一口酒,道:“宝兄弟再等个几年,便知这酒的好处了!”
齐敏儿看着齐宝儿又出了丑,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刚才感动自己的那份执着,也只是一时凑巧吧!
这个齐宝儿,真不知将来会怎么样呢!不过想想齐长春好歹也还有五亩地,若是不染上什么恶习,齐宝儿就算是雇人种地,也应该不会到饿死的地步才对——更何况还有齐福帮衬着。
看齐福的样子,也算是个厚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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